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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绍晖全程冷漠地看着他，觉得头更疼了。叶俊晗在他冰冷的目光注视下又哈哈干笑了几声，最后实在是撑不下去，不得不低眉顺眼地在自家老大面前立正站好，看起来别提有多乖多老实了。
“……”陆绍晖漠然眨了眨眼，有点不知道要说什么，场面一时间十分尴尬。叶俊晗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忍不住偷偷抬眼瞄了一下，又瞄了一下，然后跟发现新大陆似的使劲抽了抽鼻子，一脸惊奇地凑过来：“老大，你这是喝酒了？”
陆绍晖不知道他想干嘛，于是冷冷地“嗯”了一声。结果下一秒叶俊晗就迅速回身，双手捧着个一次性纸杯举到陆绍晖眼前，一脸邀功地使劲儿摇尾巴：“老大请喝茶！醒酒的！”
“……”陆绍晖冷冷地瞥他，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怀疑。叶俊晗怕他不信似的，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说道，坚毅笃定的神情仿佛在推销大力丸：“真的！我刚刚泡了忘记喝，放到现在已经凉透了，绝对醒酒！”
陆总冷漠。jpg：实在是不想认同这么奇妙的脑回路呢呵呵。我吃了三十年大米好像还没听说过谁醒酒是被冻醒的呵呵。
叶英俊同学完全没意识到又被自家老大花式嫌弃了一波，依旧一脸期待地举着小杯子眨巴眨巴眼睛。陆绍晖被他盯得不忍心拒绝，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杯子凑到嘴边，虽然十秒钟之后的自己恨不得打死十秒钟之前脑子抽抽的自己。
叶俊晗将手放在胸口，用力按住扑通扑通狂跳的小心脏，用一种专注而热切的目光注视着陆绍晖：快夸我快夸我要在老大面前怒刷存在感了好激动啊啊啊啊！
然后陆总就当着他的面将刚喝下去的茶“噗——”的一声喷了出来，水柱撞在墙上炸出一朵美丽的水花，未干的水痕还顺着九十度垂直于地面的墙皮往下淌，湿漉漉的黄褐色糊在白墙上看起来十分立体十分污浊。
叶俊晗一脸懵逼地看了一眼被天然涂鸦的墙面，又转头看了一眼脸色变幻莫测的自家老大：“？？？”怎么了这是？？？
陆绍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动作优雅地将唇边沾上的水渍都擦干净，到底还是没忍住，语气冰冷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哦，你问这茶？”叶俊晗挠挠头，掰着指头开始数，“最开始是超市买的苦瓜茶，不过为了增强它的口感，我又精心研制了一个独家秘方，大概是四分苦瓜、三分黄连、两分莲子心和一分金银花……”
“……别说了。”陆绍晖痛苦地捂了一下嘴，怕又有什么不该吐出来的东西被吐出来：你怎么就不怕被毒死？！
叶俊晗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老大，你不喜欢这个味道啊？”
陆绍晖看着他，神情冷漠：谁他妈喜欢一个我看看？！
……忘了，他喜欢。
“但是你现在酒醒了。”叶俊晗摊开手，没心没肺地笑出了一口大白牙，“我没骗你。”
陆绍晖：“……”好气哦他如此的理直气壮我竟然无法反驳。话说回来这小子的味蕾构造真的和正常人一样吗这种【马赛克】一样的玩意儿他是怎么咽下去的。
仿佛是为了解答他心里的疑惑，叶俊晗回身挽起袖子，一边找来干抹布擦着快要被吸进墙里去的茶水一边自顾自念叨：“其实喝久了也就习惯了，这茶虽然苦了点，不过效果那真真是极好的。我不是经常得念台词嘛，嗓子就有点遭罪，这茶一方面降火，不过关键是它的另一个功能。喏，我刚刚还困呢，别说喝，光闻着这个味儿我就能嗨到天亮。”
