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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耽]小江湖-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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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济惨痛地闭上眼睛。
  大雪又连下了三日,三日之后,众人脸色各异地走出河洛山庄,安济翻身上马,遥遥看向九苞:“真相已经大白,我回去会将此事上报盟总,求一个公道。”
  “多谢。”九苞淡淡地说。
  钟意驱马过来,沉声问:“少盟主认为怎样才算公道?”
  安济眼神一紧,猩红双眸笼上灭顶的苦楚,他攥紧缰绳,看向对面几人,艰难地吐出声音:“家父已罪孽滔天,万死亦难偿此滔天大罪,然而父恩如山,我愿以身代死。”
  “放屁!”九苞骤然大怒,身形一蹿,犹如一条灵活的大猫,猛地将他从马上扑了下来,手指扼住咽喉压在雪地中,低吼,“你这条小命值几个钱,能抵安广厦的狗命?”
  安济毫无抵抗,像条死狗一样躺在他的身下,喃喃道:“他是我父亲……”
  “那我的父亲呢?”九苞死死盯着他的脸,发现这废物短短三天竟然憔悴得形销骨立,瘦削的脸颊埋在雪中,一丝血气也无,白得几乎与积雪一个颜色。
  “明小公子!”谢清微将安济从他身底拉出来,抬眼看向九苞,轻声道,“少盟主拳拳赤子之心情有可原,请明小公子息怒,贫道会联络武林各大门派,澄清此事,将安广厦之罪行昭告天下,令他伏诛。”
  九苞点头:“有劳诛邪剑主。”
  回城的路上大家都一言未发,沉痛的气息笼罩着众人,安济挺直脊背骑在马上,双眼漠然地看着前方。
  “少盟主,”一个盟总弟子打马赶上来,担忧地问,“你当真要问罪盟主?”
  安济狠狠咬住下唇,抬眼,远远看见天下盟的青砖乌瓦上落满积雪,在一片皑皑白雪中仿佛一只被雪牢囚禁的苍鹰,插翅难飞。
  那弟子急道:“盟主为武林正道做了那么多贡献,若没有他,江湖岂能像现在这般祥和?”
  安济摇了摇头,轻声道:“不能用一个人做过的好事去抵消他的坏事,这样不对。”
  “事有轻重缓急,万事皆看取舍,少盟主,你可一定要拎得清啊,”那弟子扫一眼谢清微,发现他骑马的身影离其他人相隔甚远,遂靠近过来,压低声音,“此事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这些同门都是你的心腹,断可以放心,而谢清微那边……他孤身一人,不过就是大家都给个面子,不足为惧……”
  安济猛地转头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别嚷嚷!”弟子忙叫,“依属下之见,事关武林大局,必须得压下来,九苞那边只有三人,纵然钟意武功高强,但毕竟势单力薄,不如我们派人……”
  “混账!”安济暴怒,蓦地拔出长剑,剑锋冲破严寒抵在他的脖间。
  “少盟主?”众人不知二人所为何事,顿时大惊,纷纷策马聚了过来。
  只听安济冷冷地看着那个弟子,咬牙道:“我总算明白为何九苞要按捺到现在才和盘托出,早说出来,恐怕早就被你们暗杀了,你给我听着,若再敢说出这等罪恶滔天之语,我先把你做掉!”
  弟子惊叫:“你当真要为了那个九苞而背上弑父罪名?”
  “我自有打算。”说罢,安济收剑回鞘,扬起马鞭狠抽一记,骏马扬起碎雪,一马当先,奔入天下盟巍峨的大门中。
  钟意等人回到客栈中,乐其姝刚好端着一个空碗走出来,笑盈盈地看向几人,欣喜道:“子煊醒了!”
  “啊……”乐无忧愣了一下,“我去看看。”
  “不用啦,”乐其姝拉住他,“喝完药又睡过去了,你们祭祖顺利吗?带去的干粮是否够吃?哎,我猜一下,阿玦定是省下口粮让给了无忧,小九苞馋得不行了吧,谁能料到大雪竟然又连下三日,来,我在醉香楼定了叫花鸡,还热着呢!”
