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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吴君翊严格信守自己守孝三年的诺言。他住进乾清宫后,就把宫女大多调去了其他宫殿,只留了几个张罗他的衣物与侍弄花草之流。
除此之外,他的所有龙袍都是特制的,仅在玄袍上暗绣了龙纹,其余佩饰都是白玉或是银制品。三餐更是削减份例,只用素食。这样下去没多久,吴君翊就瘦下来。
可他却坚持不沾荤腥,不沾酒水,让那些跃跃欲试想要弹劾的言官们大失所望。
朝臣们都清楚,这位主子和先皇不一样,不是能轻易应付的,他们做官的,也该换一套行为准则了。
然而手段强硬的吴君翊,烦恼也不少。
接连罢免官员,吏部的官员有些坐不住。低级的缺位可以让那些铨选的新科进士补上,可空缺的官职不少都是要职,这些必须由皇帝过目,他们吏部做不得主。
吴君翊慢慢吩咐道:“先让朝臣们推举,再拿名单过来让朕挑选。”
这一去一回,吏部尽可能加快速度,过了两天重新呈上名单。
礼部,郭栩顶替告老的大人接任尚书。
这个没什么,基本是大家的一致意见了。吴君翊还惦记着当日邓先寄住他家,在问过几句这人的生平后,痛快地批了个准字。
能让邓先与之为伍的,至少不是什么贪官污吏。
吏部就更复杂一些,因为是弹劾的主战场,倒下了两名郎中一名侍郎。吏部尚书严祥熙,是贾盛德的姻亲,两人都是屹立不倒的老臣,把个吏部把持在手心里,轻易不能塞人进去。
吴君翊先看推选的人,却很不满意:此人并非严家人,但是吴君翊当日记下朝中的关系,一看就知这人是贾盛德侄子的门生,打上严家人的标志。
而替补的人里,有几个名字也是吴君翊有印象的,都一掠而过。
最后,吴君翊的目光落在一个名字上:张敏,去年京城乡试的主考。吴君翊有印象乃是因为各省乡试的考官都是皇帝亲自制定,去岁建宁帝卧病不起,便由监国的太子负责。
张敏算是个中间派,他的座师、房师既有丞相的人,也有周旷的人,且才学出众,是个能堵住两派之口的人选。
可惜他诗文出众,也因此升官,引起过朝中争议。若非他考取功名,只怕也直接被建宁帝迎去武英殿了。
两相权衡,吴君翊手一指,“吏部郎中,就他吧。”
李起叩头,“喳。”
“原襄州刺史冯远道如今如何了?”
吴君翊突然想起了个得用之人。当日在襄州,他亲眼见过冯远道的手段,对这位大人的印象很不错。
李起稍稍想了一下,便回忆起来:“回陛下,冯大人因举止不端,四年前被贬到蜀地了。”
听到“举止不端”四字,吴君翊轻轻咂舌。“明年就调他入京,去兵部。”吴君翊清楚,光靠邓先一个,还远远不够。冯远道有想法,也有手段,在地方历练过,适合去邓先那儿做副手。
李起又问:“那吏部侍郎呢?”
侍郎……
“请周先生来。”
周旷从被起复,就一直主管东宫之事,除了挂着太子太师的名号,并无实权。这也与朝中局势,和没有足够高的职缺有关。
吴君翊继位,便升贾盛德为太傅,周旷为太师。如今,他觉得,是时候请自己这位老师出山了。
贾盛德一旦倒了,需要一个人代替他。
“什么?”李起一愣,立刻叩头,“是,奴才方才失态了。”
吴君翊没有说话,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会。“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至于刑部和工部,没有太多人盯着,主官也没找到大错,并未空缺。吴君翊点了个熟读律令,又做了几年知府的王敬休去刑部,其余便按照推举的名单任命了。
吴君翊抬起右手,食指和拇指搓了搓。
还是等待明年的会试,他想,他要亲自选拔一批为他所用的人。他相信,沈瑜不会令他失望的。
在这种情况下,明宣元年的到来,对很多人而言,意义重大。
沈瑜并没有受到朝中局势的影响,而是一心一意苦读,准备会试。
按说时势对他有利:他的老师周旷是新帝的老师,位高权重,又是新一科会试主考;取中他的房师张大人又新得了吏部郎中的职缺,可谓是春风得意之时,提拔一个学生,自然也是顺水推舟。
但沈瑜并没有去想这些。
他知道良种推广,心中的欣喜远甚于其他。除此之外,也有一股激情:有朝一日,他,也能像老师一样,去改变这个国家吗?
