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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夜我和章秋来就行，你好好睡吧。”展翌说。
肖迎风把自己从思考里捞出来，车子的大灯已经被关上了，章秋开了车里灯，透过后视镜，章秋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好像并不反对展翌的提议。
“我……”肖迎风的话没说完就被展翌拉了一把，身体往他那个方向一倒，脑袋磕在了展翌的膝盖上。
“我忘了你在有光的地方睡不好。”展翌的左手覆上来，遮住肖迎风的眼睛，“好好睡吧。”
肖迎风眨巴了两下眼睛，他什么时候看到灯光睡不着了，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脑袋侧着，身体却趴着的姿势拧得难受，肖迎风动了动，被压在自己身下的左手却突然被拉住，肖迎风浑身一僵，趴着不动弹了。
展翌摊开肖迎风的手，目光看向坐在前面的章秋，他此时正半开着窗望着窗外。
指尖在肖迎风手心滑动，肖迎风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展翌是在他手上写字。
——想走吗？
展翌在他手里写。
肖迎风的大拇指和食指绕成一个圈，另外三个手指翘着。展翌的眼角扫过他这个动作，摊开他的手继续写。
——等。我叫你。
然后展翌就把他的手捏成一个拳头塞了回去，示意交流结束。
肖迎风的脖子动了动，过了一会才幽幽地说：“展翌，松松，脖子快拧断了。”展翌盖着他眼睛的手僵了僵，肖迎风连忙把身体侧过来，调整了一下展翌左手的位置，继续盖着自己的眼睛。
五分钟之后，肖迎风同学居然真的没心没肺得睡着了。
不过他睡得一点也不安稳，总是做着光怪陆离的梦，半梦半醒间脑袋里闪现断断续续的片段，有些是已经发生的，有些却只是大脑的臆想。
展翌看着他额头上渗出来的冷汗，犹豫了一下，右手搭在他的肩上，左手掌心，肖迎风的睫毛动了动，终于安稳下来。
等肖迎风一觉睡醒，周围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车里的灯也已经熄灭了，到处一片漆黑。展翌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自己拿了下去，肖迎风适应了一会才看清车里十分模糊的事物轮廓。
“醒了？”肖迎风的动作不大，展翌却一直警醒着。
“吵到你了？”肖迎风压低声音，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章秋的发顶从车子的靠背露出来。
“没睡。”展翌回答的声音不大不小，前面章秋的呼吸声轻而绵长，对方并没有睡着，“你可以再睡一会。”
肖迎风坐起来，晃了晃头：“不睡了。”老是做梦，睡了反而头疼。
展翌没有再劝，肖迎风乘着这段时间清醒一下也好，马上就要换班了。
“我开灯了。”章秋的声音突然从前面传过来，肖迎风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
啪嗒一声，车里灯有些晃眼，透过后视镜，章秋眼下有一点儿轻微的浮肿，熬夜的疲惫显露在眉宇间。
肖迎风看了一下时间，马上就十二点了：“现在换班？”肖迎风心中有些疑惑，为什么章秋没有昏迷，还是他刚才已经错过了他们昏迷的时间？
章秋推开车门下去：“我去叫醒他们。”
车门关上，展翌看了肖迎风一眼：“你呆在车上，拿好刀。”将肖迎风的刀塞给他之后，展翌也跟着章秋下了车。
肖迎风不太放心，把车窗往下开了小半截，寂静的夜里，两人走动的声音十分清晰。
章秋已经到了前面的车边，敲了敲车门：“老大，开开门。”车里没有动静。
章秋皱起眉，展翌握着刀柄的手更用力了几分。
章秋试图把车门打开，车子却从里面反锁了。
展翌迅速上前，右手上扬，刀柄还没敲上章秋的脖子，对方就转过身来。
看到展翌的动作，章秋没有半点惊讶，平静的眼神让展翌突兀地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他伸手从裤袋里掏出钥匙，丢给展翌：“你们走吧。”
展翌扬手接住，却并不明白章秋的意图。
章秋没有解释，绕到车后打开了车厢的门，金属门打开的声音十分刺耳。
灯光打亮了呆在里面的人。
蒋婧和陈芳洁离得远远的，面对突然打开的门，陈芳洁的眼神十分惊恐，蒋婧却只是伸手挡了挡光，脸上的神色沉静如水。
“翔子昏迷了四个小时，你们乘着现在快点走。”章秋的声音并不小，四个人都能听得见，车厢里的两个神色有些恍惚，好像怀疑自己幻听了一样。
肖迎风下了车，展翌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那你呢？”虽然不知道章秋为什么帮他们，可是如果他们四个都跑了，还开走了他们一辆车，肖迎风并不觉得章秋会有什么好下场。
章秋好像有些不耐烦，跳上车把蒋婧和陈芳洁两个人直接拉了下来，然后重新关上了车厢门。
“他们是我兄弟，我不能放下他们不管。”这是章秋对自己的行为做的唯一一句解释，也是和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
踩着车厢门上的突起，章秋身手敏捷地爬上了车厢顶。矮身坐下来，章秋看着他们的眼神十分凛冽。
肖迎风明白了他的意思，车子可以开走，人也可以带走，他们兄弟三个的东西不能动。
好在他们俩也不是得寸进尺的人。
展翌把钥匙塞进口袋里：“上车，送你们去宿兴。”他并不打算带着这两个人一起去x市，肖迎风不喜欢她们。
陈芳洁犹豫着想跟上去，蒋婧却突然说：“不用了，我们可以自己去。”陈芳洁整个人僵住了。
“婧、婧姐……”陈芳洁知道自己把逃跑的责任全都推给蒋婧是自己不对，但是蒋婧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我们先回去好不好，我知道我错了，你回去骂我也好，打我也好，不要这样好不好？”她凑过去拉蒋婧的手臂，之前蒋婧已经告诉过她，肖迎风不太待见她们两个，如果蒋婧打定主意不改口，他一定乐得附和！
