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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就这么坐着，耳边传来了一阵噪声、哔哔声和警笛声，那声音像是从阳台上传来的，又有人带着伤痛走进这里。
他拨通了宋景延的电话，这大概是这将近一个月来第一次通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林初。”先出声的是宋景延。
“你回家了？”林初竭尽全力让自己听起来正常一些。
“嗯，我现在躺在床上看电视，就是有点无聊。”
两个人的对话听起来像是以前一样轻松，但彼此都知道电话里头的两个人一点也不轻松。
“你吃饭没有？”
“还没？”
“为什么不吃？都7点多了。”
“刚忙完事情。”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了起来，两个人都知道主题，却又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等着对方一点一点的拨开。
“宋景延，谢谢你。”
“这没什么。”宋景延说，“我只是想帮你减轻一点。”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林初冷静地强调，虽然他知道宋家有钱，可宋景延和他一样才刚刚高中毕业，每个月拿着家里固定的零用钱，虽然宋景延的零用钱不是个小数目，但是宋景延自己也要日常的开销。
宋景延还卖掉了他一只手表，足以证明他并没有那么多的现金，他爸爸这个病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治好的，治疗的钱可能是个无底洞。
虽然这一只手表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许多值钱里面的一件，但是林初还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他不喜欢欠人东西。
“你不用担心，这对于我来说没什么，真的，我问过医生了，每个星期两三次透析，我的零用钱足够了，等我出来工作了，你就更不需要担心，如果以后找到合适的□□，做手术的钱我也可以支付，你不要有负担。”说完，他又强调一遍，“真的没什么。”
能让你再一次和我讲话，这意义就足够了，宋景延心里想。
“我知道钱对于你来说没什么，你可以不用这样做。”
“我一定会这样做，林初。”他停顿一会，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一些，“你知道的。”
林初沉默了，电话里是尴尬的暂停。
宋景延恢复平时的语调，他怕林初有负担，于是开玩笑说道，“ 啊哈哈，你知道宋家的家训里面就有慈善这一条的啦，我这是秉承了家族的优良传统，等我读大学以后，零用钱就会更多，所以你放心照顾你爸爸，其他的事交给我。”
林初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不用求人就有人把钱送上来。
“等我工作了，我会还给你的。”
“好，我等着你还钱的，不过也不用太急，一辈子那么长，你可以慢慢还，万一以后我落魄了，你可要养我啊。”宋景延开玩笑说道，紧张之余似乎听到林初轻笑一声。
“好。”
林初挂了电话，或许是因为宋景延最后一句玩笑话，又或者是因为他和宋景延重新有了交流，又或者是因为医疗费的事情有了着落，他觉得身体好像放松了一些，压在胸口上的大石也不见了。
妈妈平时在宋家做事，林初则留在医院陪他爸爸。
这间病房容纳着6张病床，还有6张看护床，看护床是可以折叠的，平时放在病人床下，只有睡觉时候才拿出来，这几晚林初都注意到，打开的看护床只有5张，最里面的病床边上没有。
他偶尔会留意到最后那张病床上的病人，是一个头发发白的老人，大概60几岁了，身体看起来还算硬朗，不知道患了什么病，晚上老人打呼噜，林初睡不着，听到他的被子掉在地上，虽然外面空气很闷热，可里面开着空调，深夜之后也会发凉，林初走过去，帮他把被子捡起来，盖在他身上。
老人的呼噜忽然骤停，一动不动，林初心悬了一刻，好在下一秒又响了起来。
林初忽然心里一股酸酸的涌上鼻尖。
他想不通为什么老人身边会没有人照顾，万一哪天去世了，都没人知道。
没有人关心，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
曾经他以为他也是这样的人，于是他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可悲，就让自己变得更加冷漠，然而宋景延的出现，让他冷漠的心变得越来越有温度，他能感受到宋景延对他的好。
他喜欢宋景延看着他，喜欢宋景延耍赖的样子，喜欢宋景延向他妥协的样子，喜欢宋景延带着温热的双手，喜欢宋景延给他的围巾，喜欢宋景延生气的模样。
对于宋景延，其实他是喜欢的，可这种喜欢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围。
这让他很混乱，很烦躁。
林初和妈妈的匹配结果出来，都不符合，这让他们感到很沮丧，胡慧兰一个一个电话打到林茂祥的亲戚家里，有些人听到是她，立刻挂了电话，以为她要向他们借钱，有一些没挂电话的也没什么好脾气，催他们还钱，有一些听到要捐一个肾，更加觉得天方夜谭，毕竟林茂祥臭名远扬，没有人愿意救济他，胡慧兰对这个结果并不觉得意外。
家里的人思想没有那么开放，要从肚子里拿出一个肾来，根本不会有人愿意。
现在只能寄托于器官匹配中心，如果没有合适的，那她只能回一趟老家，一个一个的去求。
过了一个星期以后，医院传来了好消息，在器官捐献管理中心找到和林茂祥相匹配的肾，一个星期以后就可以安排手术。
胡慧兰当即跪下来感谢上天。
第38章 扶持
今天是保送美国音乐学院名额公布的日子，林初收到这个消息时候正在医院附近买东西，消息是班主任在群里发出来的。
林初盯了那条消息看了好半天，直到服务员告诉他，“一共三十五元”他才回过神来，付了钱之后坐在便利店外面的椅子上，没有直接回医院。
