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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睛已经盯着那紧闭的门:“可惜,我已经是少傅。出不得这东宫。”
王宸忆眼中有几分残忍:“他死了,你自然能出这东宫。”
我身上一颤,蓦然转过头狠狠揪住他衣领:“你说什么?”我声音越发凛冽:“王公子如此确定,莫不是下毒的人吧!”
王宸忆避开我的眼神:“我只是不想你在这东宫里辅佐一个不成器的人……何况一开始这少傅,也不是你愿意当的,我……”
我冷冷放开他:“是么?那真是多谢公子帮忙了。可惜我安延之既然当了这少傅,便一定要当到底。”
王宸忆声音里带着几分恳求:“延之……”
我冷冷道:“滚!”
他放了我,苦笑一声,后退几步。
其实我知道,要杀禹连的不是他,是皇后。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何要把这罪名揽到自己身上。月色灯火下,他背影一如少年时那样。只是那时的王宸忆每每和我说了再见,走的时候总要一步三回头,而此时,他却一次都没有回头。
我看向那人群之中,老皇帝的背影萧瑟地可怜。一个人君,沦落到这地步,是他一生不幸。可是,这样结局,终不知怪他生不逢时,还是过于懦弱。
我想他此刻面临爱子惨死的事实,只怕是后悔这一生过得如此窝囊。他或许会想,若是自己鼓起一次勇气,拼了一了百了,也许结局,就不会如此。
我向人群走去,在皇帝面前跪下:“启禀陛下,太子伤重需要休养,而人声嘈杂,显然不易休养,请陛下准许众人离开。”
皇帝说得话从来没有算过数,然而此刻,他却面色疲惫,挥了挥手:“都下去吧。”
众臣又齐声跪安,这时,却听见一个人缓缓道:“臣不才,家里有味药,或许能救太子一命。”
说这话的,正是刚才离去的王宸忆。此刻他站在撒了银霜的青砖上,一步步走来。
话一出口,王恒震惊,而皇后更是怒目而视,王宸忆面色不改:“已经让下人去取,即刻就能到,还请陛下,不要灰心。”
他这话说给皇帝听,却又望向我。王恒脸色铁青,唯一不同的是,比在那宴上之时更加铁青,而皇后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皇帝眼中有泪水夺眶而出:“如此,多谢爱卿。”
路上小心
众人都已散去,我留下来照顾禹连。王宸忆那枚药丸已经送来了,现在放在案上。
禹连脸色惨白,嘴唇紫青,浑身却是在发烫。他已经不再吐血了,现在昏迷着,双眉紧皱。
我坐在他旁边看着他,月色明亮,照在他的脸上。
禹连咕哝了一声,我没听清。我只得凑过去,听见他轻声喊,少傅,少傅。
我叹口气,摸了摸他滚烫的脸,正要抽手时,被他紧紧抓住,断续道:“少傅手凉,能不能给我冰一会儿……”
我把他扶起来,让他靠在我怀里,他在我怀里蹭蹭,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整夜,他烫的像炭火一样。
次日清晨,太医刘长宏又来看过他,说烧已经退了,他给禹连把了脉,又道:“王家的药还真有用。”
我应了一声,他给禹连盖上了被子,又对我道:“昨夜陛下大醉,闹了一夜,下官还要去看看,若是太子醒了,下官再来。”
我点头:“好,辛苦刘大人了。”
他拿药箱,我送他出去。外面是一阵议论,小宫女们见我来了,都躲开了。
这两日,王宸忆时常来,却从不进来。我看见他了,他就走。中秋过后,月又半残,禹连昏迷的时候,我扶起来喂他几口参汤,他躺在我怀里,乖得像只猫。
然后这只乖猫就把我喂他的东西全吐在我衣襟上。
我忍住想要发出来的脾气,又再喂。
如是反复,我那身衣裳已经洗不出来。
五日后,禹连身上的毒大概好利索了,皇帝时常来看他,坐在他床边一言不发,时又关切地问:“太医,他几时醒?”
太医每每听到,都赶忙擦一把汗,怯怯道:“就快了,就快了。”
这一日,我又端了参汤来,皇帝还坐在那里,见我端了禹连的吃食,便柔声道:“我喂他。”
我依言递给他。见他小心扶起禹连,却显然是一点儿经验都没有,手里的汤撒出去许多。我只得替他拿着,让他先把禹连扶起来。
我再把汤碗递给他的时候,禹连微微动了一下,复又睁开眼睛来。皇帝手一抖,我没跟上,那精致的汤碗咣当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禹连自己坐起来,一手撑着头,茫然看着我们。
皇帝惊喜地弹簧一般从那塌上跳起来,大笑,“禹连醒了?”
禹连眼里依旧是茫然的神色,呆呆看着他,一点反应也没有。皇帝没注意道,却还是大叫:“太医!太医!”
刘长宏慌忙进来,跪下:“陛下。”
皇帝一边笑,一边道:“朕的好儿子醒了!哈哈!”然后他又亲自去吧刘长宏扶起来:“你去给他瞧瞧!”
刘长宏应了一声,走到禹连床前,道:“不知殿下可否把手给臣,让臣把把脉?”
禹连有些畏惧地看了他一眼,把手缩回去,向后挪了几步,把身子蜷在墙角。
刘长宏一愣:“殿下?”
皇帝察觉不对,赶忙走过来:“禹连,怎么了?”
禹连歪歪头看他:“你是谁?”
一句话,仿佛一道沉重的闸门落下来,整个屋子一片沉寂。皇帝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如死人一样,疾步上前,疾声道:“禹连,我是你父皇,你连父皇也不认得了么?”
禹连向后再挪,已经到了墙角,后退不得了,只得茫然摇头。皇帝大惊,一把捏住他肩膀,厉声道:“禹连,我是你父皇!”
