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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宋离同样是点点头,说了声好喝。
但他眼中似乎多了些东西,像是低低浅浅的欣喜。孩童一般,挨了顿打之后又得了颗糖的那种小心翼翼的欣喜。
不悔看着宋离,有些愣神,心里有些闷。
他连忙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把空了的杯子递到宋离跟前:“师尊,还要。”
宋离又给他到了一杯,带着纵容,嘴里却说着相反的话:“仔细晚上睡不着。”
“才不会。”不悔笑嘻嘻道:“我睡觉,头一挨着床板就能着,长这么大就没体会过睡不着是什么感觉。”
宋离听着这话,不知想起了什么,竟勾起了唇角,低低的笑了起来。
实打实的笑容,肩膀都耸动起来,比上次听见不悔打嗝笑的还要开。
不悔一口水呛住,咳嗽声和宋离浅淡的笑声叠在一起,像是遮掩什么似的。
“师尊!”不悔缓了片刻,终于能开口,宋离脸上的笑意竟还没有散去:“这回我可看清了!不光看清了,我还听见你出声儿了,看你还赖不赖!”
宋离像是也没打算再抵赖,他往后靠了靠,整个人透着舒适和惬意。他看向屋外的茶园和远处的高山,眉目似水,兼有涓涓细流。
他想到了在黔州那次,他把在门口睡着的不悔领进屋里,少年困的神志不清,挨着床还小声嫌弃着床硬。
真真是如他所说,不知何谓睡不着。
他想了,便笑了,笑的有些放纵。
倒也无畏了,难得有美景、好茶,难得这样轻松快活,于是便有了难得一笑。
不悔看着宋离。
见他道袍上白梨胜雪,见他衣袖间流云飘扬,见他握着杯盏的指节修长白皙,见他眉目如画,见他气质淡雅。
只觉得满心满眼都欢喜的不得了,又喜欢的不得了。
他跟着笑了笑,不知道自己在乐什么。
许是这偷来的浮生半日悠哉太过,是他辗转梦回千百次,终于实现的期许。
不悔只喝过一次酒,是在黔州跟宋离赌气时喝下的。
他其实不太记得醉酒的感受了,除了第二天醒来后的头痛欲裂。
可他现在只这样看着他师尊,他便觉得自己醉了。
醉的眼前都拢起阵阵雾霭,心火都烧了起来,口干舌燥。
不悔无意识的吞了口口水,终于看清,那烟纱弥漫的尽头站着个清丽的人影。
那是他的师尊。
是宋离。
作者有话要说: 赶在十二点前发上来了……
今天上午考完试就被导师拉去改卷子,一直到晚上九点……头脑不清醒
所以今天有点短小,有点不知所云,凑合看吧大家,见谅!
☆、第三十章 问情(5)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宋离就坐不住了跑去挑茶。不悔怕冷不想动,便留在房里休息。
宋离对茶叶很挑,随便翻检翻检天就黑了。
不悔在天眼宗上待久了,都快忘了晚上是什么样了。大脑还没回忆起来从前在山下的夜晚是怎么度过的,意识倒先想起天黑了该睡觉了。
于是,等宋离挑好了茶叶回来的时候,不悔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少年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嘴巴微张,低低的打着小呼噜。
宋离顿住脚,刚想交待一句,身后跟着的张老便“哎哟”了一声。
“……小公子怎么不上床去睡,这正是风口,仔细别再着凉了。”
张老手上提着口大铜锅,里面用铜片隔开成两半,锅里放着汤水。一边是骨汤,一边是辣汤。这铜锅刚好可以放在不悔睡着的桌上,把捂脚的暖炉加热,这火气便能传到锅底,再辅以些素菜肉食涮着吃,是山下农家冬日里最爱的吃法。
不悔似是被张老这声给闹着了,胳膊动了动,然后眯开了条眼睛缝。
他的脸正对着宋离这边,等他看清了来人后才慢吞吞的从桌上直起身子。
“师尊,”不悔揉了揉眼睛,还没睡醒的样子:“你回来了啊。”
少年的声音含混着刚醒时的沙哑,可偏偏举手投足乃至小表情都软绵绵的,这看起来就有点惹人可怜了。
宋离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他方才见不悔睡着,是想叫张老轻点声的,结果没拦住,还是把人给吵醒了。
宋离走了过去,指着另一侧的床榻:“要睡就去床上。”
不悔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摇摇头:“你回来我就不睡了。”他转过头,看见张老手里端着的铜锅,前一瞬还惺忪的睡眼登时亮了:“哎?这是铜火锅吗?”
