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心中一凛,暮残声动身就要跃出包围圈,不料那两条锁链陡然变长数倍,不依不饶地追了过来,紧紧缠住了他的右脚踝。暮残声当机立断地翻身下落,双足合力反绞锁链,借力将面具人拔地而起,欲将其远远抛出,就在二者身影于半空上下交叠时,脚上力道蓦地一松,面具人的身影再度凭空消失了。
“叮——”
伴随着风声呼啸,金属碰撞之音近在咫尺,面具人竟是出现在暮残声身下,背后红雾倏然暴涨如潮,向上方冲天而起,刹那间目之所及只见猩红,三光俱掩,万物隔绝,再感知不到任何一丝外界气息!
面具人那双森冷的手臂再度张开,眼看就要将暮残声拥入怀中,二者之间突现一张狞笑的老人脸庞,与他双手相撞,激起华光爆裂,整个猩红空间剧烈摇晃起来,从顶部开始蔓延出蛛网裂纹,红色光幕外出现了千百道黑影,正疯狂撕扯着结界!
暮残声被这股力量震开,他抓住机会腾身一跃,从破开的结界穹顶脱困而出,同时腰间一紧,有人带着他飞掠数丈,落定之后将身一压,两人一起就地翻滚出去。
“轰——”
巨响声震原野,猩红结界当空爆开,此方天地中下了一场腥风血雨,面具人如一道黑芒从中爆射而出,狼狈地落在了白骨山上。
无数有着倒刺的花枝藤蔓从骸骨缝隙里生长出来,红花与白骨交织,整座白骨山都仿佛鲜活起来,它们像饿鬼一般扑向面具人,与笼罩着他的红雾激烈碰撞,互相蚕食对方的力量。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大狐狸,你怎么总招惹这些奇怪的东西?真叫我好生头疼,就该将你锁起来,谁也不给看才是。”
暮残声转头看去,容色摄人的心魔近在咫尺,一边故作嗔怪,一边向他眨了眨眼睛。
他蓦地愣住了。
琴遗音没等到回嘴,有些意外,可他很快转移了注意力,浮上冰霜的视线冷冷逼向面具人。
面具人亦望着他,眼里是满满的恶毒与怨憎之意。
琴遗音知道对方认出了自己,可他对这个面具人没有丁点印象,他记性极好,哪怕得罪过的人数不胜数,细细回想还是能忆起来,唯独这个对他抱有滔天恶意的家伙,他竟然一无所知。
他顺着面具人的目光看向自己还揽着暮残声腰身的右手,忽地明白了什么,不仅没放开,还搂得更紧了些,侧身贴向暮残声的脸庞,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毫不客气地把嘴唇凑了上去。
这是一个细密绵长的吻,从唇角开始,沿着那条微抿起的缝隙舔入,分开唇瓣,撬开齿关,灵活地扫荡口腔之后,卷起那条温软的舌头缠绵吸吮。
暮残声立刻回神了,他抵在两人之间的手掌本能地要发力将这魔物推开,没料想琴遗音的声音在心中响起,轻笑着道:“嘘,你且看他。”
本欲发力的手一顿,暮残声用眼角余光瞥向白骨山,只见面具人身后红雾倏然溃散,化成一张张狰狞鬼脸咬向花枝,自己踏着满地白骨向这边走来。
只这片刻迟滞,琴遗音见好就收,主动放开唇齿,将暮残声往身后一挡,道:“你非他对手,我来。”
一棵玄冥木拔地而起,数张巨大人面如盾墙落下,将两人都笼罩其中,摄人红雾甫一接触到玄冥木,便被这些人面吞吃殆尽。
有了这喘息之机,暮残声问道:“你知他是谁?”
