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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卷山河[古代军队ABO]-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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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景躺在昏暗冰冷的石床上,还未等他吩咐,狱卒便将牢门打开放他进去。
  血腥味直冲心肺,他三两步到了床边,已然察觉逸景早已遍体鳞伤,胸前几处伤口流血不止,手臂早已溃烂得深可见骨,更不要提这一床一地的干涸血迹。
  “逸景!司福罗逸景!”花辞树当真以为他死了,几欲撕心裂肺地哭出声来,却还是故作镇定地撕下自己衣裳下摆,取出随身携带的伤药。
  他分明看得逸景伤在何处,可双手颤抖,令他将伤药撒在床沿地面。
  “来人!来人啊!”花辞树纵声大喊。
  空荡荡的牢中无人应答,他并未唤来狱卒,却唤醒了逸景。
  “花大哥……”即便这一声轻若鸿毛,亦可令花辞树惊喜不已。
  “你还活着!”他看到逸景微微挣动的眼皮,心中蓦然镇定许多,再次拿起伤药为逸景包扎,“没事的,你不会死的,这药止血生肌,确有奇效……”
  逸景虚虚伸手一抬,推开花辞树的伤药,气若游丝道:“我撑着一口气不死……只是为了等你……”
  花辞树身形一顿,当即自床沿站起身来,随手甩开逸景的手掌,随即后退两步——他已然明白,逸景即将说些什么。
  “不要说了,我给你上药,你尽管养伤,今后之事,今后再议。”花辞树长长叹息一声,又坐回了床边,准备为逸景包扎。
  “可我不会有今后了”,逸景已经奄奄一息,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他的脸色似乎只剩下死去的灰寂,或许是死亡令他忘记了疼痛,还余下最后的力气支撑他侧身而起,“我纵然该千刀万剐,可只有你能救我的儿子!”
  花辞树扶他躺下,并没有问甘仪如何动作,而是沉默地为逸景上药。
  “甘仪在……在陛下面前求情……要听雪同他的儿子成婚……免了充军之罪……”
  花辞树呆呆地望着逸景。甘仪已然明白与其将逸景的儿子发配边疆,不如将其握在手中,更是令逸景投鼠忌器,生不如死。
  “令军侯愿意救我儿一命,可是行朝与听雪同属你之麾下,能言他二人有情而阻止甘仪之人,只有你这位大军长了!”逸景如今,唯独剩下这一身血泪了。
  “不可能!”花辞树断然拒绝,“你这是逼迫我同甘相作对!我本两不想帮,却让你逼得淌这浑水!”
  言毕摔袖起身,疾步走到牢门前,正要夺门而去,猛然察觉方才那狱卒趁着他为逸景上药之时将牢门锁起,今日之事分明早有预谋。
  “扑通!”身后传来一声闷响,他回头看去,逸景已摔下床来,趴伏于地,或者说,他连跪起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好心来此,你却这般对我!”花辞树怒而痛骂,手指将那粗木牢门生生握出指印。
  “我知道自己不该如此……”逸景声泪俱下地叩首求他,“我知道自己即将命赴黄泉,或许尘世牵挂早该归于虚无,可那是我的儿子啊……”
  花辞树缓缓垂下紧握牢门的手。
  “我宁肯死后永不轮回也要化作厉鬼杀了甘仪换他平安,可我唯恐自己死后万事皆空,留着自己儿子卿子饱受苦难生不如死啊!”
  “他根本不是你的孩子!休想欺瞒于我,他的父君叛军投敌,害得宁武三万大军全军覆没,他早就该因株连九族一并死于刑场,是你知法犯法!”
  “他是我的孩子!他与听雪都是我的孩子!”逸景声嘶力竭地喊道:“我将他从小养大,教他识字习武,教他通明达智,他早就是我的孩子了!”
