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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明亮的宿舍。
“我喜欢这扇窗户,白天的时候采光很好,让我想起小时候住过的阁楼。”
但拍摄的时候是晚上,他打开窗。
一眼望去,满天亮星进了眼底。
镜头晃了晃,厉从离开窗前,去找了支水笔,在自己的额间草草地画了一颗。
歪歪扭扭,不比落笔准确的妈妈在小时候给他画的那么漂亮。
有点傻乎乎的,不过独一无二。
他对着漆黑的镜头挤眉弄眼,最终笑得明灿。
“星星我带不回去,但这个我能送给你。”
风平浪静的几天,他们带着孩子们去海滩边玩沙子,厉从偷了一小会儿懒,戴上潜水镜,扎进海里给镜头看浅海边一排排游过的小鱼。
不是多难得的美景,只是遗憾祝逢今这么多年生活的节奏很快,离开家也是为了公事,没有太多时间去一点点揪住这些小乐趣。
所幸他们还有很长的未来。
志愿活动临近结束,意味着这群来自四海的大孩子需要和相处一个月的小朋友们作别,许多人是第一次与他们见面,也差不多能预见是最后一次。厉从自掏腰包租用了一个面积不大的礼堂,将原定在教室的小晚会挪到了外面。
美妙的音乐可以被每一个人聆听,不论是贫穷还是富有。所以即便条件艰苦,学校也会为孩子们安排音乐课,只是挤不出太多钱去置办一台像样的钢琴。
他们的琴很旧,海边潮湿的天气不利于钢琴里头的毛毡和呢绒保存,再来疏于调律,就算拥有的琴很名贵,长久以往,也无法让孩子们听到准确的琴音。
厉从临时无法买到一架新的,他用蹩脚的本地话和人预定小礼堂,那里有台崭新的钢琴,厉从随便用手指碰了碰,对乐音不是很敏感的耳朵觉得尚可,清越的音色比起来学校里陈旧低哑的那台好了太多。
临走的前一晚,厉从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套正装换上,将随性生长了快一个月的头发细细梳好,换掉给他的脚留下几道晒痕的拖鞋。他身高腿长,相貌英俊立体,放在审美有差异的地方,也会被人欣赏,班里的男女孩子意见统一,都很喜欢厉从。
他自认受不起这么多孩子的喜欢,所以只能为他们多做一点。
哪怕只是将这趟旅行的句号画得圆满。
他不是唯一一个抱有这种想法的人,平日里灰头土脸的伙伴都将自己收拾得干净清爽,在小晚会上给孩子们唱歌、松开外套的扣子便于跳舞,厉从在台下看着,有些紧张地搓手,西服的内袋里放着许久没用的手机,他给它充满电,开机的时候发现这里信号居然是满格。
大概是处于比较密集的居民区的缘故。
这样的话……通一个完整的电话应该不是问题。
号码早就被设置了快捷键,拨出以后响了两三声便被人接起,厉从的心快跳出来了:“逢今,睡了吗?”
祝逢今处理完工作,在书柜上随便找了本书翻看,Tina四仰八叉地睡在他脚边,柔软的毛发蹭过他赤裸的脚踝。他接到许久没打过来的电话,语气不觉放得柔和,手指拨弄书签绳:“忙里偷闲,暂时还没有。”
听到有孩童的清脆的笑声,他问:“在办什么活动么?”
