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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岭人就在商场呢,我找了个地方让他剪头发。”覃哲直言不讳:“我知道他国内没什么朋友,那关于这次他回国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二位肯定是知情人。”
“确实是知道一些,”俞寒点头,“但覃工和小岭的关系肯定比我们和他的关系亲厚,为什么不直接问他?”
“有时候,关系越近越难打开一个人的心。”覃哲叹气道:“我俩也算是共过患难,当时还以为是个契机。可没想到他醒了以后,突然就闹着要回国。而我实在是从项目上走不开,所以很多话那时候没办法讲出来。前些日子,许是老天突然就开眼了,天气原因导致项目停工,才容我能跑回来一趟。”
彤梓青想,埃塞X比亚这地方也不知道到底是归上帝管还是老天爷管,不过做事儿风格倒是高度统一,就是不靠谱儿里又透着靠谱儿。
“看来覃工这趟没白回来,”俞寒笑了笑,“想必是天从人愿。”
覃哲表现得非常坦诚,他毫不羞涩地点了点头,继续道:“但我还是能看出来小岭心里头的东西始终杵在那儿。我以前总假装看不见,可现在我不想再这么做了。所以还请二位能帮我这个忙,把知道的事情告诉我。”
“覃工,您知道小岭有个哥哥吗?”彤梓青问道。
“知道,还是双胞胎,”覃哲颔首道,“但也就只限于于此。我和他出去玩的时候,他老是感慨说要是小峰在就好了。”
接下来的时间,彤梓青便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捡最重要的部分说了一遍。包括两兄弟的前尘往事,小岭的心结,以及节目制作人最终同意乐队参与录制的情况。
“所以如果不是你昨天下了飞机就跑来的话,可能小岭这时候已经回到老家了。”彤梓青说得口干舌燥,拿起杯子大口喝咖啡。
“我懂了。”覃哲常常地出一口气,身子向沙发后背靠去。他说:“小岭确实有心结,但坠得他最疼的那一块儿,可能不是你们理解的那样儿。”
“啊?”彤梓青一头雾水,“那是什么?”
“我也是瞎猜,”覃哲看着他们,缓缓道:“这样,你们只管去找那个制作人约彩排的时间,我到时候负责把人带过去。”
“真的!?”彤梓青激动起来,“覃工,您可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啊!”
“我只想救他,”覃哲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来一边揉着后腰,一边轻轻说道:“捎带手儿救我自己。”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上一章整齐划一的呐喊,让四九城里飘荡着寒哥(居然还有作者?)的名字,寒哥表示一定会再接再厉,不辜负大家的厚爱!
第54章 横看成岭侧成峰
有覃哲拍着胸脯打包票,俞寒便有了底气去和贺荣敲定乐队的彩排时间。几方商量过后,最终把时间安排在了周三的晚上。
演播大厅里,反弧形灯墙作为舞台的主背景散发出温柔的橙红色光芒。而TRUSS架上频闪灯与光束灯交相呼应,使得无数白色光芒倾泻而下,像是一条条凌厉的水银。
节目的名称作为logo出现在最显眼的地方,是一个大大的“The Band”以及复古字体的“乐队”,看上去就透出一股子燥动不安的热血情怀。
“这种节目还是得来现场,比从电视里看上去有气势多了。”彤梓青小声儿跟俞寒说:“弄得我都想上去吼两嗓子了。”
“去试试?保不齐贺老师一下子就被你震住了,然后包装你就此出道。”俞寒撺掇完他,笑着说:“苟富贵,勿相忘。”
“别笑话我,”彤梓青仰头看着俞寒,“你还不知道我的斤两?也就能拿着尤克里里糊弄糊弄你。”
“天天盼着你能再糊弄糊弄我呢,”俞寒掐他的脸,“不过省着点嗓子也好,回头再吼坏了吃亏的是我。”
两人这厢甜甜蜜蜜的时候,台上的乐队已经开始进行彩排前的准备。贝斯手考拉,鼓手熊仔还有临时从别处叫来帮忙的吉他手叶子。几个人都是第一次来到这种专业场合,不免有些紧张。于是谁都不敢松懈,一遍遍地调试乐器。
“你们来了?”贺荣从一旁走过来和他们笑着打招呼:“怎么样,现场还说得过去吗?”
