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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贞此令一下,唐军阵中号角声便即响了起来,早已待命多时的神机营将士自是不敢怠慢,纷纷将战位边安置着的大木箱打开,从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密实包装着的火油弹,架上了投石机,点燃了引火绳,随着机长的口号声,哟嗬着拉动了系在扳机上的缆绳,霎那间四十余枚火油弹铺天盖地地向着内城呼啸而去,但听一阵阵轰然的坠地之声响起,大火瞬间在内城中熊熊地燃了起来,而唐军投石机阵地却并没有就此住手,依旧不停地发射着,三轮过后,整个内城中火头四起,浓烟滚滚中,惨嚎声此起彼伏,竟已成了座火焰之城。
“救火,快救火!”不大的城门楼上也挨了四、五枚火油弹,将屋书龙敌无城头上变成了一片的火海,被烟熏火燎得泪水直流的杨万春见一众手下全都在城头上四下乱窜,登时便急了,扯着嗓子高呼了起来。一众守军闻言,忙不迭地试图扑灭大火,怎奈此火乃是油状物质所燃,沾到哪烧到哪,无论是石还是木全都烧成了一片,水浇不灭,人扑不熄,这火根本就无从救起,不时有被火烧得受不了的士兵惨嚎着跳下城墙,活活摔死倒也罢了,最惨的是那些个摔断了腿,却依旧活着的士兵,尽管嚎叫着满地打滚,却压根儿无法压灭身上的火头,只能是惨叫着被活活烧成了焦炭,其状可谓是惨不忍睹。
“杨兄,火势太大,救不得了,内城已毁,走,杀出城去,跟唐寇拼了。”就在杨万春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满头焦黑的高怀龙冲了过来,一把拉住杨万春的手,焦急地喊了起来。
“好,开城杀贼,除死方休!”杨万春虽是文人,却极有骨气,明知道出城应战就是死路一条,却丝毫没有投降的意思,大吼了一声,摆脱了高怀龙的手,抽出腰间装饰用的三尺青锋,高举过头顶,大踏步地冲下了城头,领着一众衣甲不全的士兵打开城门,呐喊着杀将出去……
第五百三十四章 血洗安市城(五)
李贞手下这支神机营可不同于昔日随李世民出征的那支半吊子队伍,乃是西域那拨百战之军,绝大多数官兵都曾经历过西域的血腥战事,训练极为有素,操纵起投石机来,准确度本就高得惊人,再加上还有着“旭日”所传递出来的内城布防图在手,自是早就将各种射击诸元都预先设定好了,这一通子火油弹攻击过去,效果着实惊人得很,粮库、城守府、武库等重要设施尽皆首发命中,一连六波的攻击过后,满内城已是火海一片,却压根儿就无从扑救起,更令守军头疼的是——那火油弹里的火油里有着白磷的成分,沾着哪便烧着哪,别说木头了,石头也照烧不误,水泼将上去,不但灭不了火,反倒令火势更加蔓延了开去,任凭满城军民忙活来忙活去地奋战了良久,却始终半点效果都欠奉。
火势越烧越旺,很快就将整个内城变成了个大火炉,值此当口,别说甚子设法扑救了,城中便是连个能立脚的地儿都少得可怜,也就是靠近城墙附近的空地尚能站人,如此一来,侥幸从火海里逃生而出的军民全都挤在了城墙边上,个个满面焦黑,人人面带绝望,恸哭声、嚎叫声响得震天,待得杨万春率部打开城门之际,一众军民全都纷乱地跟着冲出了城去,人潮涌动间,倒也显得气势汹汹,只不过除了紧跟在杨万春身边的数百名官兵尚算是着装整齐之外,余者大多两手空空,还真说不清这究竟是在向唐军发动决死冲锋呢,还是在逃难来着。