张老笑着把锅端了过来,正放在桌子中央圆形的凹槽里:“是啊,今儿天冷,吃这个暖暖。”他说着,拍了拍手。
屋外三两个拖着餐盘的小厮走了进来,餐盘里是些摘洗干净的蔬菜,还有些牛羊肉。
不悔看的眼睛都直了。
等把一个个盛满菜的碟子都摆上了桌,张老献宝似的从小厮手里接过一尊白玉瓶。他敲了敲瓶身,朝宋离挤了挤眼,笑道:“真人,这是今年新出的茶酿酒,拿你最爱的伏伽熬出来的,保准你喜欢。我给你放这了啊,菜不够你喊一声,我让人再给你加。”
宋离点点头,目送着张老几人出了门。
“师尊,你看到没!”不悔明显很兴奋,指着一桌菜说:“铜火锅!我刚做梦还梦见了,怎么一睁眼就成真了!”
宋离盘腿坐到榻上,看了一眼缓缓升着热气的汤锅,把手伸进帘布里摸索到暖炉调温的地方,把火开大了点。
“爱吃什么自己烫。”
“嗯!”不悔点着头,迫不及待的端过来一盘冻好的豆腐,骨汤锅和辣锅各下了一半。他把空盘子搁在一边,又拿了青菜和蘑菇,也是都下了一半。
菜一下锅,刚有点势头要沸起来的锅顿时偃旗息鼓。不悔一手拿着一只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眼巴巴的盯着锅,那样子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宋离见他这副模样便觉有些好笑,他把那壶茶酿酒拿到面前,给自己斟了一杯。
不悔瞧见了,看了看自己的空杯子,欲言又止。
“你想都别想。”似是看穿了不悔的想法,又似是思及上一次不悔饮酒后那并不愉快的经历,宋离斩钉截铁的说着,只给不悔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不悔接过茶叹了一口气:“是,未及弱冠,不宜饮酒。”
他把宋离当初的话复述了一遍,看着他师尊先是低头嗅了嗅杯中酒,再低头轻抿一口。
“什么味儿啊?”不悔敲着筷子说。
“酒味儿。”
宋离说着,唇齿留香,混着茶香的酒气扑面而来。
清冽又热辣,像是两种极端的味道,闻的不悔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味儿,”不悔伸手扇了扇:“太冲了,师尊你少喝点,别跟我上次似的喝完第二天起来头疼。”
宋离似乎对这酒很是喜欢,许是因为此酒是拿伏伽酿的,他没忍住又喝了几口。
不悔瞧他师尊这架势,估摸着宋离的酒量应该很不错,最起码没像自己那么寸,喝点梅子酒就不省人事了。他砸了咂嘴,又把注意力重新转到了涮菜上。
“这应该好了吧,烫了挺久的了。”不悔一筷子伸进辣锅里夹了块冻豆腐,随便吹了两下就咬了下去。
“师尊,熟了!”又辣又烫的滋味儿,不悔张着嘴直呼气,又往骨汤锅里夹了块豆腐放进他师尊碗里:“吃吧师尊,能吃了。”
宋离也没推拒,夹起冻豆腐吃了。
不悔忙不迭的给他师尊捞菜,还不忘再往锅里下点进去。
宋离什么都没说,只要是不悔夹过来的他全吃了。
“哎,师尊。”不悔又倒了一碟豆泡进锅:“你的茶都挑好啦?”
