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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哥,头上这是怎么了。”
周识头也不抬,嘬起两颊吸烟。
在座诸人都记得当初李慎庭跟在周识屁股后头的样子,那时周识就一言不发一眼不看,现在还是一样沉默傲慢,脸上写着“关你吊事,你也配问”。
李慎庭悻悻坐回去,指指面前一叠账簿,“识哥,带来了吗。”
周识摇摇头。
李慎庭冷笑一声,“那你还来做什么?”
周识慢悠悠开口,“我老豆在你手中啊,扑街。你同我装傻?回家问问你老豆灵位,问他敢不敢。”
他在李慎庭面前提被他亲手搞垮的搞事雄?
李慎庭拍桌而起,“你——”
细D先一步骂街,“阿识!新联英这步棋下得稳妥,到时候一回归谁知道如何光景,大家一起做账一起入股,有什么不好?!”
周识说话,带着不紧不慢的压迫感:“D叔,是这样。不等回归,你们家人个个移民离开,这里只剩一群老滥仔互相叮血,你觉得值得,我没意见,大多数人这么做好正确。可是你不一样,你同老婆留在香港,可三个儿女是不是也早就移民温哥华?你以为他们大好前程?”
细D愣一愣,随即暴脾气重现,一把拎起面前酒樽砸掉尾,碎茬指定周识,“你对他们做什么!”
酒水瓶渣四溅,周识抬手挡开,以免沾湿衣襟,另一手食指轻轻一指李慎庭,“我都退出多少年。D叔,你问他。”
细D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原来李慎庭早就留后招,这张牌不知什么时候才肯放,立即把酒瓶指向李慎庭,“叼!我信你一次,你同我、同我讲你在温哥华绑我屋企人?”
李慎庭在椅子上后退一点,不动声色,周识旁边的吕又礼已经掏枪,静静碰上周识的太阳穴。
周识仍低头,笔直手指把玩水晶烟灰缸,光点落在衬衫领口上又落在眼底,照得一片冰冷。
“吕叔,你几房太太都被你遣散到温哥华洛杉矶夏威夷和巴黎,就剩你一个在香港。你这么孤寒鬼,难道日日叫鸡?”
青年抬起头来,迎着枪口直视吕又礼。光点滑过犀利面容,五官精致以至于剔透,宿命质地如此,存不下一点光明。
吕又礼默默收回枪——他当然不叫鸡,他同细D老婆每周三次密会,固定房间,就在香格里拉。
细D彻底崩溃,一把抢回账簿就要撕碎,被靓坤控住。
天真兆在桌尾坐,把手中酒杯一摔,“周识!你别把我们不当人!”
周识默认,仍靠在椅背中玩烟灰缸的光,四平八稳,仍然是那副眼睛都懒得动一动的神情,“你地到底知不知我是差佬,在警校report都拿A?这里任意死掉一个人两个人,我想怎么写都可以。”
李慎庭慢慢躬身,手肘放在桌上,金丝边眼镜后双眼眯成一线,如眼镜蛇进攻前的探身,“周识,你到底知不知道大佬周在这里?”
