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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不是来看你的？”
“我是动物园里的猴子？”禹凌说，“不是说了么，我没猴子有名儿。”
何又城说：“如果我大叫一声你的名字，会有人来找你么？”
“你可别臊我了。”禹凌耸肩，满脸苦笑，“干嘛要挤兑小透明？没人来岂不是很尴尬？”
“我不信。”何又城莞尔。
禹凌知道何又城揣的什么心思，他跟这人实打实一张床上睡了好几年的交情，能不知道对方拉什么屎放什么屁么？他故意如此坦坦荡荡的讲明自己的境地，就是为了跟何又城博个心态，自己一没名二没钱，就别瞎惦记了。
不过显然何又城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儿，他是有备而来的。跟禹凌在这小巷子里打太极只是因为他心情很好。他大概跟禹凌分开有四五年了吧，脑海中关于禹凌的最后一个印象还很清晰。那时禹凌还有几分单纯，能一言不合的跟人大打出手，也能安安静静的跟他在那个简陋的窝棚里睡午觉。
他跟禹凌是在网上认识的，勾勾搭搭的禹凌就说要来找他。何又城本来没想揽这个责任，但是看过照片之后又觉得心里痒，就含糊的应了下来。那时候他们都没什么钱，禹凌还是个小孩儿更是身无分文。不过他不挑，倒也能跟何又城过苦日子。只是何又城是个社会青年，他也学不出个什么好来就是了。
时至今日，何又城都会恍惚间怀念跟禹凌一起度过的某一个夏日的午后。屋子里没空调，闷热的叫人发疯，只有一个老旧电扇摇头晃脑的吹着热风。他身上带着伤趴在床上，禹凌就一边儿擦汗一边儿给他上药，俩人一句话都不说，只要何又城偶尔因为疼痛发出的声音。禹凌心疼他，连动作都很轻。天知道一个横冲直撞的男孩儿要多喜欢一个人才会在他看不见的背后露出如此小心翼翼的神情。
何又城不知道，他只记得疼过了之后就抱着禹凌做爱，只记得禹凌很乖，只记得禹凌夹的他欲火焚身。
何又城吸了口气，把烟头狠狠地丢在地上踩了踩，竖起一根手指比到禹凌面前，说：“一百，我从你面前消失，彻底的。”
“行。”禹凌爽快的点点头，摸了摸口袋。他是个习惯用现金的人，正好还揣着一张没破开的烟钱，只是被他揉的有点旧了。他把钱展开贴在何又城的胸口，说：“给你，再多我没了，要不支付宝转账？”
“万。”何又城把单位补全了。
禹凌愣了一下，把一百块钱又收了回来，说：“你当我是开银行的？”
“没有。”
“那你不如去抢银行快点。”
“不会。”何又城说，“我知道你有办法。”
禹凌嗤笑一声，低着头抓自己的后颈：“我没有。年纪大了，也不可能去卖吧。”
何又城看着禹凌一副颓然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觉得自己不必再多说什么，只脸上带着一点点笑意地离开了，留禹凌一个人在原地。
禹凌是被手机铃声吓了回的神儿，张却阴测测地问：“你在哪儿，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外面操粉呢，干嘛！”
张却听着电话里的环境音就是个大马路，知道禹凌是在开玩笑，便说：“赶紧回来，要走了。”
“知道了。”
禹凌最大的优点是遇事儿能揣心里绝不揣脸上，他走出那个黑暗的小巷子之后仍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无赖模样，吊儿郎当的去了队伍集合的地方。就是这么会儿等他的功夫，张却身边儿又是一群小姐姐围攻。禹凌朝着杨枫喊了一声说：“你下次能不能帮我买点粉？就那种在下面举灯牌的，然后出来也能给我围一圈的那种。现在这个样子，就很伤，很蓝受。”
“你？”杨枫白了一眼，“大兄弟要么？”
“不了吧。”禹凌果断的说。
他真的不是没粉儿，但是喜欢他的都莫名是一群直男。大约就是技术和骚话的吸引吧，女孩子们不喜欢他这么没个正形儿的。可是直男大兄弟才不会疯狂追星一样的跑来给他打CALL，不在论坛上数落他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张却看禹凌回来了，就对围着他的姑娘们摇了摇头往外走，非常无情。他一把拉住了禹凌，居高临下的问道：“去哪儿了？”
“你是不是未老先衰？”禹凌说，“不是说了么，抽烟去了。”
张却打量了他一番，又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儿，确认他没有说谎，这才说：“以后少抽烟。”
“德行。”禹凌伸了个懒腰，“嗨呀年纪大果然不能挨饿，回基地吃饭吧。”
禹凌没想过张却能变天到恨不得以秒为单位的在他屁股后面转悠，他在训练室里打排位吧，他就在一边儿盯着；他去个厕所吧，他就找各种理由跟着出去；他他妈的去外面抽烟，张却都能贴脸给他来一句吸烟有害健康。
“张却，操你妈。”禹凌很想把烟头按在张却脸上，“操你妈，听见了没有？”
张却说：“你今天是不是遇见什么事儿了？”
“没有。”
“肯定有。”
禹凌纳闷儿的看着张却，说：“你们直男都这么喜欢脑补呢？”
“不是。”张却说，“直觉。”
禹凌顿时觉得这小孩儿有点可怕。怪不得玩游戏的时候背后就跟长了眼睛一样，能非常精准的判断场上的位置和走位。解说们喜欢管这种神来之笔叫做“灵性”，并且张却的此番能力备受追捧。禹凌总觉得这是可以通过大量的练习培养出来的，直到张却没由来的说这么一句。
“啊，今天晚上月亮真圆啊。”禹凌抬起了头，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他才不要跟天才选手辨逻辑，只想浑水摸鱼。
多半也是能避一时避一时吧。
第16章
