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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和甄先生,为什么相处不好?”嘉绶楞了好一会儿,疑惑反问。
苏哥八剌仍不答他,继续问:“如果将来有一天,你二哥和甄大哥处不好了呢,你又帮谁?”
“二哥怎么会和甄先生不好呢?”嘉绶吓了一跳,想也没想就嚷嚷出来。
苏哥八剌放弃地闭上了眼睛,催马往前就走。
这一声嚷得着实有点大,连走在临近的卫军都忍不住侧目望过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又及他俩说话的地方原本就离甄贤与嘉斐所乘坐的马车极近。
马车内甄贤一脸尴尬地看向嘉斐,却见靖王殿下竟是一副憋笑到内伤的表情。
“你怎么还笑……”甄贤不由皱起眉,轻声嗔怪。
嘉斐侧身半倚在软垫上,眉目含笑地望着甄贤。
“我也想知道,你会不会有一天就嫌我了,不肯和我好了?”
他问得低柔婉转,嗓音里自有摄人沙哑,挠得人心痒难耐。问时,竟还抬腿在甄贤腰侧轻踹了一下。
甄贤顿时腰肢一软,整个人都撑不住地倒下去。
打从出了那间霁园雅舍,他就被靖王殿下“囚禁”在这辆车里。由靖王殿下亲自“看押”着。既不让别人瞧见他,也不让他见别人。
这是殿下的体恤,张公也认这个人情网开一面,他才能这样舒舒服服地“上路”。否则少不了枷锁囚车日晒雨淋。
但他知道,卢世全只怕不能放他这么便宜地返回京城。
在霁园时,卢世全放下那些话,已再露骨不过。在浙江境内,必会有人佯装倭寇路匪前来袭击,目的便是杀人灭口。
这样的节骨眼上,正是危机当前,偏偏靖王殿下就还有闲心戏弄人。
甄贤慌忙扶住车厢墙壁,佯装都是车马颠簸的缘故,一边心虚斥了声:“别闹……被人看见听见了,成何体统……”
但嘉斐哪在乎这个,索性长手一捞,就把人整个拽进怀里。
“一别数日,好不容易偷得点空闲,你就操心这些无关紧要的。”
他就这么紧紧抱着甄贤,在摇晃震动间耳语,一双手何其自然地搂在腰上,唇齿湿热全在颈侧。
甄贤无力抵抗,略挣扎了一会儿便妥协下来,乖乖任由他抱了,躺在马车起伏里。
一旦到了京城,他就必须跟张思远去诏狱,如此一来,就又要与殿下分别了。而此一去,再见当真不知何时。
一旦起了贪念,心便迅速柔软下来。
甄贤情不自禁环起手,回抱住嘉斐,甚至还往他怀里缩了一缩,找寻舒适的位置,只恨这一路不能走得慢些,再慢一些,哪怕前路坎坷凶险,至少还能与殿下这般相对。
这微小的变化叫嘉斐心尖一甜,便低头凑过去,试探着在他颈侧浅浅咬了一口。
甄贤立刻发出一声甜腻轻呼,浑身的肌肉都在这一刻绷紧了。他羞得慌乱抬手捂住了嘴,唯恐自己再发出什么恼人的声音,却没再像往常一样推拒,反而默许地垂下眼。
他的身体甚至不可自抑地颤抖着,连带着垂顺睫毛也在浸染红晕的脸上轻颤不止。
那模样落在嘉斐眼中太过可爱,叫人实难自禁。
嘉斐又俯身凑上去,放任自己顺着心意在他唇齿颈项流连,听见自己心口怦然的巨响。
唯独夹杂着倏然惊起的异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飞快袭来,“嗖嗖”如疾风呼啸,几乎难以辨认。
但嘉斐还是听见了。
那是羽箭驰来的声音。
嘉斐扑身护在甄贤前胸,反手便直接去截,竟正正抓住了,果然是一支飞来箭,翎羽纤长,锋利箭头漆黑,显然是淬了巨毒,再往前一寸便能见血封喉。
“殿下!”甄贤见状大惊,什么也顾不得了,一把抓过嘉斐那只抓住毒箭的手。
“没事,我没有受伤。”嘉斐忙安抚他一句,便即叮嘱:“你待在车里,远离窗口,不要出来。”言罢,纵身跳出车外。
外间早已应声乱起来。
苏哥八剌的反应是最快的。
她自幼游牧狩猎,对弓箭之声比常人都要敏锐,只听见细微声响便觉得不好,当即弯弓,寻着箭矢飞来方向,一箭反射回去,当场从夹道树梢射下个人来。
卫军们察觉有刺客,立刻提枪结阵,全全亮出兵刃。
来袭之人大约本以为可以偷袭得手占尽先机,万没料想反而是自己的弓箭手先被射了下来,便也不再躲藏,全“哇哇”大叫着从道旁冲出来,各个双手举着倭刀,剃着半秃脑袋,嘴里喊的也全是听不懂的鬼话。
这些人,竟是真的倭寇。
嘉斐皱眉立在车头,观望战事。
他原本以为,卢世全至多也就找些敢死之人来行刺,然后再推给倭寇路匪以洗脱自己,怎么也没有猜到,来的竟是真倭寇!
