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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雨泓停下话头，专心戳了一块牛排放在嘴里，味同嚼蜡。
他没有忽略刚才一瞬间孟芝锋利的眼神。
桌子下的暗潮汹涌，他夹在孟芝和江修远之间，也难以不察觉到。
“修远咱们还要去看音乐会，别喝太多酒，我不会开车的。”孟芝撑起双手，接过服务员递过的热毛巾擦手，笑咯咯说，话语中满是青春洋溢的欢喜气息。
谢雨泓也接过一块，迅速擦完，起身，让江弋能从窗边出来。
吴常年状似嫌弃的摆手，“约我出来吃饭，结果你俩倒好，吃完看音乐会去了，就我打的回去！快走快走，看得我心烦！”
孟芝嗔笑，“叔你别贫了，我们可是白吃修远的一顿，怎么都算赚啦。”
“行行行，赚了，说不过你！”吴常年身体微胖，吃了会儿饭脸上有汗，他抹了把脸，“诶，小泓，你和修远一起来的，开车了吗？”
谢雨泓赧颜，嘴唇紧抿，眉眼松然。
“那你坐我车回去吧！正好咱们聊聊！你这年轻人很对我口味！”
不等谢雨泓反应，吴常年拖着谢雨泓的手往外走。
“那我和小泓先走，芝芝你肯定让司机把车开回去了！江修远就不占用你的了！”
谢雨泓还想和江修远孟芝道个别，却被吴常年径直拖出了包间，在出门的一刻，谢雨泓想松手，吴常年却不闻不问，一直拉到了电梯口。
谢雨泓的心骤然冷却下去。
他四处看了看，这个地方进入严格，没有看到记者或狗仔，才松了口气。
“吴导，我去要瓶水。”谢雨泓说。
“奥，去吧去吧！”吴常年毫不在意地挥手，一脸祥和。
谢雨泓得了自由，去柜台要了一瓶农夫山泉，回来时吴常年已不在原处。
谢雨泓想拨电话，却记起他没有吴常年的名片，通讯录里也没有孟芝的联系方式。江修远的，也没有。
通讯栏里，江字开头的人，只有江弋，和过去的空号江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再拨……”
谢雨泓苦笑，他竟不知不觉拨出了江蓝的号码，明知是个空号……
等等！谢雨泓颤抖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再拨……”
谢雨泓迅速按掉了通话，汗如雨下，这个号码三年前就停机了，每个月他都会打一次，仿佛成了执念，没想过有一天它还会变成使用状态。
“旧梦不须记……”
“喂，我是谢雨泓。”谢雨泓立即接起。
“吴导刚才遇到个熟人，先离开了，他让我跟你说声。”
江修远沉沉的音色从手机里传出来，谢雨泓似是有了准备，只剩凉凉的麻木。
“你……以前认识我？”
“认识。”江修远说得没有一丝犹疑，“对不起，现在才联系你。”
谢雨泓僵硬地挂掉电话。
闹剧。
谢雨泓脑海中蓦地生出这个念头。
是啊，闹剧。你找他三年，原来人家三年一直知道你，只是不想相见，所以不曾出现在你面前。
窘迫和羞耻沉重地泛滥，谢雨泓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到家中，发现大门是虚掩的。
咯噔一声，谢雨泓冲了进去。
那贼听见身后的动静，立时从一箱子衣服里抬起头来，回头盯着扛着扫帚的谢雨泓，戒备地往后退了退。
“你怎么又来了！”谢雨泓受到惊吓的心落回肚子，气急败坏地扔掉扫帚，上去就是一顿胖揍。
这回他注意没碰到江弋的脸，手劲直往他背上招呼。
江弋护住脑袋，整个后背都暴露在谢雨泓的攻击范围之下。
