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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却还是没舍得。
他解释清楚,赵琮原谅他。
那他又何必去打仗?是的,一与赵琮有回到从前的苗头,他便又变得没出息起来。他当年选择回辽国,也就是不甘心,不甘心于自己的弱小,不甘心于自己无法掌控赵琮,更不甘心于赵琮叫他离开,他只能离开,他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他想掌控赵琮,想将赵琮牢牢地握在手心。
可是昨日的一切又叫他动摇。
赵琮原谅他,他们和好如初,他又何必再去惹赵琮不高兴?
赵琮多么不爱打仗的一个人。
他心中想得乐滋滋,低头暗笑,笑得他的两个随从面面相觑。
经过他从前那处宅子时,他远远地看了眼,翻身上马,带人去了一趟惠郡王府。
他亲自上门见惠郡王,与赵克律说了声“对不住”。
如今他是辽国皇帝,赵克律自然连声称“不敢”,心中也是大松一口气。他们俩也没什么话好说,从前赵克律就不会仗着二伯的身份教导赵世碂,更何况如今?
耶律延理稍坐片刻,起身离去。
东京城于他而言,甚至比上京城还熟悉。他心镜一开阔,便开始四处走动。只是时间忽然也变得很慢,慢到他想要快些到明日,好叫他再进宫。他估摸着,明日赵琮还是不让他见的。
但再过一日,赵琮应该就能让他进宫了吧?
他没事儿做,索性再带人往李凉承那处去。
李凉承说得没错,他前一晚溜进东京城,隔日,耶律延理便知道了。
他也知道李凉承住在哪处。
到底身份特殊,白天时,李凉承也不敢到外头瞎晃悠,缩在那处农院里,与亲信们反复商议如何同时坑宋与辽。
耶律延理一到,李凉承立即笑着恭迎他,耶律延理冷笑。
李凉承心中骂,面上还是只能继续笑:“臣这是太过思念陛下,便追来了东京城。”
耶律延理瞟了他一眼,走到首位坐下,漠然道:“既思念,也见过了,明日便回。”
“臣这刚来……”
“朕将妹妹嫁给你。”
“是是是,臣一定风风光光迎娶五公主,定是要好好筹备的。只是臣这回来东京城,也想置办一些金器。大宋的物件就是比咱们的精致啊,臣怕怠慢了五公主,哈哈。”
耶律延理再瞟他一眼,李凉承收起尴尬的笑。
沉默片刻,李凉承起身道:“是。”
耶律延理又道:“别背着朕玩小心思,也别再想进宫求见赵琮。”
“……”李凉承还当真准备再进宫见一回赵琮,但他眼珠子一转,到时候他潜进去,反正没人知道的。
耶律延理冷笑,指着身后两人:“他们陪你回去。”
“……是。”
耶律延理起身就走,却又半转回身子,警告道:“朕暂时并无对宋起兵的打算,你老实点。”
李凉承心中将他百般骂,阴狠地盯着他远走,到底不甘心地又低头提醒他:“陛下,您说册封我为西夏皇帝的事儿——”夏国本就夹缝般生存于辽与宋之间,宋不承认他的国主身份,甚至降他为臣。他又毫无能力与他们俩对抗,耶律延理若也不册封,他始终名不正言不顺。
这些日子,他已成了所有人的笑话。
耶律延理看他一眼:“你娶了朕的妹妹,朕便册封。”
“谢过陛下。”李凉承弯腰拱手,目送他离去。他上马方离开,李凉承抬脚便踹了一旁的椅子。
受制于他人的滋味儿,谁也不喜欢。聪明人是一边受制,一边拼命给自己捞好处,例如张廷初与完颜良。心比天高者则是一次次地把自己往深渊当中推,还自以为机敏,例如李凉承。
更有觉醒而反抗,想要反过来制约他人的,例如耶律延理。
只是耶律延理此时被赵琮喜得又有点儿飘飘然。
他以为赵琮即将愿意听他解释,哪里知道赵琮正打算立皇后呢。
没错,这正是赵琮想了一夜想出来的法子。
他立了后,那人肯定被气得离他远远的。
他们原本就是孽缘,既已断,没必要再续。再者两人的身份早已不允许他们再续,不如早些绝了这些心思。
而他本就欠钱月默一个皇后之位。
他将钱月默叫来福宁殿,与她商量这件事。
钱月默大惊,立即拒绝:“陛下,当真不必如此。”
赵琮叹气:“朕欠你一个后位,多年前便该给你。”
“陛下,妾从不需要这个后位。”钱月默也有自己的思量,她向来活得本本分分,心中对赵宗宁有意多年,却从不敢越过半步。这几年陛下想封她当贵妃,也被她拒了。她想少些愧疚感,即便她与陛下的这所谓夫妻,也不过是假夫妻,但她到底是宫中后妃,名字是上了皇家名册的。
若是当了皇后,她哪里再敢去想赵宗宁?
