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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崩溃地滑坐在地,陈叔捂着脸,不禁老泪纵横。他不敢去想这其中隐藏的真相,也没有心思看这有可能是自己孩子的人。他脑中不断反复的,是文樱已经去世的这个事实——曾经骄傲而明艳的那个姑娘,像火一般吸引自己的那个人,居然已经不在人世了。
“博平,你先起来,我扶你回房去……”一室的空寂之中,老爷子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伸手将他搀扶了起来。看着两个老人依偎离去的身影,程潜坐在沙发上,空茫的眼中倏地掉出了泪水。他眨一下眼,遮掩地回过身,伸手揉了揉眼睛。唐觐沉默地坐在他身边,伸手把他揽到怀中,抱着他,轻轻地拍抚安慰。
刚刚打完电话的唐闯在客厅边上目睹这一幕,不禁长长地叹口气,随即又拨了个电话出去:“喂,徐朗,你现在有空么,过来一趟吧……带上采血的工具,家里有人要做DNA亲子鉴定。嗯,快点儿啊。”
挂掉电话,他走到沙发边上,躬下身小声地对儿子道:“阿觐,你先带程潜到楼上去休息,有什么事等DNA鉴定出来再说。程潜,你也别太难受,当年事情如何,我们会帮你查清楚的,你先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嗯?”
“嗯……谢谢叔叔。”吸吸鼻子,程潜点点头,被唐觐扶着肩膀站了起来。小白轻盈地跳到地上,喵喵叫着跟随他的脚步一起往楼上走,片刻不离。唐小鱼儿蹲在那,双眼傻呆呆地盯着他们,魂游天外地道:“我总算知道小白为什么那么亲程潜了……原来他是陈叔的儿子。”
难得赞同地看一眼自家傻儿子,唐慎和尹慧文相互对视上,随后,同时感慨地叹了一口气。
而李越……这位阿姨站在茶几边上,眯起来的大眼睛隐隐一闪,思虑之中露出了些许期待的笑意。
给郦予初打电话报备了今晚的事情,没心情跟她解释太多,程潜说一声“我有点累,想休息”便挂了电话。唐觐让他坐在自己房间的桌前,他则去浴室里给程潜放热水:“……你泡个澡,放松一下,我给你找换洗的衣服。”
“嗯。”低声答应下来,程潜站起身走到浴室门口,就见他在仔细地排列置物架上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又把浴巾和洗脸帕子都一一抻平了,挂到低一点儿的地方。歪着头静静地看他,程潜纷乱的心终于逐渐平静下来,身体也随之松懈。把水里放好浴盐和精油,唐觐一回身,就见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走过去疼惜地摸摸他的脸,唐觐低声说:“水快放好了,开关就在浴缸边上。你慢慢泡,我去给你找衣服换,嗯?”