张却听了他的话抬头看，天气是阴的，哪里看的到月亮？等他再回头的时候，禹凌早趿拉着拖鞋走了。张却快跑两步追上去，抓着禹凌的手说：“你肯定有事儿，平时你才不会这么躲躲闪闪的。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烦？是……那个人么？”
禹凌对于张却敏锐而准确的第六感非常头疼，听着张却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他都觉得头皮发麻，甩了张却一手，说：“真的没操心那么多事儿，会早衰的。”
“那就是是咯？”张却仔细回忆了一下，“下午的时候？”
“天啊……”禹凌暗叫一声，“宝贝儿我今天晚上跟你睡觉你别再问了好不好。”
“真的？”
“真的。”禹凌点头，“我骗你干嘛？”
张却欣然答应，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脑子里半数是黄色废料，只是他没想过禹凌说的睡觉就是单纯的盖被聊天。以至于他的手还没摸到禹凌的皮肉呢就被猛的踹了一脚。
“你打我干嘛？”
“睡觉。”禹凌说，“我困了，明天还训练呢。”
“明天休息！”张却说。
“啊？”禹凌敷衍的出了一声儿。
“你骗我。”张却小声嘀咕。
“不是，我骗你什么了？”禹凌翻身过来面对张却，“睡觉就是让你操我啊，你语文怎么学的啊？诶我就纳了闷儿了，你不是顶腻歪我么？”他说着把手指按在张却的眼皮上往大里撑，“你是不是被人魂穿了？”
“没有。”张却拍掉了禹凌的手，“不是。”
“那是什么？”
“我……”张却张嘴就卡壳。说起他对于禹凌的心理变化，其实他自己都还没完全想明白。刚开始得知关于禹凌的秘密时他确实非常不能接受，原因很简单，他觉得禹凌很强，是他仰望的那种人，这种人怎么可以做那么不耻的事儿呢？于是他就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这个循环在他的脑内开始无限分支，他会不由自主的脑补禹凌跟别人在一起时候的样子，那些黄色废料可以充满他的每一个脑回路。
禹凌在场上会发光，但是下了比赛之后，他似乎有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比所有现役选手的年纪都大，差得多的更有十岁有余，可他人缘却不错，游刃有余的和每个人打交道，保持着熟络而又有一定距离的社交关系。所以即便是私下里他嘴那么欠，别人也还都愿意跟他一起玩。
他身上有来自市井的垮气，应该是与过去的经历有关，这是与其他人都不同的。禹凌更多的时候像个懒洋洋的无赖，他总是表现的热情，但是骨子里其实是对大多数事情漠不关心的，包括他目前的职业。他也有着极强的赌徒心态，早年间风光无两的时候就因为跟别人对骂上升到打删号战，谁输了谁从这个圈子里滚蛋。可是追究起来，其实就是屁大点事儿。
禹凌没输，他认定的事情就只有一个理儿。
张却也是从那时候知道禹凌这么号人物的，年轻人总是对于这种武侠小说里面才能见到的人物类型充满着好奇与向往。只可惜禹凌不是什么大侠，他只是街边儿只会拿着板砖互殴的混混。
他呀——张却想，他在别的男人身下的时候是怎样的呢？他想不出来，所以就愈发着急，愈发剑走偏锋。也许有一万种可能，每一种他都想知道。
如果禹凌喜欢男人，那么他不可以么？
这样诡异的念头一旦在心里生根发芽就再也无法抑制了。这让他看着禹凌的一举一动都觉得分外吸引人，让他产生了一种想要“试试”的心态。他还暗自把自己跟何又城比较，他们个头相差不多，可是他比何又城年轻，也比他好看，他能天天围着禹凌转悠。
他不可以么？
纵然禹凌百般拒绝，张却还是不死心的用双手抱住了禹凌，低头压在他的胸前。禹凌挣了一下，无奈问道：“又干嘛？”
“比起让你离开。”张却闷声说，“我还是想看见你。”他沉默了一阵，又补充说，“我也不想让你跟别人在一起。”
禹凌垂着眼睛只能看到张却的发心。这么大的人了像个小孩子一样窝在他的怀里说幼稚的话，禹凌感慨之余也懒得跟张却横眉冷对的计较了。他的手掌按在张却的头顶上，以一个成熟的大人的姿态对张却说：“你谈过恋爱么？”
张却摇摇头。
“那你怎么能分清楚习惯一个人和喜欢一个人的区别呢？”
张却这才抬起了头，仰望着禹凌。
禹凌说：“哎，矫情，但是看在你很有可能自己都没明白自己干嘛的份儿上我就跟你讲讲吧，希望你以后回忆起这一段时别太尴尬。”他顿了顿，继续说，“其实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不是很能懂，大多数都是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很容易钻牛角尖，反应不过来其他的可能性。其实就是冲动了，犯了错也不肯自己回头，怕折了面儿。你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小孩儿看谁都亲昵，又成天和一群同性生活在一起，你其实根本分不清这种感情是好斗还是喜欢。”
“可是我……”
“你别说话，听我说完。”禹凌打断了张却，“你看，你又没谈过恋爱，不如找个女孩儿去试试。你年纪小我允许你犯错，但是归根结底别在一条路上走的太死，人呀……还是得自己放过自己，你懂吧？”
“我不想懂。”
张却双手一用力地将禹凌压了过去，两个人转变了位置，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禹凌，眼里是愤怒的光，因为他本能的觉得禹凌在阻挠他，便脑门子一热的低头去吻禹凌。
他想跟禹凌说他不是分不清这些，而他的实际行动也有点过分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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