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钟荣轻轻点点头。左手放在右手上又点了下。过了两秒,才开口问:“压强不平很严重吗?”
姜玄的后颈微微向上抬了抬。他看向钟荣的手臂、胸口、脖子,然后对上他的视线。
钟荣的目光远比姜玄感觉到的更加尖锐。他盯着姜玄,像是直直的要看到他脑袋深处去。姜玄同他对视着,他看着钟荣的眉毛微微向中间压了压,这动作叫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眼睛内侧的锐角变得狭长。
姜玄笑了笑,终于说:“我钻车底下弄了好久,手上全是油和胶。”说着,他晃了晃自己的手。
而钟荣看着他的手,像是在看上面并不存在的油渍,然后微微笑了笑,才终于说:“辛苦你了。”说完,他把报纸从桌上抬起来,然后折叠好,重新放回了桌上。紧接着,他便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服领口,才对姜玄说:“辛苦你们了,这几天再克服一下,很快就返程了。”姜玄见他站起来,也跟着站起来,连声说着:“没有没有,不辛苦。”
钟荣笑了笑,对他点点头,然后转身出了酒店的门。
姜玄这才意识到,原来钟荣就是坐在这里等他的。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竟然出了些汗。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然后转身按了电梯往上走。
按下关门键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小金跟他说过,晚上他这屋里多一人。
电梯到了楼层“叮”的一声打开门的时候姜玄想着,不知道是谁来他这屋,然后又想起来自己早上出门之前还没把晾在浴室的内裤收起来,沙发上可能还挂折他昨天晾在那的袜子。这么一想,他又觉得有点尴尬,只好希望这人还没来。脚下却是加紧往前走了。
待他走到房间门口,却发现自己屋子的门开着,两个酒店人员站在门口,对着门内说着:“那您有什么需求再跟我们讲就好。”
门里传来一个声音说:“好的,麻烦你们了。”
这声音熟的很。清脆、沉稳、结尾的“了”字总是说的很轻很轻的,像是从舌尖上往外轻轻推了一口气出来。标准的男低音,一如他端正的长相。
姜玄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冯珵美同他住在一个屋子里了。他为此当场愣在原地,竟然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他站在路中央,一只脚在前、另一只脚在后,就这么定在了那里。
那两个酒店的工作人员和冯珵美又道了再见,一转身就看到姜玄,其中一个朗声道:“啊,姜先生,您回来了。”
姜玄在这住了十天,也是熟面孔,这服务人员待他热情有理,此刻声音高了些,姜玄还未来得及礼貌性地回一句,眼睛便看着一个人影从房间里走出来——
卷到脚踝上的牛仔裤、皮粉色的长T恤,两只袖子卷在小臂上。冯珵美纤长的脖子线条在领口中间显出来,姜玄看到一滴水珠顺着他的脖子滑到了他的锁骨上。他的脸上戴着一点潮红,嘴角上有些晶莹的水渍,乌黑的头发挂着水粘在他耳朵边上。他看着姜玄,说:“你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说话的时候尾音上挑,带着一些亲昵的轻佻。姜玄看着他的表情、看着他的眼神、看着他眼角勾起的一些弯度,他的头轻轻向一侧歪着,显示出一些年轻人的真挚。姜玄知道,他并不是刻意的。
但这多少让姜玄感到一些尴尬。他的尴尬并非来自于冯珵美的亲切,而是来自于他的若无其事。冯珵美越是坦然,姜玄越是感觉到自己的手足无措,这无措不来自于无法接受这善意,而恰恰来自于他的心怀鬼胎在冯珵美面前,显得那样的俗套且流里流气。
冯珵美说完,向前走了一步,他站在门边上对姜玄说:“他们搬了张新的床进来,但屋里地方不够大,就贴着你原来那张了,你进来看看?”他一边说话,一边指了指屋里。姜玄清了清嗓子,这才迈开腿走到门口,顺着他的视线往里看了看,两张床并列摆在一起,一张窄一点的靠着一张宽一点的,两张床上的床单被罩都叠得整整齐齐,上面唯一的一点黑色,是姜玄本来摆在浴室的内裤、和晾在沙发上的袜子。
冯珵美抱着胳膊站在姜玄旁边,低声说:“我刚冲了个澡,要用浴室,所以就给你……拿出来了。”姜玄点点头。冯珵美于是伸手把房间门关上。姜玄背对着他站着,感觉到他的动作在自己身后带出了一阵风。
门关上。
紧接着,冯珵美问他:“你要洗澡吗?”
