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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程逸察觉到了不对。
“程哥……”端方伸手将他的手从自己头上拉下来。
“你、你们还会回来吗？”他的声音很轻，比外面的雨声还要轻。
程逸静了静，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他将端方的头发理顺，看着他的眼睛，拿过一张字帖，翻到反面写下了一行字。
“这是我的地址，你把它背下来。我回去之后可能会忙，你有什么想看的书，就给我写信，我给你寄。”他承诺着。
本来程逸是想将手机留下的，可是却担心端方不会收。
端方看着那张背面写了字的字帖，低着头将它小心地折好收起。
漆黑的夜里，没有人睡得安稳。有人希望天迟一点亮，也有人希望第二天不要到来，还有人悄悄挨着同床的另一人说着悄悄话。
小小的声音微不可闻，被掩在雨声里，“程哥，我不想你……”
“不想我走？”另一个声音响起。
“不是，我是说我不想你做坏事，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不能……”
“吵死了。”另一个声音气急败坏，“赶紧闭嘴，小矮子。”
絮絮叨叨的声音被扯高的被子盖住了，再也听不到一点儿声音。
尽管极力挽留，黑夜却还是无情地离去。
听着耳边起床的声响，端方缩成一团，躲在被子里。
他听到了汪明喊他的声音，也听到了甘波制止他继续喊醒自己的话语。
“别喊了，让小方多睡一会儿吧，我也不想当面告别离开。”
端方紧闭着眼，听着屋里的声响渐渐变小，他知道他们收拾好了。
他听到他们慢慢走出去的声音，动作很轻，像是怕吵醒了他。
他们走到了他的床边，有人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有人给他掖了下被子，还有人轻轻地叹了口气。
“该走了。”有人说道。
“再见了端方。”
屋里的声音就消失了，端方躲在被子里，悄悄睁开了眼睛。
小圆，‘你为什么要装睡？他们刚才都在向你告别，而你却在被子里装睡赖床。’
端方没有回答。
掀开被子，屋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看了看手上这个漂亮的新手表，突然觉得眼睛有点涩。
‘小圆，我好像有点舍不得。’他在这个世界最早认识的三个朋友，他们一起生活，一起上课，却在今天突然告别了。
端方呆呆地看着对面的那张床，突然间懂了什么。
第53章
端可可回来一天了。
山里变得安静极了； 端方单手拎着一桶水倒在盆子里，他擦了把汗； 想到了什么； 下意识地回头喊了一句：
“小明哥，水烧开了吗？”
没有人回答。
‘小方，他们已经走了； 你忘了吗？’小圆提醒道。
对哦，他们已经离开一天了。
水不小心溅到了脚上，冰凉的感觉从脚下窜上来，好像一下子凉到了心里，端方终于回过神。
‘小方你今天怎么总是发呆啊； 你生病了吗？’小圆问他。
“我也不知道。”端方摇了摇头，看着盆里面的衣服； 蹲在小板凳上； 低着头搓洗起来。
自从右手骨折了，他除了读书练字之外，手上就没有干过活，家里的活全被那三人承包了。
“懒惰确实比勤劳更能消耗身体。”短短时间； 他手心里的老茧变薄了，胳膊的力气也变小。从前提起来没什么事的水桶； 刚才提着居然会觉得手疼； 今天去折柴禾的时候，还差点不小心扎破手。
“我好像也变了。”他有些费力的洗着衣服，仅用一只左手； 不太好拧衣服。好像短短的相处，变了的不只是离开的三人，就连他自己也跟着改变了一些。
‘变了不好吗？’小圆问他，‘你不开心吗？小方。’
端方抬起头，看了看一片绿色的山林，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好事吧。”他眼睛轻轻颤了一下，又慢慢睁开，“可是我却在难过。”
人为什么不能只有开心的感情呢？为什么刚学会开心就要懂得难过。
矮小的屋子里有点暗，端可可安静地睡在靠里的那张床上，盖着薄薄的被子，睡的很安稳。
端方想起他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差点被吓了一跳。
她和端方印象中的那个沉默瘦弱的女孩完全不一样，她穿着粉色的新外套，像一个小公主一样，蹦到了他眼前，几乎令他认不出来。
她看到他时开心极了，小鹿一般的大眼睛里溢满了欣喜，可是等到她来到他身边时，却又害羞起来。
她好像变成了一只小猫，无声地看着他，想要靠近，却又止住了脚步。确认他脸上的开心不是作伪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一点点。
直到最后他主动拉起她的手，带她走进了屋子里，她才终于又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端方想起她的笑容，心就不自觉地变软了一点。
“可可，起床了，该吃饭了。”他轻声喊着。
昨晚，刚回到家里的端可可兴奋还未冷却，不停地讲着关于大城市的事情，她急于将一切开心的事情都说给端方听。结果讲着讲着，一不小心就睡晚了。
而端方也听着听着就忘掉了烦心事，一起睡着了，一直睡到天大亮才醒来。
急急忙忙了半个上午，他才差不多把事情做完，来喊端可可起来吃饭。
“哥哥对不起，我赖床了，我应该早点起来的。”端可可睁开眼就连忙从床上爬下来，想要叠被子。
“没事儿，我也起迟了。”端方不以为意，“被子先放着吧，你去吃饭，我来叠。”
那被子都快有两个端可可那么长了，端方没打算让端可可自己叠。
