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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夏寒的下巴在他的肩膀上垫了垫,轻轻叼住了他的耳朵,“你真好。”
夏朗看着面前温暖的鸡蛋羹,自尊心让他想说很多刻薄的话,可哽咽在喉咙里的竟全都是那一句:“谢谢。”
左尘只是笑着递给他了一个小瓷勺,“用喂么?”
“哼!”夏朗夺过勺子,埋着头吃了起来。
许铎不小心打了一个饱嗝,引得夏朗冲他飞来一个白眼,他抓了抓头发,难为情地说道:“吃,吃太撑了…”
左尘给他倒了一杯水,打趣道:“你这样,晚上还有肚子吃包子么?”
“包子!”许铎的眼睛发着炯炯的光,完全无视自己鼓胀的肚子,使劲点着头,“有有有!”
那渴望的目光让左尘心里一阵没来由的钝痛,他淡淡地笑了笑,“那好,先消化消化,跟我洗碗去?”
夏寒拉住左尘的手,“我洗吧。”
左尘斜瞟了一眼夏朗,拍了拍他的手背,夏寒会意,松开了手。“用温水洗,别冻着手。”
左尘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温柔一笑,“我知道。”
桌前只剩下了兄弟二人,无言对视着。
“小朗…”仍然是夏寒先开口,“我换工作了…在一个美术馆上班,嗯…是个很好的工作。”
“…嗯。”
夏寒抿了抿嘴唇,“我下班还挺早的,很自由,这样就…就可以每天晚上给你补习了。”
“嗯。”
这惜字如金的回应让夏寒忐忑不安,他悄悄看了看厨房的方向,发现左尘正对他微笑,还为他比划了一个加油的姿势。夏寒揉了揉鼻子,回过头去,接着说道:“小朗,你能考上大学,哥哥就放心了。”
夏朗仰头望着天花板,半晌还是只溢出了一个同样的字,“嗯。”
“小朗…”
“到底想说什么?”
夏寒在裤子上蹭了蹭出汗的手心,“小朗,我们能不能…能不能…都回家啊?”
夏朗猛地坐正,锐利的眸子凝滞在夏寒脸上,除了微微颤抖着的嘴唇以外,面无表情。
“为什么?”
夏寒苦笑,“小朗,日子总要往前走,你可以永远不原谅我,但我们不要再痛苦下去了,好不好?”
熟悉的轻笑。
每一次,当夏寒捧着一颗火热的心试图靠近自己的弟弟时,都只有这一声轻笑,一次又一次,期待意外,却从来没有意外。
不知道还要被浇熄多少次,才能将心死得彻彻底底。
碗早就洗好了,左尘揽着许铎的肩膀站在那里,不敢往前迈一步。
房间中是漫长的沉默。
“去睡午觉吧。”夏寒无力地说道,“下午接着给你们讲下一个练习。”
他又妥协了。
“嗯。”夏朗起身,直接进了卧室,将其他人隔绝在了门外。
“小铎,你也去睡一会儿吧。”夏寒强撑着一丝微笑对许铎说道,“就在小朗旁边那一间,是我的卧室,把空调打开,盖好被子。”
“哦。”许铎听话地点了点头,乖乖进了夏寒的卧室。
“左尘…”夏寒陷在沙发里,泄了气一般萎靡而颓丧,他将左尘拉入怀中,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往旁边一倒,整个人都瘫在了他的身上。他需要支撑,也需要安慰。
“我又搞砸了…”夏寒双臂环住左尘的腰,闷闷地说道。
左尘轻柔地顺抚着他的头发,“没关系的,一定会好的…”
“小朗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很乖,很听话,很懂事…”夏寒闭上眼睛,“都怪我…”
“夏寒…”
“左尘,我过不去,他不原谅我,我真的,过不去…”夏寒哀戚地笑了笑,“我想说给你听,好不好?”
