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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扔的香囊在地上轱辘了一阵,滚到一个人的脚边。
濮阳桀站在窗前,弯下腰捡起香囊,微笑道:“不要乱动东西。”
锦城一惊,他被突然出现在窗前的男子吓了一跳。明明方才房间里没有这个人的!他究竟从哪里来的!
正在锦城发愣之际,濮阳桀瞬步移到他的面前,一只手捏住他的面颊。逼视着他的眼睛,问道:“关荣叫你来的?”
“是…是……”锦城无力反抗。
“他都说了什么?你若说谎,我便将你的舌头□□。”
“是,关哥哥在江州…我有幸见过一面。我本想请他收我为徒,请教房中之道,蛊惑之术…但,但关哥哥说,他已从良,不愿再…再弄这些东西……但他说,上京有另有一位深谙此道的高手……便将我引荐过来……”
“还有呢……”
“没有……没有了,我也只与关哥哥见过一面,不到两个时……时辰而已。”
濮阳桀逼迫他与他直视,捕食一般的眼神似要刺入柳锦城的心底。
片刻,濮阳桀松开手,轻笑:“你不要多嘴乱说话。否则上京便是你的墓地,”
门口响起脚步声,有人在上楼梯。
濮阳桀转身与锦城离远些,又去将香囊重新挂上帷幔……
言荣推门而进,满面笑意:“锦城啊,妈妈说你可以住在我旁边。另一面隔壁……”
“荣儿,我回来了~”濮阳桀朝言荣扑过来,一把抱住。
言荣却不太高兴,附在他耳边说道:“你身上有伤,不要乱跑。”
“只是出去透透气。”濮阳桀依偎道。
“这位是濮阳公子,一位常客。”言荣为屋里的锦城解释:“江湖中人,来无影去无踪的,没吓到你吧。”
锦城揉了揉自己的脸:“没有。”
“那便好。”
“濮阳公子,奴家要带这位弟弟去他的寝房,请公子耐心稍候。奴家去去就来。”言荣端起腔调道。
濮阳桀在他身上蹭蹭,许久之后才放开他道:“好吧”
言荣将锦城招来,领他去自己的卧房,一路上闲唠起来:“这三楼就空房多,清净。若你不喜,二楼北侧还有一间房,只是格局小了些。”
“关荣的信中未提及你何时动身,若早知你脚程如此之快,我也好早做准备。”
“我对锦城的胆量钦佩得很。千里迢迢来到上京,孤身一人,也没个照应。我听说最近官道也太不平,锦城幸好没遇到那些山大王……”
“你瞧瞧,就是这里,这原是云平的房间,如今他搬到楼下了,他喜欢素雅,颜色看着淡些。锦城意下如何?”
“我想,我还是回去吧。”柳锦城忽然道。
“回哪?”
“江州。”柳锦城注视着言荣的眼睛,言荣并没有错觉,柳锦城似乎是在鄙夷他。
“锦城是觉得哪里不妥?我去找妈妈说。”言荣呆住。
“不必劳烦,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柳锦城道。
言荣的思绪急转:“可是濮阳公子?”
他只能想到这里,在他出门之前,锦城还一口一个师傅呢,回来之后,房间里多了小桀,便说要走。小桀也是个惯会玩的,恐怕是说了什么不成体统的话,惹得锦城反感。
锦城一顿,并不说话。在言荣眼里看来,这就是默认。
言荣便解释道:“濮阳公子是江湖中人,不拘礼数,喜好的东西也许是有点异于他人。而且濮阳公子,你从他的长相上便能看出,他是异域人……所以对□□向来很……没有底线……然后用词上,也许有点不太文雅……”
“并不只是因为……那位客人。”他打断言荣道。
言荣搜肠刮肚的憋出来的说辞,被他的一句话便打回肚子里。
柳锦城注视着言荣,道:“小弟的确贪财,认你做师父,也是想习得一身技艺后,赢得更多的缠头,但我赚得也都是该赚的钱,卖身卖笑,这本就是我们的行当,虽为外人不齿,但最起码对得起良心。我还从未堕落到要靠腐蚀身心,害人性命的手段来勾引住客人,赢取钱财。”
“靠祸害人心上位的人,我柳锦城,不做。”他一字一顿道。
柳锦城的目光笃定……而言荣,越听越糊涂……
“究竟发生何事了?”言荣问。
柳锦城没有解释,甚至向后退了一步,离言荣更远。
“我也奉劝你一句”柳锦城顿一顿:“害人害己,人在做天在看。”言辞恶劣。
言荣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柳锦城一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言荣略感失落。不过这也是常有的事,言荣下一秒便可恢复起笑容:“柳公子既然决意要走,我不便强留,但天色渐晚,柳公子又舟车劳顿,在此处歇歇脚,明天一早言荣送你出城……”
柳锦城淡淡客气回应:“有劳了。”
言荣回到自己的房间,心不在焉。究竟发生了何事 惹得柳锦城如此对他。
“荣儿怎么不高兴?”濮阳桀一有机会便会贴住言荣,一刻都不想放手。
言荣心里有事,直接开口道:“你方才是不是吓到柳锦城了?”
“没有。”他注视着言荣,语气诚恳。
“那他问你什么了?”
