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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雨寒-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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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上清:“也是这儿。”
  “……”苏云舸,“那你怎么成转校生了?”
  陆上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一脸风骚的笑容,鸡皮疙瘩立刻应景地起了一身,恨不得把自己的狗眼挖出来洗一洗,于是就闭上眼睛低头扶了下眼镜。当苏云舸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陆上清才淡淡地开口:“三年前辍过学。”
  于是苏云舸就笑的更灿烂了:“真是太好了!我也辍过学。”说完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就地躺了下去,颇为怡然自得地感概:“我们果然是一类人。”
  陆上清:“我是因为家里穷供不起,自己去打了三年工,挣够了钱才能继续上学,你为什么辍学?”
  苏云舸:“那年我照镜子时看见自己印堂发黑,算命先生说如果我不辍学静养,就会有血光之灾。”
  陆上清就默然不语,本来就是,他自己先扯了瞎话,对方以瞎话回敬,公平的很。
  苏云舸伸手拉拉陆上清的衣摆,笑道:“哎,你也躺下。”
  陆上清就把左手垫在脑后,跟着平躺了下去。望着万里无云湛蓝的天,陆上清心想:“地迥天高。”
  “念天地之悠悠,”苏云舸突然出声,“此恨绵绵无绝期。”
  陆上清还能说什么呢?只好投过去一个佩服至极的眼神,由衷地赞叹道:“你果然是奇货可居。”
  苏云舸就笑得更灿烂了:“你知道这是谁写的么?”
  陈子昂跟白居易的儿子?这也太腐了,不好,不好。
  看陆上清漠然无语,苏云舸便一副“你不知道我就放心了”的样子,兴高采烈地开口就说:“这是杜甫的诗。”
  陆上清对这货佩服的五体投地,崇拜地看着他。
  苏云舸于是就对陆上清展开了科普:“杜甫,知道吗,杜甫是唐代诗人。”
  ……还好,还有救。
  陆上清一口气还没缓上来,就听这货娓娓道来:“杜甫,字太白,号乐山居士,人称五柳先生,他最著名的一部作品是《铡美案》。”
  ……陆上清只得默不作声地扶了扶眼镜。
  苏云舸喜笑颜开,继续科普:“《铡美案》说的是秦香莲和西门庆的故事。书中说秦香莲妩媚多姿,有一句‘妆成每被秋娘妒’,可见她红颜祸水,不是只好鸟。”
  ……陆上清觉得其实当个聋子挺好的。
  苏云舸自娱自乐地讲着:“秦香莲跟西门庆有个儿子,名叫西门吹雪,从小就聪明伶俐,深知世间冷暖,西门庆特别喜欢他。西门庆是个落第书生,办了个私塾,收了一堆学生,整天整天的不回家,秦香莲一来二去就跟门口一个叫陈世美的男人搞上了。有一天西门庆误打误撞地把他俩捉奸在床,大怒之下就铡了陈世美,乱刀砍死了秦香莲,然后想把西门吹雪也杀了,可西门吹雪反而把他给杀了。”
  陆上清望着湛蓝湛蓝的天,仿佛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苏云舸也不恼,笑盈盈地问:“你知道西门吹雪怎么杀了西门庆的吗?”
  陆上清就偏过头看向苏云舸,只听他说:“西门吹雪先是被西门庆劈了一刀,就地倒下装死,西门庆以为他真死了,就把刀扔了,西门吹雪就趁西门庆转过身去的时候悄悄捡起刀,然后一跃而起砍向了西门庆的脖子。西门庆的脖子硬,西门吹雪用了全身的劲也没砍断,只砍开了一半,另一半还连着身子和头,西门吹雪被喷出来的血‘噗’的就溅了一身,当时就成了个血人,他看着地上的西门庆一抽一抽,直到死透了才扔了刀出门逃了。”
  苏云舸如身临其境一般,讲的血肉横飞,脸上流光溢彩,还颇有说书先生的潜力。
  陆上清漠然听完,不置一词。苏云舸终于说累了,心满意足地贴着陆上清躺好,望着遥不可及的蓝天,嘴角笑意盈盈。
  半晌,陆上清无声地叹了口气,声音几不可闻:“算了,你也节哀顺变吧。”
  苏云舸的笑容倏的凝固了,转过头去看陆上清,只看到了一张闭目养神的脸,在阳光下晃的有些耀眼。苏云舸轻笑一声:“为什么我要节哀顺变?”
