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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离拉紧了缰绳,在溪边缓缓停下,他从马腹间取下水囊,飘然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足尖如落叶般点在溪上,揽袖一弯小臂便接满了一囊的水。而后轻点两下,立于溪边的沙砾之上,只在溪面上留下一圈浅浅的涟漪。
宋离取下木塞小啜了几口,而后慢条斯理的抬袖擦尽了唇边的水渍。晚风拂过,温热的并不畅快,带起了宋离月白色的道袍,好似卷起了天边的一抹残云。
傍晚的山林,层层密密的立着铺展着枝叶的老树。风儿吹的宽大的叶面乱颤着簌簌作响,红霞像是洗不净的血水,流淌在生命的洪川之中,翻涌,奔腾。
宋离将水囊放回马腹的夹带中,侧目往树林间看了一眼,淡淡的。
若是放在平常人身上,定然看不出那片林子有何蹊跷,可宋离内功深厚,无论是听力还是目力皆异于常人。他甚至已经看见树影浮动间,站着一个又一个魁梧大汉。残阳打在他们握在手中装腔作势的刀面上,折射出灼目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前情
神州沃土,广袤无垠。
苍历七年,神州大地最辽阔的大陆——苍皇大陆北面的荒地上,骤然兴起一个游牧民族。他们以“蛇”为图腾,族中流传着能摄人心智的巫蛊秘术和各种千奇百怪的毒虫草药。
经过二十余年的族中内斗,这个民族终于建立起了自己的政权,有了自己的领袖。他们所在的土地被中原人称作夷北大荒,而随着两地之间的交流日益频繁,这些穿着怪异,长相另类,举止粗鲁的人被视作下等的蛮夷。
苍历三十年,夷北大荒的统治者汗尔古在稳定了自己的统治后,开始将目光投向自己南方这块幅员辽阔的土地。他把苍皇大陆类比于草原上一头最鲜嫩肥美的羊羔,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它吞入腹中。
苍历三十一年,汗尔古第一次向中原进军。然而不过三月,便为中原武林那些奇幻卓绝的剑法给打了回去。但他并未就此死心,年轻的夷王开始醉心于钻研这些莫测的招数。一边寻找破解之法的同时,一边派使臣同苍皇大陆的盟主示好和谈。与此同时,苍皇大陆以南,一座为迷雾笼罩的水岛上,另一个势力正悄然而起。
这一招很是见效,两地相安无事七余载,势力日益壮大的汗尔古再次挥师南下,直接打了中原武林一个措手不及。就在他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就要吞下这只“肥羊”之时,一个道人横空出世。
这道人一身道袍,一柄长剑,单枪匹马而来,脚踏西风而去,轻而易举便破了汗尔古自诩“无人能敌”的巫蛊秘阵。汗尔古大军的颓势便是从此开始的,之后的一年里,两地数次交锋似乎都离不开这个道人。
对汗尔古来说,这注定是一场失败的战争。
苍历三十九年,汗尔古宣布撤军,带着自己那些毒东西铩羽而归。
人人都以为这回夷人该彻底死心了,但他们到底是低估了汗尔古的毅力。近十年的征战,不仅没有消磨掉汗尔古对中原土地的迷恋,反而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征服中原的欲望。
五年后,汗尔古向中原武林盟主简承泽发函,求娶他年仅十三岁的幼女。简承泽闻讯后勃然大怒,当场撕碎了使臣递上来的信纸,断然拒绝。消息传到汗尔古手中的第二日,他便集结了所有军队,第三次走向这片令他垂涎已久的土地。
☆、第二章 伏伽(2)
“哎!各位大哥,你们这刀好锋利啊!这要用来切菜不是太长了吗?得多不顺手啊!来来来,我跟你们说,切菜这么长就够了,看见了没?拿回去改良一下,保准比现在用的利索。你看你们,那么大把年纪了,怎么一点生活经验也没有?你们这样不行的呀!这样会被生活抛弃的!”