她会瞧不起自己,更会觉得神明也要厌她。
“听朕说。当年之所以欠着,理由怕是你也知道。如今朕又要封你为皇后,你也定能猜到缘由。朕对不住你,只是你也值得皇后之位。这十多年来,宫中的事儿多亏你。当年田娘子与戚娘子那事,朕身子不好,也多亏你……”赵琮说了很多。
钱月默便不好再拒绝。
毕竟那是陛下,其余人听到这话不知该如何高兴呢。
她只能应下。
她并不知,赵琮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想头。
钱商迟早得死,钱月默若仅仅是淑妃,凭钱商做的事,是要跟着一同死的。若她成了皇后,好歹能留一命。
钱月默这些年为他做过的事,他心中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是一举两得的事儿。
第234章
赵琮与钱月默商议过的当天夜里; 谢文睿又换了一身夜行衣来到都庭驿。
他买通了里头伺候的下人; 知道顾辞住哪间屋子。
趁着夜黑风高,他翻身从窗户里钻进屋子; 就地打了个滚; 正要起身; 一双黑靴出现在他视线内。
他抬头,耶律延理对他微笑:“来了。”
“……”
“既来了; 去看看顾辞。”
谢文睿握拳; 到底走到床边,顾辞痛苦地缩在床上; 已是疼晕过去。可他即便人已疼晕; 手脚依然蜷缩; 面色惨白。谢文睿回身质问:“你给他吃了什么?!”
耶律延理淡淡道:“喝了点酒。”
“什么酒叫人难受成这般?!”
“毒酒。”
“你——”
“三十日内,有药可解。”
“若是过了三十日呢?!”谢文睿凶狠地盯着他,他也淡然:“若是过了,自然是死了。”
谢文睿上前就去揪他的衣襟; 耶律延理一个转身; 轻巧避开。谢文睿两步上前; 再伸手做爪型,去捉他的脖颈。耶律延理再一个转身,脚往后踢,恰好踢中谢文睿的手。
谢文睿后退两步,再朝他攻来。
他索性拔出刀,横在两人之间; 依然淡淡道:“只要你帮我,他就不必死。”
“做梦!”
耶律延理淡笑:“原来你对他,也不过如此。”
“你逼我?”
“没有你,自有其他人,你还不配。”
谢文睿大怒之后,忽然便冷静下来,他脑中一团乱,却还记得坚定地对耶律延理道:“我谢文睿,我们谢家,绝不背叛陛下!”