  陆上清:“……”
  ……没有关系的事,怎么可能随口就把那些细节说出来呢?陆上清闭上眼睛不再多说,而苏云舸也觉得无趣,终于不纠缠这个话题了。


第10章 棋逢对手(三)
  苏云舸被抛弃了。
  中午放学后,苏云舸亦步亦趋地跟着陆上清去学校食堂,可就一个转身的功夫,陆上清这么一个大活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苏云舸遍寻未果,甚至把桌子底下都挨个儿看过,最后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孙子跑了。
  于是苏云舸无比郁闷地出了食堂,饭也不吃了。苏云舸到最后也想不明白,陆上清到底是怎么在一个死角里突然消失的,蒸发了?特异功能?遁地术?穿墙了?越想不明白,苏云舸就越恨得咬牙切齿。
  其实陆上清根本没走,只是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顺着墙角的暖气管道爬上了房梁,悄无声息地躲在水泥柱子后面,把自己隐在角落里。陆上清好整以暇地看着苏云舸四处找人,等他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走远了,才又翻身下来。
  其实陆上清并不讨厌苏云舸,只是今天中午实在不能让他跟着,才小小地耍了个花招把人甩掉了。
  陆上清在房梁上鬼魅般地上去下来,凭借多年的潜伏经验,即使在餐厅这种大庭广众之下,他也敢确定没人会留意到他。于是陆上清就不紧不慢地整了整衣衫,十分自然地离开了食堂,好像刚刚那一幕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陆上清骑着单车七拐八拐,到了一家十分不起眼的面馆把车一停,才晃晃悠悠地走了进去。刚一进门,就听见一个极其欠扁的声音——
  “呦,大爷来了。”
  陆上清:“你大爷。”
  “啧,”那人一皱眉,“年纪轻轻的,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陆上清:“滚。”
  “我带来了老爷子自酿的女儿红……”
  陆上清:“哥。”
  “……”那人一梗,心想:“有奶就是娘,这货真是越发的不要脸了。”
  陆上清:“哥。”
  “……”
  陆上清:“哥哥。”
  “…………”
  陆上清:“哥哥。”
  “…………”
  陆上清:“好哥哥。”
  “给。”那人终于服了,伸手递给陆上清一个竹筒,“省着点喝,我偷偷拿出来的,老爷子知道了得心疼死。”
  陆上清接过来就牛饮一口,砸吧砸吧嘴评论:“香。好喝。比市面卖的勾兑酒好喝多了。”
  “废话,”那人轻叱一声,“你刚叫我什么来着?”
  陆上清:“……狐狸。”
  那人眉梢一挑,组织词句斟酌用语,终于说:“你真越来越不是东西了。”
  陆上清只觉得被眼前这人挑眉的动作闪了一下,心想如果狐狸真能幻化为人形,大抵就是这么个样子了吧。那人两道柳叶眉,一双横波目;三言两语摄人心魄,一副皮囊万种风情;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干下三滥的勾当,却也有一把傲视群雄顶天立地的铮铮铁骨。陆上清被那人闪得心神不宁,再一次对他的代号加深了记忆——银狐。
  ……这名到底是谁想的呢,简直太贴切了。
  银狐也没指望陆上清能真心诚意地叫自己哥,所以当下就把这话题揭过了,站起来对陆上清招招手:“走吧,里面说话。”
  陆上清正被闪的七荤八素,逮着台阶就滚了下去,立刻二话不说地跟着银狐往里走,还不忘抓紧手里的竹筒。


第11章 黑寡妇(一)
  陆上清跟着银狐到了后院,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只见有个乌漆抹黑的厨房,一间勉强能住人的小屋,还有个看见就想屏住呼吸的厕所,整个小院四面开,一排水龙头,几张破板凳,巴掌大的地方还不够转弯的。往好听的说这是“简陋”,往客观的说这就是“寒碜”了。陆上清看看眼前玉树临风不似凡胎的男人,再结合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忍不住问:“你就住这儿?”
