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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昀放下手中的湿布,拿起一边的绷带给林越缠上。
林越喜滋滋的享受着江昀的服务,嘴上却不忘说道:“这么说来,这个黄连便是人假扮的了?可也不对呀,消失半年的话突然换个人来扮演,就不会露馅么?不可能没有人怀疑过。”
“没有。”江昀道,“因为这个黄连曾在公堂上被一位罪犯给当堂掀了帷帽,发现正是黄连本人,是以无人怀疑。”
“奇怪,还真是奇怪。”林越用缠着绷带的手摸了摸下巴,“要么真是黄连无疑,要么就是对方故意为之,包括这个罪犯都是安排好的,故意整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让大家消除疑虑,而这个假的黄连在府衙里可以给他们带来便利。”
“我与你所想不谋而合。”江昀揉了揉眉心。
林越见状,伸手替他抚平眉间的细纹,柔声道:“好了,夜已深,明日再说吧,先歇着吧。”
江昀点点头,走到榻边。
林越替他掖了掖被子,又走到烛台边把蜡烛逐一吹灭,犹豫了一会儿,正准备跳窗离开,就听见江昀说道:“不睡么?你要去哪?”
林越一听,眸光一亮,连忙把窗关上,走到榻边躺下,外侧刚好留下一半的位置。
江昀正暗悔自己放才那脱口而出的话,忽觉腰间一紧,耳朵贴着温暖的胸膛,沉稳的心跳声传入耳中,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正悄悄爬上心头,眼底晕开满足与柔情。
“睡吧。”林越轻声道。
江昀阖上眼,沉沉睡去,七百多个难眠的夜里,终于换来一个安稳的觉。
早上东海端着洗漱用品推门而入,看见榻上隆起的两个人影,林越正对着自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东海愣了许久怎么也没想到林越会在这里,慢慢咧开嘴角,忽然想到昨日江昀让他出去,看来怕是早已知晓林越来了。
东海兀自乐了许久,轻手轻脚地放下东西,出去再寻小二要了一份,并端了两个人的早膳上了楼。
江昀低头喝着粥,看着站在一旁的东海一直在傻笑,难免觉得好笑道:“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把你乐成这样?捡到钱了?还是云儿又给了你什么好吃的?”
“没有没有。”东海笑着摇头,“老奴是为陛下开心。”
江昀会意,看着对面的空碗,林越用过膳别匆匆忙忙去姚府了。
“是挺开心的。”江昀勾了勾唇,低声道。
☆、闹鬼
林越从偏门走进姚府,发现今日府中的气氛古里古怪的,个个拉长着脸,一副随时准备跟人打架的模样。
平日里早早催促着大伙干活的姚远不知踪迹。
“诶,兄弟,这是怎么了?”林越低声问着身边的男子。
男子皱眉道:“听说昨晚府里出事了。”
“出事了?”林越好奇不已,“何事?”
“我怎么会知道,我们刚从庄子上回来。”男子摇摇头,“只不过一进府就听见老爷让大家去前院,说是要挨个问话。”
“我说也真是的。”另一道不满的声音飘过来,“你说昨晚发生的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男子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只见姚远黑着脸走进来:“好了,全部安静,给我去前院!”
前院,全府上下所有的仆人全部聚在此处,每个人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老夫再说最后一遍,那个装神弄鬼的人最好自觉地站出来,若是知道的也可以站出来指认,不然,全部挨罚!”姚信羊站在台阶上,冷眼扫视着众人。
一个灵活的身子挤到林越身边,碰了碰他胳膊。
林越侧过头,马猴酒正狡黠一笑。
“怎么了?”林越问。
马猴酒低声道:“昨晚府里闹鬼了,是那位死去的十姨娘。”
“闹鬼?”林越忍俊不禁,“找姚老爷了?”
“正是。”马猴酒点点头,“昨晚整个府里都能听见哭泣声,要多悲惨有多悲惨,老爷的院子里就更加恐怖了,天还没亮就把大伙全部赶起来在院中训话,怀疑别人故意装神弄鬼。”
姚信羊见依旧没有人愿意主动站出来,不耐烦地摆摆手:“请家法,从前往后依次打过去,直到有人站出来为止。”
只见姚远手中高举木棍,朝最前方的站着的一位丫鬟走过去,眼看着木棍就要落在丫鬟瘦弱的身子上,却被姚信羊叫停。
不知何时姚信羊身边站了位相貌平平的男子,与他耳语一番,姚信羊瞬间变了脸色:“你们先下去,今天都不许吃饭!”
林越看清了那位男子的模样,正是前几日在房中与姚信羊谈话的那位。
姚信羊神色匆匆地回了屋,换了一身朴素的装束,从偏门走出府,不时警惕地转头看向身后。
林越站在高墙之上,看着姚信羊那副生怕被人跟踪的模样甚是觉得奇怪,便一路跟了上去。
府衙?林越看着姚信羊轻车熟路地钻进一处木门内,七拐八绕,直奔主院。
林越纵身一跃,避开来往的仆人与守卫,躲在假山后,屏气凝神听着屋里的动静。
“那东西我昨日已经送过去了,没有了。”姚信羊那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应该正是太守黄连无疑,“没办法,我只是一个负责传递消息的,姚老爷冲我撒气也没用。”
“那东西生长有定数,不是我能左右的。”姚信羊略显烦躁道,“我也巴不得能天天给他们捎去,可我哪里有那么多。”
黄连隐在黑帘后的嘴角微微扬起:“姚老爷在拿宝贝的时候怎么从来不会嫌多?千金窟如今也是日进斗金,姚老爷可曾嫌过银子多?”