“……”陆绍晖不但没有被安慰到而且心情更复杂了：所以只有乖乖喝下去的我宛若一个智障吗。他看着叶俊晗蹲下去擦地的身影，心说这么不摆架子这么接地气的艺人也是没几个了，完全没意识到此时冷眼旁观的自己多么像一个压榨剥削劳动人民的罪恶地主阶级。
“老大。老大？”叶俊晗不知什么时候做完了手上的活儿，正凑到跟前来对着他试探性地摆手。陆绍晖被吓得险些崩人设，幸好及时控制住自己，不动声色地从喉咙里应了一声：“嗯。”
叶俊晗倒是没在意他的冷漠，一边耸耸肩拽外套袖子一边说：“你还不回去吗？我都弄好了。”
陆绍晖在“他说走我就走会不会很没面子要不要假装推脱一下我还要继续加班”和“当然回啊都过了睡觉的点儿了这时候还不回去是想过劳猝死吗”之间徘徊犹豫了一下，然后就看见叶俊晗眼眶底下乌漆漆的两大坨黑眼圈，顿时毫不犹豫地说：“我也走了。”
年轻人，大家出来混社会都不容易啊。
叶俊晗将练功房的灯关掉，又将门原样锁好了，才打开手电筒几步追上陆绍晖。因为走廊太黑的缘故两人靠得很近，陆绍晖有些不自在地往旁边稍稍错开了一点，然而叶俊晗马上就一脸殷勤地再次黏了上来。
陆绍晖绷着张毫无波动的脸一分钟九十步往前走，内心却在咆哮：男人！离我远点！你手电筒的光晃到我了！
光这么走着，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叶俊晗在脑子里拼命搜刮着共同话题，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没大没小地捅捅陆绍晖的胳膊：“嘿，老大，我是不是真的演得很糟糕？”
陆绍晖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发表高见，就见叶俊晗一脸沉痛地捂着自己的胸口紧紧闭上了眼睛：“你尽管说！我承受得住！”
陆绍晖嘴角抽了抽：“……”你这明摆着就是一副承受不住的样子。
虽然这么腹谤着，陆绍晖也不会真专挑毛病说，毕竟谁不是小公举怎的。他斟酌了一下，就下午看见的情景提出中肯的评价：“整体不错，不过惊讶的情绪需要再多一点。”
本来已经做好被冷漠以对的心理准备的叶英俊同学惊悚地看着自家老大，眼神里流露出三分怜惜七分复杂：我们的速冻冰山脸恨不得每句话都用一个哼哼回答的陆总正在教我如何演戏呢好方。
陆绍晖恼火地在心里攥紧了拳头：你那是什么眼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哈哈，道理我都懂，不过真要表现得那么到位实在是太难了。”叶俊晗挠挠头笑起来，带着几分自嘲。陆绍晖忍住没说刚刚你被我吓到的时候情感就很真实，叶俊晗却抢先问出了口：“老大，你还会来看我演戏吗？”
陆绍晖看着眼前这双明亮的眼睛，一口回绝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我尽量。”
“谢谢老大。”叶俊晗毫无保留地笑了，似乎根本不知道这话只是句客套。两人不知不觉中走出了公司门外，小林正站在那里，一手拉开了车门：“陆总。”
陆绍晖抬头看了一眼身旁那人，犹豫都这么晚了，要不要捎他一段。叶俊晗却很识相地摆摆手，迅速接口道：“那我就先回去了，老大你路上小心。”
车很快就发动了，陆绍晖从后视镜里看见被远远甩在身后的人，才发现手里还捏着那个一次性纸杯，里面剩了小半杯茶。他犹豫了一下，抬手将剩下的茶水全倒进嘴里，顿时就被冰得哆嗦了一下，紧随而来的是一种让人一言难尽的味道。
啧，真他妈醒酒。
作者有话要说：
叶俊晗浮夸地捂住自己的胸口，一脸悲怆：“你尽管说！我承受得住！”
陆绍晖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过：“……”该配合你演出的我视而不见。
第9章 英俊的第九天