“嗯。”轻轻地答应一声,程潜看着他,忍不住伸出手,用力抱住了他:“唐觐……谢谢。”
微微笑起来,唐觐环住他的腰背,埋首在他颈间用力吸了一口气:“跟我还说什么谢谢。以后不准说了,再说我要惩罚你。”
松开手,程潜深深地望着他,定定地点了一下头。被他这神态触动心弦,唐觐忍不住在他脸上啄一下,又亲昵地搓搓他的头发,随即把他推进了浴室里面:“好好泡个澡,出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嗯。”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他一眼,程潜垂下脸,把浴室的门缓缓关上了。隔着磨砂玻璃,只看得见一个隐约的人影,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随后才转身离去。
脱下衣裤,慢慢泡进水里,程潜静静地靠在浴缸里,闭上眼,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刚才发生的事。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定论,陈叔是不是你的父亲,还不得而知……然而条条线索都指向这个事实,程潜拧紧眉头,忍不住猛地沉进了水里。
如果陈叔真的是爸爸,那以后自己会怎么样?他成年了,对父爱已经没什么奢望,这个父亲的到来,也许只能证明妈妈当年的决定有隐情而已,于自己根本没么意义……在水里哽咽一声,呛咳几下,程潜狼狈地冒出水面,痛苦地剧烈咳嗽,脑袋里嗡嗡的,又乱成了一片。
浑浑噩噩地洗了头,洗了身子,程潜泡在一缸的泡沫热水里,突然有些不敢出去了。外头隐隐绰绰的,唐觐好像回来过,随即又离开了。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影进了房间,慢慢走到浴室门外,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他站在那儿,无声地立了半晌,随即沙哑地道:“程潜……之前你来,是穿我的衣服,今天也这样吧。我……我先不打扰你,你好好休息。”
是陈叔。程潜身子隐隐一僵,在浴缸里没出声。又立了一会儿,陈叔放下东西,吸一下鼻子,转身离去了。听着房门关上的声音,程潜眼底突然一酸,无端地开始后悔,刚才自己为何没有答他的话。
陈叔……想必比自己更震惊难受吧?可他还要操心地送衣服过来……伸手撑住额头,程潜咬着唇,终于无声地痛哭了起来。
乍为父子
那天晚上,程潜睡在唐家客房里。睡前,有个年轻的Beta男人来帮他抽了一小管血,一边操作还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他,嘴里贱贱地调戏:“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呀,跟唐觐是什么关系?”
程潜面无表情地看他,没答话。唐觐在一旁坐着,眯起眼睛冷冷地斜过去:“徐朗,你想挨揍是不是?”
“怎么了怎么了,我是医生,当然要了解我病人的情况啊,有问题嘛?”睁大眼一副天真正直的模样,徐朗无邪地望着他,眼底却分明透着些“你来打我呀来打我呀”的嚣张情绪。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唐觐揽住程潜的肩膀,凑过去低声说:“别理他,他就是个神经病来的。”
“啧啧……”意味深长地咂两下嘴,徐朗抽出支棉签摁住程潜手臂上的创口,退出针尖,从容地放进箱子里,随即摇摇摆摆地走出去了。唐觐也懒得再理他,收回视线看向程潜,声音一瞬间放轻了,怕吓到他似的:“累了吗?要不先睡觉吧。”
侧过脸看向他,程潜顺从地点点头:“嗯。”
“那……你明天还要去上课吗?”唐觐是希望程潜先休息两天的,但依他这个性子,估计不会答应。果然,程潜垂着眼帘想一会儿,随即抬眸道:“要去,明天有专业课,请假不太好。”
“这样……”低声犹豫一瞬,唐觐抬起眼担忧地看着他,心中的疼惜情绪抑制不住地汩汩而出。伸手抚上他被划伤的面庞,唐觐看着他平缓之中带着点儿躲闪的眼神,忍不住凑过去抵住他的额头,哑声道:“程潜……你别怕。陈叔是个很好的人,如果你真是他儿子,我想他会很高兴的。也许你没期望要一个父亲,但是他有可能是这世上与你最亲的人了,你给他一个机会,好么?让他疼疼你……也让他心里有个牵挂。”
