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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对于沈家而言,建宁七年,过的平静安详。
沈家三兄弟去岁终于除孝,沈和自农庄归来,沈荣主动让出宅院,被沈和婉拒,自去寻了个小院子,权作一家四口人安身之所。
昔日沈府已经改为侯府,而沈泰,自从分家后便鲜少与兄长们往来,沈荣对他的现状也不甚清楚,也不知道琦郎如何了,担忧归担忧,但毕竟已经分家,沈荣也想开了许多。
他们夫妻俩独自生活,难免落寞。好在楚王怜惜妻子,常常准沈玥归宁,这也给了沈泰几分安慰。
沈瑜归京后第一件事,就是前去拜见老师。
许久没来,周府还是冷冷清清。周旷好不容易收了个难得的学生,朝夕相处一阵子,谁知他家中不幸,一转眼就分离三年。偏周旷年纪大了,也不好劳动去看望小辈。甫一见沈瑜登门,他一按桌子就要站起身,生生压住了身子,克制着手臂的颤抖。
沈瑜躬身行了个大礼。“不才学生沈瑜拜见恩师。”
“起来,快起来!”周旷终于忍不住站起来,亲手扶起学生,打量着他,骄傲与心疼并存。他什么都说不出,只是费劲地感慨道:“可算回来了,可算回来了。”
“老师,学生给您带了点东西。”沈瑜说。他带来的野味点心之类已经交给周府的下人,此次拿出的,则是要亲手转交的。
沈瑜此次前来除了拜见老师,还有一件正事,就是将在农庄上培育的良种与相关的说明一并带来交给周旷。
先前他在书信中就略略提到此事,周旷一看,也心知肚明。他仍是为学生遗憾,却能够理解。“老夫定会交给殿下,你不必操心了。”
“你既然回来了,就该回国子监,好好读你的书,考出功名,做这些才方便。也好告慰你家先人。”周旷又说。
“老师说的是,学生也打算早些回国学。”沈瑜真情实意地应道。
离京已久,他也怀念起在国学无忧无虑,专心治学的日子。
沈瑜收拾好东西,便重返太学。先是去明伦堂拜见祭酒、司业与各位讲官。他是正常奔丧,还多守孝两年,这些人都不曾难为他,还大大称道他一番。陈衷考校几句后,仍令他去原先的班就读。
只是孙维已经结束铨选,进入门下省做录事,离开了国子监。这一节周旷也在书信中提到,沈瑜遗憾之余,也为师兄高兴。
但沈瑜还是见到了一些熟面孔:郭逸已经考上举人,但无缘春闱,明年是大比之年,他也要积极备考。还有,他们的新助教,有不少,就是当初的同窗。
郭逸与沈瑜亦是许久不见,郭逸乍一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迈进廊房,眼圈登时就红了。助教讲官一走,便抱着他不肯丢。
沈瑜忍着笑道:“悠之也反应过度了,我逢年过节也没少往你家递东西,怎么就抱着不丢了。你都是要娶妻的人了,还这么做小儿女情态,不合适吧?”
郭逸狠狠推开他,咬牙切齿地骂:“亏我还惦记着你,你这个没良心的,说的都是什么话?”