周识不语,摆明了知道李慎庭不敢动大佬周。
李慎庭嗜血一般紧盯着周识,又问了一遍:“大佬周在这里。”
周识把烟灰缸随手往桌上一丢,自己重新靠回椅背,指指额头,“长眼不会看?你都知道我中意我细佬,我老豆活着都想死,你成全他啦。”
李慎庭继续与周识对视半晌,像在辨识他是真情还是假意。
庙街和义堂,窗外风雨不停。
钟鸣穿好西装,对镜凝视半晌,又把两鬓头发向后抿一抿,轻快下楼进香堂,拨通猫仔的电话。
电话彼端始终是不停的忙音,钟鸣面色沉静如水,嘴角甚至抿起一丝冰冷笑意。
尖东,酒店会议室里一时僵持。
片刻,李慎庭突然微笑着开口,“靓坤。”
靓坤会意,走到会议室隔间,拧开门把手。
里面跪着一个人,是猫仔。地上又躺着一个人,正如活鱼失水般揪着心脏位置轻轻扭动,身材高大,鬓角花白,那是大佬周。
周识默不作声盯着,大佬周脸色惨白,嘴唇已经发青发紫,显然心脏病发。
大佬周一直有这个毛病,尤其戒过毒身体脆弱,年纪又渐长。好在一直有药物控制,玫瑰姐看得又紧,从没真的发作。
周识深吸一口气,终于慢慢起身,走向大佬周,蹲身翻找,低声问:“有没有带药。”
大佬周紧促呼吸,说不出话。
周识转向猫仔,“有没有带药。”
这一问也是徒劳,猫仔低下头,周识无奈,伸手放在大佬周颈侧,试图求索心率。
李慎庭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他身边,劝道:“别找了,你想问为什么会发作?在这里。”
周识转过头,他手中一个小塑料包,红白塑封口,平时是滥仔们用来装□□,现在里面躺着十几颗浅蓝色小药丸。
周识瞳孔骤缩,伸手就抓,李慎庭笑得出声,“你们父子俩一个恶过一个,怎么都这么怕毒?放心,不是海。洛。因,也不是可。卡。因,就是药——促发病的药。”
这一瞬,周识心中划过无数抓不住的念头,李慎庭已经先他一步开口。
“你想说除了你们自家人没人知道他心脏病?我确实不知道。”
李慎庭紧紧盯着周识面孔,要把每一丝血色流逝都记在脑海里。
“庙街租贵人又恶,你知不知钟植浩为什么非要在你家街口摆摊?”
周识觉得应该阻止他说下去,但李慎庭笑得十分恶劣。
“因为老钟他老婆是你老豆当年大佬的女儿。他老婆全家被你爸斩死啊,周Sir。”
指腹下大佬周的心跳骤然加速,周识在那一瞬间如坠冰窖,胸腔中器官几乎停止跳动。
他年幼时,大佬周把自己关在空房间里戒。毒,一间土胚房被撞得满是血迹。
然后大佬周拉开门,把他扛在肩上,神神气气下楼吃米粉,加肉加蛋加鱼丸不要青菜葱花,大佬周抽着烟得意地笑:“阿识,知不知道老豆为什么戒。毒戒得这么开心?因为谁害我我就斩回去啊,他们斩你阿妈,我斩光他们全家!够不够狠?够不够恶?记住,想让别人看得起,就要像这样!”
周识埋头吃粉,心说天道好轮回,你这样的恶人也会被人欺,不过你迟早有一日后悔。
——大佬周就在听到庙街巷口钟植浩叫卖北京糖葫芦的那一刻开始后悔。他不知道钟植浩是谁,只知道那口音气味都来自北京,是九龙城寨上空戾气的冤孽。
所以,为什么钟鸣认识他以前,常常拉着书包带抬头凝望和义堂的门牌,除夕夜还站在台阶上比比高;为什么钟鸣认识他以后,明明是普通人家孩子,却有不喜欢跟人同床的毛病,又是为什么拼命跟在他身后怎么赶都不走;为什么长生店里,钟鸣对着他抬起头时,眼底殊无仇恨。
仇恨太多,多到压身,再多一点也没关系。像一片雪花撞入冰水,一点涟漪都不会有。
钟鸣的聪明,他比谁都清楚。
所以,钟鸣为什么恰恰今天堵在庙街巷口,他说的“我同猫仔商量过”又是如何商量,“拉大佬伯下桌”又是什么意思。
李慎庭看着周识把手从大佬周颈上移开,脸上没有一丝茫然,尽是冬风入林的萧瑟平静。
李慎庭说:“周Sir,看表。再有一刻钟,你细佬不来,和义堂的帐不来,大家就此再会。”
作者有话要说:
唉。
第34章 揸数
周识不去看钟表,也不看大佬周,也不看猫仔,只把掌心覆上大佬周心口,试图渡去一点热气,但也是徒劳,他手比眼更冷。
李慎庭站直身,拍拍僵直的伤腿,静静看表。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吕又礼时不时换茶水的淅沥声。
雨水糊在窗上,一点一点透入维港夜色,青蓝交换桃红的霓虹光,被华仔拉窗帘盖上。
分针划过十五个数,准时并入十一点整,砰砰钟声撬动安宁,比掌根下大佬周的心率快得多。
钟声响到一半,靓坤抽出枪对住周识太阳穴,狠狠一摁。
与此同时,大门被人一脚踢开。
来人一身漆黑,黑发黑眼黑西装,全身上下只有唇齿殷红雪白和皮鞋锃亮发光唯三色彩,门外走廊灯海璀璨,都被刀尖锋芒吞噬。
靓坤挪开枪口,笑说:“炮。友有情,周Sir。”
钟鸣踩着钟声注脚,手插裤袋走入会议室,开口就问李慎庭:“他们知道了?”