卢世全竟然通倭。
难怪浙江倭患久治难愈,海面通商几乎全被阻断,唯独织造局与南洋、西洋的丝绸生意依旧畅通无阻。
陈世钦年年在父皇面前盛赞卢世全办事得力。这“得力”二字从何而来,今日终有分晓了。
可卢世全通倭,与江南织造局通倭又有什么分别?
而江南织造局上头,是宫中司礼监,都是父皇每日放在身边的人。
若只是贪渎,只是从国库里分钱财,都还可以想象。
可织造局怎么能通倭呢?
浙江抗倭何其艰难,军士缺饷少粮旷日苦战,百姓饱受战火流离之苦,国库每年为了挤出些粮草军需钱已然彻底掏空了,然而宫中的人却在通倭?
这是踩在浙江军民的血肉上谋财误国!
那些压榨百姓媾和外贼赚来的银钱,究竟有多少进了国库,多少进了陈党的私囊,又有多少是便宜了横行国门的倭寇?
何等的可笑!可耻!
怒火一瞬燎原。
嘉斐死死咬着牙关。
一个倭寇举着刀,“呜啦呜啦”地在乱军之中冲上来。
嘉斐眼也不眨,佩剑出鞘,一挥将之斩了,再一甩长剑,连血污也没沾身。
着急敢来护驾的童前比王爷慢了一招,尴尬得直愣神,顿觉自己这护卫实在当得没什么意义,只好不甘心地劝:“王爷您回车里去吧!”言外之意,有我们在,您出来抢什么风头……
嘉斐却不肯。
“我就在这看着。”
他一手按着佩剑,眼中火光灼灼,高声向众卫军号令:“抓领头的活口,其余一个不留。”
第40章 二十一、宣战(3)
甄贤也在车里看着。
虽然嘉斐叮嘱他要远离车窗,但要他不管不问地躲在车里,放殿下与众卫军在外间与倭寇厮杀,实在太难了。
卢世全竟然还有通倭情事,这一点,甄贤也吃惊不已。
从起初的桑户绣娘痛陈生丝贱卖民不聊生,到如今顺藤摸瓜抽丝剥茧一层层揭出这通倭之恶,性质已截然不同了。
欺压良民,中饱私囊,卖国误国,果然自古一体。
手握重权,却这般祸国殃民,简直令人发指。
他赫然想起在霁园雅舍所见那些画卷中曾有一些服装奇异的人物和意味不明的注脚与数字。他原本以为是与海外异族通商的记录,虽然感到古怪,却也未往深处去想。现在看来,只怕是与倭寇之间的“买路资”才对。
但通倭一事实在太过可耻,更是叛国的死罪,便是在自己的私账里,陆澜也不愿更不敢明示,故此才用这种办法隐晦记录。
这卢世全想借倭贼之刀杀人灭口,却反而暴露了愈发惊天的罪恶,简直万死难赎。
可陆澜实在是……
甄贤竟觉得词穷。
难以言表。无话可说。
织造局与异邦的丝绸生意也全是经陆澜之手操办的,既有通倭情事,陆澜又岂能摘得干净。
可通倭这种事,卖国求荣,丧尽天良,便是死也绝不能做啊!这个陆光风,跟着卢世全做下了这样的恶事,竟还与他妄谈风雅,还向他求“保命”,还能做出那么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说什么换一个大恶来站他的位置百姓更苦……就算陆澜确有苦衷,就算他可以痛惜一人性命,他又该怎么向殿下开这个口?