“对,最后一天了,在和孩子们尽情地玩,”厉从显然很高兴,而后音量渐渐小下去,“明天我就能回来了,不过在此之前,想让你也听点东西,不是很确定能不能做好,一会儿我可能不会和你说话,别挂电话啊。”
祝逢今被挑起兴趣,他合上书,微微挪了椅子,将手机开了免提。
一阵掌声过后,厉从像是上了台。
他应该表现得相当正式,周围没有噪声,所有人都乖巧安静,能听见鞋跟踏在木质地板上的脆声。
手机被搁了下来,祝逢今听见凳子轻轻拖动的响声。
随后,轻缓宁静的前奏透过听筒,从遥远的一端传来。
祝逢今关了免提,转而将手机凑近耳朵,心中骤然施行了几次绞痛,椅子也晃动一下,惊醒安睡的小犬,它翻过身,直坐起来,耳朵尖尖。
寥寥几个音,他也能听出那是德彪西的《月光》。
是他弹了无数遍的,最爱的钢琴曲。
直到自断小指之前。
那时的疼痛偶尔还会反映到大脑,刺得那短短的一截小指弹动。年纪稍长的自己也许会想出更完美的办法,但祝逢今从不后悔他那一刀。
那是他认为值得的选择。
九根半手指也不是不能弹钢琴,只是一个人演奏了那么多次完美的月光,如何能受得了它在自己手里变得残缺。
他的心中仍然依稀地、零碎地觉得惋惜。
可也做不了什么。
他没有告诉厉从这些事,是觉得不重要,他那时救下厉演并非只是爱,被扣在桌上的人换成老三、厉沛,但凡是他以为在生命中书写过重要一笔的人,他都将奋然。
他爱过他的父亲母亲,爱过厉演,爱厉从。
却不爱自己。
可厉从却还是听到了这段往事,去专门学了这首曲子。
难度不大,可厉从幼时连弹个小星星都磕磕碰碰,要靠一根手指挨个挨个敲。
耳里的乐声静美温柔,祝逢今微微屏住了呼吸,从椅子上起身,拉开窗帘,四周寂静,风声也变小。
窗外夜色深沉,一股柔软而坚定的力量流过他的心坎。
“献给,我的月光。”
他听见厉从轻声说。
祝逢今倚靠在窗前,风裹走他眼中泛出的泪水。
他抬手擦掉,又亲吻了斩断处的伤痕。
还真是……被这个孩子给救了。
第39章
厉从中转了一次飞机,抵达机场已是深夜。
道路被昏黄的路灯照明,车辆来往,厉从几乎是一眼就看到站在车边抽烟的那个人。
他身形修长,穿着白衬衫和不算正式的西裤,腰很窄,下摆收束得仔细,裤缝笔直,暖色的光下隐隐透出手臂和肩颈的线条。两个指头中间夹着细细的烟,周围没有散落的烟蒂,祝逢今也不会那么做,他大概等了好一会儿,才会点燃一根消磨时间。
像是感觉到有人靠近,祝逢今侧过身来,对上厉从的目光:“回来了。”
一个学期没有见过面,又去海岛边磨砺了一个月,厉从黑了不少。他随意地套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脸和手臂上都有些晒痕,他这段时间大概经常游泳,背和肩稍微练宽了点,整个人看上去踏实而可靠。
从小树似的少年,渐渐长成了能被倚着的青年。
唯一没变的还是那颗见到祝逢今就躁动不已的心。
厉从抱住祝逢今,把头埋在他肩膀上:“好想你,终于见到你了。”
祝逢今摸摸厉从干爽的发:“以后会常去看你的,现在先回家。”
厉从多少有点恋恋不舍,蹭了两下祝逢今的脖子,拎着行李绕到车后,翻了点东西拿在手里,坐到副驾驶:“你说搬新家了,房子找得好快。”
祝逢今轻笑:“趁着价还没被炒得特别高,从你至叔手里便宜买过来的,他做这个是专业的,只用往里头装点东西就行。当年你爸爸在我生日的时候送了我两套房子,我把它们都过到了你的名下。你可以挑个适当的时机卖了,把钱拿去创业或者做其他的,我都支持你。”
“那是爸爸给你的礼物……”厉从惊讶。
祝逢今看他一眼:“其实你把那一块钱还给了我,房子就已经是你的,给你也是理所当然。”
当年他用一枚硬币从厉演手里换到了这两份不动产,又将收走的硬币扔给了厉从。在那间小阁楼上,厉从想给他所有攒来的积蓄,他随手拿了一枚,却也记得它长什么样子,于哪年铸制。
他逼着厉从远走,祝逢今偶尔想念的时候,会拿出来在手里摩挲,也自然知道少年悄悄调换了两枚硬币。
明明当初叮嘱过要好好收着。
原来他都知道。
厉从的心又变得滚烫。
车开到一条僻静的路上,那是这一片为数不多的业主的私人领域,厉从忽地叫住祝逢今,黑色汽车缓缓停下,玻璃里的两道影子接了个短暂的吻。
狭窄的车厢内像是骤然制冷效果失灵,厉从自一侧摸出他带上车的东西,用嘴撕开铝箔包装:“先别急着回去,好不好?”