土匪头子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握着刀柄的手有些拿不住:“我这是切肉的!”
“一个道理呀!切肉也用不着这么长的,你们太浪费了,多一节能多打好几把刀呢!我跟你们说,真不用感谢我,我这就是路见不平,帮你们提高一下生活质量,举手之劳而已。大哥,你别这么感激的看着我,受之有愧,有愧啊!”
土匪头子目眦欲裂:“你他娘的……”
“我知道了!大哥你是不是没娘?唉,都说没娘的孩子像棵草,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平日里没人照顾你们吧?恐怕也没人教你们怎么过日子,一群糙老爷们,也是怪可怜的奥!”
“……”
山林间爆出一声怒吼:“你他娘的,是不是脑子有粪?”
手起刀落,浸着锋芒的刀光在愈渐昏暗的山林间尤为夺目,伴随着一阵惊恐的尖叫:“啊啊啊!杀人啦!”
宋离站在原地没动。
一个长相极为俊秀的少年堪堪避过那挥到身前的长刀,脚步飞快的变幻两下,登时便从树林里冲了出去。
宋离看到少年的时候,有些许的吃惊,为这少年的脚下功夫。
少年很显然也没想到林子外还站了个人,还是个长的过分好看的人,他立刻朝宋离跑过去,扯着嗓子大喊:“神仙救命啊!”
一群举着长刀,长的凶神恶煞的土匪从树林间追了出来,土匪头子低咒一声,恶狠狠的说:“哪来的不怕死的臭道士?多管闲事,兄弟们,给我上!”
宋离的嘴唇抿了起来,抿成了一条不上不下的直线,这双唇若是笑起来应当是极好看的。但他只是漠然的看着朝他飞奔而来的少年,刚欲抬掌挥开冲上来的土匪,然而下一瞬,他整个人好似被人点了穴一般,僵住了……
武功高强,向来无人可近身的“伏伽仙人”宋离,大概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如此猝不及防被一个毛头小子抱了个满怀,他甚至都没看清这少年究竟是怎么扑过来的,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人手脚并用的缠了上来。
后来,宋离不止一次的思及今日这般相遇,都觉得以自己的身法,不可能会如此轻易的着了那人的道。可是当时,怎么就没有避开呢?
“神仙救救我!”
少年细瘦的手臂紧紧的搂着宋离的脖子,双腿一勾,交叠着缠上他劲瘦的腰肢,伏在宋离耳边咋咋呼呼的喊着。
宋离的表情并没有半分变化,但面色却倏而阴沉了下去。凝着那即将落在身前的长刀,不易察觉的咬了咬牙。而后揪住少年的衣领,轻而易举的把他从自己身上提溜起来。
少年扑腾着惊呼一声,慌乱中瞥了一眼宋离,顿时噤了声。那一瞬间,他忽然有一种感觉,这神仙似乎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恍若一个忍不住就要将他丢到那群土匪中,由他们乱刀砍死。
好在,宋离最终还是控制了冲动。他一手提着少年,另一手拂袖一展,便将土匪手中的长刀一并卷了起来。
土匪们眼见着手中的刀被宋离一袖子卷走,而后又“七零八落”的断在自己面前,嚣张的气焰登时散了个干干净净。单看宋离这模样,神色不动实在像个世外高人。他们不过是拦路打劫,带把刀壮壮威风,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当下便四窜着要逃跑。
宋离自然不会如他们的意,他抬手一挥,力道不轻不重却依旧将这群山匪打的后心一疼,腿脚登时便软了下来。
“大侠,大侠饶命啊!”