骂归骂,他的手还紧紧抓着沈瑜的胳膊不肯松。
其余同窗,不管认识不认识,都大笑起来。
唯有一个坐在窗边,虎背熊腰的男子冷冷一哼,不屑地撇开视线。
“别理他。”郭逸抓着沈瑜拉近了些,低语道,“过年宫宴,他得罪了太子殿下,被大长公主训斥了。”
沈瑜心知肚明地点点头。原来,那人是李廷。
李廷在少年时代无忧无虑,在国子监横行霸道,可随着年纪增长,他也有自己的烦恼:他书读得马马虎虎,一直没能考取功名,长公主发狠,不准他离开书院。
他心中烦闷,进宫时就发了几句牢骚。他还当是昔日,心里并不把同龄的太子当回事。
偏偏如今建宁帝病重,宫里一应事务都由太子主持,太子当时就斥责他言行不端,若非是长公主亲生骨肉,只怕会直接赶出去。得罪了太子,他在家中自然没有好果子吃了。
沈瑜下学后在附近的酒楼摆了一桌宴,与昔日同窗叙过旧,便踏踏实实跟着讲官与老师读了一年书,准备八月的秋闱。
这些国子监的讲官也都是往届的一甲进士,或是仰慕周旷的美名,或是爱沈瑜的纯孝,也欣赏他的才华,都尽心尽力地教导他。偶有一两个借他外戚身份刁难、看不起他的,沈瑜也并不放在心上。
八月乡试同样考三场,八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每场考三天。郭逸免去这一遭,又要担心沈瑜受罪,叨叨嘱咐个不停。
沈瑜却是眼看着叔叔考过来的,并不像其他同窗那么紧张。
沈瑜虽是在庄上守孝,还花了许多时间研究农事,但也没落下做文章。他更是趁着免去每日的课业,有了时间,将周旷借来的书翻来覆去读完。
肚子里有这些经史子集打底,做文章时典故,文辞也变得婉约含蓄,不再像昔日那样古朴直白。
连周旷看了他近日的文章,都点头道:“显宗兄也喜欢这样细腻婉转的文字,依我看这科,你若是能踏踏实实做完文章,断乎不会落第了。”
周旷还是怕把他捧得太高,婉转了些,又强调了踏踏实实四个字。他也知道这个学生着实不善诗文,便叹道:“最后一场,你若不考就不考吧,若作出的诗文匠气太重,反而引主考不喜。”
沈瑜深深一礼,接着回家备考。
须知,乡试不像童试或是春闱,还分个一二三等,不管第一名,还是最后一名,都是能去应春闱的举人,都一样值钱。
沈瑜谨遵老师的叮嘱,三场考下来,文章做得又好又快,诗词书画一字未答。出了考场,把做好的文章默写交给老师后,他便安心回国学复习,等放榜。
事实也证明,周旷的判断并未失误。乡试放榜,沈瑜又拿了个解元。
国子监也一下子热闹起来,郭逸深感与有荣焉,拉着沈瑜又去喝酒,又要给他庆祝操办。“叫那些看不起的教官好好认清楚,是不是随便哪个宗室外戚,都能考出解元来!”
“悠之,这些话我都未往心里去,你也不必当真。”沈瑜虽然这么说,看见自己那位仿佛大松一口气的友人,也微微笑起来。
之后要由知州举办鹿鸣宴,宴请这帮举子们,吟诗作对,互相唱和,这正是一桩喜事。不过搁在沈瑜头上,却有些为难:他是解元,是第一个出来作诗的。若是只是寻常的谢恩诗,提前做好五言七言也就罢了,可若是指定韵脚或是主题……
沈瑜有些头疼。
就在他拉着周旷,临时抱佛脚时,一桩大事传来,免去他的忧愁:建宁帝驾崩了。
建宁帝病重,已经有一段时日。若非当初实在病弱,他也不会主动要太子监国。而既是如此,他也隐隐担忧,毕竟,太子还是太年少了。
好在吴君翊做得不错。
他继承建宁帝的法令,在丞相的辅佐下,主持朝会,批改奏折,多看少说,搏得朝臣的一致支持。
在这种情形之下,建宁帝顾不上担忧儿子权势过重,而是思索着终于能安心去见列祖列宗,在硬撑着给小儿子取名为吴君佐,由卫国公晋为寿顺郡王后,他握着吴君翊的手,含糊不清地嗫嚅:“你要……好好……”
这句话没能说完,吴君翊只觉得手上的力道一松,再去试鼻息,已经全无。
建宁帝终于撒手人寰。
“父皇!父皇!”吴君翊朝殿外呼喊,“太医,太医在哪里!”