瞥见他装备齐全,祝逢今嘴唇微红:“你什么时候……”
厉从已经调节好了椅背的倾斜度,他朝祝逢今招手,笑得人畜无害:“候机的时候顺手在商店里拿的。”
摸到的地方湿软高热,厉从轻吻那截白领口微微露出的后颈。
看来心急的不止他一个啊……
夜半时分,Tina徘徊在一道透着些许光亮的门缝外。
房间里传来似有若无的喘息声,像痛苦的呜咽,又像是欢愉的鸣音。
进不进呢?
祝逢今平时都允许它在卧室的毯子上睡觉。
它摇摇尾巴,最终在门口趴下,脑袋耷拉在前爪,耳朵往后撇了撇。
嗯,它什么也没有听到。
厉从被厉沅魔鬼似的压榨了一百多天,身体在天蒙蒙亮时的清晨就自然苏醒,感受到近在咫尺的体温和呼吸声,他才真的觉得自己回家了。
祝逢今睡得很沉。
厉从以前也有睡不好的毛病,后来生活改善之后好了很多,他知道祝逢今的睡眠也不太深,很容易被响动惊扰。
门口缩成一团的德牧闻声动了动耳朵,用脑袋去蹭厉从的裤管,他像是看懂了那两只如同黑豆的眼睛里写的是什么,将门打开,放Tina出去撒欢。
没过几分钟,又乖乖地回来,坐在食盆前等待早餐。
他虽然没饲养过犬只,但也觉得Tina被祝逢今驯养得习惯很好。
厉从摸摸Tina的头,环视了新家一会儿,发现这里比他们从前居住的地方更明亮一些。
像比肯山的那栋小楼,又中和了他们两人的喜好,他们朝夕相对这么多年,早就明白彼此偏好什么样的颜色、质感,家里的每一件东西,都像是精挑细选,在不经意间过问了他的意见,知道厉从也一定喜欢。
所以他没有费太多功夫就找到了Tina的食物,第一次给狗投喂没有经验,他给Tina放了几乎一整天的食物,小狗吃得头也不抬,厉从看了一小会儿,起身又回了房间,压根不知道他最后把Tina撑得四脚朝天。
昨晚回来得太急,眼中只有浑身湿透了般的祝逢今,还没来得及看看周围。
也才看到被祝逢今放到一角的风筝。
它上面还有破洞和折痕,是修不好的、厉演为他扎的那个。
一边的矮桌上,还有拆开散落的零件,一个完整的八音盒就放在旁边。
他记得那个八音盒不知道是发条还是其他的原因,怎么转也发不出响声。这样一点点拆解,是想学着自己去修复么?
看来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学了很久。
厉从知道,祝逢今是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对他进行弥补。
厉演留下的东西,他想要以完美的形态又交予自己。
其实这片心意就已经足够。
他心里一软,厉从放轻脚步,坐到床边,从微微凌乱的褶皱间,看到祝逢今被单下微蜷的指尖。
指甲永远修得干净,呈现健康的粉白色泽,抓挠后背时也不会留下太深的痕迹。
这双手握住他的,给他剪倒刺、替他系围巾,为他弹钢琴,给他安慰、鼓励,爱与祝福。
他想起那枚母亲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