他又猛地转过头,狠狠盯着刘长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长宏看了禹连的情形,赶紧跪在地上:“陛下恕罪,是臣无能!当日那毒发得厉害,只怕是毒已经入脑,如今太子又发烧几日,只怕是——”
皇帝戚声问道:“只怕是什么?”
刘长宏伏在地上:“只怕是已经烧坏了脑子,今生便是个傻子了!”
这一句话仿佛五雷轰顶,震得皇帝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他忽然惨笑,跌跌撞撞坐在一旁,神情颓废。
禹连仿佛一头受了惊吓的小兽,茫然睁着眼睛,忽然一下子哭出来:“少傅,我怕……”
我一愣。
皇帝一惊:“禹连?”
禹连不顾他,只是往我身边缩,扯着我衣角,眼睛里带着泪:“少傅……”
我叹口气,只得抱住他,轻拍他肩:“禹连不怕,少傅在这儿。”他把头埋在我怀里,一只小爪死死掐着我手腕。
全天下人都知道太子如今傻了。
次日朝上,王恒带领众臣上谏,残智之人不能担任国储重任,请陛下另立国储。
群臣齐跪,山呼万岁。
然而,那平日里最是无能软弱的皇帝却忽然冷笑一声:“王丞相难道需要的不就是一个傻子来当国君么?怎么如今好不容易等来了,却要反悔?”
王恒面色平静:“太子不废,社稷不稳。如今三皇子禹城聪明伶俐,更适合为国储。”
皇帝冷笑:“王丞相说定的事,什么时候轮到朕来做主了?”
王恒依旧面不改色:“既然皇上已经应允,那臣即日就去草拟诏书。”
说罢,他却忽又看到我:“安少傅才华出众,是难得的人才。如今太子既然已毁,臣想请皇上再赐安少傅别职,方不负了人才。”
皇帝从来没有拒绝过王恒说的话,然而,他此刻却似毫未听懂王恒话外之意,道:“安卿,禹连是朕最疼爱的儿子。”
我前行一步,跪下:“是。”
皇帝看着我神色有几分凄楚:“如今他已然是傻子一个,却只认得你。朕把禹连托付给你,望你能照顾好他。”
我叩首:“臣遵旨。”
下朝之后,王恒还特意来寻我,我客气了一声王大人,与他并肩同走下那雕龙的长阶。他同我随意说了几句客套话,我笑而答了。
那时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从没想到有一日自己能平静面对王恒,他就站在理我一尺之内的地方,可惜我腰上没有剑,不然我不介意□□玩一玩。十年前,王恒和我父亲年岁相近,我被送走的那个雪夜,二师兄千诚替我拎着行礼,我师父白少景揽着我,问:“延之,什么时候你能见到这个人毫不动容,什么时候你就能赢他。”
我看见那个身穿紫红色官服的人,只觉得他就像一道深渊,我全家败在他手上,输得人财两空,然而我今日再回想,他那些手段,输得我心服口服。
那夜风雪下的大,我隐约见到王宸忆站在他身后。我连他面容和都看不清,只记得他左手腕上似乎缠着什么,在白色的飞雪中显得猩红醒目。
这时,王宸忆似乎看到我们并肩而行,大概是怕我二人再起冲突,匆忙赶来,我以为他怕我临时起意杀了他父亲报仇,却没想到他站在我前面,把我护在身后。
搞得我小小的感动了一下下。
他恭谨道:“父亲身体不好,日日忙碌,此时想必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王恒冷哼一声:“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儿子!”说罢拂袖而去,我还不忘在他身后道:“雨天路滑,王丞相路上小心!”
王恒冷声:“用不着安少傅费心——”
他话音未落,正踩在台阶上的湿叶子上,整个人就是往后一仰,险些摔倒。王宸忆扶得及时,不然他若是后脑勺着地,朝廷也算是少了一个祸害。
王恒拍拍身上:“算你还认我这个父亲!”
王宸忆道:“儿子不孝。”
王恒回首看我一眼,走得负手而去。
中秋之后,秋雨微寒,王宸忆在这潇潇烟雨中回头看我,虽然有些隔阂,但神色之间关怀之色,我又怎好怪他。
王宸忆走过来,想要说什么,却顾左右而言他:“雨……下大了。”
我叹口气:“王公子要是不嫌东宫晦气,就来坐坐吧。”
一路走到东宫。仅仅几日的时间,东宫冷清了许多。众人皆知太子已然智残,都怕留在太子这里受牵连,因而但凡能有点关系的,赶紧拖了人换地方,留在这儿的,也不真心待主子,就说这日常的供应,水果蔬菜倒是不缺,只是肉类和时兴的水果,都送到新太子那里去了。
平日里东宫的地扫的何其干净,现在这青石砖上层层落叶无人顾及,但是倒也不缺美感。
王宸忆跟着我走,一路看着东宫清零,避而不言,反倒是说:“这里倒是清净,适宜养心?
”
“养心?”我苦笑:“这小子不折腾死我!”
正说着,一个少年从殿里冲出来,直接往我身上窜:“少傅!”
我被他扑得差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禹连抬起小脸来看我,“少傅回来啦!”
我揉揉他的头发,想要把他抱起来带回去,奈何太重,只能赶他自己走。
我和王宸忆坐着说话,禹连就自己搬把小凳子坐在旁边,反正也听不懂,低着头自己玩儿手指,然后一会儿又戳戳我:“少傅,我要吃梨子。”
我说:“自己吃去。”
禹连耍赖:“少傅给削!”
我:“……把刀子和梨子拿过来,少傅给你削。”
王宸忆看着颠颠儿跑去拿梨子的禹连,道:“你如今,当真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