土匪头子“扑通”一声跪在宋离面前,嘴里哀嚎不止还不忘求饶。余下的土匪也纷纷倒戈,学着老大的样子,对宋离又拜又求。
宋离冷眼看着他们,揪着少年衣领的手一松,少年一屁股跌在地上。
“哎哟——”
少年龇牙咧嘴的扶着屁股站起来,还没来得及控诉神仙对自己下手太重,便听到宋离清淡的嗓音。
“你是受害人,该如何处置他们?”宋离偏头转向少年:“你说吧。”
余晖散去,残阳只在夜幕间留下一点浅浅的红痕,似是月下老人捆姻缘的红线,穿过阴翳的绿林,如光斑一样半映在宋离出尘的脸上,停在他眼角那一颗泪痣上,宛若流火般,又恰似一粒无法磨灭的朱砂。
少年俊秀的脸上有片刻的错愕,连带着那双如星般璀璨的瞳仁也剧烈的收缩起来。万千般景象退潮般翻涌而去,只定格在那颗泛着红霞的小痣上,依如往昔那般,似是一簇燃烧经年的火种,在这一瞬绽放出最动人的焰花。
少年仰着脸,静默的看着宋离,越发觉得自己对那颗泪痣上了心,着了迷,甚至是忘记了回答他的问题。
宋离等了片刻未得到回应,他淡漠的眼睛似水般沉静,不掺分毫杂质,分明是温和的眉眼,却偏生出洞穿一切的了然。
“大侠!大侠饶命!”土匪头子声泪俱下:“我们……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我们不想伤人的,只是想打点银子,夷蛮子来犯,城也破了,家也没了,再不换点吃的,这人……”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人也要熬不住了……”
宋离漠然的脸上忽而升起几分叫人看不懂的情绪,同情不似同情,悲哀不像悲哀。
“世道艰险,并不意味着就要恃强凌弱。”
“呸!”土匪头子像是被戳中了痛处一般,朝地上啐了一口:“我们恃强凌弱?这边战事刚打响,那边城中的富商巨贾就携家带口的跑了,把我们这些下等人圈在一处,绑在城门口替他们拖延时间挡住蛮夷,好让他们能跑的更远些。他们的命是命,我们就活该去死么?”
宋离周身一震。
土匪头子咧嘴笑了笑,那笑容里尽是苦涩:“你看这孩子穿的,家里定不缺那点钱的,我们不抢他,还能抢沿途的乞儿么?”
片刻的沉默后——
“你们走吧。”
宋离脚步微动,山林间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宛若天边那高高挂起的皎月。下一瞬,宋离所及之处飞叶四起,毫不留情的划破那些山匪的衣衫,在他们身上各留下二十来道血痕。
他转过脸,视线落在窝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土匪身上:“今日小惩大诫,若敢再犯,我绝不会再留情。”
土匪也不再多言,几个人对视一眼便起身往山中走了。
宋离立于原地,漠视着山匪们远去的身影,直到山林再次安静下来。
琥珀色的淡眸从少年脸上轻扫而过,那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模样倒是生的极好,再见他一身锦服,腰间还挂着一枚色泽上乘的玉佩,隐约可见上面还篆着什么字。
宋离收回视线,淡声道:“这条路一直往前,半个时辰便可到达最近的驿站,你便在那里等家人来寻吧。”
语毕,宋离不再逗留,抬脚便朝着林外走去。
呆愣了半天的少年终于有了反应,他一把抓住宋离与他擦肩而过的袖口:“等等……”
宋离顿住脚,目光落在那拽着自己衣袖的小手上,眸色不禁暗了下来,他着实不喜旁人触碰。
“你做什么?”宋离沉声道。
少年被宋离晦暗不明的眼神看的有些害怕,缩了缩肩头,却并未放开手。
“我都看到了。”少年指了指山匪离去的方向:“你打他们的时候,往他们衣服里塞了银子。”
宋离哑然,他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竟能识破他的拂云手。
“放手。”
宋离扯了扯自己的袖口,那只小手攥的很紧,没一会儿便在那熨烫平整的衣料上留下一道道折痕。
“……你不记得我了吗?”少年仰着脸,深吸了一口气。月光下,他那双星眸中竟带有几分掩不住的希冀。
宋离略带愕然的对上少年那明亮纯净的瞳仁,似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