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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拙听林烺小声叹了半天气，却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觉得有点好笑：“刚刚开过来的时候特意记了路……我平时老出外景，一开始工作室没什么人，前前后后都得自己跑，跑的地方多了，对方向就敏感了。后来工作室做起来了，人多了，我虽然不用自己上手，但一有闲就也爱往外跑，去了更多地方，什么大都市，什么小乡村，拍了很多照片，还得过奖。有些偏僻的村子压根连导航都没用，只能一边问人一边自己拼命记路，不然都怕自己迷路饿死在山里。”
林烺静静听着没答话，等红灯的时候周拙继续说着：“不过，我后来再没去过上海，也没来过H市。”
这话叫林烺泛起一股子怅然，他苦笑一声，说：“没想过你会自己开摄影工作室，你以前总想着毕业了开游戏公司。”
“是啊。”周拙笑了笑，“其实没毕业就行动了，那时候跟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学合伙做游戏项目，还拉了几个别的学校软件工程的同学一起，花了半年多时间就做出来了一款。”
“挺好啊，那怎么没再继续了？”
“J市的互联网环境不太好，再加上后来我们面临毕业，许多小伙伴的家长并不支持，觉得我们学校里玩玩就算了，哪能真当成一份事业去经营。所以后来毕业了，也就分道扬镳了，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我们把游戏卖给了一家运营商，每个人一分，刚好也能算上我弄摄影工作室的启动资金。”
林烺哦了一声，往后靠了靠：“我以前还以为，你会被你爸爸抓到公司里，等着接管家里的生意。”
“人是会长大的，有时候越是依靠他人自己的选择就越少。”周拙踩下油门，“我不想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失去选择的机会。”
五年时间可以改变太多东西，曾经靠着离家出走、争吵与大人对峙的小孩也终会独立，会拼出自己的一方天地。
“那你呢？”周拙问他，“你为什么会进游戏行业？”林烺低下头没说话，自顾自跟糖醋里脊玩的起劲，周拙又问他：“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小动物，还怕麻烦，怎么会想到养猫？”
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呢。
“因为你啊。”林烺喑哑着声音，“你喜欢啊。”
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很多东西遮盖掩埋并没有太多意义，这五年来林烺的进步还在于敢于去直面自己的内心，爱或者不爱。
周拙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在跑马灯，延绵不断地喷出一串串粉色的爱心泡泡，久违的心跳眩晕让他有种下一秒就会把车开进花坛里去的错觉。
“回家烧面条吧，都饿了。”林烺适时地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原本只是想随便吃一点然后再把药吃了就睡觉，结果周拙下的西红柿鸡蛋面居然意外好吃，如果不是怕吃多了撑着胃，林烺还想再来一碗。
“你选修了新东方吗？”林烺贴墙站着消食，看着在厨房洗碗的周拙无不感叹。
“我一般都自学成才。”周拙洗碗也很利索，还顺带着把灶台擦了一遍，“当时搞游戏项目的时候就从学校搬了出去，一直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煮面条是最简单的。”
“最简单的我也不会。”林烺反驳他，有些不爽。
周拙擦干净手走到他面前，笑着：“没关系，我会就行。”
这暧昧话题不能再继续了，一不小心就容易擦枪走火。林烺别过头往沙发走去，还没躺踏实就被周拙生拉硬拽起来：“刚吃完别躺着，再站会儿，半小时后再睡觉。”
“哇擦？”林烺惊了，周拙这家伙还有没有点客人的自觉，“你明天几点走？”
“跟你一起出门。”周拙说，“早饭想吃什么？”
“不吃，我明天上午请假了，睡懒觉你别喊我。”林烺说。
“吃粥吧，煮了一锅别浪费了。”周拙没听他的，“吃完再睡。”
“然后再站半小时，早读呢？”
“不用。”周拙笑笑，“粥的话，20分钟就行。”
那一夜，呼吸着每一丝带有林烺气味的空气，触手可及是林烺躺过的被窝，垫过的枕头，周拙睡了五年来最安稳踏实的一觉，要不是糖醋里脊因为饿得发疯直拱他被窝，周拙应该能一觉睡到下午。
最后两个人都没吃上早饭，不过休息了一整夜，林烺的神色已然如常。
“你自己的衣服干了，把我的换下来吧。”临出门前林烺指着阳台指使他。
“不要。”周拙还特意提了提裤子，“我穿你的。”
林烺啧一声：“什么臭毛病。”
“睹物思人啊，这一趟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你。”
“滚犊子。”林烺想到了自己会舍不得，但今天分开，今后到底会怎么样，他没有想过也不想去想，以前想了太多，失望了太多。
“哥。”周拙突然上前抱住他，“等我。”
“等你妹。”林烺推开他，还执着着之前的话题，“那把你衣服收了带走。”
“不带。”周拙耍赖到底，“小仙男都有衣服和洗漱用品放你家呢，我也要有。”
林烺强忍着笑意，在某些方面，周拙还是一如既往的幼稚。
“还有啊，”周拙一边换鞋一边嘱咐，“小仙男下次再来的时候，你俩分床睡。”
“周拙。”林烺认真叫他，“你好像不明白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周拙换好鞋子靠在门上，眯着眼看林烺，说：“知道，我在追你呢，所以有些醋我打算提前吃。还有，不准再删我好友了，也别不接我电话，照顾好自己，乖乖等我。”