“他什么都没问我,然后你就回来了。”
“那是因为什么?”言荣琢磨来琢磨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啊!不管了。明天就把他送回去。”
“好!”立刻得到回应。言荣这才发现他一直坐在濮阳桀怀里,连姿势都没换过。
“腿麻了吧,快回床上躺着。大夫叫你好生静养。”
“嗯。”他十分听话。
言荣不禁笑起来,自己和这帮没心没肺的呆久了,脑子也变得越来越迟钝,看来自己真该退隐山林了。
入夜,卿欢楼扯下它白日里故作的清高,终于露出它本来轻狂的模样,软红的灯笼高高挂起如圆熟红樱诱人采撷,暖纱的帷幔随风摇曳如流水落花沉浮无主……昏黄的烛火下,丝竹曼舞,九曲流觞,莺笑燕语,醉卧温柔乡。
饶是如此,仍有一方小小天地是‘热闹’触及不到的。
“你怎么还在这儿?!”谢殷虓一来,房间里霎时冰冷到极点。
第十二章
“荣儿不让我走。”案台上,濮阳桀伫着胳膊,斜眼瞅着晋王。
晋王不愿理睬那人,转而向言荣如告状般,道:“他那点小伤早都好了……荣儿还要留他多久……”
言荣正色道:“不小!定鱼是没看到那个惨状……你可要好好谢谢小桀,他为你这么卖命……”
“他哪里是为了本王……”晋王冷眼道:“还有那个裴方静……”
“……重简被王爷又弄去巡检了,他又如何王爷了?”言荣暗笑王爷小孩子心性。
“是啊,裴方静人都不在朝中了,居然还能阴我……朝中定有他的同党。”晋王眼眸黯淡。
“不是同党,而是人缘好。”言荣道。
“呵。”王爷不予置评。
濮阳桀觉得自己被冷落,便朝言荣的后背趴了过来:“荣儿哥哥,饿了。”
见濮阳桀又腻了上来,谢殷虓咬牙切齿:“你还留他到什么时候。”
“生龙活虎,真看不出他有什么病。”晋王挑起剑,向言荣后面的那个小人刺去。
晋王本是将分寸拿捏得十分巧妙,与言荣留了一寸,直威胁到濮阳桀的眼睛,绝不会伤到言荣,可惜刀剑无眼,言荣侧了一下头,剑刃锋利,几乎只是贴了一下言荣的脸颊,便霎时显现一道血痕。
言荣嘶了一声。
晋王立收剑,他捧起言荣的脸。
“荣儿……”晋王叫一遍他的名字,暗含悔意。
“无妨,就划了一道。都没有流血。”只是平常的打闹,言荣并不怪他,或者说,言荣从来就不会怪他。
忽然,有人推门而进。
柳锦城脚下一滞,正好撞见濮阳桀从后抱着言荣,而谢殷虓捧着言荣的脸的这一副光景。
“打扰了。”柳锦城迅速低下眼,准备离开。
“站住!”晋王高声喝止。
“你是新来的?”晋王看向擅闯的人。
“不……”言荣试图解释。濮阳桀不甚在意,他发觉言荣的脸颊流下一滴血,便探出小舌将其舔干净。
“来人,拉下去打折腿。”方才误伤了言荣,晋王心里的不痛快正愁没地方宣泄,便迁怒于这个误闯进来的人。
“本王教教你规矩,这个房间不准外人涉足。违者,死。”
言荣忙道:“王爷!这位是我请来的贵客。”
濮阳桀搂着言荣,漫不经心:“让他死吧,他惹了荣儿一天不高兴。”
言荣太阳穴狂跳:“他是我的贵客!”
“你们从来不听我说话是不是!”
“我是不是只要嗯嗯啊啊就好!”
“被你们捏在手里耍着玩开心吗!”
“你们关我三年还想关我一辈子吗!”
“我受够了!我他妈不想干了!你们有为我考虑过吗!!”
“你们和楼下那帮人有什么区别!!“”
言荣骂语连珠,一点也不给他们插嘴的机会。
晋王不知如何是好,朝门口撇过一记眼刀:“滚。”
言荣趁机朝柳锦城使眼色,让后者赶紧走。
柳锦城愣愣地,方才明白言荣的用心,紧忙退出房门。还顺手关上了门。走廊不知何时多出两个黑衣人站在他的面前。
“放他走。”濮阳桀不悦的声音从房里传出。
两个黑衣人又重新隐退进走角落的阴影里。
柳锦城回到房间,一夜未眠。
清晨,言荣敲响柳锦城的房门。如约将他送出城门。一路无话。原来柳锦城并非只身一人,他带了两个随行的小厮,一直住在对面的客栈。
小厮们心里疑惑为何才来一天便走,嘴上却没有询问,十分尽责得跟在自家公子身后。
出了城门。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言荣一直很想说这句话,他常在说书摊上听得入迷,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言荣见柳锦城双眼倦怠,恐怕是昨晚没有休息好,言荣心中已有七八分猜测,他总改不了多嘴的毛病,临行别前忍不住解释道:“那两位是我的常客,都是熟悉脾性的人,他们看上去凶狠威武,但其实都是在装腔作势,我从没见过他们真的因为一点小事而伤害他人……他们的心肠,都是好的。”
“要不然也不会垂怜我这么久……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害怕他们。说不定以后,他们会成为你的常客。”言荣道。
“此话何意。”柳锦城疑惑。
“我已年长色衰,无心侍奉。这几年我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人选,来接替我。不过如今看来,怕是等不到那时候,我便离开了。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机缘,你若有心,这些人脉我便都让于你了。”
柳锦城一惊。
言荣接着道:“过不久我便可从良,这些年我背着妈妈偷偷攒了不少。虽除去赎身,也不剩多少……听说关荣在江州过得不错,烦请你回去后带个话,说我这两年便去投奔他,望他收留。当个擦桌子的都行。”
“可你这些……恩客?当真舍得?”柳锦城对眼前的人越来越好奇,他道:“为何不在他们其中一人身上多下些功夫,以你的手段,牢牢抓住绝非难事,如此一来既可脱离风月,又有安养之处。”
“他们……不行的。”言荣淡淡道。
柳锦城朝言荣打量一番:“我见那两位客人皆对你唯命是从,你只要随便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