这个口,他没法开。
莫说殿下一定要生气的,他自己就根本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甄贤不由拧眉,沉沉叹了口气,心中烦闷不安。
这一趟回京是殿下突然下令即刻成行的,详细行程并未提前与任何人说过,一切安排都装在靖王殿下一人心里,便是童前这样的心腹也只能提前一点知晓,为的正是防止走漏风声遭遇伏击。
但消息却还是漏了出去。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殿下的随行队伍中还有内鬼,一直沿途向倭寇传递信报。
是王府的仆婢?卫军?还是皇帝派下的东厂中人?
无论是谁,都是隐患。敌暗我明,无从防备,一旦突然发难,必成艰险。
如今这些倭寇已从正面杀来,倘若再有内鬼从内部反叛,殿下岂不是要腹背受敌?
必须把这个内鬼找出来!
甄贤紧张地盯着车外厮杀往来的各色人等。
靖王府的卫军皆是训练有素,就连仆婢也不见惊慌逃散的乱象。所有人都迅速结成了战阵,分作两路:
一路以靖王嘉斐为中心,由童前带着,长枪轻骑,游走灵活,除却防守之外,不时便会主动出击,伺机擒其寇首;
而另一路,则以四皇子嘉钰为中心,连同众家人一起,采取的是重兵盾甲的守势,形同堡垒。
两路一如重拳坚盾,一如灵剑长枪,以犄角之势,彼此呼应,互相协战。
外加还有苏哥八剌那一支骑兵,一开战便迅速地在战场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简直把草原人弯刀骑射的好本领发挥到极致,不断以射箭纵马冲散倭寇的攻击。
没章法的,只有杨思定带着的那些扮作锦衣卫的东厂番役。
自从张思远“失踪”,陈思安身死,这一路人手便全归了杨思定指挥。
但杨思定原是皇帝派来在陈思安和张思远之间和稀泥的,并没有什么指挥作战的才能,武功也稀松平常,带着一群麾下,反而被倭寇打得七零八散,满场乱走。
如此一来,反倒只有这一路人是有乱可趁的。又及东厂原本与靖王殿下便不是一条心。要说内鬼,杨思定这一路之中正是大有可能。
甄贤看见张思远飞身猫在道旁树梢上,一边不断用暗器击打倭寇,一边也正张望着寻找什么。
张思远也看见他了,立刻就皱眉瞪了他一眼,也示意他乖乖缩回车里躲好去。
大敌当前,甄贤自是不愿意拖后腿的。
可他又怎么能放任那个不知所在的内鬼,使殿下陷于危险之中呢。
卢世全此举,首当其冲要杀的,定是他甄贤。
陆澜不会自掘坟墓去向卢世全自揭已让他看过账册的事。但不用陆澜去说,卢世全也会怀疑,张思远与殿下是已得了什么有用的东西,要通过他下诏狱,抵圣听,从而绕过司礼监的关卡。
为此卢世全非杀他不可。
既然要杀他,就一定会有动作,而有动作就必有破绽,哪怕是搏命一瞬,他也一定能把那个内鬼揪出来。
甄贤不死心地低伏在窗口。
忽然,他隐约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有一具原本倒卧在百步开外的东厂番役尸体不知怎的竟挪了位置,眼看已要到他这辆车的车轮下了。
若是混战之中被人踢的,未免也滚得太远,太巧合。
倘若是活人佯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