  “嗯嗯,我最喜欢吃叫花鸡啦!”九苞笑了笑。
  乐其姝狐疑地看向他的脸:“小九苞怎仿佛有心事?”
  “遇到些不开心的事情,”钟意大手在九苞头顶揉了揉,拍拍他的脊背,“累了就先回房去歇息一会儿,叫花鸡会给你留着的。”
  九苞应声,对乐其姝施了一礼,先行歇息去了。
  乐其姝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这孩子没事儿吧?”
  “放心吧,没事。”
  “没事就好,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乐其姝唏嘘了半瞬,眉梢眼角忽而又飞上一抹欢欣,“子煊可算是醒了,前日忽地都断气儿了,可把我给吓得呀,连忙拼尽一身功力,总算勉强护住心脉,若他今日再不醒,我真是心都要操碎了……”
  乐无忧撇嘴:“都不知道谁是你的儿子了,我在雪地里冻了好几个时辰,结果你满心都是子煊,哼!”
  “哎哟,我的小祖宗生气了?”乐其姝伸手捏着他的腮帮子扯了扯,“子煊是我挚友遗子,与你自然是一样的,来来,知道你冻得难受,我刚刚才烫了一壶老酒,快喝了暖暖身子。”
  二人跟着她走到桌边坐下,乐无忧拎起酒壶给三人都倒满,仿佛气未平的样子哼哼:“我不管,以后让他喊你娘亲吧,我就喊乐姑姑了!”
  “嘿,你这小熊玩意儿!”乐其姝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
  乐无忧随即笑了起来,捧着酒杯放在唇边,深嗅一口,馥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对钟意挤了挤眼睛,笑道:“看,乐姑姑又私藏好酒了,若不是我吃了子煊的醋,她还舍不得给咱们喝这样的好酒呢。”
  “你小子显然是欠揍!”乐其姝柳眉倒竖。
  钟意哈哈大笑,一边喝酒,一边将河洛山庄发生的事情捡要紧的说给乐其姝听,末了摇着头叹一声气:“九苞便是为此事闷闷不乐。”
  乐其姝咬着酒杯,思索片刻:“我对安济那孩子不甚了解,然而却很了解他娘。”
  “您说常夫人?”
  “不错,”乐其姝道,“常相忆这人看似天真任性,其实心机颇深,若她能尽心教导,安济当不会长成安广厦那般无耻。”
  钟意道:“安济纵然纨绔,但心却不坏,与他父亲不同。”
  “那就好,”乐其姝唏嘘,“没想到你们出去一趟,竟发生这么多事情,九苞竟是明月光……我早该想到的,这孩子明明与他父亲如此相似,这些年他一直扮做女装,便是怕被识破身份吧?”
  钟意苦笑着点头:“他生父出自仙鸣山城,血缘向来霸道,无论与谁成婚,孩子总会与自己更加相似。”
  乐无忧笑盈盈地看向他的脸:“你五官如此俊美,令慈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任谁被情人这般夸奖,都会心情愉悦,钟意唇角的笑意怎么都按压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眼角:“阿忧才是俊美呢,有时我真想见见你的父母,看到底怎样惊才绝艳的一双璧人,才能把你生得这般俊俏。”
  乐其姝愣了愣,继而微微一笑,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叹出一声气。
  
  第九十章
  
  醉香楼的叫花鸡风味独特,不像其他店家那般往鸡膛中塞上盹片、火腿、香菇等佐料,只包裹上一层荷叶,最外层的黄泥要取自洛水河底,和上桑落酒的酒糟,以松针竹叶点火烤熟,酒意醇厚、松竹清香,拍落泥土,鸡香的浓郁喷涌而出,还有荷叶的清甜,鸡肉油亮如蜜糖,酥嫩入骨,即便是神仙也会食指大动。
  半只鸡都进了九苞的五脏庙中,吃完一抹嘴,仰天长长吁出一口浊气,仿佛将满腹郁卒全都呼了出去。
  乐无忧擎着一只美人桃面色的酒杯,笑盈盈地看着他:“你一人吃了三人的份儿,来日若不好好练功,看阿玦怎么收拾你。”
  “知道!知道!”九苞咧嘴一笑,抓过酒杯灌了一口酒,“我武功虽不怎么样,到底也比安济那小废物强些吧。”
  乐无忧嗤了一声:“你怎么不找个好的比比?安济也是够奇葩,他爹安广厦的紫薇剑法名列武林榜第一位,怎么他就这么废呢?”
