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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饭了吗?想吃点什么?”
俞阳抱着她,真真切切感受到对方的肌肤温度透过衣服传递到他的身上。即使闻着这烧烤的烟呛味,也觉得所有的心潮都平复,十分安心。
“想吃蛋炒饭。”
俞妈手里不停,“加火腿肠粒。”
俞阳把头埋在母亲的颈项,用力点点头。
“进去吧,一会儿给你炒,熏着了。”
陈锦琛刚准备发动车辆,就看到俞妈解下围裙,朝他的方向走过来。他立马下车,“阿姨。”
“小陈,吃饭了吗?来一起吃吧。”
陈锦琛隔着马路看了看,“不了,阿姨,我还有点事。”
俞妈关心地说,“那也不能不吃饭,吃点再走吧。”她对陈锦琛一行人充满了感激,如果不是他们,仅凭她一个没有读过什么书的普通妇女根本意识不到俞阳的事情,她不敢想再这样发展下去,俞阳会变成什么样。所以,她的关心是能从眼睛表情看出的十二万分真诚。
只是她越是感谢关心,陈锦琛越是不敢面对。这个朴实的女人并不知道,她眼里的挽救者在儿子的这场病里扮演的是怎样残酷的一个刽子手。如果知道,这份感激和关心都会变成仇恨的利刃,像俞阳现在一样,刮他每一寸的皮肤,剜他周身血肉。
“对不起,阿姨。”陈锦琛对她道歉,俞妈却不知其深意,仍要留他。陈锦琛借口有事匆匆与对方告别。走的时候,还能透过后视镜看到俞妈站在那目送他。陈锦琛加大了油门,在最近的一个路口,加速拐弯离开了。
一盘堆得满满的蛋炒饭递到俞阳的面前放在桌上。俞阳抬起头对俞妈笑了一下,“谢谢妈。”就拿起筷子狼吞虎咽。
俞妈站在一旁,摸了摸俞阳的头,“慢点吃。”她虽然还像努力保持像往常一样,正常出摊收工,也从来不会在俞阳面前为他的病露出忧愁,哭哭啼啼的。但是,自从俞阳病那么一场开始,她很久没有对他大声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十分温柔,对待俞阳就像对待新生婴儿。现如今,更是不会了。
她轻叹了口气,对俞阳道,“你什么时候喊小陈来家里吃饭吧,人家带你……玩了一天,饭也没吃就走了。”
俞阳的手顿了一下,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才有点口齿不清地说,“……他忙。”
“所以啊,咱们家也没什么他能看上眼的好东西,你什么时候带他来家里吃饭吧。”
俞阳嘴里发苦,却无处诉说。俞妈到现在也不过认为他们是好友。他另一只手在底下掐着自己的手掌心,企图用这点细微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露出什么端倪。他努力吃饭,用米粒咽下喉咙里的酸涩回潮,轻轻嗯了一声。
俞妈看着俞阳认真吃饭,塞得鼓鼓的脸颊,有点心酸的想,无论如何,这是我的儿子,这么听话,这么乖巧,是她这么多年的支柱与希望。
她突然往前凑了凑头,对俞阳说,“阳子,妈妈很爱你,你知道吗?”
俞阳的动作停下了,一开始有点茫然地看着她,然后瞳仁突然剧烈晃动了几下。
“阳阳,妈妈很爱你,你听话,在这里等妈妈,好吗。”
俞阳想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却不小心呛了气管,他剧烈地咳嗽着,手却死死抓着俞妈的袖子不肯松开,“咳……妈,我……我会好的……咳咳……妈……”不知道因为咳嗽或者因为什么,他的眼睛里一下就充盈了泪水。
俞妈看到他的眼泪,再也压抑不住情绪。一把把俞阳搂过来抱在怀里,像小时候一样轻轻顺着他的脊背,她的嗓音里也同样带着哭腔的颤抖,那心底的情绪太过浓烈哽住了她的喉咙,她千辛万苦从声带挤出早就想说的一句话。
“妈妈对不起你。”
食客觉得实在是有点莫名其妙,不懂为什么这大嗓门的豪爽老板娘和她阳光帅气的儿子吃得好好饭,突然就抱头痛哭起来。
“咳咳,老板娘,结账。”食客实在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打断人家母子,但是不收钱也不是个事儿啊。
俞妈松开俞阳,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俞阳也赶紧背过身子捂住了自己的脸。
俞妈收了钱,她嗓子还带着哭过的沙哑,“下次再来。”食客笑着走了。她又往俞阳的方向看过去,俞阳还坐在那,眼睛带着哭过的水光,嘴唇也有点脱水的干干的。
她倒杯水递过去,“喝点水。”
俞阳伸手接过,他一边喝水,眼睛却一直看着俞妈,俞妈不说话只站在一边看着他。俞阳一口气把水喝光了,递过空杯子,俞妈接过来,“还要喝?”
