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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可能不清楚,但是黄沙亲眼所见,这样的状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李慎的身体从蓬莱城一战后就出了问题,那支据说射杀过精灵王的灭神弩终究给他造成了严重的伤害,而其那单凭一己之力摧毁掉帝国数千艘战舰的壮举,自然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黄沙心中隐约有不祥的预感,这几个月里在人前看似并无异样的李慎,似乎是正在透支自己的生命,那种无论何时也平静和冷漠的态度,就像是已经预见到自己的结局一般。
运输艇搭载着李慎缓缓升空,嗡鸣的引擎旋转着,消失在东面的天空。黄沙深深吸了口气,转身走向正在激战中的战场。
即便少了李慎,战争也不会因此而停下……正如日月易转,一切都在照着应有的轨迹向前继续。
中土,长安。
辉光会馆内临湖而建的听风阁,是李慕白的居所。而在这座古朴的阁楼地下,有着一间被封闭的石室,当中用粗壮的锁链牢牢捆着一只怪物。
它有着拖散到地面的血红长发,锋利而狭长的爪子和长出下颌的尖利犬牙,眼睛犹如两颗纯粹的血红宝石,在黑暗中熠熠生辉。而它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在不断的溃烂和重新生长,模样十分渗人。
粗重的野兽一般的喘息在石室中回响。
石室入口处的钢铁闸门缓缓升起,赤足白衣的李慕白端着一只瓷碗,出现在门口。他深深注视着被锁在石室中的那只怪物,半晌,迈步走向对方,弯下腰,将手上的瓷碗放在对方面前。
那碗中盛着的,是散发着清香的药汤。
“喝了它。”
他冲怪物吩咐道。
那怪物疲惫的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恍似未闻。李慕白皱起眉,屈膝蹲下身,伸手捉着它的下巴将它的嘴巴扳开,然后把瓷碗中药汤硬生生灌进去。似乎连反抗的力气都已经失去,那怪物任他施为,只是疲惫的睁开又闭上眼睛,接着又睁开。
“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李慕白撇开手中的空碗,用冷漠而讥讽的口吻对怪物道,“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如果这样还有女人喜欢,那她肯定是个瞎子。”
或许是药汤开始起作用,怪物那双猩红的眼睛里渐渐有了神采,在李慕白的注视中,它像人一样疲惫的笑了。
“……操……”
李慕白挑了挑眉,问:“你说什么?”
那怪物笑着,喉咙滚动着,缓慢而努力的,发出了几个清晰的音节。
“……一样……操你……”
………………
“成王败寇,不过如此。”庚衍平静道,“没能提前发现你的存在,是我的疏忽,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我承认你有成为我对手的资格。”
“呵。”副官轻笑,“那我是不是该说很荣幸……我是真不喜欢你这高高在上的态度,将人都当成蝼蚁来看,真的,很没意思。”
庚衍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他错愕的看着副官猛然站起身,就那样指着他的鼻子,开始骂了——
“看别人冲你下跪有意思吗!?踩在别人脑袋上面就那么让你感觉舒服!?是不是所有人都像畜生一样乖顺你才满意!?皇帝?你就是个狗屁,当初那群人是脑子抽了才会建立什么帝国,李三多那个神经病都比他们有远见……你瞪我干嘛?我想骂你很久了,我不止想骂你,还想骂你爹,你爷爷,你祖宗……”
副官咽了口口水,抑制了下激动的情绪,放平声音道:“我说皇帝陛下,哦不,前皇帝陛下,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帝国无论是科技文化还是富庶程度,都完全没法跟中土相提并论?你数没数过千年以来帝国出了多少个,在某一领域取得伟大成果的人物?中土又出了多少?为什么有才干的人都会想往中土定居?为什么光明密术……会变成洗脑的工具?”
最终,他做出结论道——
“因为帝国这腐朽的制度束缚了人心,你们为了保护手中的权力,将人像畜生一样驯养,叫他们愚昧,令他们只会跪伏叩拜……人一旦跪下了,想要再站起来有多难,你知道吗?”
庚衍不知道,因为他从未向人跪拜过。
不过他大概明白了——关于副官的想法。
“你是打算推翻帝国现有的制度,推翻帝制,重新建立新的制度?”他皱眉道,“所以你不反对我发动战争,因为你需要这场战争,來消耗帝国军队的力量……为之后的叛乱做准备?”