“你已经被解雇了，以后不要让我见到你！”谢雨泓揍着揍着心里难受，这个人的存在让他觉得自己尤其可笑，为了一个三年避见的男人，和一个与他长得相似的人发生了关系，还粘粘糊糊一段时间各种倒贴，简直耻辱般的存在。
谢雨泓没吃饱，揍了会儿没力气了，坐在木板上目光沉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说，“你告诉我，你是谁？和江修远什么关系？”
“不说就立即出去。”
江弋坐得离谢雨泓远了点，把行李箱放在两人之间，确定谢雨泓不会突然发难，才抬起头，眼睛平静地盯着生无可恋的谢雨泓，沉默了会儿，说，“江修远……是谁？”
谢雨泓不说话。
“男的？”江弋打量谢雨泓的表情。
谢雨泓冷漠。
“长得……”江弋顿了顿，把话吞了回去，站起来，食指上吊着一串钥匙，“给你。”
男二号
谢雨泓这套房的钥匙挂在青铜色的双环上，可谢雨泓记得昨晚上江弋手上的那把钥匙，现在正放在他的床头柜里，和其余的备用暂时串在一条粗绳编织的花辫上。
对这样的江弋，谢雨泓无力了。
“还有多少把？”
“没有了。”江弋坦然。
行吧，谢雨泓接过来，明天叫师傅换个锁。
“现在你可以走了。”“砰”的一声，谢雨泓脚边的椅子滚出去老远，江弋瞥了眼那张四脚朝天的椅子，再看看站起来无视他的谢雨泓。
觉得还是要说点什么，有一些似乎他没有理解的误会。
此刻要是拖着行李箱有任何不是离开的举动，都可能引起谢雨泓的暴怒，但是他今天来了，就不是要从谢雨泓家里再走出去的。
“还不走？”谢雨泓皱眉。
“我打算在这里住两天。”在谢雨泓即将发怒的一刻，江弋迅速说，“先听我说完理由，这是吴常年导演的意见，他希望我们能彼此熟悉下。”
眼见谢雨泓的怒气升到爆发点又骤然降下，江弋一颗心落回原处。
他迎着谢雨泓震惊逼人的目光，秀气的眉毛轻轻动了动，实际上他也拿不准谢雨泓的态度……
谢雨泓如今发达了，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依赖自己的人，这都是他辛辛苦苦奋斗出来的，如果告诉他《今夜神话》导演已经接触自己好几回了，建议他出演男主，谢雨泓可能会受到一点伤害。
“听着。”江弋双手搭在谢雨泓的肩上，“也许我认识你口中的江修远，但是那是曾经，我现在的确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谢雨泓不相信地看着他。
“也许你不信，这没有关系。目前最重要的是这部戏，对不对？我想你肯定不会让这些事情影响到你的工作，是吗？”
“是。”谢雨泓思考了几秒，说。
江弋贴近了谢雨泓的头，右手轻轻抚摸他的后颈，“这就是了，现在不要想这些事，无论江修远还是我……你说我让你烦恼，这是我的错，对不起。”
“以后不会了。”
“呵。”谢雨泓抬手想推开眼前的人。
“和我在一起吧，我喜欢你。”
谢雨泓的手一僵，瞪大了眼睛，面色蓦地涨红，说不出话来。
“好吗？和我在一起。”江弋拖着谢雨泓的脑袋，手指轻轻摆弄他的额头，不给谢雨泓眼神闪避的机会。
“等等。”谢雨泓推开江弋，喘了口气，摇头抚额，“你之前怎么不说？这些天，这么多机会。”
以前怎么不说……
这些天……
江弋讶然地挑了挑眉，对上谢雨泓审视的目光又迅速恢复正常，“因为我不配。”
“不配？”
“对，你那么有钱，我却一无所成。”江弋面不改色。
“所以……你等到拿到今夜神话的角色后……”谢雨泓喃喃。
“是的。”江弋点头。
这下谢雨泓总没话说了。