“不。”琴遗音向他回眸一笑,“我只知道他想抢走你,我不允许。”
暮残声浑身一颤,心里某个地方被这句话温柔地抚慰过,那种萦绕在身的寒意如春雪化冻般褪去,他忍不住想要对琴遗音说什么,忽然听到了一声轻微的裂响。
两块细碎的白冰从琴遗音袖下漏出,没等暮残声看清,又是几块大小不一的碎冰砸落在地,这下他终于看出——每一块冰里,都过着一部分肢体,从指尖到手臂。
琴遗音右臂衣袖下已经空空荡荡,紧接着左边也有碎冰坠下,更多裂响接连从他身上各处传来,这个向来游刃有余的心魔此刻好似变成脆弱的冰娃娃,暮残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连碰他一下也不敢。
“你……”
琴遗音竟然还有闲心对他笑:“我怎样?”
暮残声攥紧拳头:“你也不是他的对手,为什么要来?”
这个问题让琴遗音愣了一下,他回头看向已经快到近前的面具人,仔细想了一下,难得说了句真话:“我不是他对手,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去。”
暮残声扣在掌心的指节已经发白,他在片刻的动摇后迅速定神,飞快扫了一眼四周,道:“这里是幻境吗?”
琴遗音为他的冷静颇感遗憾,却很快回答道:“我不知道。”
暮残声一愣,自他认识琴遗音以来,这心魔驭使幻法之道已臻化境,眼下面对这个诡异的世界,对方竟然无法分清虚实。
“因为除了你们和这座白骨山,我看不到这里任何东西。”
暮残声愕然抬头:“你说什么?”
琴遗音反问:“你看到了什么?”
“天火、飞星、地裂……还有,一座巨轮。”
琴遗音听出他语气有异:“什么样的巨轮?你曾见过?”
暮残声皱了皱眉,终是将自己在问道台看到的一切都讲了出来,说完才惊觉比起盛名满天下的常念,他竟然在潜意识里愿意给这个魔物以更多信任。
琴遗音听完这些话,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他去过问道台,在千年前魔族兵败之后,常念将他押入问道台,跪在那位神明的面前,连头也不能抬起。
常念本意是将他封印在日月池,日日放在眼皮底下看守,可是道衍轻飘飘的一句“至邪至秽,不堪居高”,他就被打入雷池,千年不见天日。
暮残声捕捉到他脸上难得的异样,心下就有了谱:“你果然也去过问道台,当时没有看见吗?”
“没有。”琴遗音收敛思绪,“若是如你推测,恐怕连常念都不知道这些,那么这家伙的来历恐怕只有道衍才清楚了,而这些等我们出去了才有机会去找答案。”
顿了顿,他又问:“你是怎样进入这里的?”
“我在藏经阁主楼第六层悟道,不知怎地就来了这里。”
“第六层?”
“怎么?”
“我明白了,这里不是幻境,但也非真实。”琴遗音双目微敛,“那层楼是以须弥石打造而成,并刻有三千道空间咒文,合成芥子之境,因此那墙上每一个字不止代表一种道法,还藏着一个小世界,里面是与悟道者最为契合的天地缩影……换言之,世上的确有这样一个地方,而我们现在它的倒影里。”
须弥芥子,巨细相容,可它也意味着诸相非真,尽在自心。
琴遗音想明白了这点,眉头又皱了起来——按理来说,芥子之境里不会有除悟道者之外的其他人,连他也是通过玄冥木强行进入,一身道行都被芥子法则压到极致,现在才会完全落于下风。
可是这个面具人丝毫不受法则影响,表现出来的力量甚至比昨夜更强,仿佛这里根本不是属于暮残声的芥子之境,而是他的主场。
琴遗音直觉问题出在暮残声说的巨轮上,可他不仅看不到,连气息也不能察觉,很可能无法触碰。
一念及此,挡在前方的盾墙突兀裂开,如碎纸一般向两边倒去,面具人从中走出,在他身后倒落着无数人面碎片,每一张都残留着难以掩饰的惊恐。
冰裂已经攀爬上琴遗音的脖颈,他冷冷凝视着越来越近的面具人,忽然对暮残声道:“我不会死,别怕。”
暮残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心魔身影就在眼前彻底碎裂崩塌,玄冥木发出一声悲鸣,在风中颓然摧折,枝干花叶迅速腐烂枯朽,在面具人踏过之后,只剩下满地污泥。
冰屑如雨乱减,暮残声僵在了原地,任由冷雨拍打在脸上,在这一刻寒彻骨髓。
面具人取代心魔站在暮残声面前,将手伸向他的脸,喉咙里发出不成音调的怪响,似乎是在努力想要说什么,可惜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就在那只手即将碰到暮残声的时候,那些污泥卷起了碎冰,原本已经消失的玄冥木死而复生,裹挟着琴遗音在此芥子之境所能动用的全部魔力,千枝万叶一齐垂下,将面具人死死禁锢在树牢中!
