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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里头黑黢黢的,看不出个鬼影子,过了一会儿,从黑影儿里走出一个人来,是个衣着考究,相貌英俊的男人,只不过眉梢眼角带着一点儿阴柔的气质,看上去轻浮一些。
“怎么着?不懂规矩?”
那人说话相当不客气,噎得刘半仙儿嗝咯嗝咯的。
他这人是个胡同儿串子,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要是跟我耍三青子,老子也不是吃素的,登时就蹿儿了。
“嘿我说老乡,怎么着,这庙是你们家开的,你爹是和尚,你妈是姑子啊?”
“你!”
那男人可能是久在高位,很少有人敢这样当面呛茬儿,气得长眉倒竖,上前来一把就薅住了刘半仙儿的脖领子。
别看他生得文弱,还有点儿三五更的硬功夫,几乎把刘半仙儿整个儿人都提了起来,他本来身材就有点儿微胖,这会儿就像个被人捉住了的海蜇,整个儿鼓了起来,踢着短腿儿挣扎着,嘴里还不肯服软儿。
“你怎么着?假洋鬼子,八国联军的后代,你爹是个王八,你妈这个娘们儿……”
啪、啪!
话没说完,就叫那男人左右开弓给了他两巴掌。
“住手!”
那男人还想打,忽然手腕子叫人家攥住了,彼此对视了一眼,都有点儿惊讶。
“张庶?”
“……”
张庶见有人打他发小儿,一个箭步就冲上去解围,没想到在这么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竟然还能遇见熟人。
他脸色不太好看,见那男人放开了刘半仙儿,自己也住了手,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裳,点了点头。
“霍少爷。”
“好说,张庶,你怎么来了,也想沾沾红湘妃的光?你们老太爷什么时候改了脾气,让你接手这一块了,我记得不是只有张家的嫡出子弟才能夹喇嘛么?”
那个霍少爷夹枪带棒的说了一堆阴阳怪气儿的话,让张庶的脸上微微染上了一点儿潮红,那是他极力隐忍着怒意的标志。
“我不是来夹喇嘛的。”
“哦?”
霍少爷忽然间欺近了他的身子,带着一点儿轻浮的语气说道:“怎么,你们老太爷知道我们霍家的人在这儿,把你送来和亲的?”
啪!
刘半仙儿正在一旁啐着嘴里的血,忽然又听见一个耳光响,一个箭步就蹿了上来。
“怎么着你还……”
话没说完,就发现自己会错意了,只见却是那个霍少爷给人打得飞了出去,整个儿人直接抵在了庙门对面的墙上,“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反了!你……”
霍少爷狠命地喘息了两口气,一抬眼正要理论,忽然之间好像见了鬼一样,反应了好一会儿,双膝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坐在了地上。
“陆……陆判!”
张庶回头一瞧,陆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身边,他已经摘下了眼镜儿,俊逸的侧脸非常好看,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地上哆嗦成一团儿的霍少爷。
他很温柔地牵起了张庶的手,朝着那个已经气馁了的男人走了过去。
“祖……祖师……”
“不敢当,二少爷,你是门里出身,不要失了身份。”
陆寒微微抬了抬手,那个霍少爷哆哆嗦嗦地跪直了身子,一动不敢乱动。
“对了,我还没有替你们引见。”
陆寒伸出手去,往张庶身边一让。
“这是外子。”
第27章 你是说说而已,还是认真的?
“你!”
张庶还想再说什么,却觉得陆寒握紧了他的手,他看着地上哆哆嗦嗦缩成了一团儿的霍少爷,忽然有种被人保护了的感觉。
张庶斜签着眼睛看着陆寒,他的侧脸刚毅俊俏,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来自他的保护和蚕豆一样,并不是不能接受的,也不会像是别人的施舍那样,变得难以容忍。
陆寒拉着他的手,径直穿过了慌张的霍家子弟,来到庙产的最里面,香案上面的桌围子和香炉蜡扦儿都已经撤去了,一整个儿的桌面上,整整齐齐地码着很多把湘妃扇的扇骨,都是红湘妃。
“祖师喜欢,弟子如数相赠。”
霍少爷看见了陆寒的手势,战战兢兢地爬了起来,紧跟在他身后伺候着。
陆寒摇了摇头。
“我不要你的东西,也不搅合你们家的买卖,你和我说,这些东西都是怎么来的?”
霍少爷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陆寒开口,自己只好原原本本地交代清楚。
其实和方才那个万事通的话相差无几,前面都对得上,只不过是霍家偶然发现了这个商机,所以最近几年来一直投资这一趟红湘妃的买卖,一旦运到国外,进了拍卖行和私人收藏馆之后,鬼道一断,就成了一把普普通通又价值连城的商品了。
“那……”
陆寒随手在红湘妃上面一点,浓烈的怨气立刻席卷了他的全身,很多酷刑的通感让陆寒觉得指尖儿钝痛,收回了手。
“你们是土夫子出身,难道就对那个山洞不好奇吗?”
“说不好奇是假的,不过我们长房的人早就不做这个了,听说三房里的小妹带人进去了两三次,都折的差不多了在里面,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好手儿逃生出来,却又捞不着本钱,渐渐的心思就淡了,原想着夹喇嘛,请关外张家的人来,可惜他们家族长婚后不出山了,老太爷又不大搀和这事。”
怪不得霍家人必须占着庙里清点货物进行交割,这东西阴气太重,拿到鬼市上去只怕压不住,也只有这座千年古刹的灵气儿还镇得住它。
陆寒点了点头,握紧了张庶的手,他的手很凉,只怕熬不住夜。
“知道了……刘哥,一会儿你跟他们去现场看看,有什么咱们用得上的装备,叫他们留下就是了。”
“哦哦,得嘞!”