等了许久，没等到谢雨泓的靠近或拥抱。江弋怔了怔，低头往下看。
谢雨泓捂住眼睛。
江弋忙去掰他的手，可那手死活不松开，江弋擦了擦，掌心是热的也是湿的。
“说吧，你跟谁睡了？”谢雨泓话里的颤抖让江弋心疼，立马把人圈在怀里，低头用鼻子蹭谢雨泓的脖颈，两只胳膊搂得紧紧的。
这个人想到哪里去了，果然，一面推开自己，但要是自己和别人在一起了，又伤心难过。
江弋无奈地只能把他搂得更紧一些，在他耳边沉沉说，“没有，没跟任何人睡。”
怀中的人身体一僵，垂着头用手去推江弋。
江弋默默地凝视他，看他死活不肯抬头，暴露他的难为情。
眼角泛起一丝暖意，这一点，眼前的人还和从前一样，未曾改变。
“你、你先回去吧……”谢雨泓闷闷地说，离开江弋的怀抱转个身往卧室走。
丢脸。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情绪反应，又气又臊，只求江弋赶紧离开，让他高速转动的脑袋休息下，处理好这一切。
“好，有事给我打电话。”谢雨泓怔住，没想到江弋这次这么容易就妥协了。眼见着江弋从他身上搜走了手机，把联系方式设成快捷键，捏他的脖颈。
那目光，满是温柔，谢雨泓睫毛低垂，涨红了脸，头别过去。
“徐简，江修远这个人，你知道多少。”屋内留了一盏橘黄的灯，书房的电脑屏上，徐简听到这话，顿时眉毛皱了皱。
谢雨泓安静地等他说。
一阵沉默后，徐简叹了口气，“找个地方聚聚吧”。
五个小时后，苏城的天还没亮透，寡淡的鱼白挂在天上，谢雨泓临时到附近的酒店补眠。
“滴滴滴。”门铃声吵醒了谢雨泓，一看手机，11点半了。
起身去开门。
徐简立即闪了进来，看清谢雨泓的脸愕然，“操！你都有黑眼圈了！”
谢雨泓给徐简到了杯水，然后去浴室用冷水冲了把脸，清醒了几分。
“没睡好。”谢雨泓淡淡的笑了笑，在徐简对面坐下，“实不相瞒，《今夜神话》那部剧最近确实在和我接触，可我……有点犹豫。”
徐简听到谢雨泓的话，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却很快遮掩下去，笑了笑，“我没想到，你会以这个话题开场。”
“所以最近微博上的传闻是真的，你私下里见过吴导了？”
谢雨泓点了点头，抿着唇欲言又止。
徐简，“那你犹豫什么？”
“江修远？”
谢雨泓点头，“我觉得……”似是不知如何表述。
徐简笑了笑，“不枉大半夜和我视频，找我是找对人了。让我猜猜，这个角色不是吴导定的，而是江修远定下的，对不对？”
“是。”
“而且你既然来找我问，说明江修远让你产生了比较强的困扰，按照你的习惯，一向不会和人打听这么事。”
谢雨泓坦然地点头，他从来不去打听这些事，担心触犯到别人的隐私，即使是有三年交情的徐简。
徐简脸上的轻松神色渐渐隐去，撑着下巴，目光变得平静沉厚，似乎卷着一窝黑水。
谢雨泓张口。
被徐简压制，“等等，不要说话。”
气氛一时变得古怪，谢雨泓不安地动了动身体，徐简要跟他说什么……内容很难让人接受吗？
漫长的几分钟过去，徐简似是内心斗争成功，吁出一口气，目光回到谢雨泓紧张的脸上。
突然笑了笑。
“三年前我有点名气，正处于上升期，你还记得我们合作，总是我演男主角么？”
谢雨泓怀疑地看着他，徐简不是会这么讲话的人，更不会羞辱他。
“我的第一个男主角，甚至第二个，其实都不是我靠自己得来的。”徐简声音很慢，听得让人压抑。
谢雨泓脑子嗡嗡转动，似乎没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