他点点头,俞妈拿食指戳了一下他的脑袋,破涕为笑,“饮牛似的。”
俞阳咬着嘴唇,却止不住的嘴角上翘。
六十四、
陈锦琛醒过来的时候先是听到“滋啦”的一声,然后是乒乒乓乓一阵的锅碗瓢盆协奏曲。他捏了下鼻梁从床上起来,被子顺势滑到他光裸的腰部,陈锦琛拿过睡衣套在身上,一边扣扣子一边出了卧室房门。
客厅里没有人,沙发上放着一个黑色的书包。陈锦琛往厨房拐过去,俞阳低着头在切东西,感觉到他过来了,他转过头,在逆光里微笑着,“起来了?”
陈锦琛从后面圈住对方的腰,低头在那人露出的后颈上亲吻了一下,“起得这么早。”
俞阳稍微往后仰一点,后背贴在陈锦琛的胸口上,他转过头在陈锦琛的唇上啄了一下,眼神晶亮,“很快就好了。”
陈锦琛扶着他的脸颊加深了这个吻,俞阳闭上眼睛,与他唇齿交融,鼻子发出呼吸困难的轻轻的哼哼声。
“咄咄咄”“咄咄咄”菜刀在砧板上发出规律的响声。
陈锦琛突然松开手,俞阳的嘴唇染着水光,脸颊上还带着害羞的粉红,眼睛带着爱意深情地注视着自己。
“咄咄咄”“咄咄咄”
陈锦琛顺着俞阳的肩膀胳膊看下去,俞阳的右手握着菜刀,还在砧板上快速地切着。葱花,姜丝,还有俞阳的左手手指浸泡在鲜红的血里,那血顺着桌面蜿蜒,到达边缘滴在地面上。
“滴答”“滴答”
陈锦琛呼吸一瞬间停滞,抓住俞阳的手腕,扯着自己的衣角裹住俞阳的手指,口气急迫地吼道,“你做什么?”
“哈哈,”俞阳笑起来,“你怎么啦?我又不疼。”
陈锦琛捏着他的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自己的指关节都白了,他皱着眉猛然抬头看向俞阳,“你……”
“嗯?”俞阳弯着嘴角,黑色的眼珠反射着太阳光亮,表情十分坦然,那滴滴答答不停滴血的手指好像根本不是他的。
陈锦琛好像被火燎了,陡然松了手。俞阳朝他伸出自己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手掌,透过那鲜血和皮肉,白色的是他的指骨。那手离他越来越近,贴在他的左胸腔上。那手推着他一步步地往后退,陈锦琛抑制不住地全身发冷发抖,额角青筋跳动。他的后背已经贴到冰冷的墙壁,无处可退。
陈锦琛猛然从沙发上坐起来,阳台的门开着,阳光透过丝质窗帘照起来,在纤尘不染的地板和他的侧脸上印着点点光点。陈锦琛舒出一口气,抚了一下额头的汗。
不过都是梦。
他摇了两下头,门哐哐当当的响起来,急促的节奏显示了来人的着急。
陈锦琛拉开门,梁良站在门外怒视着他,脸气得鼓鼓的。俞阳站在他的身后,眼神似怯似茫然似绝望。
“陈锦琛!你说话!”梁良冲着他吼道,手用力拉了一下身后的俞阳,俞阳被他拉得一个踉跄,往前撞在陈锦琛的怀里。陈锦琛抱住他的腰,对梁良皱了皱眉,“你这是干什么?”