“没错。”副官坦然承认,按着桌面坐回椅子上,“我需要帝国和长安打成两败俱伤的局面,并利用这场战争,在帝国内部点燃反对皇帝,反对如今统治阶层的火苗。”
“你已经做到了。”庚衍平淡道。
“对,我做到了。”副官微微笑起来,“虽然很难,但我终究做到了,接下来的事情,也都安排好了,已经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所以,我才会来见你。”
“你赢了,但我也没有输。”
………………
好冷。
感觉像是沉进了一片冰水里,浑身都被冻得僵硬,连思维也被冻结,意识变得无比迟缓——李慎用了很久,才意识到自身的存在。
意识到他还活着。
不能动弹,不能说话,也无法睁开眼睛,只有意识被束缚在这具躯壳里,什么也感受不到,迷茫,惶恐,焦躁不安……连外界的声音都无法传进这一片漆黑的躯壳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残留在这里的只是所谓的死后灵魂。
也许很快,也许实际过了很久,他终于冷静下来。
这种糟糕的状况对他来说并不是第一回 体验,早在当初与云响空决斗之后,身在南海时就已经经历过。他确定自己并不是死了,只是像那时一样,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而已……这早有预兆,他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
在东极崖上,守崖人就曾经对他说过,如果他体内的源能储备降低到百分之十以下,他就会陷入假死状态。蓬莱城外那一支灭神弩,引发了李慎体内异种能量的暴动,他无法再像之前那样维持消耗与吸收之间的平衡,而连续数日的疯狂战斗也在他体内留下无数暗伤,二者的共同作用,就导致他像一只到处漏水的破桶,尽管竭尽努力往里添水,却无济于事,反而给桶身造成更大的压力,加速着它的毁灭。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
他想在战争结束后带庚衍一起隐居,虽然他把庚军还给了庚衍,但到时候庚衍要是不肯跟他走,他是打定主意要把人打晕了捆走的……他不想抹杀掉他的骄傲,但也没想过要放手。
人生总要向前,明明是决心不再原地踏步,可是这一次,前面没有路了。
李慎不会后悔在那时救了莉塞林特,如果重来一回,他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但他有些犹豫,十分的矛盾和挣扎。
他想让庚衍陪他一起死。
这想法很糟糕,糟糕透了,他想让它消失,但是做不到。它像疯了一样在他心底扎根,蔓延……他知道自己是疯了,在那一天,庚衍告诉他,北地的叛乱是其一早就布下的计策,并且阻止他前去北地时,李慎在不可置信和愤怒之余,竟然感到了无可抑制的喜悦。
他喜悦于找到了杀死庚衍的理由,可以理所当然的让对方陪他去死了。
他变成了一只丑陋而可憎的怪物。
第212章 沉睡
不知不觉似乎已经说了很久,墙壁上的挂钟悄然走过了将近两个钟头。
……和平而友好的谈话就到此结束吧。庚衍将双手搁上桌面,十指交叉,他平静而冷漠的注视着副官,开口道:“人心是这世上最善变的东西,我并不看好你那天真的理想,不过事到如今,我已不在乎帝国会变成怎样……”
在短暂的停顿后,他继续道。
“我要你死。”
………………
四个月前的那一天,庚衍告诉李慎,北地酋长国的叛乱是他的安排。
“我与黑帝斯有过承诺,承诺十年内不对血族动武。但我也不可能坐视他们在北地发展,所以着手安排了这些酋长国的叛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绊住他们的手脚,令他们没有余力干涉帝国与中土的这场战争。”
有些低沉的话音在房间中蓦然回响,李慎的手指一动不动握在门把上,半晌,他缓慢的扭回头,看向庚衍。
“在我遇到刺杀后,这个计划自然就被搁置了,但当时这条暗线仍然掌握在我手中,直到发生了假情报一事,有人利用你和李慕白等人,铲除了我在长安的耳目,也令这条埋在北地的暗线脱出了我的掌控……这个人毫无疑问是我的敌人,他的目的,是我的性命。”
庚衍的声音十分平静,他坐在床边,微微侧过头,看向从窗外照进来的晨光。庭院中草木绿意盎然,一切都是那样生机勃勃,他的侧脸因为缺乏阳光的照射,而显得有些苍白,却又无比沉静而美好。
李慎无法从他脸上移开视线。
“我想离开一段时间,去做个了结。”
庚衍说着话转过头,迎上了李慎的目光,他笑了,温柔的笑着对李慎道:“等解决了这件事情,我会回来找你,到那时,你要我再学猫叫给你听,都可以。”
李慎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庚衍看着他,抬起手招了招。
“过来。”
李慎没有动。
庚衍叹了口气,解释道:“北地是个陷阱,你贸然前去,只会变成他用来威胁我的筹码,这是我跟他之间的战争,无论如何,我向你保证,会尽全力保住封河和莉塞林特的性命。”
李慎脸上现出了古怪的神情,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模样,他苦涩道:“你要离开?”
“我会回来。”庚衍保证道,“只要活着,我一定会回来。”
沉默片刻,李慎终于迈开脚步,走回床边,在庚衍前面单膝跪下。他抬起手捧住庚衍的脸,手指摩挲着对方的面颊,专注而认真的看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睛。
神秘又浩瀚,包容一切的眼睛,令人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庚衍唇边溢出宠溺的笑意,低下头,同样专注的与李慎对视。几丝灿金的碎发扫落在李慎的手背,在晨光中熠熠生辉,像是阳光的投影一般。
“我爱你。”
他低声诉说道,第无数次的。
“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
………………
墙上的时钟走过下午四点。
副官把玩着手中喝了一半的水瓶,将里面的水液从这一边,倒到那一边,再倒回来。他重复着这样无聊而幼稚的举动,直到庚衍有些不耐烦的皱起眉,才慢吞吞开口道——
“我知道你跟布十达成协议,救出了哥舒寒,并安排他带着两千禁卫军,暗中返回了帝都。”
“我也知道你安排人将封河和莉塞林特送回了长安,他们现在就藏在辉光会馆。”
“你与皇帝见过面,但很遗憾他并没听从你的劝告,从中土撤军。”
“你摧毁了我在帝国将近一半的情报网络,另一半也大多被你渗透,不能再使用。”
“你在大光明宫地下埋了二十吨炸药。”
副官每说出一句,庚衍眼中的寒意就愈深一分,房间中弥漫起冰冷而肃杀的气氛,副官却笑了起来。
“这些事情我都知道。”
他耸了耸肩,笑得有些无奈而得意。
“别忘了我可是观察你的专家,也可能是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你想做什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