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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胡-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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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和的光线仿佛流动的金线,在他的眼前缓慢地游走。
  封卧柏徒劳地伸手,想抓住那丝光,但是一阵风过后,罩在窗户外的黑色布料重新落下,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封卧柏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也跌进了漆黑的囚牢。
  *
  日上三竿。
  白鹤眠神清气爽地吃完早饭,捧着热乎乎的手炉在院子里乱晃消食。
  封栖松还在假死,不便陪他,他也乐得自在,吃着千山特意请师傅做的糕点,又喝了两碗稀粥,一直吃到下人看不下去,觉得他要撑坏了,才罢休。
  “最近是不是又要下雪了?”白鹤眠仰起头,眯着眼睛望天,“好冷。”
  “小少爷,冷就进屋吧。”千山追在他身后,苦口婆心地念叨,“要是伤风了,得吃好些药呢。”
  “……药又苦,您不爱吃,二爷会生气的。”
  “二爷一生气,准把您往华山医院送,荀老爷子可不会怜香惜玉,该给您打针就打针!到时候,您可千万别怪我没提醒过您。”
  白鹤眠被念叨得头疼,溜溜达达拐进了一处别院。
  他驻足瞧了片刻:“那个有黑色窗户的房子是封三爷在住?”
  白小少爷没看出异样,他挑剔地挑眉,回忆起了封老三招呼在自己脸上的巴掌,不爽地哼了两声。
  千山低声说是,封三爷前一夜喝醉了,还没醒呢。
  白鹤眠闻言,无趣地“嗯”了声。
  他懒得和窝囊废计较。
  更何况封三爷是他曾经的熟客,白鹤眠巴不得与封卧柏再无接触才好。
  可他转身欲走时,身后的房子里飘来了一两声哀号,像濒死的野狗,沙哑粗粝。
  白鹤眠生生打了个寒战。
  “千山,你听见了吗?”白小少爷惊慌地左顾右盼。
  千山敛去眼底的情绪:“听见什么?”
  “好像有人在叫……”白鹤眠竖起耳朵听了片刻,什么也没听见,以为出现了幻觉,困惑地走了。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罩着黑布的窗户上陡然出现了一个狰狞的手印,封卧柏撕心裂肺地叫着:“让我出去!”
  在漆黑的房间里与北风相伴,时间一长,人就会产生幻觉,觉得目光落下的每一处虚空,都有人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封卧柏尤甚。
  他“看见”了被炸死的封顷竹,“看见”了浑身是血的封栖松,甚至看见了被哥哥们怨恨地掐死的自己。
  “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封卧柏痛苦地抱住头,蜷缩在窗户下面,寄希望于风再次把黑色的布吹起。
  可惜把白鹤眠送回卧房的千山再一次回来,拎着木板和钉子,面不改色地将窗户彻底封了起来。
  远在西厢房的白鹤眠又打了个寒战。
  “怎么了?”封栖松放下手中的报纸,将掌心贴在他的额头上,“可是着凉了?”
  白鹤眠想起千山的念叨,如临大敌:“没有。”
  “等会儿荀老爷子要来看我的腿,正好帮你也瞧瞧。”封栖松并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去床上坐着,我已经把火炉放过去了。”
  白鹤眠心不甘情不愿地蹭到床上,脱了裤子昏昏欲睡。
  他怕生病,也怕吃药。
  白小少爷眼珠子一转,趁封栖松有事要忙,悄悄爬起来,说是要去“放水”。
  这一走,直到荀老爷子上门,他都没回来。
  封栖松哪里猜不出他的小心思,可偏偏毫无办法,白鹤眠还让千山回来传话,说自己脱了衣服在泡澡,一时半会儿见不了荀老爷子,还望荀老爷子大人有大量,别怪罪自己。
  荀老先生哭笑不得:“我哪儿敢怪罪他?”