是啊……他身世可怜,陈叔这二十多年又何尝不苦呢?突如其来的罪名和牢狱之灾,好不容易熬到头出了狱,心心念念的爱人又不知去向……而今,突然冒出来的儿子告知他爱人的现状,却是去世多年,程潜都难以想象,陈叔究竟遭受到了多大的打击。想起刚才在浴室外头,他欲言又止的那句话,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陈叔干净的旧睡衣,程潜咬住嘴唇,忍不住埋头靠进唐觐的颈窝里,带着鼻音说:“好……如果陈叔真是我父亲,我会好好跟他相处的。”
“嗯,真乖。”摸摸他的后脑勺,又在他额头上啄一下,唐觐抚了好一会儿爱人的手臂,这才站起身,恋恋不舍地与他道晚安。
第二天一大早,程潜就起床去学校了。车子慢慢向花园外头驶去时,程潜从后视镜里看见,唐家一层大大的落地窗里头,陈叔正立在那儿,望眼欲穿地看着他这边。
“听说陈叔昨天很晚才睡,”唐觐开着车,见他心神不宁,就这样说了一句,“早上你起来了,他听见动静,就也醒了,可又不敢出门见你。我看到他躲在门背后,见了我还问你怎么样。”
“嗯。”闷闷地应一声,程潜有些颤抖地长长吁一口气,心中也是十分触动。半小时后,车子到了大学城。唐觐特意看了一眼昨天被撞坏玻璃的吴记——虽然空了一面遮挡,但昨晚的狼藉已收拾干净。而且老板仗着今天天晴,温度颇高,竟然没有停业,直接空着玻璃开张了!程潜见了,也有些失笑:“吴老板还真舍不得我们休息啊。”
“做生意的嘛。”嘴边笑笑,唐觐拉过程潜的手,低声说:“今天就不用给我做饭了,你好好休息一天。”
“不说出具体原因,吴老板是不会让我休息的,我的工作重要得很。反正都是要送的,不如把你的也一起做好送过去,一顿饭而已。”反捏一下他的手指,程潜淡然地笑笑,随即下了车:“我上课去了,你好好工作——小心开车啊。”
“好。”侧着头见他沿着道路慢慢远去,脚步好像还算轻松,唐觐便稍微放心些,听话地往公司去了。好好工作,好好工作……媳妇儿吩咐的话,他哪儿敢不听呢?
再说程潜。他一进教室,就被蹲守多时的郦予初给逮住了。神情迫切地将他拖到走廊尽头,郦姑娘瞪着双眼,眼底好像有些委屈:“昨晚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是真的,”经过一晚上,他心里终于也能平静了,说这话时脸上还带着浅笑,“现在就等明天亲子鉴定出来。如果DNA吻合,我就有个爸爸了。”
听他这样说,郦予初急急的想问什么,可嘴里一噎,又咽了下去。她满脸不情愿的委屈之色,又硬要憋着,难受死了的模样:“那,那你是不是就要从我家搬走了?”
“这个……我还不知道呢。”拉起她的手慢慢往教室走过去,程潜说得慢悠悠的,语气中带着点儿宽慰,也带着点儿怅然:“不过那也没什么啊,就算搬走了,我也可以经常找你你玩儿。我们还要一起上课呢,接下来的调研也要一起做,你不用计较这个的。”
“怎么会不一样?住在一起,是亲人!你搬出去,那就只是朋友了!”说这话时,两人正好走到教室门口。里头的同学们听见声音,都不由得望过来——程潜轻咳一声,拖着郦予初走到座位上坐下,掩着脸低声说:“就算是兄妹,以后也得各自成家的呀,哪儿能一直在一起呢?”
“可我就是不舒服啊!我昨天想了一晚上,都没睡好觉……”小声地嘟囔着,郦予初扁着嘴,忍不住伸手抹起泪来。周围人看见都惊了,心说这姑娘,当年被冤枉被辱骂都不掉一滴泪水,今儿却哭了?!程潜也是手忙脚乱,赶紧把她搂进怀里,手里不停地拍抚:“好了好了不哭了,我就算搬出去也会经常来看你的,不哭了……”
郦予初低低地呜咽着,没搭理他的话,只是伸手把他搂紧了,眼泪止也止不住。
第二天早上,当唐觐打来电话时,程潜正在洗脸。郦予初在他房间里,见手机响了,就帮他接了起来:“喂?”
听见是个姑娘的声音,对面一愣,随即说:“哦,郦予初,我唐觐。我找程潜有事,你能把手机给他么?”
“他在洗脸,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我都知道。”心里还有怨气,郦予初就没按照他说的做。唐觐沉默一瞬,语气缓了些下来:“好……那你跟他说,DNA报告出来了。他跟陈叔,确实是父子。如果今晚他有时间,就让他过来一趟吧,陈叔想跟他说说话。”
“……知道了。”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郦予初站在床边,眼神有些空茫。预料之中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