他这些年来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却终究在意识到父皇将要离去时露出慌乱的一面。
“殿下请节哀,陛下……陛下已经驾崩了!”太医梗着脖子,提心吊胆地说道。
汪美人已经晋升为婕妤,闻讯赶来,在建宁帝榻前哭得一度昏厥。她的确是真心实意。她诞下一子,正是趁机固宠,为儿子博取筹码的时候。
可……建宁帝就这么去了,丢下她和才三四岁的儿子,在宫中,还不是任新帝揉搓!若新帝有意防着她这个孩子,他们又该如何是好!
相比起,张婕妤就冷静许多,抱着女儿跪下,低低啜泣,等候新帝发话。
吴君翊呆呆看着神情恐惧的太医,还是皇后匆忙赶到,喝退了那些人:“你们无能,没能救陛下,太子不治罪,留在这儿是还有什么不满,还想讨赏不成!”
太医们如释重负,纷纷告退。
“太子!”皇后低声喝喝道。
吴君翊终于回过神,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吩咐自己的太监:“去请……丞相,与各位尚书大人。”
贾丞相和其他几位元老匆忙赶来时,只听见乾清宫内一片哭声,他们慌忙进正殿叩拜恸哭,等了好一会,终于看到吴君翊从内室中走出。
“臣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由贾盛德带领大臣们三呼万岁,这是确定了新君的身份。接着,贾盛德出列,朝那位喜怒不明的太子说道:“殿下身为太子,如今陛下驾崩,请您早登大位,以安天下。”
“由钦天监选日子吧。”吴君翊面色疲惫,他挥挥手,“至于其他,暂且搁着,孤……孤要先操持父皇的葬礼。”
第51章 第 51 章
建宁帝驾崩的丧报已经自宫中发出,百姓纷纷脱下亮色服饰,妇女们摘下金首饰。绸缎铺的白布卖的飞快,屠夫连刀具都收起来,四十九日内不准屠宰。
文臣武将则换上冠服,匆匆赶往宫中。有品级的妇女也要按品级妆戴后,入宫同妃嫔一道随皇后行礼服孝。
宫中卤簿、大驾全部设齐,吴君翊双眼通红,脸色苍白,带领宗室大臣们行礼叩拜,将建宁帝入殓。
入殓后,梓宫还要在乾清宫停放一段时间。
建宁帝迁都后,便令高僧挑选风水宝地开凿陵墓,好在两年前堪堪建成,倒不至于过分忙乱。二十七日后,梓宫便可下葬。
在准备建宁帝的葬礼之余,还有另一件大事,就是新皇登基。
这是先帝驾崩后的第一次朝会,偌大的奉天殿,一排排站满了文臣武将,鸦雀无声。正中的金銮宝座却空着,只有一个身穿玄色衣袍的少年于台阶上负手而立。
他看着年少,可身板硬朗挺括,除了头上的金冠,别无佩饰,却和那身素净无纹的玄色衣袍一样,大气磅礴。一张标致的瓜子脸上,一双剑眉有棱有角,犀利的双目扫过群臣。
吴君翊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了,可他却毫不焦急,而是就站在旁边,慢条斯理地听着李起一条条念着丞相拟好的旨意。
建宁帝驾崩,高公公一点没耽误,当晚就一条白绫吊死了。他身为一直跟随建宁帝的人,揣摩人心的能力登峰造极。他清楚自己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私密。新皇未必会容得下他。而他干脆一死,反而能为收养的侄子赢得几分眷顾。
高公公一去,顺理成章由吴君翊的贴身大太监李起接过这个位置。
先皇驾崩,新皇即位,要做的事有很多。李起一条条念下去,嗓子都快哑了:
追封皇兄端仁太子为端仁帝。给母妃张美人上徽号慈圣太后,尊皇后为慈烈太后,许昭仪教养端仁帝有方,为贤太妃。
幼弟寿顺郡王晋为魏王,待其年长再正式册封,挑选封地。
给建宁帝上谥号为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
这个上谥号,按说不算什么太过关键的事,走个过场,夸一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