姚信羊闻言,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黄连道:“姚老爷不必如此,我的意思就是,上头要什么,姚老爷给便是,别让双方都难做。”
姚信羊咬牙切齿道:“廖武!你以为你是谁!”
廖武轻笑一声,干脆把头顶的帽子给掀掉,现出脸上具有特色的黑痣,慢悠悠道:“姚老爷就不想再跟我客气一下么?毕竟半年都过来了。”
也就是说,真正的太守黄连不见了,眼前的人便是莲花宫的左护法廖武。
“老夫扪心自问已经够对得起诸位了,诸位何苦如此咄咄相逼?”姚信羊攥紧双拳。
廖武淡然一笑:“那是你以为,当初是你自己贪,也是你非要爬上我们这条船的,如今发达就想跑了?”
姚信羊双唇紧抿,努力克制着心里不断翻涌的怒火:“还想如何?”
“不想如何。”廖武道,“对了,前几日你那位小妾,是我让人替你解决的。”
“是你?”姚信羊很是意外。
“这样看我作甚?”廖武挑了挑眉,“你自己都动了杀心,我只不过是帮你个忙,想让你手下少沾点血,毕竟咱们是盟友,你说是不是?”
林越把二人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这姚信羊与莲花宫还会有勾结,难不成是看上姚信羊身后的那些东西了?
客栈内,林行云用完早膳,把心里准备好的说辞反复练习了几遍后,敲响江昀的门。
东海把门打开,笑道:“林小公子。”
江昀看着林行云站在门边,稍显局促,微微一笑:“云儿,站那作甚?进来吧。”
林行云走进屋,对江昀深深鞠了个躬,在江昀惊讶的目光下把话竹筒倒豆子一般悉数倒了出来:“陛下,哥哥便在城中,现在已经安然无恙了,哥哥当初所做确实让人气愤,恼怒是必然的。可是这矛盾一日不解开便一日比一日深,陛下与哥哥之间已经错过了两年光阴,这已经够多了,哥哥已经答应过我,待会来跟陛下磕头道歉,直到原谅为止。”
“哦?是么?我何时说过这些话?”林越站在一旁,双手环胸,一副仔细思考的模样。
这刚一回来就听见这小子打着他的名号胡说八道。
林行云听见这声音,顿时忘了后面的话,转过头喊道:“哥哥?”然后又看了看江昀,只见江昀眼角含笑,没有丝毫意外。
“你们和好了?”林行云猜测道。
林越上前揉了揉林行云脑袋:“那是当然,不过嘛,你这年纪大了胆子也大了,都敢欺君了?”
林行云赧然地低下头,嘀咕道:“还不是为你着想。”
“行了行了。”林越摆摆手,指着桌上放着的那株蔫巴巴的草,“你看的稀奇古怪的书多,这个东西你可见过?”
林行云看清了那物后,眼前一亮,高呼道:“虫虫草?哥哥,你这哪里来的?”
“虫虫草?”林越皱了皱眉,“这么难听的名字,你取的?”
“怎么可能!”林行云白了他一眼,“这可是罕见的药材。”
“药材?”林越道。
林行云小心翼翼地拿起虫虫草细细观摩一番,又闻了闻,然后放下,回道:“我在一个话本子上见过,说是这个虫虫草可驱百虫,盗墓人最喜欢把这草带在身边,墓中的那些虫便不敢近身。本来以为是那人瞎编的,原来真的有!”
林越:“……你是认真的?”
“真的!”林行云肯定道,“跟书上描绘得一模一样,不信我去拿给你看,那书我一直带着,因为太好看了,我已经看了不下五遍!”
林越:“……”
林行云看林越依旧不肯相信自己,连忙回自己的屋里去找那本书。
东海借口去帮林行云找书也一并走了出去。
林越把门阖上并且闩住,转身便对上江昀那双带笑的眸子。
“云儿待会怎么进来?”江昀托腮问。
“进来做什么?哪凉快哪待着去。”林越撇撇嘴。
林越拉过一旁的椅子挨着江昀坐下,把今日看见的事与他细讲一番。
江昀眉头紧锁,道:“看来这江演又在捣鼓什么幺蛾子了。”
“你登基之时为何不直接砍了他?一了百了,哪里会有现在这些事?”林越道。
江昀瞥了他一眼,道:“太傅说我手里不宜沾太多血腥,况且,父皇临终前嘱咐我,江演若是没犯大过,便留他一命。”
“那行。”林越道,“以后我来做你手里的刀,看谁不爽我替你解决了去,这江演,我也给你一并解决,让你安安稳稳的当一辈子皇帝。”
“我不想当一辈子。”江昀摇摇头,“最多二十年,我想陪你。”
林越心下一动,握住江昀的手亲了亲,笑道:“好,陪我。”
“若是太傅听见定是会好好斥责我一番,说我不思进取,不务正业。”江昀笑笑,回握住林越的手,“可我一见到你,就什么也不想了,这感觉还挺好的,我喜欢。”
“看来我也能算得上是祸水了?”林越挑眉道,“实在是三生有幸。”
本以为闹鬼之事会消停,哪知愈演愈烈,姚信羊甚至请了道士来开坛做法,以求个安稳。
林越看着道士穿着黄袍,一手拿着桃木剑一手拿着八卦镜,嘴里念念叨叨不知在唱着什么口诀,然后带着他的两个弟子,端着所谓的圣水绕着院子洒去。
道士则挥动着桃木剑,做了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把大家哄得一愣一愣的。
差不多过了大半个时辰,道士收回剑,对着姚信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姚老爷。”
“大师。”姚信羊道,“鬼邪已除?”
道士摇摇头:“此鬼怨气太重,怕是不肯轻易罢休,还需连日做法。”
姚信羊近日被这玉歌的鬼魂扰得根本睡不安稳,脸色憔悴得很,不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