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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真也不是没想过和傅尧再见面的场面。
毕竟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的情景,堪称顾真前半生最尴尬羞耻的回忆,整件事情都不明不白、酸涩难堪,顾真每想起来都要喝口冰水冷静。
不过顾真没想到他再见傅尧,也并没有那么大的情绪起伏了,只像见了个小学死党,关系好过,但也就是好过了。看到傅尧的内心触动,都没看到Robin来得大。
傅尧拆了个一次性手套给顾真,又问他:“要不要我帮你戴?”
顾真看他一眼,一言不发地想把手套接过来,傅尧拿着手套的左手一收,右手迎上去抓了一下顾真的手,看着就像是顾真上赶着要同傅尧拉手似的。
顾真跟触了电似的一缩手,瞪了傅尧一眼,傅尧只碰了一下,就把手收回去了,冲着顾真笑了笑:“开个玩笑嘛。”
他把手套放在顾真腿边,举手投降:“你自己戴。”
顾真戴了手套,抓了一个蔓越莓白巧克力味的吃。
傅尧看他不准备招待自己,就自己跑去吧台倒了杯水回来,边挑选甜甜圈,边问顾真:“为什么突然搬家?”
顾真吞下了嘴里的甜食,盘着腿看傅尧,又摘了手套放在一旁,道:“很复杂。”
他撸了一把Robin的毛,也问傅尧:“你怎么来国内了?还带了Robin,要常住么?”
“大哥,我来了两年了,”傅尧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一点也不关心科技和财经新闻?”
顾真默默看着他,傅尧袖子捋在手肘,露出了肌肉条理分明的小臂。
傅尧对顾真挑挑眉,眼神同以前一样熠熠生辉,自然又自信地迎接顾真无声的审视。傅尧晒成小麦色的皮肤,到了深夜里冒出些胡茬的下巴,和比五年前更成熟英俊的脸,都在提醒顾真,不论是哪国法律,傅尧都是彻头彻尾的成年男性了。
傅尧太好了,好得让顾真惭愧自己白长了年纪。
“你又不是不知道,”顾真老实说,“我不看新闻的。”
“我大学毕业就来了,”傅尧把咬了一口甜甜圈,含糊地说,“就是把Robin运回来有点儿麻烦。”
顾真点了点头,给Robin顺毛,Robin发出了舒服的咕噜声。
傅尧吃完了一整个甜甜圈,也摘了手套,对Robin打了个响指,Robin立刻从顾真身上起来了,四脚站的挺挺得,尾巴还是一晃一晃。
“真的晚了,我们先走了,”傅尧指了指还剩下的甜甜圈,道,“留给你了。”
顾真也站起来送他,谁料傅尧突然回身,吓得顾真往后一蹦,差点跌在沙发上,傅尧抓着他的手臂稳住了他,低头说:“对了,顾真,留个电话啊?”