他知道,新君在民间美名远扬,几个月间声名已经超过了他的父亲。周旷虽然要求严格,偶尔也有赞赏。沈瑜心中也有一种冲动:他早就想为那些受苦的百姓,挣扎的农人做些事情了。
而这些的前提,都是他能够考中进士,而且名次越靠前越好。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撇开那些走关系的言论,让老师光明正大取中他的文章。
二月九日,决定他命运的时刻到了。
第53章 第 53 章
会试和乡试差不多,从二月九日到十五日连考三场,每场三天。
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沈瑜反而坦然了许多。在京师贡院门口排队,一群披坚执锐的卫兵搜检时,他的这份淡然,与其余那些哆哆嗦嗦的秀才相比,十分突出。
不过卫兵并未因这份淡然对他宽待几分,仍是一丝不苟搜查了他衣袖、腰带,还有所有文具后,才准他进场拿号。
沈瑜运气不太好,分到的号房离茅厕近,味道大了些。他只能用袖子扇了扇风,安慰自己,待久了就习惯了。
京师里为会试修建的号房比之前待过的还要破旧。沈瑜一进门,先拿纸和浆糊粘好墙壁,省得往下落灰,接着取出文具摆放好,才开始研墨,为写文章做准备。
周旷从他的号房旁路过时,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叫人把题目发下去。
头一场仍是经义文章。摆脱了刁钻的小题,会试的题目都比较正常,何况大多数是周旷出的。虽说为了避嫌,没有旧题,但沈瑜做起来还是满满的熟悉感,就像是平时老师考校自己一样。
全神贯注于笔上时,沈瑜果然注意不到那股难闻的气味了。
写好了文章,沈瑜并没有赶着交卷出场,而是向考官要了两根蜡烛,把几篇文章从头到尾默读一遍,把对句改的更圆浑,又更改几处虚词使得韵味感更强。直到快要入夜,他才借着烛光小心翼翼抄下文章,交卷出场。
第二场考一道诏一道表,这不是要紧的玩意,又是写惯了的,大家不求出彩,只需要按照格式一一写下去,不要犯讳就行。沈瑜总算摆脱了原先那个号房,没了那股味道骚扰,写起来更快了。普普通通一道表都被他写的委婉含蓄,曲折动人。
最后沈瑜不得不克制着自己发散的文采,把言辞改得更中平恳切一些,又对比,该空格的空格,该换行的换行,确定无误了,才重新誊抄。
第三场对沈瑜比较友好,考的是策论,这也是他拿手的,至少相比诗词而言。而题目也中规中矩,考的是礼乐教化。这原本就是读书人本职工作,可见周旷并没有难为学生的意思。
沈瑜是清楚老师对礼乐教化的看法的。但他并不想投其所好,也不像大多数考生一样,觉得反正无关紧要,敷衍一篇无伤大雅、不痛不痒的策论。
他想写出,自己对于礼乐的看法。即使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这篇文章被新帝,或者什么人看到……
“殿下,这是今年,各房考官选出的经魁卷子,请您过目。”周旷说。
他已经综合各房考官的意见给这十份考卷排定了顺序,只不过,会试的三甲是要皇帝亲自选定。建宁帝这么多年由主考官选定,只看一眼,可他们这位新君,就不大一样了。
“溢美之词。”吴君翊看了一份诗经房的卷子,刚看了个开头,就皱紧眉头露出嗤之以鼻的神情。
以他从小养在建宁帝身边,还未学会提笔写字就会作诗的经历,的确是有资本瞧不起这些学生堆砌的辞藻的。
周旷缓缓地说道:“只是房师选中,也有他们的道理。这篇文章的确词藻华美,但也有中肯之处,陛下不宜仅以一己喜好定夺。”
吴君翊听他这么说,勉强捡起卷子,继续看了下去。然而看到策论,他着实是看不下去了。“这哪里是策论,分明是写成了一篇华而不实的骈文!”
周旷沉默不语。建宁帝的审美,某种意义上,也是文臣们的审美。即使现在换了新皇帝,对于什么是好文章的认识,也已经定型。其实他给这篇文章定的名次,也不算高。
吴君翊余怒未消,但念在周旷在场,总算忍耐住,又捡起了一份卷子,默念起来。
这次他并未发作,而是看了有一会,口中呢喃。这几篇经义含蓄隽永,内藏光华,很得他胃口。
“……盖礼乐贵在得中,而君子务实实胜。”读到这儿,吴君翊忍不住猛一拍案,口里叫出声来:“好文章!只凭这一句,便可拔得头筹了!”
读这篇策论对他而言可谓是一种享受,这学生,字字句句都写到了他的心坎里。 “根本固者,华实必茂;源流深者,光澜必章。”,可不就是指出那些玩弄文辞的人都是表面把戏?“君子处其实,不处其华;治其内,不治其外。”就更是直白点明吴君翊的心声:
真的是有操守、办实事的官员,谁会计较身外之物!
周旷也笑了,但他还是劝道:“策论并非重中之重,何况陛下才看了两份卷子,言之过早,还是应都看完之后才评估挑选。”
周旷怎会认不得自己学生的文章。他一看即知那时沈瑜做的。他也对沈瑜这番独树一帜的言论十分喜爱,对太子大加赞赏心中暗喜。但他是一科主考,再爱学生的才华,对于国家的抡才大典,还是要持身庄重,公正严谨。
吴君翊从善如流,捡起其他的几本卷子看起来。但有了一个合心意的,其他的再怎么看,都稍逊一筹。
“依……朕看来,还是这一个写得最好,堪为会元。”挨个看过来之后,吴君翊依此说了些优缺点,又指着沈瑜那本卷子说道。
他自称时还有些生疏,但神情颇为庄重。
周旷心中其实也暗自赞同,但出于避嫌,他还是勉强给学生挑了一些毛病:“这篇策论做的的确好,可惜第二篇《大学》的文章做的中规中矩,不如礼记房的那篇老成。依臣看,叫他做尚书房的经魁,名次落到第三名,也就行了。”
他们二人毕竟是师徒。若他点了沈瑜做会元,天下人议论纷纷,对沈瑜名声有碍。
反正沈瑜给皇帝留下了这么好的印象,不如叫他殿试上自己发挥。
这毕竟是吴君翊继位后第一次会试,周旷本以为说到这一步算是结束了。谁知吴君翊却固执道:“朕还是觉得,老成与否,不重要,铨选两年,自然打磨出来了。务实,才堪为官吏。朕看,还是这篇做会元,最合适。”
“臣实不敢欺瞒陛下,依臣看来,这篇文章断乎出自臣的弟子之手。臣蒙陛下信任,点为主考,万不能有徇私之嫌,败坏陛下声名。”
吴君翊惊讶了一下。
周旷其实在被点为主考时,就含蓄地汇报了自己有学生参考一事。只是周旷名声在外,学生也不少,吴君翊听了这番话,也没往心里去,只安慰他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