  说完,手放在封栖松的膝头凝神摸索:“二爷,您的腿已然大好,不必再担心了。”
  “这些年多谢您。”封栖松放下了卷起的裤管,心思还在白鹤眠身上,“只是鹤眠身子骨弱,日后还要劳您费心。”
  “应该的。”荀老爷子乐呵呵地收拾了药箱,起身告辞。
  “哦对了,二爷,”临走时,荀老爷子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件事我要跟您提一嘴。”
  “您请说。”
  “白小少爷能生,您……您小心着点。”荀老爷子轻咳道,“男妻不易怀孕,可事无绝对,总归……”
  剩下的话,荀老爷子没好意思说下去,但话里的意思封栖松听明白了。
  “我晓得。”封二爷将老爷子送到了门外,心神微动。
  他和白鹤眠谈过孩子的事情。
  封栖松自认心很小,只容得下一个白鹤眠,可若是小少爷真的怀了,他哪有不欢喜的道理。
  屋檐上滴下来几滴化雪。
  封栖松收敛了心神,站在屋前等白鹤眠洗完澡回来。但他没有等来小少爷,却等来了一份报纸。
  报纸的头条明明白白地写着,陈副司令将于七日后,祭奠已逝的封家二爷。
  下面还配了照片。
  面无表情的陈北斗穿着军装,骑在马上,摆出滑稽的姿势,隔着满是油墨的报纸,对着封栖松开了一枪。
  砰!


第54章 信封
  “千山!”封栖松猝然起身。
  千山踉跄着扑进来:“二爷!”
  “听见了吗?”封栖松问。
  “听见了,好大一声枪响。”千山忙不迭地点头,“好像是从……”
  从哪儿来的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已经有人匆匆而来。
  是封栖松安排在封老三房外的警卫员。
  “二爷,出事了。”
  “说。”封栖松的唇抿成了一条线。
  “三爷藏了枪。”警卫员如实说道,“他对着窗户开了一枪,刚好打中了巡逻的兄弟。”
  封栖松的眼皮耷拉下来:“伤势如何?”
  “只是皮肉伤。”
  “那就好。”封二爷重新坐回书桌前,捏着冰冷的钢笔在空白的纸上写写画画,“还得麻烦荀老爷子。”
  “晓得晓得。”千山会意,拿着墨迹未干的纸条走了。
  “二爷,三爷怎么处置?”警卫员的声音再次响起。
  封栖松毫不迟疑:“送去禁闭室。”
  “……禁闭室?”警卫员反倒迟疑了。
  半开的窗户在风中砰砰地撞着窗台,封栖松捏着钢笔的手纹丝不动。
  仿佛刚刚说出口的三个字不是“禁闭室”,而是类似于“天气好”或是“吃了没”这样的话。
  然而,警卫员的语气却泄露出了对禁闭室的畏惧。
  封栖松与封顷竹很像,又不完全像。
  他们文质彬彬,看起来不会摸枪,如同司令官身旁的参谋,举手投足间全是看似弱不禁风的书卷气。但封栖松骨子里有股压抑的阴狠,能做封顷竹所不忍做,也不愿做之事。
  禁闭室便是他从德国学成归来后,特意安排的。
  不同于血腥残暴的惩罚方式,禁闭是在精神上折磨叛徒。
  罩住封老三的卧房窗户,在某种程度上效仿了禁闭室的构造,只不过真正的禁闭室除了没有光,连声音也不曾有,空间仅供一人勉强坐下,腿脚都舒展不开。
  “还不快去?”封栖松淡淡地催了声,转身寻了把伞,要去接白鹤眠。
  他怕半路上下雪,刚洗完澡的白小少爷冻着。
  路上倒是没下雪,封栖松提前接到了披着外衣蹦蹦跳跳的白鹤眠。
  白小少爷仗着刚泡过澡,浑身暖洋洋的,不畏寒风,伫在院中数梅树枝头开了多少朵花。
  他眉眼如画,眸色含情,许是刚洗过澡的缘故,白嫩的脸颊上透出些许梅花般的淡粉。
  “封二哥?”白鹤眠听见了脚步声,循声回头。
  冬日的光在他脸上映出盈盈的光晕,涟漪般荡开。
  “怎么站在这里?”封栖松走了过去,执起他的手,攥在掌心里。
  “刚刚好像听见了枪声,以为家里出了事,哪里还能安心泡澡?”白鹤眠钩住封二哥的小拇指,没心没肺地笑,“好在遇上了千山。他对我说那声音是三爷摔了个大跟头,顺手把屋里的柜子碰倒了。”
  不过是砸了个柜子,有什么好担心的?