  花辞树蓦然觉得双眼发热,鼻头酸楚,更不忍看逸景形容狼狈。
  “我……我不能答应你……”花辞树闭眼,心痛至麻木,“你如何说我都行,说我什么都行……若魂魄能知觉,我愿刀山火海……”
  逸景最后一行眼泪未能洗净脸颊,却令死灰再不复燃。他无力地摔在地上,再无声息。
  狱卒似乎为方才的响动而来,一眼便看到生死不明的逸景,和双眼微红面若冰霜的花辞树。
  “打开牢门吧。”花辞树对狱卒说。
  “花大军长……”狱卒很是为难地看着他,伸手将钥匙藏于身后,步步后退。
  “打开牢门吧……”逸景的声音飘渺地说道。
  狱卒很是诧异,毕竟花辞树入得牢中还未有多少时候,为何逸景便轻言放弃,可既然逸景开口,他也可以解脱了。
  他不明白,可花辞树却知道——逸景以死相托,自己不为所动,何必言语,足以死心。
  花辞树还是走了没有回头。牢外的游州宪等候多时,也并未多问,安静将自己大军长迎上车去,方欲起驾,那狱卒又追了出来,将一血迹斑斑的小布包交给花辞树。
  “是逸景给本官的?”花辞树手指婆娑着血迹,低声问狱卒。
  “是。他托小人转告,恳请大军长妥善收藏此物,一年以后再行拆看。”
  花辞树挥手让狱卒退下,游州宪却道:“一年?一年之后,怕是许多人都死得干净了……”
  花辞树并未理会他,而是双手攥紧了布包,默然半响,还是将其拆开了。
  其中不过最普通的一对青玉,其上血迹凝固,污秽不堪。
  “这是何物?”游州宪大惑不解。
  花辞树犹记此物。
  二十年前他同另一人定情之际,逸景正是以此对青玉相赠,奈何佳人远去,他于穷困潦倒之际只能将此物用作官场疏通,不想还有再见之日。
  花辞树终是放声大哭。
  当陆一川将药瓶完好无损地放在顾小舞面前时,顾小舞没有诧异,也没有难过。
  “为什么不给他用药……”顾小舞晓得这是明知故问,却还是开口。
  “他说,如今他……不能再让甘仪抓到把柄,连累了大人……”陆一川几次深深喘息,难以再度言说,不得不哽咽道:“大军长说,身后诸事,唯求大人庇佑。愿大人不负苏相之志,立千秋万事之功。”
  顾小舞低下头,将手中书本又翻过一页,只说了一句:“知道了。”
  陆一川行礼退下,转头之时,他听到了泪水滴落在纸张上的声响,微乎其微,就如司福罗逸景的性命一般。他必定有着许多话想说,想告诉长铭莫要伤心,想交代行晟今后珍重,想叮嘱兄长照料家小……可他无法言说。
  “萧听雪早已同本相犬子两情相悦,令军侯何必棒打鸳鸯?!”甘仪埋怨道。
  令军侯南荣俊聪却自顾自对着天子说道:“犬子行朝早早便同萧听雪互有婚约,何况两人情愫已生。倒是相爷的公子往日走动于街市官场,如何同常年从军于安戊的萧听雪有所往来?”
  天子思量片刻,言道:“侯爷此番说来,南荣行朝倒是于萧听雪同属花辞树麾下。”
  “圣上明鉴。”
  “朝夕相处,未必日久生情”,甘仪冷哼一声。
  天子颇为苦恼地看着两人,挥手言道:“既然如此,传花辞树来一问究竟!”
  幸而花辞树还未走远,不消片刻便回了皇宫,不过那一身衣衫褴褛,血迹斑斑,将许多人吓的魂飞魄散,兵部侍郎险些高呼大战将起,宫内侍从几番阻拦,却坳不过这大军长,到了天子面前才连声请罪。
  “花辞树,你这是干什么?”天子面有愠色。
  “臣请陛下降罪”,花辞树一撩衣摆便倒身下拜,“臣听完了逸景遗言,又收陛下急诏入宫,恐有耽误,故而有所冒犯,敢问陛下何事寻臣?”
  甘仪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看着花辞树。
  天子拍案而起:“你说什么?遗言?”