“你现在就说清楚!你对俞阳到底是怎么样的!你说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对他!”
陈锦琛冷冷的声调在空气中传输,“你需要我说什么?事实不是很明显吗?”
“你真的以为我确实很喜欢你?”语气嘲讽,“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与你长久。”
对不起,对不起,你听我说下去。
“不过我知道你也不在乎,你抓我也是抓跳板。你不是很想出国吗?”
俞阳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眼泪慢慢地在眼底堆积,顺着脸颊滑下来。
陈锦琛想伸出手帮他擦干眼泪,俞阳,别哭,不是这样。他这样想着,自己的声音却控制不住地比刚才更加冷酷,说出的话也一句比一句更像刀。
“那现在装模作样的受伤样子干什么?”
“我说过喜欢你吗?我还没下饵,你就自己咬了钩。”
“俞阳,你真的很入戏?”
你是谁?!闭嘴!别再说了!俞阳,不要听,不要听。
俞阳的脸色随着他的一言一语,一分分变白,像被人用刀捅了胸腔,血液都随着伤口流出体外,流得一干二净。与之相反的,他眼球的红血丝已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根根的出现,最后,双目赤红,好似泣血。
是有些陈旧发黄的天花板,甚至有的地方已经些起皮剥落。一眼就能辨认的陈旧,与华庭的精致干净完全不同。陈锦琛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他还未能从这梦魇中完全清醒,呼吸急促,心跳快得仿佛要冲出胸膛。额角的冷汗在黑暗中发出一点光一闪而过。
他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从床上坐起来。后背的冷汗已经有点浸湿他的睡衣,黏黏地贴在身上。
这梦实在毫无道理,但是又好像有迹可循。梦里那个嘲讽的满怀恶意的自己也确实是曾经的自己。
陈锦琛到现在还能清楚回忆。
俞阳一个烟灰缸砸在他的脚步,激起他的满腔怒火,还没来得及爆发,又被俞阳的眼泪哽在喉咙。俞阳在昏暗灯下,手撑着桌子来阻止自己的脱力滑倒。他的眼泪一滴滴直砸在地毯上,好像砸在陈锦琛的心里。让他的一颗心变得又烫又潮湿,酸软地发胀。
陈锦琛原本认为是蒙尘暗光的人,突然变成了雾中朝阳,比以前更要光亮得让人向往。
“我不会像你一样说走就走!也不会像我爸那样一去不回头!更不会像我妈一样,血肉骨亲,说抛弃!就抛弃!我才不会像你们一样!”
陈锦琛按着俞阳的后脑勺把他抱在自己怀里,俞阳从后面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他迷惑茫然地不安着,又怨愤着,他已经十分拼命,他已经竭尽全力,但是仍然不能阻止那些遗弃与别离。
陈锦琛不知应该如何回答,这人打开自己的胸腔,为自己展示残缺不全的心脏。希望自己能够为他修复补全,再缝平伤口,温柔呵护他。
但是那时,他的手机里还躺着短讯,上面约定了与未来太太的第一次见面的时间地点。
其实大多数时候,与你好不好无关。
有些伤害,是早有预谋的抛弃。
自己与俞父并没有不同。可现在,他们却似乎都比俞阳过得好。
上帝太忙,子民众多,常有不公。
陈锦琛无法再睡了,他起床冲了个澡,洗掉一身的黏腻汗渍,又重新坐在老旧书桌前,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画面很暗,陈锦琛将亮度调到最大才能勉强看清床上躺着的人影。那人好像睡得很安静也很舒心,稍微蜷起脚,一动不动地躺着。
陈锦琛拿过打火机,叮的一声响,陈锦琛调整了一下姿势,手撑着自己的额头,抵在椅子扶手上,他的指尖明明灭灭,眼睛却始终如一的看着那个有点模糊的昏暗人影。
俞阳睡得确实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