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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看看，等下跟你电话联系好了。”
毕竟，他也有一段时间没回自己公寓了，不知道房间里是不是都生了灰，这个月的物业管理费也还没来得及缴。
黎暄兴致不高的“嗯”了一声，只说：“我等你电话。”
……
林淼在电话里跟季瑜约定的地点是在一家综合性商场的咖啡厅里，季瑜抵达这家位于市中心商业圈的综合性商场之时，已近午餐时间。
在负一楼的停车场停好车之后，季瑜坐电梯径直来到一楼，大概是周末的缘故，冷气充盈的商场里随处可见牵着小孩子来闲逛的夫妇们。露天广场附近的餐饮区更是人满为患，尤其是颇受小孩子欢迎的快餐店，无一不挤满了叽叽喳喳、一脸兴奋的小孩子们，肥肥嫩嫩的小手里还举着快要融化掉的冰激凌，嘟起的小嘴却已经开始撒娇着缠着父母要另一个颜色鲜艳的棒棒糖。
环绕着商场里转圈的小火车满载着欢声笑语的小孩子们从季瑜身边驶过，有那么一瞬间，季瑜简直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游乐场。
直到进了环境幽静的咖啡厅，季瑜终于才有了一丝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穿着制服的侍应生微笑着迎了上来：“这位先生，请问是一位还是……”
季瑜一眼便看见了坐在窗边的林淼，打发走了态度友善的侍应生，几步走了过去。
咖啡厅里的人并不多，穿着一身体面西装的林淼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的高脚椅上，面前长桌上摆着一杯散发出袅袅热气的咖啡，不知道低着头在翻阅着什么，神情专注得就连季瑜走到他身后竟也丝毫没有察觉到。
“在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林淼听见这道熟悉的嗓音，错愕的抬头望去，只见季瑜笑吟吟的拉开了身边空着的高脚椅，动作随性的坐了上去。
不由放下手中翻了一半的杂志，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我听说阿瑜你主编的这期杂志要与另外几期一决胜负，来的路上经过便利店顺便就买了一本，也好尽自己作为朋友的一份绵薄之力。”
季瑜这才看清林淼骨节分明却略显秀气的手下压住的那本杂志，正是自己担当临时主编的七月刊那一期，不由笑道：“有心了，你不是从来都不会看这种时尚杂志的吗？”
林淼摇了摇头，唇边绽放出一个腼腆的浅笑：“人，总是要不断尝试着新鲜事物才会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够接受的了。”
季瑜微微一愣，有些讶异一直以来都遵循着教条式的保守观念的林淼竟然也会说出这样一番新鲜的言论。
见季瑜没有说话，林淼倒是不以为意，只是犹带笑意的说道：“我看了一下阿瑜主编的这期杂志，很不错，一定很受那些追求时尚的女孩子的欢迎的吧？这样看来的话，一举拿下副主编之位倒并不是什么难事。”
季瑜哑然失笑：“这话倒是从何说起？”
林淼只是目光灼灼的望着他，笑容依稀是记忆里最开始的模样，两个浅浅的梨涡在脸颊上若隐若现：“因为我相信阿瑜啊。”
季瑜避开这容易引人误会的目光，视线投向玻璃窗外相互嬉戏、追逐的小孩子，直到耳边再次响起林淼轻轻落落的嗓音：“最近有什么好事吗？”
季瑜不解的看过去，林淼若有所思的打量起他的脸庞，突然得出让人措手不及的结论：“我看你气色很好的样子，是交了女朋友吗？”
“……也不是。”
林淼微笑着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在听见季瑜骤然给出的答案之后变得出乎意料的沉默起来。
“现在正在交往的对象，是一个男人。准确的说，我并不会跟女人交往，也从未跟女人交往过。”
林淼再次开口之时，已经稍稍恢复了些许镇定的情绪，只是唇边的笑意浅淡得快要消逝：“……我知道，能被阿瑜看上的，不知道是哪位天之骄子……祝福你们。”
季瑜的脑海里浮现出黎暄高傲得过分也漂亮得过分的脸孔，不禁有些无言以对，半晌才客套的回了一句：“谢谢，下次有空再介绍你们认识。”
林淼笑了笑，似乎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招手叫来侍应生，微微转过头问季瑜想喝什么。
季瑜随便叫了一杯美式咖啡，等到侍应生离开之后，回想起电话里林淼的反应，不由一脸正色的问脸色苍白的林淼：“这次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第四十三章
林淼清秀的脸庞露出一个略显苦楚的表情，道出一个已被季瑜猜测到的事实：“离婚手续，是上个星期办理妥当的。小宝归我，房子也归我，她什么也不要就净身出户了。”
侍应生恰好走过来端上季瑜先前点的美式咖啡，一时之间，气氛倒是沉默得有些尴尬。
虽然早已知道大概会是这样的结果，毕竟林淼从来都不是会挽留的人，更何况挽留一个去意已决的女人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季瑜的心情还是有些微妙，在此之前，他也没有参与过别人的家事，即便对于“离婚”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不以为然，然而季瑜却无法轻易的对林淼说出轻描淡写、无关痛痒的安慰之词。
他们都是从相似的家庭环境里走出来的人，正因为缺少家庭的圆满感，所以才会格外珍惜、在意这些。诸如此类的心情，就算林淼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季瑜还是能感受得到。
也许他只是做得还不够好，只是不知道如何维系一个正常的家庭关系，但是他已经尽力了，事到如今，也只能接受这个尘埃落定的结果。
平日里最擅长照顾身边人情绪以及安慰人的季瑜，在这种时候，竟也有些不知说什么好，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声叹息，只是道了一句算不上安慰的安慰：“日子总是要继续过下去的，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都要好好过。”