耶律延理点头:“那便看着他死好了,人命本就不值钱。”
谢文睿面上痛苦再难掩,瞪红了眼睛,直盯着他看。
耶律延理收起刀,再指了指床:“多去看几眼,再过二十多日,便看不到了。也别想着去寻解药,你找不到的,此药唯朕有。”说罢,他整了整腰侧的刀,先一步走出这间屋子。
他走出后,关上门,便站在门外。
过了片刻,屋内响起谢文睿压抑的哭声。
哭得他也有些不好受,他还记得上辈子谢文睿如何待他,当真做到了“忠心”二字。上辈子,谢文睿是对他最忠心的人。
可赵琮为人十分谨慎,一切极其机密的事,甚至邵宜都不知,只有谢文睿知道。赵琮最信任的便是谢文睿,当然,从前除了谢文睿外,他还有一个最信任的人。
耶律延理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笑容。
若不是为了套出大宋最新的武器,乃至知道赵琮真正的计划,他并不想这样逼谢文睿。
可他没想到,谢文睿那样的汉子,竟然被逼成这样。一方不能背叛自己的主子,一方又是自己的爱人。
实在是难。
若是他——
若是他,什么背叛都与他无关,只要赵琮好好的,只要赵琮还在他手中,一切都好说。
哪怕是自己死。
似乎也是因昨日与赵琮之间的那番亲密,耶律延理再度犹豫。他甚至想放过谢文睿与顾辞这对可怜人。他有机会与赵琮坦诚一切,那就没必要再这般对谢文睿?
他若有所思地走回卧房。
又是一夜未睡,他想了很多事,接近午时,他做好了决定。
待他见了赵琮,他便放过谢文睿与顾辞,给予他们解药。
他没必要这么折磨他们,也是为赵琮积积福。
这么一想,他心中也松快许多,便欲再去看一眼顾辞。
谁料他刚出门,门口便走进几位他的官员,纷纷朝他行礼:“陛下。”
“有事儿?”
“可不是!”一人应道,“还是大事呢。”
耶律延理皱眉:“什么大事?”别是赵琮出了什么事儿,也别是哪个国家又闹起来。
“臣等今日去鸿胪寺衙门拜访,正巧有几位礼部官员在,他们说宋帝要立后呢。据闻过几日便要发文,咱们正巧还在东京,是不是也得略表示一番?到底咱们还未撕破脸皮……”几位官员不时发表见解,说得热火朝天。
可耶律延理从听到“立后”两个字时,便已僵住。
钱商听闻陛下要立后的事,借着散朝后的功夫,去见女儿。
他到底是钱月默的父亲,不常来,也没人觉着不对,还热情迎他。
他一到雪琉阁,便质问这是为何。
钱月默无奈道:“是陛下的意思。”
“你为何不拒绝?为父早教导你,在宫中安身立命最为重要,富贵荣华皆是次要的。”
“父亲,女儿如何拒绝?那是陛下。”
钱商哑口,没错,那是陛下。而他不好久待,深深看一眼她,只能拂袖离去。
钱月默继续叹气,原来不光是她自己,就连父亲也不愿她当这个皇后。但是父亲的举动,叫她觉着有些奇怪。安身立命是不假,可如今已是她入宫的第十一个年头,宫权在她手中,陛下敬她,她过得很好。
她早已无需胆颤心惊,她的命也早就掌在自己手中。
这个时候,父亲为何不赞同她做皇后?
但她也未多想,毕竟父亲状元出身,身上很有股子读书人特有的清高气。也毕竟,她自己也是压根无意于后位的,多想也没用,已成定局。
岂止是她,是钱商,是耶律延理。
赵宗宁在家中跑了几圈马,喝着茶,正要去换身衣裳。澈夏从外头进来,高兴道:“公主,陛下要立钱娘子为后。”
赵宗宁手一松,手中茶盏落地,碎成渣。
“公主?”
赵宗宁急道:“这样大的事,哥哥与淑妃怎不跟我说一声就办了!”
“……”澈夏觉着他们公主有些怪,这事儿本就是陛下跟钱娘子的事儿啊,再者她们公主本就不是那种好管兄长事的妹妹,何至于要陛下再亲自说一声呢。
赵宗宁衣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