  银狐一笑:“怎么,心疼我了?”
  银狐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不似陆上清这种没长开的半大小伙子,他身量欣长,浑身透着舒展,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笑起来薄唇一勾,颇有种妖媚的调戏感。陆上清被他笑的心神荡漾,心道这货真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了,可惜有毒,碰不得。于是陆上清就岔开话题说:“这儿是面馆,万一有客人来了怎么办?”
  银狐立刻热情洋溢地说:“吃饭吗?我给你做。”
  陆上清看着眼前自信爆棚的男人,犹疑谨慎地问:“你……会…做饭了?”
  银狐把头摇得理直气壮:“不会。”
  陆上清:“……”
  银狐:“可是我还没吃饭。”
  陆上清看着眼前脸不红心不跳的妖孽无语凝噎,“吃饭吗?我给你做。”
  银狐点头:“吃。”
  陆上清终于服了:“……那你在屋里等一下,我去买点菜。”
  银狐笑着点头:“好。”然后就玉树临风地进了寒碜的小屋坐地等吃了。
  陆上清就纳闷自己身边怎么都是这种货色,认命地出门买了三个鸡腿一把面,然后利落地在银狐那乌漆抹黑的厨房里煮出两碗香飘十里的鸡块面。
  银狐可能是真饿了,也可能是陆上清做的真好吃,趁陆上清还在收拾案板的时候他就三下五除二地把两碗面吃了个精光,连个渣也不剩。所以陆上清刚收拾了案板就给银狐收拾起了碗筷,饿着肚子地再一次见证了这货的不是东西。
  等一切收拾停当,陆上清才进了那寒碜的小屋,跟银狐隔着一张小桌对面坐好。
  银狐拎着陆上清的竹筒仰脖就是一口,然后直奔主题:“黑寡妇出境了。”
  陆上清:“把酒给我。”
  银狐:“她最后联系的下线不是何初,组织判断她的主下线应该在其他地方。”然后又喝了一口。
  陆上清:“把酒给我。”
  银狐:“我们接到的情报是昨天她们会在那个房间里交易,可是她们根本没有出现,而是直接出境了,组织怀疑出了内鬼,我们的行动已经完全被对方知道了。”又是一口。
  陆上清:“把酒给我。”
  银狐:“组织决定来次大清洗,先揪出内鬼,你觉得可能是谁?”
  陆上清:“抢酒喝的人是内鬼。”
  银狐充耳不闻,自顾自地牛饮一口继续说道:“黑寡妇出境,何初按兵不动,组织上又出了内鬼,前段时间的计划全部泄密,他们知道被盯上了,很可能打算沉潜一段时间,具体多长时间也不知道,可能是一两年,也可能是四五年,你打算怎么办,是继续潜伏在何敏身边还是跟我回组织?”
  陆上清:“把酒给我。”
  银狐就把只剩一口酒的竹筒扔给了陆上清,不耐烦道:“给给给给给。”
  陆上清终于堵心地喝到了最后一口,品了好半晌才依依不舍地咽了下去,充满怨念地看着眼前风流倜傥的男人,凝噎了半晌才想起了正事,锁眉说道:“我想留在这里,只要能让我亲手杀了何初,别说几年,就是几十年我也等,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都会等下去。”
  银狐幽幽地开口:“何初是死有余辜,可何敏虽然是他女儿,如果她是清白……”
  “你放心,”陆上清打断银狐的话,“如果她干净,我就不会动她。”
  银狐轻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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