傅尧离他实在太近了,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他,顾真很久没和人贴得这么紧,只和傅尧对视了一眼,就把眼神放平了,看着傅尧的下巴,低声地说了句好——全世界大概也只有傅尧,一句话就能要到顾真电话。
傅尧很快就放开了顾真,还说:“多大个人了,站着都摔跤。”
顾真恍若未闻地拿出了手机,和傅尧换了号码,目送傅尧带着Robin走出门,才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又吐出来,走回去把甜甜圈的盒子合上了,放进冰箱,走进浴室。
新房子浴室的玻璃很大,占了大半面墙,光线明亮,顾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头把T恤脱了,又重新抬头看。
五年,不论是在幼童或是老人,青年或是壮年人身上,都能留下些印记了,但是时间在顾真身上,好像又是停滞的。
顾真看着对面也在盯着他的青年,一张面无表情的漂亮的脸,一双长又大的眼睛,近乎纯黑色的瞳仁,和纯黑色的头发,白得剔透的皮肤,红嘴唇,尖下巴,还有瘦又不见骨的身体,他看了自己二十七年,早不想再多看。
“傅尧。”顾真说。
他看到对面那个人也张嘴说了两个字。
“傅尧。”顾真又说。
他闭了闭眼,有些胸闷地把衣服丢进了洗衣篮,走进了淋浴间去。
今天不是万事顺畅的一天。
顾真打开了喷淋头,由温水浇在他头上。
第2章
顾真最不喜欢梦到发生过的东西,但是今天他还是梦见傅尧了。顾真梦见了傅尧站在他卧室外的阳台上,敲他的窗。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脑袋里还装着傅尧的脸,连同他的声音在说“顾真乖乖,把门开开”。
五年前顾真去Malibu散心那回,原因并不怎么光彩。那时他的新专辑换了新风格,销量创历史新低,被人骂的一文不值。
顾真从小到大都顺,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挫折,每天都控制不住地去看负面新闻,整夜整夜睡不着,人瘦得形销骨立,甚至有八卦刊物猜测他吸毒。
苏宛观察了顾真一段时间,发现他的失眠已经到了需要治疗的程度,顾真却还是嘴硬说自己只是换季睡不好觉,苏宛只好不经顾真同意联系了顾真的家人。
顾真的家人都在国外,一听苏宛的描述都急坏了,顾真的父亲和经济公司协商之后,公司同意放顾真两个月假,随后没几天,顾真全家都来了国内,亲手把顾真押上飞机。
一开始,顾真和父母姐姐一起住在纽约,每天被家人无法掩饰的过于关切的眼神弄得心神不宁。
看了几次医生后,医生找他家人聊了聊,建议送顾真暂停心理咨询,去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疗养放松,顾真的家人放他去家里在Malibu海滩边的房子里居住。
顾真头一天去Malibu,就见到了傅尧。
他到Malibu时,已经是下午,管家提着行李,顾真两手空空跟在后面。
这栋房子他不常来,只在年幼的时候和家人一道来渡过短假,前年房子翻新过一次,早不是记忆里的模样了。
进了大门,顾真听见左边传来一阵奇怪的嗡嗡声,便转头去看,透过稀疏的篱笆,他看到一个带着奇怪的眼镜的华裔大男孩,推着除草机在花园除草。
看见隔壁有人进来,男孩暂停了除草,跑过来:“嗨。”
顾真也对他点点头。
“中国人?”对方换了中文,趴在栏杆上,友好地和顾真攀谈,“我还以为隔壁没人住。你好你好,我叫傅尧。”
傅尧看上去二十来岁,比近一米八的顾真还高了半个头,头发理得很短,近了看,他戴的是一副护目镜,他鼻梁很挺,嘴唇微薄,背对着下午三点的南加州的阳光,声音和笑声一般爽朗。
他看上去完全不熟悉国内的情况,也没有认出顾真是什么知名歌手,把顾真当一个普通的新邻居,随意地聊天。
傅尧开朗健谈,才不到十分钟,顾真就已经知道傅尧现年十九岁,美国出生,家里人都说中文,所以普通话还不错,在一间有名的理工大学念书,暑假过后就要升上大二,傅尧家半年前搬来这里,他刚做近视手术不久,见光容易不适,所以带着护目镜。
话题将要从傅尧转向顾真时,管家及时出来救场了。