  钟意闻言,微微笑了笑:“我听闻,安广厦本来武功平平,是出海历练之后,才武功大涨的。”
  “不错,”乐其姝道,“风雨不动、天下为盟,天下盟绵延四百年,从不以武功见长,盖因创立之初便旨在维护江湖之安定,故而选拔弟子重在‘格物端正’,而非武艺高低。”
  “安广厦出海寻得绝世武功,改头换面称为紫薇剑法,虽功力大涨,却不料心法残缺,”钟意冷笑一声,“多年来他频繁闭关,却几度走火入魔,这样的武功又怎会传给自己心爱的独子呢?故而安济应当只学得皮毛,徒有其表,根本触碰不到紫薇剑法的核心。”
  九苞嘀咕一句:“也不知道那小废物知不知晓此事……”
  即便知晓又能怎样呢?他是自己的父亲啊!安济站在剑架前,盯着那把古朴的紫薇剑,心中仿若塞满了枯草,满心荒芜。
  门外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安济转头,看到熟悉的高大身影踏入门内,千金裘、紫金冠,面容刚毅而悲悯,端得是威武雄伟。
  他抬起双手拱于胸前,深深俯身下去,将眼中的悲惶按捺下去,低声道:“爹爹,你回来了。”
  “怎么,有心事?”安广厦坐在书桌之后,关切地看向他,“眼睛怎么红了?”
  安济立在桌前,闻言遮了遮眼睛,撇嘴:“许是前几日在河洛山庄受了风寒。”
  “回头让你娘瞧瞧,”安广厦道,“从河洛山庄回来已经五日了吧,怎也没听你说有什么发现,是不是无功而返?”
  安济难过地低着头,五脏六腑好像被一只手刁钻地攥住,撕扯得锥心刺骨,他沉默了半晌,才呢喃地说:“你怎知我无功而返?”
  “哈哈,你若有什么发现,定已经嚷嚷得人尽皆知了,哪能这般安静?”安广厦笑了起来,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皱眉,“今日烹茶的水仿佛与往日不同。”
  “这是河洛山庄的梅雪之水。”
  安广厦眼色变了变:“嗯?”
  “父亲能否尝出水中肃杀的血腥气?”
  安广厦不悦地盯着他的脸:“济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安济抬起头,双目含泪:“父亲再没有去过河洛山庄吧,那里的梅花开了,雪飘如絮,十里红梅如血……父亲,河洛山庄就在洛阳城外,你夜夜安眠,难道从来没有听到过那锥心泣血的鬼哭声吗?”
  “胡闹!”安广厦霍地站起来,一把将茶碗摔在地上。
  瓷片飞溅,安济往后退了一步,躲闪不及,被茶水泼了满脚,残茶粘在牛皮靴面上,肮脏得令人生厌。
  他却执拗地盯着父亲的双眸,声音苦涩地问:“河洛山庄灭门案是你的手笔吗?明岐是良心发现才被你灭口的吗?当年你们数人到了海岛上,是否为了半阙心法,而屠灭了整个海岛?那个叫钟离明月的人,是否被你剥皮抽骨却只字未言?”
  随着他一个一个问题的抛出,安广厦脸色一点一点地阴沉下来,深沉的双眸中仿佛极力压抑着怒火,沉声道:“一派胡言!济儿,你从何处道听途说了这些胡言乱语,居然还来质问为父!”
  安济用力咬了咬下唇:“我遇到了明月光。”
  安广厦猛地一怔,暴怒:“荒唐!明月光早已经死了!”
  “他没死,”安济死死盯着他,“明岐临死前在他背上纹下了一篇文章,将当年旧事和盘托出,字字残戾、句句诛心……”
  安广厦又怒又惊,脱口而出:“轮台伏罪疏!”
  “果然是你做的!”安济猛地瞪大眼睛,“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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