回J市的路上周拙思考了很久很久，所有规划过的未来都因为一个叫林烺的人而再次天翻地覆，不过与其说是颠覆不如说是拨乱反正，他们已经错过了五年。
周拙没有这么急着想回家过，也从没这么迫切地想跟自己一直逃避的父亲坐下来认真谈谈，从父亲家出来回自己的住所，已经是深夜，不知道林烺睡了没有，周拙还是没忍住打了电话过去。
“午夜凶铃啊？”其实林烺一直没睡，悬着一颗心在被窝里辗转反侧，好在周拙还是联系了他，“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虽说是抱怨，语气却甜得发腻，当然，林烺自己没察觉出来。
“想你想的睡不着。”周拙信口胡说着，“就想听听你声音。”
“那现在可以睡了吗？”
“嗯，可以。”周拙轻笑，“晚安。”
林烺挂完电话，翻了个身把空调被夹在两腿间，舒坦又自在。
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快和好快和好快和好
☆、无别
接下来的日子里周拙一直很忙碌，但所有的忙碌背后都多了一个盼头。
直到尘埃落地的那天，他把员工都召集了起来。
“再过段日子，我就要离开J市了。”在一阵骚动中周拙继续说着，“工作室我已经准备转手了，新老板是我以前玩摄影就认识的朋友，人品信得过。大家如果愿意，可以继续留在这工作，如果想走，我这边给N＋1的补偿，也感谢大家这几年竭诚相助。”
“太突然了吧！”
“为什么呀？你不是J市人吗，怎么会离开这里？”
“老板，你是在外面欠钱了吗？”
……
周拙抹了抹汗，笑着说：“我要私奔了。”
“我操！”花狗差点把一口啤酒喷在周拙脸上，“你来真的？你大晚上把兄弟几个聚一起就是来吃散伙饭的？”
下午跟员工宣布完这个消息，晚上周拙就把在J市的朋友都喊到了一起。
“什么情况？”大学室友老斌不知道原委，惊诧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要去哪？”
“操，你他妈又跟你爸吵架，离家出走？”发小阿荣摸摸周拙脑门，没发烧啊。
周拙翻个白眼，说：“去H市。”
“靠？去那干嘛？”其他几个异口同声问。
“拙哥。”自那天醉酒之后，崽崽一直没再见过周拙，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说分别，“是为了林烺吗？”
“嗯。”周拙没有犹豫。
其他人顿时都沉默了，太过意外，又觉得在意料之中。花狗掏出烟默默点上，叹了口气：“你俩和好了？”
“还没。”周拙说，“还在重新追呢。”
“那你至于吗？”阿荣急了，“你等追到了再说不行吗？你现在把工作室卖了，釜底抽薪了万一人财两空呢？就算你俩顺利复合了，你让他来J市不行吗？”
“至于。”周拙看着他，“我不会再让他为我牺牲哪怕一点，他很好，我很爱他。”
“早就该知道你没那么容易能放下他。”作为一路见证了周拙和林烺恋爱又分开的花狗最有发言权，他猛地吸了几口烟，问，“你去H市之后什么打算？”
“一样，还是开个摄影工作室。”周拙翻了翻手机继续说，“网上联系了几个中介，也看了几家门店，等再去现场看看就能定了。”
“你可真行。”阿荣带着恨铁不成钢的不甘，“我们哥几个中也就你，什么都没靠家里硬是自己做出一番成绩来，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事业不要了，哥们不要了，家也不要了，就为了那个人。”
“怎么就都不要了？”周拙说，“之前办工作室也是从无到有，这次不过是再走一遍而已，还孰能生巧呢！我又不是亡命天涯去，说的咱们再也不见了似的。”
花狗跟着又叹了口气：“都别劝了，这些年周拙怎么过的大家伙都知道，行尸走肉了五年了。”
“啧。”周拙拿手肘怼了怼他，“别说那么肉麻。”
“不是事实吗？”花狗笑笑，“也就林烺能让你活过来……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儿你自己决定的瞒着家里吧？钱够吗，不够说话，跟我们不用逞强。”
“也有你猜不着的时候。”周拙得意地往椅子后头靠过去，“我最先就跟我爸谈的这个事，我不指望他支持理解我，但既然决定要好好跟林烺在一起，我就要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我俩要在一起一辈子。”
“靠，你还说别人肉麻呢！”老斌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大一那会儿你跟林烺煲电话粥也这么恶心！”
周拙笑笑不说话，只是突然间很想念林烺。
“你爸给你钱了吗？”花狗问，“回彩礼的那种。”
“滚，娶媳妇的钱我得自己赚。你们放心吧，好歹我也算个富二代，苦不死我自己。”周拙踢他一脚，看了眼时间，“行了行了散了吧，别那么伤春悲秋的，等我到了H市跟你们联系。”
“这才几点啊就散了？”阿荣瞪着双小眼睛。
“我得回家煲电话粥。”周拙起身结账，“再晚林烺就该睡了。”
阿荣：“靠！没救了！”
老斌：“这儿子是彻底没了。”
花狗：“快滚H市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其他人：“简直无情！”
崽崽：“拙哥，我……一路顺风。”
九百公里外的林烺今晚打了不知多少个喷嚏，都快把自己打缺氧了。
“你他妈到底说不说，不说滚蛋。”林烺强忍住喷薄而出的打喷嚏的欲望，反坐在椅子上盯着肖童，“把老子好奇心都吊起来了。”
今天一下班肖童就来找他了，一整晚都心不在焉，每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会儿他正抱着糖醋里脊纠结，蠢猫的毛都被他撸乱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肖童终于磕磕绊绊地开口了：“就是……你要是被人表白了，你……”
“我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