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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了一个上午,下午却艳阳高挂,晴空万里,被雨洗刷过后的空气清透新鲜,视野开阔,一个小脑袋从围墙外探出来,左顾右盼,紧张又胆怯,映入武文殊的视线范围,最终这个人站定在大门前,抬起胳膊,按门铃。
手指还没碰到,口袋里一阵电话响铃加震动,吓得他猛打哆嗦,手里的提袋差点扔出去,他忙去掏手机……
来电更吓人。
他一秒不耽误地接起来,耳边是武文殊的声音。
“你来干什么?”
对方惊了,四处张望,最终在斜上方落地窗内发现举着电话的武文殊。
这个人神色冷峻,身型高挑地杵立在窗边,从仰视的角度看去,显得更加孤傲绝尘,一股浓重的威仪感灭顶而来。
云秋泉尴尬而讨好地咧嘴笑笑。
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里说,进来吧。
梅苑很大很漂亮,对于云秋泉而言,第一步踏进去的直观感受并不是它的华美,而是厅中三大一小的震撼场面……
是的,他简直不能再震惊。
不是……有个……男老婆吗……
云秋泉傻愣愣地杵在进门口,一步挪不动,还是武文殊从书房出来,站在二楼楼梯口皱眉喊他,他才神思归位,迅速向楼上跑去。
进入书房,武文殊把门关严,问他怎么了。
云秋泉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冲他灿烂一笑,意思是‘带好吃的来了’,拿出一个石榴,他递过去,嘴里说着:“没事,就是跟您说一声,所有的工作计划都取消了,会一个也没有了,我的假也请完了,可您不接电话啊,我只能跑到这跟您汇报,顺道找您领指示,看看还有啥需要我……”
“不需要。”
回答短得听不太懂,云秋泉云里雾里。
“我不需要你再做任何事。”武文殊语气很沉
“啊?可您前两天不是还说要查下去?让我在家继续……”
“云秋泉,你来公司太短,解聘不会有赔偿金,这三个月的假期薪水算是给你的补偿,你现在可以回去,三月后去中泰办理离职手续。”
气息平稳,毫无感情,话里每一字每一句都听得相当真切,那一瞬云秋泉身体里的血液全部凝结住了,浑身上下活血都不过一下,他不敢相信武文殊居然就这样把自己给炒鱿鱼了。
已经不知是开除的屈辱还是再也看不到武文殊的心痛更让他如坠地狱,云秋泉难受得眼圈乍红,眼泪无法抑制地滚落下来。
大力擦拭泪水,让视线不再模糊,他要将这个人仔仔细细看清楚:“武总,您说什么?您不要我了?!您怎么可以不要我啊?!我还有用!真的!我还要给您查林祥实业呢,不是还没查清楚吗?!您怎么能……?!”
“不用再查,已经清楚了。”
泪眼婆娑,云秋泉无比惊异,他抖着嘴唇,是万箭穿心的痛苦。
“武总,您让我跟着您从新沂到北化,难道就是为了这点事吗?!在您的眼里我的这份心就只值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云秋泉几乎是跪在沙发前,他倾身上去,急急地攀上武文殊的胳膊:“武总,我不知道您这两天都查到什么又想到什么?我也不知道林祥实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它绝不正常!那些数字大有问题!而您一定是有什么难言的隐情……您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啊,”他微笑着,眼里泪光闪烁:“您表面看起来冷冷的,还老是一副很吊很吊的样子,可我知道您其实是个非常温暖的人,就算……就算您不要我了,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更不会以如此决绝的方式对待我!嫌我碍眼,把我赶到别的部门不就行了,干嘛辞我?……您告诉我实话,到底为什么……”
很静,实在太静了。
很久,武文殊开口:“我就不该带你来北化。”
这句话像一根引线彻底点燃云秋泉澎湃的情感,也同样让他起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不该带您也带了,不想陷入也已经这样了,还怎么抽得出来……”云秋泉苦笑,搞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吸吸鼻子,他坚定不移:“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我怕的只是您不要我,赶我走!!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怕!!您说吧,到底为了什么?!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
哭腔满溢,声音哑得说不下去,隐泣声,鼻吸声,还有手背拭泪痕的摩擦声……在云秋泉失控的行为中,武文殊低沉暗哑的声音混在其中:
“林祥实业,他们在贩毒,甚至制毒,依托中泰的平台。”
……
…
几秒,甚至更长,周唯心脏停拍,他无法呼吸,眼前泛黑,一股翻江倒海的胃酸从食管反上来,来不及摘下耳机,连着线,拿着手机他冲进厕所,在马桶边呕吐,极尽克制自己,他迫切要去听清监听器中两个人的话……
……
…
云秋泉无声,一片静籁。
在这人五雷轰顶一样的面孔下,武文殊再次开口;
“我跟你说漏嘴了,说我在库区被偷袭,是因为那天我确实遭到了袭击,而不是‘木板掉下来砸到’这种理由,编造者很可能是出手的人,而他,已经死了。”
细思极恐,云秋泉张口结舌,恐惧深深地堆在脸上。
“那天,在焚毁的三号库中,我看到过一些机器和操作台,视频里也印证了我的所见,他们买通保安姚振国,在夜间入库操作,这些东西就是制造冰毒的工具。”
指节被捏得泛白,云秋泉紧攥拳头。
“就查到这里为止吧,我不能让你卷得太深,会危及你的生命。”对方冷静地一字一句说出。
“那您呢?”云秋泉忽然抬头问:“您会到此为止,退出吗?”