虽然陆绍晖也想过要不要再去片场看一眼——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仅仅是因为那人的一句话——不过一忙起来很快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了，那天清醒时说的“我尽量”真正成为了一句敷衍的话。
陆绍晖刚接手公司，再加上之前没接触过娱乐这一方面，许多业务都还不熟悉。他得忙着和形形□□的人应酬，桌面上等着他审批决断的文件总是一堆接一堆，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他真心想去看那人拍戏，也只能在肖秘书汇报近况偶尔提及时稍加留意。
“网剧《异世》拍摄进展良好，谢导说演员状态都不错，可能会比预计时间提前杀青。”
“《异世》剧组出了点问题，星辉娱乐派来的那个女二和化妆师意见不合起冲突，谢导在片场发火，耽误了半天左右的进度。”
“《异世》在网络上的反响还是不错的，官博上传了不少拍摄花絮，公关部的宣传也比较到位，从网友现在的反应来看情况良好。”
“《异世》……”
陆绍晖面前摊着一叠等待签字的文件，他的视线落在上面，一副心无旁贷的样子，实际上正竖着耳朵仔细听，似乎是想捕捉到某人的消息。不过耿直如肖秘书怎么会知道陆总心里在想什么，公事公办地汇报完剧组情况后就抱着文件夹站到一边，等待下一步的吩咐。
陆绍晖收回心思，迅速浏览完眼前的一摞文件，然后大笔一挥刷刷在最后签上字。肖秘看桌面上摆着的咖啡都凉透了，踩着细高跟噔噔噔地去茶水间换了杯热的回来。
“辛苦你了。”陆绍晖瘫着张脸点点头，将刚批完的文件整理好装进纸袋里，递给肖秘书，“这些送到策划部去，还有，财务部上个月的报表还没送上来，你看看怎么回事。”
“好的，陆总。”肖秘书微微颔首，抱着文件带上门出去了。陆绍晖又翻了几页纸，然后有些烦躁地放下笔，几不可闻地长舒出一口气，往后仰靠在办公椅上，端起杯子小啜了一口咖啡，肩膀跟着放松下来。
咖啡醇厚的气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混合着浓郁的糖味和奶香，消去了不少本身的苦涩。陆绍晖从早上开始就不停地批文件没断过，这会儿终于得了个空档缓缓。他又吹着气喝了一口，抬手揉揉被蒸汽熏热的眼睛，然后一脸放空地盯着白茫茫的天花板看。
啊……好累。陆绍晖看了一上午文件，现在满脑子都是密密麻麻的方块字，不得不再喝口咖啡冷静一下。没办法，虽然可能大概八成看起来让人想象不能，然而他就是喜欢各种少女心爆棚的甜食，哪怕喝咖啡也一定要加足量的糖。人生都这么艰苦了，为什么不能喜欢一些甜甜的东西呢？陆总瘫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如是想。
所以让我喝秘制苦瓜茶的丑恶行径简直不可原谅！陆绍晖不由得又回忆起了被冰冷的苦味支配的恐惧，那种借由低温麻痹神经趁虚而入的诡计、那种在味蕾上炸裂充斥了整个口腔让人无所遁形的极致的苦涩……根本就是一辈子的噩梦！
向来波澜不惊的陆总在回忆起这段细节时不由自主地皱紧眉头，顺便搓了搓布满鸡皮疙瘩的手臂。
太恶劣了这人！
陆绍晖一边在心里怨念地画圈圈，一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将一整杯甜得跟奶茶差不多的咖啡喝完了。他起身到茶水间洗杯子，顺便活动活动筋骨，毕竟老中医说人到了一定年纪就要格外注重颈椎健康。
茶水间很安静，陆绍晖将杯子里的每一点咖啡渍都抠洗干净，倒扣到消毒柜里去。他抬手嗅了嗅，虽然很喜欢甜腻腻的咖啡，但并不代表喜欢手上也沾满了甜腻腻的味道。陆绍晖又用消毒洗手液仔仔细细洗了两遍手，才擦干了慢慢踱回办公室。
今天的文件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陆绍晖看了看表，中午十二点。虽然因为好好吃了顿营养均衡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