林淼听到季瑜这番话，怔怔的望着面前的咖啡杯，半晌才摇了摇头，淡笑道：“让你担心了，其实这几年以来，我都知道，自己大概并不能算作一个称职的丈夫。”
季瑜只是安安静静的望着他，在这样温柔的注视下，林淼似乎都听得到胸腔里心脏砰砰作响的声音，一瞬间，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无法对人言说的真相：“是我对不起她，所以今时今日的结果，也只不过是我咎由自取。”
季瑜不忍心看见林淼这样自责，不由宽慰道：“这并不是你的错。”
“阿瑜，你知道吗？其实当年那样草率的做了结婚的决定，并不全是因为爱情，更多的是想要让母亲满意的私心。”
看起来落落寡欢的林淼忽然望着季瑜说出了这样让人大吃一惊的内情，像是发觉了季瑜脸上错愕的神情似的，林淼自嘲的轻声说道：“真是卑劣的私心，对吧？自从母亲去世之后，更是无暇顾及她的情绪，而她也发现了这一事实，所以才会提出离婚的决定。”
对于林淼的母亲，季瑜只有短短几面之缘。学生时代的传闻中，林淼的母亲并不是一个什么光彩的身份。季瑜不确定这个传闻的真实性，只知道林淼确实是生活在一个单亲家庭里，从未见过对方的父亲来过学校。家长会上，林淼的母亲也只出现过寥寥几次，那是一个眉眼美丽却不苟言笑的严厉女人，阴沉得犹如自梅雨季节带着一身冰凉水汽匆匆走来。
季瑜知道林淼的家教很严，也知道那个生活不幸的女人对这个相依为命的儿子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却没有想到当年遥遥领先不少同学突然闪婚的林淼竟是出于如此儿戏的理由——只不过是为了讨母亲欢心。
见季瑜没有说话，林淼抿了抿淡色的嘴唇，片刻的犹豫之后，终于提到了正题：“阿瑜，其实这次请你出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季瑜回过神，下意识的答道：“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好了。”
林淼露出一个歉意又难为情的微笑：“是这样的，这段时间可能要拜托你帮我照顾一下小宝了。”
季瑜闻言放下手中的咖啡，若有所思的问道：“怎么了？”
林淼无可奈何的说道：“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出差大约一周时间，眼下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选可以帮我照看一下小宝了，说来惭愧，这些年以来也没有交过什么体己的朋友，在这种时候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阿瑜了……”
季瑜知道他的难处，虽然照顾小孩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当即还是不假思索的答应道：“小宝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得到意料之中答案的林淼心情却变得愈发复杂起来，一瞬间，他想到了许许多多纷纷扰扰的事情，关于过去、关于未来，关于季瑜，关于他自己，假如时光倒流回到当年的青葱岁月，林淼不确定自己是否还会给出那样虚假的自欺欺人的答案。
只是时间不等人，当他想要做出改变试着向前迈上一步之时，对方却悄然转身、目光里有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林淼掩下眼底诸多复杂的情绪，勉强振作道：“那就麻烦你了，小宝上的托儿所是从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会有校车接送，我会联系老师更改地址，阿瑜你只需要送他到楼下上车就好。”
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又掏出钱夹抽出一张信用卡放在季瑜面前的桌上：“这是……”
话还未说完，便被窗外驶过的载满小孩子的小火车吵吵闹闹的声音所掩盖，紧接着，一个蹦蹦跳跳的身影在侍应生拉开玻璃门之后，一溜烟的跑了过来，兴奋不已的叫囔着：“爸爸、爸爸，刚刚我在火车上遇到了同学……”
天真无辜的目光落到了季瑜身上，不由绽放出惊喜的光芒：“咦——季叔叔也在？！”
林淼摸了摸小宝汗湿的额头，试探着说道：“爸爸不在的时间，小宝跟季叔叔住在一起可以吗？”
季瑜看到小宝迷惑的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什么也没有问，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我喜欢季叔叔！”
林淼有些讶异，反倒是季瑜哭笑不得的问道：“为什么说是喜欢我呢？”
小宝掰了掰白白嫩嫩的手指，一本正经的数道：“季叔叔会陪我玩、不会像爸爸那样不陪我，也不会像妈妈那样逼我背唐诗……”
童言无忌的话语让季瑜跟林淼不约而同的愣了一愣，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般，刹那间，便勾起了季瑜某些难以言喻的心情，有种只想抱住眼前这个小小矮矮的身影的冲动。
毕竟一个是大人、一个是小孩，林淼半晌都没有说话，眼圈也变得发红，却还是强颜欢笑的牵住儿子胖乎乎的小手，细细嘱托道：“到季叔叔家去，要听季叔叔话，不可以胡闹，知不知道？”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小宝脆生生的应道：“知道！”
……
从林淼家拿了一些小宝日常的生活用品之后，季瑜便带着懵懵懂懂、一脸好奇的小宝回到了自家公寓。
不知不觉，时间过得飞快，等到季瑜想起给黎暄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电话里，黎暄的声音一如往常般漫不经心，季瑜暂时只说了今晚有事不会过去，并未具体告诉黎暄发生了什么，而黎暄也给予了充分的空间，没有刨根到底的追究原因。在留下一句“明天见”之后便毫不犹豫、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一点儿也不像是那个偶尔主动得可爱的恋人，季瑜摇了摇头，放下了手机，转身帮坐在沙发上嗷嗷待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