“嗯。”
“那我们今晚还回去吗?”不悔道。
宋离喝了口酒,见自己的盘子终于空了,便把筷子移向了辣锅。
他夹了个滴着红油的豆泡,摇了摇头:“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走。”
“行。”不悔往后靠了靠:“那我吃慢点儿。”
不悔在桌上逡巡一圈,拿了盘年糕准备往锅里下,然后他便瞧见了宋离正在辣锅里捞蘑菇的筷子。
他顿了顿,保持着半举着年糕的姿势惊愕的看着宋离把蘑菇送进了嘴里。再低头一看,宋离身前的白玉盘子里红红的一片。
……
不悔口味挺重的,不怎么爱吃甜的,反倒喜欢些咸的辣的。
再看他师尊,人长的是清清淡淡的、性子也是清清淡淡的,刚上天眼宗的时候每天吃的更是清清淡淡的。于是他就理所当然的以为他师尊的口味应该是清清淡淡的。
平日里他顾及着宋离的口味,做饭都不怎么敢放盐,辣椒就更别提了,压根没在山上种这玩意儿。给师尊青菜他也吃,甜包子他也没挑。
怎么,原来师尊喜欢吃辣吗?
就不悔愣了愣神的功夫,宋离已经把辣锅里的小蘑菇快挑完了。
少年犹豫着把年糕倒了一大半放进辣锅里,只剩几片放进不辣的那边。
他嗦着筷子等菜熟,没再自作多情的给他师尊夹菜。
一会儿,年糕差不多能吃了,他喊了一声:“哎哟,年糕熟了。”
不悔自己捞了一筷子年糕,边吃边用余光瞄宋离。
果不其然……他师尊又把筷子伸进了辣锅。
师尊真的喜欢吃辣啊!
不悔默不作声的笑了笑,觉得自己又发现了师尊不为人知的一面。
不悔开始不动声色的往辣锅里放菜,看见宋离素日里淡色的薄唇因着辣油渐渐变红,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和师尊的距离当真如师兄们认为的那样,很近。
不悔放下筷子,手趴在桌上轻声喊着宋离:“师尊。”
宋离没说话,只是抬眼看着不悔。
二人中间还隔着一口冒着热气的大锅,白雾缭绕,模糊了对方的面容。
不悔吹了吹,烟散开了去。
宋离吃的有些热,脸透着浅浅一层红,光洁的额头上似是浮着一层细密的汗水,被烛火一照便晶亮亮的闪着微光。
“师尊,你把脚也伸进来呗?”不悔低声说:“底下可暖和了。”
宋离没应声,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不悔,看热气后的少年英气却稚嫩的脸庞,听着他柔柔软软像是撒娇的语气。
心神一动。
许是这一整日都是极散漫的,末了如何失仪也都无所谓了。
许是那一壶伏伽酿是醉人的,饮了便能多些放纵的底气了。
宋离伸手脱下自己的长靴,依言把腿放进了榻下。
他刚把腿伸进去,不悔就把脚贴了过来。
宋离怔了怔,难得没躲开。
没有不适,亦没有不悦。
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刚好,连这样的触碰都看起来是应着景的。
冷冷的天,热辣的锅子,依偎的两个人。
一股暖意顺着不悔和自己相贴的地方一直蔓延到胸口,不知是因为这汤底太辣还是烈酒太烧,宋离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晕。
他这前半生,苦痛有之,流离有之,不甘有之,孤寂有之。
独独没有体会过一星半点的温情,可眼下,这个认识短短几个月的十来岁的少年,竟破天荒的让他感受到了这种从前从未体会过的东西。
不,不止现在,从很早之前开始。
也不仅仅只是这一点温情,还有别的什么。
是热情、是倔强、是不服输。
是无畏、是勇敢、是不放弃。
宋离觉得不悔像是一块磁石,不停的将自己往他那边吸。
那些宋离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