  白小少爷没摸过枪,也没听过几声枪响,千山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还真以为封老三跌了个狗吃屎,一边数梅花,一边在心里偷笑呢。
  封栖松并不解释,而是顺着千山的话说下去:“他不小心。”
  “三爷是不小心,多大的人了,还能跌跟头?”白鹤眠对封卧柏有成见,语气不知不觉带了丝骄矜的刻薄。
  他说完,意识到自己这样是不对的。
  不管封老三是不是他的熟客,他都不能胡乱骂丈夫的亲弟弟。
  “哥……”白鹤眠心虚地倚在封栖松的身侧。
  他身细腰软,倚靠过来,如同一片从枝头随风飘落的花瓣。
  白鹤眠说:“哥,我说错话了吧?”
  “何错之有?”封栖松爱怜地抚摸着他的后颈,“干了这些错事,难道也是不小心吗?”
  “哥?”白鹤眠隐约觉得封二哥说的和自己想的不是同一件事。
  封栖松却移开了视线:“鹤眠,刚刚荀老爷子走时同我说,与你亲热时要小心。”
  他迅速转移了注意力,好奇道:“为何?”
  他自觉与封栖松在床上格外合拍,也没有忍受不了的烦忧。
  “你会怀孕的。”封栖松好笑地捏住他的鼻尖,轻拽,“老人家的意思是让我们小心,别有了孩子,还稀里糊涂地成夜亲热。”
  “呀……”白鹤眠的脸一点一点烧了起来。
  他羞恼地踢飞脚边的石子,伴随着石头撞在院墙上的“咚”的轻响,憋出一句:“荀老爷子太不给我面子了!”
  封栖松替荀老爷子说话:“人家没直说,只是善意地提醒,再者……我也觉得要小心。”
  “你不想要?”白小少爷瞬间恼了,好看的眉聚在一起,仇大苦深,“你不要就算了!”
  换了旁的事,白鹤眠还能压抑住少爷脾气,可能生对于他而言,一直是深藏在心底的一道坎。
  当初封栖松为了娶他,拿能生作为要挟立了字据,如今二人两情相悦,封栖松竟还拿他的身体说事,实在过分。
  “我不是这个意思。”封栖松料到白鹤眠的反应,稳稳地将他按在怀里,“我是怕你自己犯糊涂,怀了也不知道,所以想带你去医院检查。”
  封栖松怀里的白鹤眠立刻发出了绝望的叹息。
  怕去医院的白小少爷腰软了,恨不能挂在封栖松的臂弯里:“能不能不去?”
  “乖。”封栖松温和地注视着他,语气不容置喙。
  白鹤眠蔫了,心知逃不过去医院检查的命,垂头丧气地跟着封栖松回了卧房,刚一进门,注意力就被书桌上的报纸吸引。
  他只扫一眼,就破口大骂:“陈北斗这个老不死的,竟然要去封家的祖坟?”
  “怕是不放心,想看看我到底死没死。”封栖松把报纸工工整整地叠好,放到书架上,“我倒是无妨,但大哥安息的地方岂容他捣乱?”
  “封二哥,你说陈北斗到底想做什么?”
  封栖松嘴上没有回答,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这要问封卧柏到底答应了陈北斗什么。
  左不过是家产和白小少爷的人。
  这么多年了,他已经不觉得愤怒,只觉好笑。
  好笑他与大哥争相护着的,是这么个既不中看又不中用的废物,不仅图谋家中钱财,还认贼作父,丢尽了封家的颜面。
  “我大哥死那年,陈北斗有意吞并封家,只是他没想到我回来了。”封栖松神情冷漠如院中的磐石,“如今他觉得我没了,故技重施。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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