“太漂亮了!”彤梓青一脸敬佩地看着贺荣说道:“以前只有歌手、艺人能站在这么专业的舞台上,真没想到穷得叮当响的乐队也能有这么一天。我仅代表一个小歌迷的身份,跟您说声谢谢!”
“希望我们节目最后的出品以及影响力能担得起你这句谢谢。”贺荣说着,眼睛里透出热切的期望。彤梓青觉得,和那晚总是一副成功人士做派的“贺老师”比起来,此刻的他要显得率真得多。
“你们那个主唱呢?”贺荣问道:“我还真挺想见见的。”
“已经到楼下了。”俞寒拿起手机看着覃哲发来的消息说道。
过了没一会儿,演播厅一侧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来人正是覃哲和梁小岭,他们跟着工作人员一路往大厅内走来。只是后者越走,步伐越慢。等他看清楚了舞台上的架势,以及站在一旁的“老熟人”时,轻松的表情瞬间死在了脸上。
梁小岭猛地扭头看向覃哲,眼睛里全是压抑不住雷霆:“你说带我来见一个在这里上班的工友,其实根本就是骗我的!?”
彤梓青还以为覃哲是把梁小岭的毛儿捋顺了才带过来的,没想到居然是“先斩后奏”?他急忙走上前去,想要缓和下气氛,可还没等开口,梁小岭就看着他怒不可遏道:“你们合起伙来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想让我替小峰唱歌?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你们为什么一定要逼我!?梁小峰死了!死了!你们听懂了吗?我不是小峰那个偏执狂!我梁小岭这辈子最恨音乐!恨不得这世上压根没这么个东西!”
彤梓青被梁小岭迎面吼得一哆嗦,俞寒赶紧上前把人拉到了身后刚想说话,覃哲就紧紧抱住了濒临失控的人,然后轻声安抚道:“小岭,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小峰,你们是两个人。你听我说……”
可惜梁小岭并没有给覃哲这个“让他说”的机会,他一下子就挣脱开了覃哲的怀抱。覃哲急切地喊着对方的名字,却无法阻止梁小岭铁了心般僵着身子不发一言地往外走去。
“梁小岭!你他妈的给我站住!”覃哲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直接飚出了highC男高音。
如果说彤梓青刚才那一哆嗦更多是条件反射,对于梁小岭的不合作他或多或少有些心理准备。那么此刻他却是实打实地被覃哲惊着了。经由此等肺活量骂出来的三字经虽然有着摧枯拉朽之势,却丝毫和覃哲的外表划不上等号。于是,覃工在彤梓青心目中那“斯文清秀的高级知识份子”形象瞬间崩塌。
被吓到的人除了彤梓青外似乎还有暴走的梁小岭,他居然真的就被覃哲吼停了。
覃哲大步走过去一把薅住梁小岭的外套,愣是把人直接拽到了舞台下面。
“梁小岭!你他妈的是不是男人?你敢不敢当着人说句实话?你口口声声说你最恨音乐,那我是不是瞎了才看见你在草原上和当地人每天晚上一起唱歌儿?他们那种奇形怪状的乐器你随便拨楞几下就会弹,随便哼什么都像模儿像样儿。这次我回来我才弄明白,既然你和小峰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那么唱歌这事儿压根儿就同时在你俩的血里!”
覃哲双手死死地钳着梁小岭的胳膊,眼睛盯着他:“是,我骗你了,可我今天带你来不是想让你给谁当替身!梁小岭,你都活到这个岁数儿了,能不能把心里那点破事儿放下?好好问问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有梦想怎么了?说出来烫嘴吗?”