一瞬间,两股强大的魔力狠狠碰撞,琴遗音这次没有试图抵消抗衡,反而主动张开防御,将玄冥木的根须扎入面具人体内,不顾一切地将他拉近自己,枝叶之间空无人面,树干上却长出了一张血盆大口,里面猩红漩涡急转,疯狂吞噬面具人周身魔气,后者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反手刺入漩涡之中,凝聚魔力在十指,欲将琴遗音连同这棵玄冥木一同撕开!
与此同时,琴遗音的声音在暮残声心中响起:“去找那个巨轮,出口应该就在那里!”
“你——”
眼看一个又一个恶灵从玄冥木里被迫窜出,在接触到空气之后迅速湮灭,狂风狠狠打了暮残声一耳光,把他想说的话都压了回去。
赤红眼瞳里血丝密布,暮残声终于动身,踏着一截树枝借力而起,将体内仅剩的灵力运转到极致,几乎只在一息之后,他就上了白骨山顶,站在那座令人望而生畏的擎天巨轮下。
那种能够将人从皮到骨悉数冻干的寒冷汹涌而来,暮残声全身都已经快没了知觉,唯一能证明他自己还活着的,只有肋骨下跳得越来越快的心脏。
蓦然间,他想起了自己进入这里之前,看到的那片冰壁。
琴遗音说这里是芥子之境,是最契合他参悟道法的世界缩影,这座了无生机的白骨山便是杀戮过后的死亡证明。
那么,杀尽天下的凶手是谁?
暮残声的目光落在巨轮上,镶嵌在上的九颗星辰璀璨夺目,晷针仍是逆向而走,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贴近象征终点,他此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座巨轮是活的。
天地皆枯死,万物成冻骨,唯它独活在世。
不知从何而来的暴虐杀意在心中升起,仿佛在冰天雪地里点燃了一把火,暮残声用尽力气将几乎快被冻裂的手贴在巨轮上,雷火从他掌心流窜出来,以点扩面,很快包裹住巨轮一隅。
“倘若杀为我道,那就……开杀吧!”
庞大的白虎法相在身后闪现,那双凶戾的金眸微垂,白虎主动伏下身,化作一道金光流入暮残声体内,刹那时,他脑中传来一声清晰的碎响,缚灵锁的禁锢随之消失。
他仰天长啸,赫然化成与山岳同高的妖狐原形,足下踏着火云往后掠出数丈,旋即捉眼生杀,迈动四肢疾冲向前,以身为刃悍然撞向这座巨轮!
“轰——”
一声巨响,天摇地动!
暮残声这一下没能将巨轮撞毁,却撞塌了整座白骨山,山崩刹那,巨轮从高空坠落,携着焚天雷火砸向大地!
就在它即将落地之前,面具人终于破开了玄冥木,闪身到巨轮之下,用双手托住了它。
他脚踏大地,身形在这一刻缓缓变大,将这座巨轮一点点往上托起,直到身躯与妖狐等高,他们四目相对。
一阵风吹来,细密的裂纹出现在青铜面具上,暮残声屏住了呼吸,看到无数碎铜随风飘走,那双眼底的血色也渐渐褪去,即将露出他的本来面目。
就在这时,玄冥木于天地间再现,一根粗壮尖锐的树枝如巨剑刺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