端可可愣了一下，仰着头看了看他，好像愣了一下。
她没有离开，而是拎起了被子的另一个角，配合着端方抖起被子来。
她脸圆圆的，比端方白一点，小脸看上去也比端方脸上的肉多一点。
‘她真可爱。’端方悄悄跟小圆说着。
‘赞同。’小圆也很开心，‘要是再多一点肉的话就更可爱了。’
‘小方，我可以和你一起养妹妹吗？’小圆竞争了一下岗位。
端方没答应他，他没有和小圆说的是，他有点担心端可可会被自己养瘦。端可可确实比他印象里那个瘦弱寡言的形象看上好太多了。
她肯定在大城市里过的很开心，想到这里，端方突然间有些沮丧。
他现在是一个哥哥，可是他现在却不能给端可可昨晚向他描述形容的那些好吃好玩的东西。
他应该早一点醒来的。
太久没有动手做饭，结果磨磨蹭蹭的只做了个两个菜，一道炒青菜和一个鸡蛋羹。
小小的瓷碗里盛着满满一碗蒸鸡蛋，端方将其推到端可可面前，碗里香喷喷的鸡蛋羹晃晃悠悠的，一眼看就蒸的非常好。
“可可，你多吃点。”
端可可看了眼鸡蛋羹，却没有立刻去吃。
她忍住不去看碗，问着端方：“哥哥，你怎么把鸡蛋蒸熟了，不用换钱了吗？”她知道鸡蛋很好吃，可是以前却很少能有机会尝上一次，她知道那是哥哥要用来换钱的。
他们家只有两只鸡，一公一母，喂鸡的事情总是端可可在做。每次母鸡下了蛋，她都会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等到攒够了一篮子，再拿给哥哥去换钱。
“不换钱了，以后都给你吃。”端方摸了摸她的头，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听到以后都能吃上鸡蛋，端可可先是开心起来，可是没一会儿就又耷拉着眉毛，愁起了脸。
端方哄道：“不要紧的，可可多吃一点才能长胖、长高。”
家里有营养的东西不多，鸡蛋算是能够补营养的好东西了，可惜那只母鸡不是每天都下蛋。
可是端可可却将鸡蛋羹朝着端方的方向又推了回来。
小小一碗鸡蛋羹又被推的晃晃悠悠的，上面的水汽下去了一些，看上去没有刚才那么饱满了。
“哥哥，你先吃。”她乖乖地夹着青菜，放到碗里，好像吃的很香。
“哥哥也要长高，要多吃一点。”这时候，端方才看到她脸上隐隐有些倔强。
这话听起来有点耳熟，让端方差点想到了程逸。
他有点不知道所错，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做。
他要学着程逸的样子，板着脸让小女孩听话吃下吗？
可是，在小女孩倔强的眼神下，端方下意识地选择了拿起了调羹，舀了一勺子蛋羹到自己碗里。
看到他真的尝了一口，端可可才又重新开心起来。
端方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一点诀窍。
他舀了一勺子蛋羹到了端可可碗里，“鸡蛋羹都要凉了，你赶紧吃吧。”
看到端可可又皱起的眉毛，他赶紧又加了一句，“平分，我们一人一勺，一起吃光。”
端可可这才听话地点了点头，像是怕鸡蛋羹真的冷掉一样，连忙将碗里的那一勺给吃干净了。
“怎么样？好吃吧。”端方眼里止不住的笑意。
端可可舔了舔嘴唇，眼睛弯了起来。
她催起端方：“哥哥，你快吃。”
端方被她盯着又吃了一勺。
小碗中的鸡蛋羹慢慢在减少，尽管和端可可说好了一人一勺，端方却好几次都悄悄地连着舀了好几大勺到了端可可碗里。
惹得小圆一个劲地说他，‘小方你变了，你撒谎了，你欺骗了一个小女孩。’
端方才不理他，他心里高兴着呢。
吃完饭，他还没站起来，碗筷就全被端可可收走了，看着她端着一盆子盘盘碗碗准备去洗，端方连忙把人拦了下来。
“你先放着，我来洗就行了。”她的手那么小，还没一个碗大，端方才不会让她洗碗。
“可是。”端可可又皱起了眉，不肯把手上的碗交给端方。
“以前都是我洗碗的。”她有些紧张，刚擦吃饭时的笑容不见了。
从前确实都是端可可在洗碗，她很懂事，虽然老是待在家里，但是小小年纪也能给端方帮不少忙。
“以后我来洗，你以后……”端方想了想，接着道：“你以后不用洗了，自己玩去吧。”
这些盘盘碗碗都是瓷的，万一摔碎了划到她手就不好了，端可可才八岁，怎么想都应该是玩耍的年纪。
但是，就在端方说完这句话之后，端可可的脸色就变了。
她看起来委屈又难过，好像被欺负了一样。
“怎么了可可？”端方把她手上盆子抢过来，放到一边。
看着小女孩慢慢变红的眼睛，他又不知所错了。
“你不开心吗？”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哄一个小女孩，只能放轻声音。
“不要哭啊，你跟哥哥说，到底是怎么了？”
“哥、哥哥，你是不是又不要我了……”她的声音难过极了，小声地啜泣一下一下顺着耳朵砸进了端方的心里。
她蹲了地上，抱着自己的胳膊把脸埋了起来，小小的抽泣声传出来，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泥地上。
“你不要不要我，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做很多事情了。”她埋着头哭着，声音里半是害怕半是委屈。
被突然扣了这么一顶帽子，端方甚至来不及委屈，一心只想哄好妹妹。
他跟着蹲了下来，第一次将端可可抱紧。原来脸蛋圆圆的端可可身上根本没有没有多少肉，瘦瘦小小的一团被他单手抱进了怀里。
“我没有，哥哥怎么会不要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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