蒋婧只是冷冷地瞟了陈芳洁一眼，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陈芳洁求助似的看向展翌，展翌往车后走去。
过了一会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肖迎风带出来的那个手提包。
“祝你们好运。”展翌说话的声音没带什么起伏，将手里的提包交给了蒋婧。
蒋婧沉默了一会接过来：“谢谢。”
☆、第19章 胖子与海边的空城
卡车在菜花地里滞留了一会，展翌开车的技术还不错，把车子倒进田里还能顺利地掉头开出来。
卡车开上马路，肖迎风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他们出来的那个泥路道口被两边种植整齐的行道树遮住，从他们这里已经看不到那三个人的身影。
“章秋和婧姐……”肖迎风觉得有些担心。
展翌双眼盯着前方：“他们都有自己想走的路要走，不需要我们担心。”肖迎风叹了口气。
半夜的高速公路上根本没有往来的车辆，肖迎风昨天才知道末世到来的消息，今天就发现自己的生活已经完全被末世所笼罩。
今天的天气不错，天上的星星明亮，展翌专注地开着车不说话，肖迎风觉得有些无聊，抱着自己的背包东翻翻西翻翻。
“没事做就睡觉吧，不要担心太多，天亮了我们就到x市了。”
听到展翌的话，肖迎风觉得有些无奈：“我就是因为睡不着才觉得无聊。”
展翌：“……”
肖迎风侧过脸，展翌开了大灯，肖迎风可以在黑暗里看清他的侧脸，鼻梁高挺，唇形并不丰厚，听说薄唇的人会比较薄情。
看到展翌的脸肖迎风才想起来，展翌头上还带着伤。
“你脑袋上的药换了么？”肖迎风印象里，展翌还是昨天晚上在自己的小公寓里换的药。
展翌头上的伤在另一边，肖迎风这个角度看不到，今天出了那么多汗，要是没换药，说不定还会发炎。现在不比平常，要是发炎了连医院都没得去。
好在展翌比肖迎风要爱护自己的多：“你睡着之后抽空去换了。”
肖迎风这才安心，在心里自我责怪了一番，光顾着悲春悯秋，连展翌身上的伤都没照看好，真是糟透了。
【主人我对不起你，没有提醒你这件事，对不起嘤嘤嘤。】系统谴责自己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肖迎风表示，这完全是自己忘了，和系统没关系，安慰了它两句。况且展翌看起来也不是会介意这种事情的人。
【不能帮助主人追求人生幸福的系统是一个不合格的系统，我一定会好好做，再也不犯这样的错误！】系统对肖迎风的大度感到十分感动，肖迎风却觉得有些无语。
【我一定会让爱情的春风吹过主人你这片荒芜的处女地的！（握拳）】肖迎风挑眉，是谁给你这么强大的决心和信念的？
系统表示，面对这么一个完全不解风情的主人，活该他单身二十年！
傲娇的系统不说话了，肖迎风对于这个问题耸了耸肩，这完全是观念上的不同，无法解决。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什么的，我们就停下来休息，也不着急这么一两个小时。”肖迎风觉得，展翌现在虽然物质上无法享受病患的待遇，精神上还是能够得到几分照顾的。
展翌摇摇头：“早点到地方更要紧。”肖迎风这才没有继续劝说。其实他心里也十分焦急，多休息一段时间，他能见到平安的妈妈的概率就要小一点。
“哎，展翌，如果你没有失忆，你会跟我来x市吗？”想到妈妈，肖迎风就想起了展翌失忆。他还能往父母的所在地赶过去，而展翌的亲人在什么地方、他有没有亲人，却是连展翌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脱口而出问了这句话之后，肖迎风觉得自己很好笑，这种问题的回答根本就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末世来临，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拥有记忆的展翌当然不会跟他来。
展翌的食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了两下，给肖迎风的回答有些出人意料：“不会，我也不会让你来。”
肖迎风好奇：“为什么？”他自己不愿意来肖迎风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也不让他来呢。
展翌的声音和着夜风有些凉：“丧尸病毒的传染性太强，x市人口密集，以你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来，甚至，活着到那里。”
肖迎风：“……”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的自尊心真的龟裂了……咱们婉转点可好？
展翌没有注意到肖迎风一颗破碎的少男心：“我不像你，但也不会看着对自己有恩的人做些傻事。”“傻事”两个字化成一根利箭戳穿了肖迎风同学的膝盖。
对于展翌如此耿直坦白的言语，肖迎风表示，这事不能就这么放过去。咱们虽然打不过他，口头上也要占上风不是，不蒸馒头争口气！
肖迎风换上一个略显轻佻的笑容，往展翌身边凑了凑：“说起来我还是你救命恩人来着，我也不要你以身相许，叫声恩人来听听？”
展翌抽空瞟了他一眼，灯光从他略显深沉的瞳孔里折射成一丝凛冽。
肖迎风缩了回去，把自己团成一个团子。
展主任，我错了。我觉得我还能改造。
卡车平平稳稳地从宿兴一路开到了x市。肖迎风想，以展翌的驾驶技术，如果不是昨天他们楼下那坏掉的红绿灯，展翌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发生车祸。
开过x市的收费站时，肖迎风看到路边的广告牌上写着大大的x市欢迎您，心中百感交集。
同时，他也发现了x市这里和宿兴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