姜玄不由自主地咳了一下。
这实在是太像一场约炮的前奏。尽管此时此刻,他觉得隐约有些滑稽,但又有些紧张。这股紧张迫使他噙着声音、憋着嗓子,转过头去看着冯珵美说:“呃,先不用了吧。”
他话音刚落,就发现自己和冯珵美贴得很近,冯珵美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转身,原本站在他身后,两个人之间不过一只手臂的距离。姜玄这么一转身、一低头,冯珵美头发上的洗发水味道便飘进他鼻腔里。
那是一种洋甘菊和蜂蜜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很柔和,里面还带着点水汽,扑在姜玄脸上。他们都没有动。这一刻姜玄看着冯珵美的表情,而冯珵美也看着他。姜玄看到冯珵美脸上的潮红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呈现出一种粉色,在他的颧骨边上逐渐铺排。姜玄不由得觉得他像个……
像个番茄。带着汁水。鲜、嫩。
在这一刻,姜玄预感到了某种不妥。他的内心跳得厉害,越来越狂乱,像是一场心灵的短跑,他临到终点,终于猛地刹住闸——
他短促地、迅速地、猛烈地从自己的胸腔里咳嗽了一下。这声音很重,狠狠地从他的喉咙中间窜出来,把他和冯珵美都吓了一跳。他感觉到嗓子有一种被一个巨大的冲击轰过之后残留的异物感,仿佛他咳出来的不是一声咳嗽,而是一股邪念。这一声咳嗽猛地惊醒了他们,冯珵美脸上的红晕迅速的褪去,他眨巴眨巴眼睛,然后紧接着的,他微微地、慢慢地向后退了半步,又侧过身体,眼睛从姜玄脸上滑向室内。他咽了一口口水——或许是因为在眼珠转动的时候他扫过姜玄的胸肌。
但好巧不巧的,视线的另一头,是姜玄放在床上的、黑色的内裤和袜子。于是他只好再转过头去,看向浴室,然后他伸出手来,斜着指了指浴室,才说:“我擦干地面了……”说完,他咬了咬嘴唇,又说:“应该不会滑倒。”
姜玄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浴室里,却看到洗手台的地方,除了姜玄本来摆放牙刷的地方之外,冯珵美也放了自己的牙刷在上面,两根电动牙刷并列在一起,像是矗立着的两架微缩的灯塔。
四十五(中)
那一天姜玄洗完澡之后,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冯珵美似乎是听到水声停下来,在浴室外敲了敲门,问姜玄:“姜组长,你饿吗?”