左尘俯身在他额角一吻,“好,你说,我听着。”
夏寒在左尘腹间深吸了一口气,要将记忆在梦魇中扒皮抽筋,他需要勇气去忍疼。
“我们家原来很平凡,也很快乐,就住在林乐家那个小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两个人,带着小朗这个小豆丁,什么调皮捣蛋的事都干过,哈哈…”回忆起那段时光,夏寒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只不过转瞬即逝。
“后来爸爸做生意发达了,有了钱,就买下了这幢别墅,我们全家就搬过来了,但是小林子家离学校近,我就还经常去他们家蹭吃蹭喝蹭睡…爸爸说,我要是考上了北华,就带我和小朗还有林乐去美国玩,我特别高兴,爸爸妈妈工作太忙,只要我学习好,他们就能陪我了…”
衣服上有些湿润,左尘知道,夏寒哭了。
“我考上北华了,那天我拿着录取通知书兴冲冲地跑回家,激动地问他,我们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办护照?可爸爸却摇着头说,小寒,我太忙了,没有时间。他见我失望,就说,要不然给我报一个旅行团,我自己去。哈哈,左尘,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生气吗?他根本不懂我想要什么,我想要的,只是他和妈妈能陪陪我和小朗啊,就像小时候一样,去哪里又有什么所谓呢?可我当时冲他吼,还骂他是个骗子,然后就跑了,那是一个特别热的夏天,我穿着一双拖鞋,就是从这间屋子里,跑了…”
夏寒的声音越来越轻,已经哽咽得快要说不出话。
左尘紧紧抱住他,一言不发。
“后来…”夏寒的喉结动了动,用那沙哑得不像话的嗓音悠悠说道:“后来,他们就跑出来追我啊,我穿着拖鞋,在马路上摔了一跤,迎面来了一辆大卡车,那个司机喝酒了,他刹不住车啊…刹不住…妈妈想…想推开我…爸爸想推开妈妈…然后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他们…看着他们…全是血…全是…”
“夏寒,夏寒…别说了…别说了…”左尘拼命安抚着怀中哭到撕心裂肺的人,那一刻,他终于明白,夏寒对夏朗那些无条件的纵容是因为什么。
他的任性让他失去家人,所以他没有资格约束他的任何任性。
这是夏寒欠夏朗的,血债。
而他,拯救不了夏寒。
无言以对,更无能为力。
夏寒翻了个身,不想阖上眼睛,瞪着那双空洞的眸子,淡淡地说道:
“直到债主上门,我才知道,家里早就已经负债累累了,爸爸妈妈担心影响我高考,什么都没有对我说。然后我就把家里以前的房子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只留下了这套房子,我想着,小朗将来要是娶媳妇,该有一个大房子的。我还把自己也卖了,卖给女人…东拼拼西凑凑,用了快两年,终于把债还清了,可是小朗他,他再也不理我了…”
“左尘…”夏寒缓缓扭过头看着左尘,涣散的目光里尽是挥之不去的悲恸,他笑了笑,笑得很苦涩,“如果死的是我就好了…你说,为什么不是我呢?”
“对啊,为什么不是你?”
夏寒一惊,慢慢坐了起来,“小朗…”
夏朗突然冲过来,抓住夏寒的领口就往地上摔去,夏寒的头划过尖锐的玻璃桌角,瞬间血流如注,可他像一只木偶,一动不动,任由夏朗凶恶的拳头打在自己的脸上。
左尘坐在那里,泪流满面,却无动于衷。
他知道,夏寒要惩罚自己。
“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
夏朗拽着夏寒的头发,狠狠往地上撞,近三年来,他打过无数人,骂过无数人,迁怒过无数人,却从没有动过这个罪魁祸首。
他不想承认,他舍不得。
可是今天,夏寒说的一字一句像尖针一般刺入心脏,疼得撕心裂肺的同时,他终于知道夏寒想要什么。
他想比他更疼。
这样,两个人是不是都能好受些?