虽然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可结果公布的时候还是很失落，他没有拿到名额，没有免费的大学，这意味着他不会再继续他的音乐梦想，要放弃一个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东西是很艰难，可他不得不放弃，钢琴家不仅需要天分，更需要金钱，他没有这个天分也付不起高昂的学费，一切就按他之前设想那样，拿不到保送名额，就留在A市读汉语言文学专业。
林初正思考着未来的规划，收到苏逸的信息。
“林初，看到群里的消息了吗？”
“我很难过，我很想和你一起去。”
“你别放弃，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最棒的。”
林初觉得脑子有些空白，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他，说不难过，其实还是挺难过的，说难过，可他从来不喜欢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给别人。
他想着起码要恭喜苏逸，他的梦想实现了，正想回他，宋景延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林初盯着电话屏幕，闪着的宋景延三个字令他有些压力，手机在手上震动的令人不安。
不过他还是接通了电话。
“林初，你知道保送的名额出来了吗？”
宋景延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在试探他的情绪。
“我看到了。”
“你还好吧？”
“我没事。”林初回答的很平静。
“你在哪？”
“我，我在便利店。”
“你去找你。”
“啊，不用了，我说了我没事。”林初强调。
“你等我。”
林初正要说话，就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声音，宋景延已经挂掉电话。
林初握着手机没有放下，那声音好像是从他心里发出来，嘟嘟~嘟嘟~嘟嘟，想说话，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林初正纳闷世界有那么多便利店，他会找到这里吗？
他懒得去想，找不到更好，他不想见任何人，只想一个人静静。
不知道在便利店坐了多久，突然旁边的椅子晃动一下，有人坐了下来，林初转身一看，坐下的正是宋景延，吓了一跳，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只要我想着那个人，我就能找到他。”宋景延神情款款地说道。
林初立马慌乱的偏过头去，如果是以前看着宋景延一本正经的说胡话，他会觉得好笑，可自从知道宋景延的心思之后，他似乎有些笑不出来，而且莫名的有些紧张。
其实他知道林初在医院，而医院附近就那么几家便利店，一家一家的找，总能找到。
“其实你不用难过，美国去不了就不去，我跟你说，你去到美国肯定吃不习惯，天天汉堡披萨，国内的大学也很好啊，我想好了，你去哪个学校，我就去哪个学校。”
林初很惊讶的看着宋景延，没想到时至今日，宋景延还记得这个约定，他那时候觉得宋景延说的那番话是多少带着些玩笑，像宋景延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他做决定，现在他才知道，宋景延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对他许下诺言，只是他一直不相信。
这个人好像真的把自己放在很重要的位置。
“你没必要这样，你有更好的选择。”
宋景延转过头，看着林初，“对我来说，和你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林初注意到宋景延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好像有星辰大海。
“对了，你之前戴的那只手表呢？”林初故意扯开话题，这样暧昧的话语他一时间没办法思考。
宋景延抬了一下手。
“哦，不好看，我就不戴了。”
林初知道他把手表卖了，为了给他爸爸治病。
林初停顿一会，说道，“宋景延，谢谢你。”
“谢我什么？”宋景延笑了笑。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从小到大，无论多大的事他都可以装作很轻松的说“我没事。”听过的人不知道是真的相信还是无能为力亦或者懒得多余，也就没把他再当回事，只有宋景延，每次当他说没事的时候，宋景延还是会立刻出现在他面前，好像只有亲眼看到他，才会安心。
“哦，我，还好。”宋景延忽然被林初这样一说，有些不好意思，他长这么大，不好意思的次数一个手指都能数的出来。
林初扭过头，看着他的侧脸，灯光打在他半边脸上，映出好看的轮廓。
这个人啊，霸道的时候真的是蛮不讲理，可温柔的时候又能把人软到心里。
林初回医院的时候看到和爸爸同病房的6号床老大爷拖着一个大袋子，独自一人正要走下楼梯，林初连忙迎上去，接过老大爷手里的袋子，“爷爷，我帮你拿。”林初看了老大爷穿着自己的衣服，问道：“您要出院了？”
林初心里还为老大爷开心，毕竟躺进医院能走着离开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老大爷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扶着楼梯小心翼翼的往下走，林初一只手提着袋子，一只手扶着老爷爷。
“年轻人，谢谢你，我要回老家了。”
“您的家人呢？怎么没有过来接您的？”林初纳闷，出院怎么也应该派个人接送吧？况且还是一位年纪大的老大爷。
“他们不会来的了，哎，我没有这个命享福，惹了这么一身病，我有三个儿子，个个都不争气，知道我这个病要花很多钱，个个都消失了，我还是回老家种种田，能熬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也好过在这里一边等死一边花钱，年轻人，我看你就很好，我的儿子要是能有你一半，我也不用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