姜玄彼时还赤裸着在里面擦身体。他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小臂上突出的青色血管,还有赤裸的腰上向下延伸的腹肌。他只是在打量自己,像是每一个人都会做的那样,自恋又隐隐带着不满地打量着。镜子里,他伸出一只手掌按了按自己肋骨下方的肌肉,感觉到肋骨因为他的按压而向内侧收了收。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冯珵美的声音。
那声音与他隔着一道门,却猛地闯进来。他的男中音由于穿越了门板而显得颇为沉重,裹挟着浴室的水汽,涌进姜玄的身体里。在那一瞬间,姜玄几乎感觉自己和他面对面了。
赤裸的、毫无保留的。
姜玄随手抓了一块毛巾,挡在身前。他朗声道:“我们一会儿出去吃吧。”
但当他抬起头来,他又清楚地知道他们中间隔着一道门板。这门板像是一道堤,拦在潮水和城岸之间,一侧是声音的余韵,一侧是水汽的徜徉。姜玄把手中的毛巾放了下来。他仍旧赤裸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的肩膀结实有力,发梢上仍旧挂着水珠,一滴滴落在他的胸口、肩上,不断滑向他的胸腹和手臂,他的两条长腿只有小部分照到镜子里,肌肉紧绷着,中间垂落着他软着却也仍旧可观的性器。镜子里,他的阴茎恰好被水龙头挡住,只剩下两颗睾丸,架在水龙头两侧。好巧不巧的,再向两旁,刚好是他与冯珵美两个人的牙刷,竖在那里。
冯珵美在门外说:“好,那我先下楼等你。”
姜玄听到门打开然后又关上。
这声音终于让他长舒一口气。接着,他两手拄着洗手台,随手掀开了水龙头。他弯下腰,掬了一把热水扑在脸上。水流扑上来的时候他想起陈林。想起陈林留在他额角的、细碎的吻。很轻、很柔。像冬天的雪、像树梢滑落的冰晶、像他抬起头看到的傍晚的炊烟。很凉,但是很软。他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思念陈林,思念他的吻、思念他的笑、思念他们在日本的时候陈林蹲在温泉边上吻他的时候嘴角噙着的温柔。
姜玄转身从浴缸旁边抓起裤子掏出手机,动作迅疾而又凌乱。他点开页面,给陈林发短信:
想干你。
但陈林并没有立时回复他。姜玄打开电话簿按下陈林的号码,输了三个数字又停下。他的手指蜷缩起来,赤裸地站在浴缸边上。姜玄抓了抓头发,左右踱了两步,直到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他的脑海中有两股势力胶着着,一种感情和另一种,他像个意图出走的孩子,而另一个自己像牧羊犬一样将那一个自己圈在栅栏内。他左右徘徊、前后逡巡,胡乱的横冲直撞,或者陈林才是他唯一的主人,但此刻他感觉到自己成为一条不再听话的狗,发疯了一样要冲出院子。
或者只是为了一碗新的粮食。或者是为了自己驰骋的念头。
姜玄为此感到羞耻。和一些隐秘的期待。
这份期待折磨着他,让他无端端地焦虑,而这耻辱又再度扩大了他的期待。仿佛得不到薯条的胖小子,越是阻止,反而越看着番茄酱眼馋。
他多么希望陈林在此刻能够回答他,哪怕随便说些什么也好。只要他在。只要他在。
姜玄等了三十秒。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他的焦躁烧灼成了灰烬,他的期待终究落空。姜玄抬起头来,镜子里,他坐在浴缸边上,他的性器垂下来,耷在腿上,像是苟延残喘的兽类吐出的舌头。姜玄转过头去拿起内裤套到了身上。
接下去的晚上,姜玄甚至尽量避免看向冯珵美。
姜玄感觉到他们之间或许存在某种奇异的吸引,这种吸引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他甚至不能够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尽管实际上,他们之间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至少是在这一天。
他们在酒店的餐厅吃晚饭,可以点的食物并不少,味道也还过得去。冯珵美点了一个香菇油菜、一个炒茄子丝、一个炒茭白、一个拌豌豆苗,除了这些,还要了两碗米饭和一例冬瓜排骨汤。
汤上来的时候还带着香气,掀开盖子就是浓浓的冬瓜味道扑面而来。姜玄嗅了嗅,却是没有放虾米。
冯珵美坐在他身边,他们处在一个方桌的两个边,彼此的扶手呈现出一个锐角。冯珵美仍旧穿着那件浅粉色的T恤,配上他的牛仔裤,看起来说是大学生也不为过。姜玄换了一件牛仔裤和卫衣,但他身量太高,眉宇间又掩不住一天工作下来的疲劳,比起冯珵美,倒是显得多了些岁月的侵蚀。好在这侵蚀并不明显,至少在例汤氤氲的蒸汽之下,姜玄面部的轮廓柔和了些许,看起来有了几分年长的阅历。
冯珵美伸手给他盛汤,汤上面有一层荤油,很薄,但仍旧浮在表面上。冯珵美用勺子推了推,才盛了一碗给姜玄。他把碗放在姜玄面前,说:“喝点汤,你们这一天工作也挺累的。”
姜玄拿起勺子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