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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圆在床上躺尸，重重的“哼”了一声。
赵光景拍拍林思源的手，让他安定，一个人走过去，“朱圆，早上我对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你怎么还在？”
朱圆一骨碌坐起来，抬头看着赵光景用很认真的语气说：“我和他，你选一个。我不信，你选他？”
赵光景也看着他，“对。”
朱圆一枕头甩他脸上，“为什么！”他的表情几乎是变得凶狠，“你和他几个星期，我和你七年，你选他？”
赵光景接住枕头，面无表情，“与时间长短无关，朱圆，我只是累了，不想谈那么闹心的爱情，他很乖，感觉很舒服，不缠我不闹我，我觉得很轻松。”
朱圆呵呵冷笑。
他从床上跳下来，鞋子都没穿，从赵光景身边跑开，眼角隐隐有幽亮的泪光，赵光景不假思索地想去抓他的手，不忍叫道：“朱圆……”
朱圆跑得很快，赤着脚，风一样消失在楼梯口。然后是大门哐当作响。
赵光景揉揉眉心，叹气，对呆在一旁的林思源说：“小源，对不起，你今晚还是得先回去，我不能陪你了，我出去找找他。”
“嗯，需要我帮忙去找吗？”
“不用，他应该走不远的。”
朱圆赤脚跑出别墅，脚被地面沙子石子磕得疼。他没跑多远，身后响起脚步声，有人喊：“朱圆！朱圆！是你吗？”
朱圆听出是徐灿的声音。他跑得越来越慢，疼得不想再跑，但一脸狼狈不想见人，于是在街角拐弯后，躲在一棵树后。
他抱着膝盖靠树坐着，心碎不已。在他和赵光景之间，感情总是来得如此不对等。他爱赵光景时，赵光景若即若离，最在乎的人是他。分手后，赵光景另结新欢，最伤心的人还是他。
他真的很不甘心。他为这段感情等了五年，经营了七年，足足十二年时间，他曾经最美好的青春寄放在赵光景身上，幻想余生和他白头到老。
赵光景不曾努力挽留过他和这份感情，已经足以证明，他和他的过往，并没有那么深刻地留在赵光景的生命中。
他已经把姿态放得那么低，死皮赖脸……
“草他妈的赵光景，他又欺负你了？”头顶响起徐灿气愤的声音，然后头被用力地拍打了一下，“你笨啊，就知道鬼叫，不爽去揍他啊！起来！我跟你去讨个公道。”
“讨尼玛讨。”朱圆甩掉他的手，“你以为杀人放火，你是包公再世么？”
“那你就咽得下这口气，任由那个狐狸精耀武扬威？”
“你好烦，走开。”
朱圆赶蚊子一样赶他，“你真是阴魂不散。”
徐灿眼光一黯，伤心了，语气就没那么嚣张，“我……你，才缠着你。你睡了我，不打算负责啊？”
“啊——”朱圆高声大吼发泄，发泄完跳起来抹一把脸，厉声道：“我警告你，别到处宣扬毁我名节！你喝醉酒，我把你运回家里清清白白睡一张床，一没亲你，二没看你，这就要负责，你小子古代穿越来的吗？”
徐灿被他骂得没面子，梗着脖子红着脸，“这不是睡吗？这就是睡！”
忽然有脚步声朝这里走来，有手电筒灯光一晃一晃，然后听见赵光景叫：“朱圆？”
朱圆立刻安静不动，徐灿不想让赵光景找到朱圆，也闭上嘴。
赵光景走远了。
朱圆走出去，远远缀在赵光景身后悄无声息地走，看着前面的身影，失魂落魄。
徐灿觉得自己也是犯贱，一改暴躁脾气，沉默地跟在朱圆身后几步走。路过商店，跑进去买了一双丑萌的大码拖鞋给朱圆先穿上。
“赵光景真是奇怪，回一下头，不就能看见你了，没见过人找人这样找的，一点不灵活变通。”徐灿忍不住吐槽。当然，他没敢吐槽朱圆傻得冒泡。
前面的赵光景忽然不走了，徐灿以为他要回头，犹豫着要不要拉朱圆闪一边躲起来，却见他在一盏路灯下，慢慢蹲下去。
徐灿正要取笑他肚子疼还是便秘，冷不丁地，那人坐在地面，低头看着地上，一动不动。昏暗的橘黄色灯光落在他旁边，他则躲在阴影里。
赵光景不像是找累了找地方坐下休息，徐灿莫名觉得那场面很落寞，推了推发愣的朱圆，“他不找你了，我们去喝酒吧。”
朱圆似乎用了很长时间才领悟他的意思，点了一下头，两人找到最近一家酒吧，叫上两打啤酒。
“你跟姓赵的才复合不到一天，又分开，可见是上天也不愿意你们在一块儿。”徐灿不怕气死人。
“没复合，我死皮赖脸，面子里子掉一地，他还是不要我。”朱圆猛灌啤酒入肚。
“草，那只死耗子骗我？”徐灿生气，一用力，把啤酒罐当作赵方，一下子捏扁了。
朱圆没听他说话，愁眉苦脸，缓缓道：
“我原本拥有很多，只有一点不足，贪心、骄纵地想要圆满，结果我失去了所有。你不明白我到底失去的是什么，十二年，我付出了太多、太多。”
徐灿哑然，忽然捉住他的手，“你跟我在一起吧，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我改，我对你肯定会比姓赵的好！”
朱圆一点一点抽出自己的手，摇头，点点胸口，“这里满了，没有你的位置，我不喜欢你，从头到脚不喜欢。你浅薄，粗鲁，没教养，没礼仪，冲动，暴力，痞里痞气，不会说话，不体贴，不温柔。跟你在一起不舒服，不开心，甚至聊不到一块儿去。够了吗？你看看你，我喜欢你什么，除了那张脸还可以看。”
第24章 私事