胖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觉得陆寒很有威严,连忙答应了好几声。
陆寒拉起了张庶的手往外走。
霍少爷毕恭毕敬地送到了门口,又小跑着一路送上了村口的大路,才战战兢兢地返回了原地,对待刘半仙儿的态度简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那架势不是半仙儿,简直都快要成真仙儿了。
……
陆寒借了招待所的小厨房,给张庶煮了一碗阳春面,端到房间里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梳洗完毕,看样子是打算休息一会儿,再睡个回笼觉。
张庶一言不发地端坐在阳台前面的单人沙发里,山雨欲来。
陆寒心里一哆嗦,也不知道他要怎么对付自己。
把面放在张庶跟前的茶几上,正要开口,就听见“啊呜”一声,蚕豆忽然从张庶的身体里面蹦跶了出来,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盯着阳春面,吞了吞口水,完全不理会陆寒,只是回头看了看张庶,歪着头指着面碗,好像是在请求他的允许。
“呵……”
张庶笑了一声,点了点头。
蚕豆扭动着蝌蚪一样的身子飞到了那碗阳春面旁边,粉嘟嘟的唇瓣吞了吞口水,毫无预警地就裂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
就在它快要把整个儿阳春面连碗都一起吞进去的时候,忽然又将头部闭合了起来,绕着面碗扑棱扑棱转悠了几个圈子,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扒在碗边上,吸溜起一根面条,呼噜呼噜地整根儿吃了进去,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很满意地回到了张庶身边。
“啊呜,啊呜!”
它伸出小手捉着张庶的手腕,回头去看那碗面,意思是味道很好,让他也吃一些,然后滚在他怀里就不见了。
张庶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叹了口气,端起了阳春面,呷了一口汤。
“味道还行吗?”
陆寒趁机问道,心里还是很感谢蚕豆的。
“嗯。”
张庶点了点头,吃了两口稀汤寡水的面条——陆寒知道他的食量很小,所以每次煮面的时候都是熬好了上好的汤底,宽汤窄面,只为哄着他连汤带水地吃下去不伤肠胃。
“你为什么要那么说,陆先生,我可不记得我们什么时候有过婚约。”
完了完了,原本指望着他听不懂的,不过也是啊,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古装电视剧总还是看过的吧。
陆寒这个时候才觉得古代那句话说的挺好,受君无才便是德(哪里不对),他急得抓耳挠腮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呵。”
张庶哂笑了一声,把面碗搁在了两个单人沙发中间的茶几上面,发出了不轻不重的一响。
“你刚才不是很威风吗?”
张庶看着陆寒的窝囊样子,语气颇为诘责地说道。
“那,那是同着外人的,跟你怎么可能嘛……”
陆寒的手紧张得在前襟儿上面搓了好几下,这会儿又戴上了眼镜儿,那样子还真像个被包工头儿骗走了工资的乡亲,怪可怜的,弄得张庶反倒不好多说什么。
“你知道这么说意味着什么?”
张庶的语气听起来非常严肃,让陆寒心里咯噔一下子。
“我……对不起。”
他的头低垂着,由于太低了的缘故,眼镜儿一直往下滑着,不得不时而向上推一推才行,让他看上去非常狼狈。
“我看不惯他们欺负你,所以才……你别担心,等回去,我自己去找张廷枢……你们老太爷说清楚,不会让你为难的。”
“唉……”
张庶长吁了一口气,盯着弓腰缩背的陆寒,他的双手紧紧地扶在了单人沙发的扶手上面,表情有些紧张。
“我的意思是,你是说说而已,还是认真的?”
第28章 臣妾做不到啊!
“当然是……”
陆寒一激动,正在收走面碗的手一抖,整个儿汤碗都扣在了地上。
“小心!”
他伸出手臂挡在了张庶的小腿前面,碗里的热汤泼了出来,全都洒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哎!”
张庶下意识地捉住了陆寒的手腕,看了看被汤汁泼过的地方,青烟散去之后,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哎嘿,没事儿,不疼。”
陆寒笑眯眯地说着,反手握住了张庶的手腕。
他摘下眼镜儿,深深看着他。
“是认真的。”
陆寒看见张庶狭长的丹凤眼一下子睁得浑圆,让他的脸看起来多了一些可爱的成份,他看着他大约一两秒钟的时间,就垂下了眼帘,试探着从他的手中抽出了手臂。
“知道了。”
知道了?陆寒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接茬儿,又哆哆嗦嗦地把眼镜儿扣在了脸上,接着拾掇地上的碗碴子,一面嘱咐张庶先别动,自己去拿簸箕清理干净,免得割伤了。
就在他转过身去到门口头取簸箕的时候,身后传来张庶的声音。
“我考虑看看,晚安。”
再回过头去,他已经钻进了被窝里,把头都埋了进去。
陆寒蹑手蹑脚地收拾完了一地的狼藉,拎着簸箕出去倒垃圾,在破旧了楼道里走了没几步,忽然蹦跶了起来。
“唱的是红日滚滚,坠落西坡呀;
小两口坐在炕上来把十八摸呀;
摸了摸头上青丝如墨染……”
“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
……
由于昨儿晚上的折腾,一行四人基本上都是睡到了日上三竿才算是起床,刘半仙儿过来汇报了一下自己从霍家子弟的团队里搞来的东西,非常深刻地贯彻了我军“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的宗旨,基本上给那帮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