  “司福罗逸景于牢狱中重病缠身,怕是天不假年……”
  “岂有此理!”天子并非痴傻,略一思忖便知道其中鬼怪,当即喊来宫中御医,速速往牢狱中救治逸景,随后又盯着甘仪问花辞树道:“朕且问你,你麾下的南荣行朝与萧听雪,往日如何?”
  “二人相处亲密,臣听闻两家早有婚约。”花辞树心平气和地禀报。
  甘仪狠狠吸了一口冷气,连着牙关都要一并咬碎,奈何天子面前,此间种种都得和血吞下。
  “传朕旨意,萧听雪因武举徇私舞弊,革职为民,永不叙用,念在令军侯劳苦功高,允萧听雪与南荣行朝二人婚事,免其刺配充军之刑。”
  刺配充军这种事,万一半路上就挂了呢……行晟就是差点挂的。
  那对青玉在前文出现好多次了。
  逸景年少结识花辞树和谦则公主,原本打算用这对青玉作为他们两人的结婚礼物,但是因为宁武惨败,全军覆没,战场形势逆转,谦则公主不得不为之牺牲,远嫁胡莽。在她临行前将这对青玉还给花辞树,两人从此永别。
  作为安戊大军长的花辞树少不了官场打点疏通,在最为穷困潦倒的时候,只好把这对青玉用作行贿,落在了前任吏部尚书手中(高世晋的父君,顾小舞的某种意义上的亲家)。但是前任吏部尚书被顾小舞和甘仪整了一把,直接被抄家。此后曲璃萤受命于甘仪,又将这対青玉重新送到逸景手上。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殃及池鱼
  行朝:大哥你看我这枪躺的标准吗?
  南荣行朝听闻消息之后,急得火烧眉毛,二话没说牵了战马奔向令军侯府。
  “父君!母卿!”行朝还未进门便四下寻人,府中仆役见他突然回了家中大吵大闹,齐齐聚了上来说侯爷入了宫去还未回府。
  行朝听闻,恨恨一甩马鞭,又要再出门去,忽而听得身后有人唤他。
  “大哥?”行朝宛如见了救星一般,拨开一干仆役便到了行晟面前。
  “大哥你知不知道……”
  “大哥知道。”行晟冷静地打断他的心急如焚,谴退了那些伸头张望的仆役,领着行朝往屋里去,才走了两步行朝又是迫不及待地开口,再一次为行晟打断,“你与萧听雪成婚一事,实属迫不得已,若是不然,甘仪必定要挟他性命逼迫逸景。”
  行朝闻言,心中凉得彻底。
  “你们……你们早已计划好了?”
  行晟默然点头,似乎也没有再解释安慰的打算。
  “这算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被自己的亲人出卖了!我何时说过我喜欢那个萧听雪?!我不喜欢他!”
  行朝已然气的两眼发晕,几欲扑上前去将行晟一刀捅死,可心中又蓦然升起隐约疼痛之感,只得令自己后退几步,以免失手误伤了他。
  “行朝……”行晟上前来,扶着他坐下。
  “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无话可说”,行晟闭目摇头,“事出突然,来不及告知于你,大哥知道你不喜欢萧听雪,更不愿意同他长相厮守,可这皆是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行朝不由得高声质问他:“什么权宜之计,就是为了司福罗逸景吗?他与我何干?!难道就因为父君同他几分交情,你对他忠心耿耿,而我还对他心存仰慕,就任由你们赔掉我一辈子吗?你为何不问问自己,愿不愿意为了他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长相厮守?!”
  “行朝!”行晟连忙上来安抚他,“只要你不愿意,大哥也不会允许你们长相厮守的,这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待到风平浪静,你大可同他解除婚约,再同别人成婚!”
  行朝怔怔地抬头看自己大哥,心中怒火平复了许多,可心中又如同受了晴天霹雳,一时竟难以应答。
  “你说什么?”他难以置信地问行晟,“成婚之事,岂可由你们如此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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