整个演播厅都安静下来了,台上台下的人表情如同复制黏贴,全部傻眼。
“对!”梁小岭双眼通红,整个人被舞台的光渲染成了一头野兽。
“你说的我都承认,那又怎么样?我做不到像梁小峰一样可以不管不顾,想当然地想拿梦想当饭吃,可到头来自己爱的人都养不起。不配做的梦,那就不是梦!是他妈的百枯草敌敌畏!”
“梁小岭,你这套唬人的话说得多了是不是连自己都信了?你真以为没人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吗?”覃哲深吸一口气,冲他喊道:“你根本就是害怕!你怕小峰的东西被人听见,被人认可,你怕有一天他有了好多好多的爱,可你却依旧是个没爹没妈没人疼没人爱的熊孩子!所以你才要把小峰死死地握在手里,圈在心里,巴不得谁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覃哲的话让梁小岭的胸口快速地起伏着,像是一座几近喷发的活火山。他此刻的表情近乎恼羞成怒,粗大的青筋蜿蜒盘踞在他的脖子上。梁小岭一下就抓起了自己胳膊上的手,狠狠地甩去了一旁:“没人爱我怎么了?你以为我在乎吗?我早就习惯了!”
“我不是人啊?”覃哲指着自己,指尖都是抖的。“不爱你我带着你满非洲地玩儿?不爱你你受伤的时候我怕当地医院的血不干净,抽自己的血往你身体里灌?不爱你我大老远跑回来,下了飞机就去找你?不爱你我跟你上床?梁小岭,你的良心他妈的是不是被狗吃了?”
覃哲骂人骂到一半直接变成火烧火燎的爱情宣言,饶是贺荣这种浸淫娱乐圈十几年的老油条都不得不感叹一句活久见。
此时,覃哲的食指方向掉了个个儿,他指着梁小岭:“这个梦,你配做,小峰也配做!梁小岭,现在给你两条路。你要么就给我上台去,让他们看看我瞧上的男人有多牛逼!要么你转头就走,咱俩以后老死不见,我他妈的就当这些天一没留神让狗X了。”
彤梓青看着眼前这一幕,脑子都不转了。半晌,他觉得有一只手缓缓地把自己的下巴托了上来。
梁小岭和覃哲对视了足有一分钟,俩人都从对方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一个陌生的,不断发出破裂声的自己。
下一秒,梁小岭连台阶都没走,直接双手一撑,翻身就窜到了台上。
考拉此刻还没回过神来。他看着眼前的人,也不知道到底该叫他什么,只得硬着头皮结结巴巴地问:“唱。。。。。。唱什么?”
“我只听过小峰一首歌。”梁小岭把调子哼了出来,然后说:“词不熟。”
“哦,是《旅人蕉》!”考拉从搁在地上的黑色挎包里掏出个歌词本来。这时已经有工作人员动作麻利地拿来乐谱架,把词本放了上去。
“好,那咱们就直接彩一遍。”贺荣看着台上的场面显得挺兴奋,他在台底下拿出对讲机,屈尊担任起了临时导演的工作。
熊仔在架子鼓后面坐好,用鼓槌轻点着低音吊镲,随着他嘴里喊出的:“1,2,3!”激昂的前奏瞬间响彻整个演播厅。
此刻,白色的光柱全部聚焦在了梁小岭的身上,这使得彤梓青看着台上“横看成岭侧成峰”的一幕,满腔的悲喜顿时成几何倍数膨胀起来,满满地充斥在胸口的位置,汹涌得都快要炸开了。
梁小岭唱响的第一嗓子,如同某种不知名的野草。它嵌在音符和音符的缝隙里冒冒失失地就闯了出来,带着生涩和莽撞,弥漫着巨大的杀伤力,听得在场所有人的心里耳里都是一片血色。
漫天的鼓点和凄厉的和弦雷电交加,使得舞台上的梁小岭就这么疯长成了一株巨大的的旅人蕉。他在一个突如其来的雨夜里彻底地把叶子舒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