林思源不放心，想了想决定去敲赵方的房门。告诉赵方事情经过，叮嘱他，如果赵光景找得太晚，就出去叫他回来。
赵方答应。
林思源前脚刚走，赵方后脚出门，满大街寻找赵光景和朱圆。
他找到赵光景时，后者坐在路灯下的阴影里，模模糊糊的侧影，若不是对赵光景极为熟悉，他真不容易认出来。
“阿景，你怎么坐这里，找到朱总了？”
“没找到。”
“这么晚了，他一个人身上什么都没带，应该还在附近的。”赵方往周围看看。
赵光景听着，没回话。
“阿景，你不开心吗？”赵方一屁股坐到他旁边，挨着，一起躲在阴影里。
赵光景手里撕着一片叶子，地面满是碎叶。他沉默了好久，缓缓开口，“赵方，为什么我总是在找人，在现实中找，在梦里也找？以前你离家出走，我沿着公路，一路向人描述你的样貌，我跟着你走过的路，整整走了两天，除了睡觉没有停过，才找到木城。后来，我找妈妈，她心情不好，喜欢夜晚出去喝酒，爸爸跟她吵完架根本不管她，关上房门就睡得呼噜作响。凌晨一两点，我挨家挨户找过去，一家一家店找过去，把妈妈带回家。有一次，她醉得太厉害，一个人走回来，在楼下花坛边倒下了，幸好有邻居发现她，才喊我们快去，那一回真的很丢脸，妈妈就决定戒酒。”
赵光景第一次对他说这么多话，赵方一字一句听得认真，他想，原来他还记得。而原本由他承受隐瞒的家变，换作了赵光景来独自面对，赵方心里难过，“阿景，你那时候很难过吧……”
赵光景侧脸的线条有些冷峻，“还好。长大了，明白那是大人自己的事，我不能怪自己。”
赵方安静听着。
赵光景继续说：
“这些年，我很少回棉城，因为不愿意回去。”
他顿了顿，转过头。
“赵方，你回过棉城吗？”
赵方犹豫了一下，摇头。他看见赵光景抿着嘴，表情忽然变得有些难过的样子。灯光太暗，他看不清，于是睁大眼睛，靠近了一点。等他看清一点了，赵光景已经把脸别开。
“我知道。你不想回，我早就知道了。”
赵光景轻笑一声，“可是我跟你不同。棉城对你无关紧要，你没有回去的必要。而棉城对我而言，承载了太多东西。那是我的家乡，也是最令我伤心的地狱，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回去。”
“阿景，你在棉城，发生了什么事？”赵方小心地问。
赵光景抬头望向远处，“很可笑，你居然这么问我。你没必要知道，只是我自己的私事。”他强调，“我一个人的事。与任何人，没关系。”
赵光景将赵方排斥在外，纵然赵方太想知道，也没资格再问下去。
“不找了，回去了。”赵光景说，将地面的碎叶用脚扫到一边。
赵方把脚伸过去，帮忙。
“我有件事跟你说。我和小源以后会住一起，不太方便，你搬出去吧。我会给你找房子，但我的建议是，与其在R市，不如回棉城，反正对你来说，R市和棉城没多大区别。但爸妈在那儿，我希望你回去。”
“……”怎么会没区别，R市有你，棉城没有啊。
“你的意见？”
“好。”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那就好。
赵光景站起来，低头看着赵方。他用那种赵方从前无法理解无法正视的目光，看着赵方。而此刻，这股目光，仿佛一种诀别。
“赵方……”
“……嗯？”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对你而言，我真的是那么无足轻重的人吗？连回棉城看一眼的欲望，也不曾有过吗？他最终没有问出口，这段年少时的感情，已经太过卑微轻贱。即使如今他比赵方各方面都要好，也无法抹去那种卑微感。
“走吧。”赵光景说，转身。
赵方默默跟上。
他一直维持着在赵光景身后三四步的距离，低着头，踩着赵光景在地面的影子。
他想到即将离开R市，与赵光景分开，忽然有很多话想说，于是在后面喋喋不休：
“阿景，以后我不给你做饭，你自己按时吃有营养的食物，出去应酬也少喝些酒，回来记得冰箱里有蜂蜜，自己兑水来喝，免得第二天起床头疼。家里的卫生，你没空的话，要请一个钟点工来，房子那么大，林思源不一定搞得了。还有，之前那只手表，是我从写着朱圆封条的箱子里偷偷拿去卖的，摔碎了对不起，你要骂就赶紧骂我吧，我回去棉城，你可能就没机会了。”
“手表？”
赵光景停下。
赵方很小声地应了一声。
赵光景没回头，甚至没再多问一句，继续往前走。心里有多失望，只有他知道。他不是吝啬不给赵方钱，赵方却不直接开口，而是算计于他。
赵方坦白后，希望从宽。赵光景没骂他，他心底越感不安。沉默比责骂更令他难受。
回家开门开灯，赵光景径直上二楼。
赵方跟到楼梯口止步，回自己房间。他的东西不多，收拾了几十分钟，只等装袋提走。明天他会去提辞呈，新工作的话，到了棉城再找。
吉吉那边治病应该有钱了，圆圆说只要做手术，很快痊愈。去棉城之前，他还是想先回T市再向岳父母求求情，让他看看吉吉才安心。
欠赵光景的两百五十万，加上打碎古董花瓶的钱，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怎么还。在梦里愁得不行，梦到忽然天上下钱雨，他拼命捡啊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