夏朗终于停了手,两兄弟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夏寒的鼻腔和嘴角都溢着血,额头上更是惨不忍睹,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可是他笑了。
夏朗也笑了。
“夏寒,因为爸爸妈妈不想你死,我也不想。”
作者有话要说:
总是要面对痛苦,才能走出痛苦啊~
第43章 如释重负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连喘息声都消失了,夏朗自己站了起来,二话不说便回了卧室,只剩夏寒死尸一般躺在地上,怔忡地望着屋顶上的吊灯发呆。左尘缓缓走了过去,对他伸出手,柔声说道:“夏寒,地上凉,起来吧。”
夏寒不说话,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一动不动。左尘淡淡一笑,收回了手,蹲下,躺倒在他的身旁,握住他的手,往他臂弯里蹭了蹭,一言不发。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夏寒的眼角划过一滴清泪,他翻了个身,将左尘紧紧压入怀中。
左尘的手掌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像哄婴儿睡觉的母亲一样温柔。
“疼不疼?”
浅浅的叮咛像春风抚过内心的灼痛,夏寒的下巴在他头顶上点了点,苦笑道:“疼,但我活该。”
“那,好受点了么?”
“嗯。”
夏寒稍松了松手臂,黯淡的目光终于有了些神色,他凝视着左尘,手掌慢慢覆上那清隽的脸颊,“左尘,我这样的人,还能拥有你,配么?”
左尘扭过头在他掌心一吻,莞尔:“夏寒,那你说,我这样的人,还能被你拥有,配么?”
夏寒垂泪而笑,头渐渐靠近,吻上了他的唇。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如果可以,夏寒愿意一辈子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可是答案显而易见,不可以。
内心再痛苦,他也必须允许时间这把钝刀子慢条斯理地将伤口割开,他有责任要扛,有罪要赎,现在还有爱人要去守护,除了面对,他别无选择。
当年也是如此,十八岁的年轻人哭了一夜,然后浑身颤抖着,站了起来。
“夏寒…”
他不知不觉已经直起身,左尘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轻轻将头靠上了他的后背。
夏寒被无数人安慰过,真诚的或者敷衍的,怜悯的或者虚伪的,他都一视同仁地冷漠抗拒,终于有一天,他敞开心扉,接受了一个人的馈赠。
左尘。
夏寒不需要同情,全天下,只有左尘不同情他,只有左尘懂他。
一个毁了自己,一个被人毁了,都是捧着那颗血淋淋的心脏残忍地笑,甚至连跪求上苍,摇尾乞怜的时间都没有。
夏寒微微侧身,伸出手揉了揉背后的小脑袋,“宝贝儿,地上凉,起来吧。”
他说了和左尘同样的话,那人仰着头冲他乖巧地甜笑,他知道,他肯定也和自己有着同样的想法。
好在,百转千回,让我在灵魂枯萎腐烂之前遇到了你,从此纵然生而痛苦,竟再也舍不得这不堪的生命了。
夏寒去卫生间,把早已干涸的血渍擦干,镜子里的人眼角泛着青紫,额头上的伤口高高肿起,深长的伤口直抵太阳穴,还渗着丝丝血迹。夏寒用手指轻触了一下,不由咧了咧嘴,不愧是亲弟弟,下手真狠。
左尘敲了敲门,低声问道:“夏寒,没事吧?”
“没事。”夏寒打开门,左尘看着满脸是伤的爱人,又心疼又懊悔,自己刚才怎么就能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呢?
“我…”
左尘一张嘴夏寒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倚着门框笑了笑,“想好再说,说傻话我会生气哦。”
“我…”左尘嘟着嘴,两只小手拽上了夏寒的衣角,湿漉漉的小鹿眼睛撒娇似地眨了眨,“我们去买药吧,你的头得消消毒。”
夏寒捏住他的嘴唇,使劲啄了几口,笑着揽过他的腰紧贴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