下巴轻轻抬起一点,下颌被拉扯出清晰弧线,十万分桀骜,气定神闲,红港在握,仿佛下一秒要走进股交所指点红绿浮动。
李慎庭默认,钟鸣慢吞吞吊儿郎当半弯下腰,看大佬周青紫面孔,他伸出一根小指晃晃,眼里尽是戏谑,“大佬伯?看自己亲生仔同人玩这个,得不得意?”
大佬周说不出话,周识跪在他身前,也不说话。
钟鸣只看到周识一点发顶和薄薄鼻梁,毫不遮掩一脸的烦躁嫌恶,轻声说:“现在明白了?我妈死,我爸死,都是因为你们。”
他回身大喇喇坐进方才大佬周和周识都坐过的那张椅,也不打招呼,顺势往后一蹬,把两腿交叠,当当搁上桌沿。
如果事成,钟鸣就是和义堂坐馆,李慎庭亲自为他点烟。
钟鸣深吸一口吐出烟圈,才说:“没有帐。”
李慎庭也不生气,“为什么没有?”
钟鸣把一支烟吸得不可一世,“那是和义堂,他们的帐能随意给我找到,你还用得着这么多周折?不是大佬周就是周识,让他们亲自要。我只要话事权。”
李慎庭点点头,坐回座位。
靓坤华仔等人手中枪筒哗啦啦顶上周识,伴随着李慎庭话语,“周识,带和义堂的帐来。”
周识面无表情伸出手,“电话。”
有人递上电话,周识按下一个号码,却不拨通。
周识说:“我跟你谈,放他们走。”
李慎庭一边吐烟圈一边笑,“谁是他们?”
周识顿了一会,“我老豆,猫仔。”
钟鸣正对着隔间门,看着里间情形轻蔑地笑了一声,在静寂厅室内十足刺耳。
李慎庭的眼光十足讽刺地从钟鸣和周识脸上转过,摇摇头,“似曾相识啊,周Sir。”
周识重复:“我跟你谈,放他们走。”
靓坤一脚踩下,脚尖在周识脖颈上碾一圈,“你现在有资格讲谈?拨电话!”
周识艰难出声,声音嘶哑破裂,“……条件。”
李慎庭隔着老远高声说:“不好意思,小大佬,你的条件都在我这里。”
周识立刻要把拨下的号码删除,被靓坤又一脚踩上手腕。这次踩得狠,李慎庭都听到了骨骼筋肉搓动的声音,但周识决不脱手,指骨几乎破出皮肉,仍是把那行数字删光了,又说:“条件。”
人都在这里,李慎庭不怕耽误时间,心里很清楚周识这次一张牌都没有,示意靓坤继续。
靓坤一脚踩上周识后背,小弟们一拥而上,拳脚皮肉的闷响在室内相传。
桌边大佬们见惯此种情形,风水轮流转,也不多话。只有杨宙看了李慎庭一眼,颤巍巍说:“阿仔,你够恶。”
李慎庭说:“大佬周教得好,前辈来的。”
钟鸣把烟灰掸进水晶烟灰缸,静静凝视。
靓坤一顿辛苦没打出个屁,示意华仔关门,他自己拖起周识,把他头往圆润金属门把手上撞去。
从外面看,“咚”的一声,门把手颤动。又一声响动,门把手摇摇欲坠。等到第四声,门把手直接撞脱木门,咣当落地。里面传来一声猫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