管家告诉顾真,调琴师明天早上九点到,问他需不需要在场。顾真本就还失魂落魄着,没什么心情和邻居社交,借故说先进去整理东西,便进了房。
房子临海,从客厅就能望见海景,走到一楼的阳台,有白色的阶梯通向沙滩。
钢琴摆在二楼的书房里,顾真试了试音,的确不太准了。
琴边放了个木头架子,放满了曲谱,书架上摆着不少畅销书,就连影音室里也都是最新的电影蓝光碟,全是顾莘叫人给顾真准备的。
顾真来之前,顾莘把他手机和电脑都收了,因为只要顾真拿着电脑和手机,就会不由自主地在网上搜索新专辑的负面评论,顾莘逮了他几次后,顾真还是屡教不改,顾莘又舍不得对他发脾气,只好干脆切断了信息源。
顾真在家里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书房,摆弄了一会儿他带过来的吉他,把播放器连了音响,放了他最近很喜欢的歌,坐着发呆。
到了晚餐时间,女佣上来敲敲门,顾真走下去吃了饭,又回到了房里,瞪着眼看了会儿海,手很空也很痒,总想着接收些什么外界信息,哪怕是和自己无关的也好。
医生说过心理戒断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期,但顾真没想到这是这么难熬的。他走来走去,去书房挑了一本书,回到卧室里,看了起来。
顾真只上了一年音乐学院就因为机缘巧合回国做音乐了,他出名早,事业成功的时候人人夸他,出街都被人拥着走,一朝跌下来,又好似谁都能来踩他一脚,把他从前的作品翻来覆去地研究,挑出一堆刺,仿佛顾真从头到尾都是个名过其实的笑料。
手里的书是好书,顾真心烦意乱,看一段走了神,又重新回去看前情,反反复复,甚是难熬。
突然间,卧室的玻璃被人敲响了。
因为曾经在酒店被狗仔拍到过换衣服裸上身的照片,顾真在哪里都有拉上窗帘的习惯。就算是在这么隐蔽的家中,顾真也把窗帘外头那层薄纱拉了起来。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室外光线很微弱,顾真闻声抬头,只见看见薄纱后面,一个黑影巴在他卧室北边的阳台落地玻璃上,顾真心猛地一沉,吓得几乎跳起来。
“顾真!”外头的人便敲边喊,“顾真!”
顾真定了定神,把屋里灯全开了,走过去把纱拉开了,发现外头在下雨,傅尧不知怎么爬上了他家阳台,手里还拎着一袋东西,看到顾真拉开了窗帘,傅尧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对顾真道:“帮我开开门!”
顾真隔着窗愣了愣,把玻璃门打开了,混着海腥气和青草气的雨,打湿了顾真房里的木质地板。
傅尧急急一步跨了进来,反手关上了门,把雨声隔绝在了外头。他没带下午那幅怪异的护目镜,略低下身把袋子放在地上,刚转向顾真,张嘴想说话,又突然皱了皱眉头,侧头打了个喷嚏。
顾真看了他几秒,问他:“要不要毛巾?”
“要……”傅尧又咳了两声,才转过脸来,可怜巴巴地说,“我忘带钥匙,家里今天没人。”
傅尧的五官异常深刻,T恤紧贴在身上,显出肌肉的形状,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滴,傅尧眼睛里有一股锐气,但他一笑,锐气就看不见了,只有一股很天然而珍贵的朝气,让人不忍对他太过苛刻。
顾真无奈地点点头,去浴室给傅尧找了块干净的毛巾,出来一瞧,傅尧已经把T恤脱了,露出了肌肉匀称的上半身,丢在袋子上。
傅尧身上都是水,不敢多走动,他接过顾真手里的毛巾,擦了擦脸和头发,才又道:“我想借你的南阳台爬回我家,我南阳台的窗没锁。”
“……”顾真回头看了看南阳台,问傅尧,“你怎么上来的?”
“爬树。”傅尧指了指北阳台外头那株堪堪超过栏杆的硬叶乔木。
傅尧说着,抱起了自己的手臂,他浑身都湿透了,运动裤紧紧贴着腿部的肌肉,看上去又冷又不舒服。
顾真有些看不过去,想了想,勉强地开口道:“你……先洗个澡吧。”
“太好了,”傅尧呼出一口气,对着顾真挑挑眉,“我不客气了。”
顾真颇有些头疼地看着他的自来熟新邻居,帮他找了一条大一些的T恤,送他进了浴室。
傅尧洗完澡,雨也停了,傅尧腰间系了条浴巾,右手抓着顾真的衣服走出来,委屈地对顾真说:“顾真哥,你的T恤也太小了,穿着还不如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