“冲啊,杀唐寇,杀啊!”杨万春虽是第一个冲出了城门洞,可毕竟是文人出身,加之岁数也不小了,腿脚着实利索不到哪去,尽自奋力奔跑,可很快便被身后冲上来的人浪给淹没了,全仗着身边十数名亲卫扶持着,才没倒在众人的推搡之下,尽管被人潮挤得跌跌撞撞地,可杨万春却没忘了高呼喊口号,拼死向前迈进。
高句丽军会有何反应自是早就在李贞的预计之中,待得城中火起,李贞早已将燕东来的火枪队调到了前排,等的便是守军出城送死,此际一见到城中军民如同潮水般沿斜坡冲杀了过来,李贞冷然一笑,高声断喝道:“开火!”此令一下,霎那间炒豆般的枪声便响了起来,一排排夺命的子弹如飞蝗一般密集地射向了涌来的人浪,如同割麦子一般将冲杀过来的守军官兵纷纷放倒在地。
唐军这一开火,惨死在枪弹之下的高句丽官兵之尸体很快便在街头堆成了座小山,将不算太宽的街头堵得严严实实的,然则后来者却压根儿就无法煞住脚,被人浪拱着不停地向前奔,试图爬过尸山,继续向唐军阵线冲击,只可惜唐军的火枪队形实在是太紧密了些,枪声阵阵中,无数试图冲过尸山的高句丽军民只能无助地倒下,平白将尸山垒得更高上了几分,却无一能冲到唐军面前二十丈者。
惨,无比的凄惨,这等前有唐军火枪队的疯狂杀戮,后有大火的紧紧相逼,可怜两万余高句丽军民就这么进退维谷地拥挤在了斜坡上,整个场面立马混乱至极,即便有些个腿脚快的,跑进了街边的民房,试图从别处逃出此劫难,却不料唐军早就有了防范,那费了几个时辰横推出来的隔离带便成了高句丽军民的生死线,任何想要逃窜之人,无不惨死在唐军的阵列之前。
杀戮,无边的杀戮,可怜一众高句丽军民向前不得,退后又不能,只能在街心挤成一团,狂呼乱叫地嘶吼着,无助地呼号着,更可怕的是内城的大火已经开始向外城蔓延,无数的火星随风飘落在斜坡边的长街上,点燃了街边的民房,烟雾弥漫间,更加剧了人群的相互践踏,无数人等就在这等混乱中无声无息地变成了尸体,其状之惨,便是连奉命阻击的唐军官兵见了,都觉得于心不忍,然则,没有命令,谁也不敢停手,只能是麻木地开枪射击又或是挥刀砍杀,将惊慌失措的民众变成了一具具的尸体。
“启禀殿下,贼军已无力抵抗,可否先行停止攻击,末将愿再去劝降,恳请殿下恩准。”高延寿眼瞅着这场大杀戮之情景实在是太过凄惨了些,顾不得自己乃是降将的身份,从旁站了出来,满脸子哀切地陈情道。
“殿下,末将以为高将军所言有理,恳请殿下恩准。”程名振虽是百战老将,绝对的杀伐果决之辈,却素来不是个滥杀之人,先前在城外时便有心为城中百姓说情,此时见高延寿出言求肯,立马站了出来,高声附和了一句。
“殿下,末将以为高将军之策可行。”
“殿下,末将愿陪高将军走上一趟。”
“殿下三思。”
……
一众将领们于战阵上都是杀人不眨眼之辈,可面对着这等残酷无情的杀戮,一个个都打心眼里有些子发寒,一见有人带头出言求肯,自是纷纷附和了起来。
李贞原本不是个嗜杀之人,可这么些年来,经历了如此多的风风雨雨,早将心肠练得坚硬如铁了,此番攻破安市城,他倒也没想着要按李世民当初留下的旨意来个彻底屠城的,然则,对于内城,李贞却是决意要来上个全歼,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立威,给那些敢于抵抗的高句丽城池立下一个榜样,以减少这一路前往平壤的阻力,可此时见众将皆已出面求情,李贞自也不好拂了众将之意,再一看长街上的人潮已经被杀怕了,已无人敢再攀过街心的尸山,这便轻皱了下眉头道:“也罢,既是高将军求情,孤可以再给此辈一个选择的机会,传令下去,停止射击!”