没有吭声。
答案不言而喻。
嘴角勾起笑意,云秋泉站起来,拍拍膝盖:“那我也不撤,跟他们死磕。”
武文殊惊异地看过去。
“我说了,我什么也不怕,我从小就是孤儿,孤儿院长大,爸妈长什么样都没见过,真正一人吃饱一家子不愁,您不用担心我,有我这样红尘自如,了无牵挂的兵,性价比真是不能再高了。”
云秋泉顽皮地眨眨眼。
“胡闹!赶紧走!!我这不留你。”武文殊急了,蹭地一下站起来,拽着他往外拉……
云秋泉挣扎,另一只手扣住书桌的抽屉把手,嘴里又叫又求:“武总武总您先放手!再好好考虑一下,我真的挺好的!您倒是再想想啊……!”
“想什么?!”对方怒吼:“你把你自己当什么?!出了事我怎么负责?!”
“您不用负责!我没让您负责!这事我乐意,我乐意还不行吗?!”
武文殊不想跟他废话,过去卸他那只手。
云秋泉看准松懈的机会将他狠狠一推,挣脱了禁锢,赶紧跑到相反的角落,躲得武文殊老远……
他揉着手腕上一圈通红的印痕,嘴角一撇,委屈:“您真的很需要我,您想啊……他们敢在中泰,在林祥贩毒,就是一点不忌讳,说不定还处处盯着您呢,您这个目标太大太显眼,什么也没法干,我就不一样,没人在意我,想怎么耍都行……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武文殊愣住了,不可否认地,在眼中闪出一丝半丝的犹豫……
云秋泉趁热打铁:“林祥实业贩毒,林啸坤一定脱不了干系,要不咱们报警?!”
“不行!绝对不行!而且……”对方眉间蒙上一层灰暗:“林啸坤不可能贩毒,他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后面暗箱操作的一定另有其人。”
“什么?!”云秋泉听出关键:“您怎么知道?!”
“有次很晚,林啸坤的老婆刘妍把我叫到温莎别苑,她的举止行为相当怪异,现在回想起来……他们一家子应该是被劫持了。”
倒抽一口冷气,云秋泉惊得喉咙发不出一丝声音。
“刘长青李云志的死恐怕也没那么简单,很可能是被灭口,库房半夜制毒,这么大动静,没有掌握实权的人物看管,这些毒贩怎么能放心?”武文殊冷笑。
云秋泉脸色极度难看,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咬紧牙关:“好狠哪……这帮畜生……”
点上一根烟,武文殊深吸,喷出一口白雾:“云秋泉,你完全没必要搅和进来,这是中泰的事,是我的事,跟你无关,你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这不是电视上演得那些缉毒警匪片,我无法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谁要保证了?!为您死我也乐意!这是我心甘情愿!”
武文殊听愣了,惊讶,困惑,随后将目光移开。
云秋泉倒很是坦然:“我没别的意思,就把您当长辈,仰慕您,尊敬您,您别往歪处想……不是?!这都他妈什么时候了?!您还跟我矫情这些有的没的?!最该做的难道不是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吗?!”义正言辞口吻,他的态度不容置疑:“就因为凶险,我才更不放心您一个人跟他们干!林啸坤的事您需要帮手,解决中泰和林祥这些毒贩更需要!!你要是再往外推我,我可就……就……”
他舌头打结,找不到后话,忽然意识石榴还在手里,忙做了个假装袭击的动作:“我可就用石榴砸您了!”
对方一愣,气笑,说了句:“你敢?!”
见气氛缓和,云秋泉一咧嘴,笑得大咧咧:“那可就说好了,我接着跟您干,来,吃个石榴,言归于好。”
没说话,也没接,武文殊的脸色却好很多。
云秋泉倒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书桌的椅子上,把托盘里的杯碟拿出来,一粒一粒为武文殊拨石榴。
他手下不停,让武文殊讲讲林啸坤的情况和那晚去温莎别苑全部过程,研究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很久,很久,久到不知到底有多久,烟头灭在烟灰缸,飘出丝丝白气。
武文殊踩在地毯上的脚步音,坐到沙发上的声音,和那些从他嘴里说出关于林啸坤的话经过监听器的传输,进到周唯的耳朵里……
……
…
再也听不下去。
再也受不了。
不知什么时候,周唯脸上湿润一片,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宣泄地,痛苦地,更是不甘地大骂,我懆你妈。
踢翻椅子,摔碎花瓶,餐桌上所有的东西无法幸免,甚至桌子都被周唯踹到一边……
发现了。
武文殊还是发现了。
倾尽所有,一年多来对他的百般隐瞒,竭力保护,所有的心血全部付之一炬。
而陪在爱人身边,共同承担,与之并肩作战的可以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却唯独不能是他自己!!没有人知道那一刻周唯有多憎恨,多嫉妒,多疯狂!
实情无处可讲,委屈无人能懂,所有的苦水都要自己咽下。
失控地大力喘气,看着满屋的狼藉,他终究渐渐平静下来,将杂物踢开,周唯向门口走去。
锁了门,叫了一辆车,下楼。
车子按照导航行进,周唯坐在后座,不停地啃手指。
最终,驶入沙口路,停在温莎别苑的门口,车上的人下来,车子开走。
抬头看着华贵非凡的别墅区,周唯眼中的愤恨绵延不绝。
第一百一十二章
112。
整整两包烟耗在了温莎别墅对面成排连荫的树后,一根不剩。
看着立在别墅区顶楼处,高耸硕大‘温莎,你好’的广告字体牌,周唯眼底炽烈的火在燃烧,而后渐渐归于平静熄灭,他开始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办。
按照公安局掌握的情况,林啸坤的豪宅是最靠近里面,静谧隔绝,占地面积最广最大的一幢,像这种高级别墅区安保很严,苍蝇都飞不进去一个,更何况是一个大活人往里溜,没有正当的理由和机会想都不要想。
周唯先是租了一辆车,将高倍望远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