一众唐军火枪手都是从西域各军中精选出来的百战之士,各个手上都有着无数的鲜血,对他们来说,杀人不过寻常事耳,然则战阵上杀敌与杀戮这等已无抵抗之力的民众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这一通子射击下来,皆一些子手足酸软了的,只是先前拘于上令,不敢停手,这会儿军令一下,自是全都求之不得地停了下来,战场上唯有高句丽民众那撕心裂肺的惨嚎声依旧在响个不停。
高延寿一见火枪队停止了射击,暗自松了口气,忙不迭地站了出来,对着李贞躬身道:“多谢殿下宽宏,老臣这便前去劝降,还请殿下稍候。”
“嗯,那就有劳高爱卿了。“李贞温和地笑了笑,虚抬了下手,示意高延寿不必拘礼。
“不敢,老臣告退。”高延寿恭敬地应答了一声,后退了两步,而后一转身,领着几名亲兵,脚步匆匆地不远处的那座尸山走了去。
高延寿本是高句丽之重臣,又是高句丽王室中人,虽说前年牛栏山一战之后,迫不得已降了大唐,这一向以来对大唐也算得上是忠心耿耿,然则其内心深处却依旧将高句丽看成自己的祖国,此际踩着城中军民的尸体堆往前走,高延寿的心沉得直滴血,可却不敢所有表示,只能一边一脚高一脚低地接着往尸山上走着,一边假借着拂赶身前的烟雾,悄悄地拭去眼角的泪水,一路跌跌撞撞地爬过了尸山,入眼便见无数安市军民正没头没脑地在街上乱窜着,哭喊之声震耳欲聋。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高延寿眼瞅着城中百姓挤成一团挣扎求生的惨状,苦笑着摇了摇头,口中喃喃地念叨了一句,而后立马收住了心神,运足了中气断喝道:“杨万春,高怀龙,尔等何在?老夫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还请二位出来一叙。”高延寿这么一喊,一众慌乱的军民这才注意到炒豆般的枪声不知何时竟已经停了,尽皆稍安定了些,各自惶恐地站住了脚,四下里张望着,想要寻觅出高、杨两位耨萨的身影之所在。
“是杨大人,杨大人在这里。”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一下子就将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但见十几名手持利刃的军卒之中,一身破烂官袍的杨万春正缓缓排众而出,身形虽狼狈不堪,可脸色却依旧镇定得很,不时地与身边出言问候的军民们点头致意——先前大乱之际,杨万春被亲卫们拼死护卫在中间,虽不曾受伤,可受推挤却依旧是不免之事,其身上的官袍便是在大乱中被扯成了破麻袋。
“高将军请了,杨某在此,尔有甚话便请说罢。”杨万春大步走到尸山堆前,仰头看了高延寿一眼,很是镇定地说道。
望着杨万春那张憔悴的脸,高延寿心里头忍不住便是一阵心酸,长叹了口气道:“杨老弟固忠臣也,某不及远甚,然,今大事已定,再多坚持,不过是徒伤百姓之命罢了,实于事无补矣,老夫不忍见也,特请殿下开恩,若杨老弟肯就此降了,城中百姓皆可因此而活命,何去何从,唯请杨老弟自择之。”高延寿话说到这儿,顿了一下,往人群里看了看,这才迟疑地问道:“为何不见怀龙老弟?”
杨万春先前光顾着率众杀出城门,并没有注意到高怀龙的身影,此时听得高延寿问起,也为之一愣,回头看了看人群,略等了好一阵子,也没见高怀龙走将出来,这便以为高怀龙已死在了乱军之中,心里头不禁为之黯然,默然地回过了身来,刚要出言答复高延寿的问话之际,却见人丛中一阵混乱,大将侯涛手捧着一把血淋淋的横刀排众走了出来,径直跪倒在杨万春的身前,大哭道:“杨大人,高将军不肯弃城,已自刎殉国了,唯留佩刀在此,请杨大人过目。”
“啊……”杨万春一听,整个身子不由地便是一个哆嗦,伸出颤巍巍的双手,从侯涛的手中接过横刀,捧在手中,老泪纵横地哭道:“高将军,是杨某拖累了你啊,您且走好,杨某随后便下去给您陪不是了……”杨万春这么一哭,一众军民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