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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世碂越说越愉悦,他担心赵琮的身子,捆得很小心,也很轻柔。
赵琮借机将他一脚踹开。
赵世碂从地上爬起来,再度朝赵琮走来。
赵琮的手边正好有一把刀,还正是赵世碂送他的,一模一样刻有“宗宝”字样的刀。赵琮将刀拿在手中,对他道:“出去。”
赵世碂跟没瞧见一般,低头一丝不苟地还要再捆赵琮。
赵琮的手有些抖:“出去!”
赵世碂手上还在动,甚至不去拿他手上的刀。
越是这样,赵琮心中越是绝望。
他为自己绝望,也为赵世碂而绝望。偏偏赵世碂还在温声道:“陛下,我早该想到的,只要我做了皇帝,所有惹你不痛快的人,我全杀了。田娘子,易渔,这些人都给杀了。邵宜也该死,他眼睛太利,挖了他的眼睛。田娘子怀了你的孩子,该死,将她肚里的孩子挖出来,晒成人干……”
赵琮被他这些话说得浑身发颤,这还是小十一吗?
小十一的戾气再重,也不至于此啊?!
赵世碂终于捆到他拿着右手的刀,还柔声道:“陛下若是喜欢,随便刺我,我耐打。来——”他说着还将手朝前送,赵琮将他一把推开,赵世碂回身再度靠来。赵琮有些慌乱,将手中刀一把挥了出去,却真的刺到了东西。
他慌忙回头看,刀子刺进了赵世碂的心脏处。
赵琮的手抖,虽是浅浅没入,却已有血顺着刀子流出来。
赵世碂也低头看,刀子上的宝石熠熠发光,是他亲手镶上去的,刀柄上的“宗宝”也是他亲自刻上去的。
他忽然想起这辈子的幼年时候,他曾做过一个荒唐的梦。
梦中,赵琮这样刺了他一刀。
随后,他便长大了。
门也忽然被一脚踹开,赵宗宁带人大步跑进来,大喊着“护驾”,与此同时她速速逼来,她的剑也直直刺进了赵世碂的后背。
赵世碂也渐渐清醒过来。
这已经是第二辈子了。
他还是被赵宗宁刺了一剑,不同的过程,却是相同的结果。
他知道该将胸口的刀拔出来,他有力气,他却忽然不想拔。
赵琮那样惊慌地看着他。
是不是他伤得再重些,或者干脆死了,赵琮就能原谅他?
他怎会没有心。
石头心,再冷再硬,那也是心。
还是只被一人捂暖过的石头心。
赵世碂前后都在流血,他感觉自己的生命也在慢慢流逝。
重活一世,到底为了什么?
为何要让他与赵琮相爱,却又给他们这样的开始。
他兴致冲冲地从西南赶回,又是为了什么?
若早知道这般,他当真不如在西南死了。
第221章
赵世碂被关在坤宁殿中。
张眷亲自带人看守。
天一亮; 十一郎君逼宫造反的事儿很快便人尽皆知。城外发现了几十具身穿西夏服饰的尸体; 码头处几十艘船中的尸体也被寻了出来。刑部的人亲自去查,刀口与西夏那些人的刀子对得上。
证据确凿。
十一郎君再次站在风口浪尖; 只是人人都知道; 这一回怕是再没人保他。
毕竟这一回; 他要的是一直保他之人的命。
原本是为了保护各位官员的那些赵世碂的私兵跑了一部分,到底也抓了一些; 如今都成了同党。说来也恰好; 说他们不是造反,谁信呢?否则谁大半夜地守在这些高官家门口?
赵宗宁亲自审问了许多人; 只是他们大多数硬挺得很; 即便受酷刑; 什么也不招。
赵琮没再晕倒,只是精神气很差。
直到黄疏将赵从德从西南带回来,赵琮还是没回过神,依然整日里窝在榻上或床上; 身子始终不见好; 但也无有大病。
赵世碂依然关在坤宁殿。
黄疏问赵从德该如何处置; 赵琮只叫先关进刑部大牢,过些日子再说。
忽然之间,他似乎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致。
拖了一个多月,赵宗宁再进宫问他的意思,问到底如何处置赵世碂。
他沉默。
“哥哥,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不舍; 但越美丽的东西,越有毒。”
赵琮还是沉默。
赵宗宁有些气:“他那样对你,哥哥还不忍心杀他?!他就是一条毒蛇!放任他,往后还不知要害多少人!”
在赵宗宁心中,最重要的始终是赵琮。
赵宗宁实在很恨赵世碂,他骗哥哥的感情,将哥哥害到如此境地,每一寸心神都为他牵动。
赵琮闭眼,喃喃道:“你先退下吧。”
“哥哥……”赵宗宁哀声。
“哥哥很累。”赵琮的声音中的确满是疲惫。
“好,只是哥哥,那个肖扶,您可要见见?”
赵琮想了会儿,点头:“见。”
隔日的午后,赵琮见了穆扶。
因是重要证人,没怎么拷打他,他看起来还算完好。
赵琮低声问他:“你们自西夏来?”
穆扶不语。
“小十一才是西夏的三皇子?朕曾听洇墨叫他三郎,说漏了嘴。”
穆扶暗暗皱眉,还是不说话。
赵琮似乎也不需要他说话,又兀自发了很久的呆,才道:“你走吧。”
穆扶磕了个头,终于开口:“陛下,三郎兴许骗了你许多,但他对您的心,都是真的。”
“没有心的人,如何将心给人?”
穆扶哑然,到底退了出去。
挑了一个晴好的日子,赵琮带着福禄与染陶一同出了趟宫,他们去了御街尽头处,他曾经亲自赏给赵世碂的宅子。
如今已是人去屋空。
赵琮伸手摸朱门上的门环,许久没人擦,竟有些锈了。
福禄与染陶见他这般,都有些不忍,染陶甚至低头拭泪。
福禄小声问:“陛下可要进去看看?”
赵琮摇头,轻声道:“外边,看看就好。”
此处如今是禁地,没人来这儿,赵琮站在门前站了半个上午,直到实在站不动了才回宫。
当天晚上,他去坤宁殿见了赵世碂。
时隔一个多月,头一回相见,其实赵琮已不记得具体隔了多久,他这阵子辨不清日子如何。
他亲手推开门,坤宁殿许久没人住,门声都比其他地方要老。
“吱哑——”
赵琮站在门边,看到屋内的地上坐着一人,他的手脚皆被铁链子捆着。
赵琮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真疼。
听到门声,赵世碂缓缓回头。
他坐在地上,与赵琮相望。
上辈子最窝囊,最肮脏的时刻都没有至此。而他此时就这样现在赵琮面前,赵世碂内心深处自卑极了,被这股自卑激得,他的自负又渐渐浮上来,他用犀利的眼神看着赵琮。
赵琮走到他面前,突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
他们原来也有这样的一天,相对两无语。
过了半晌,赵琮讷讷道:“你说叫我等你归来。”
赵琮不解:“不过一个月,为何会如此?”
赵琮絮絮道:“你长大了,不愿再做小孩子。长大了便要飞。”
赵琮低头看他,看了许久,才道:“我放你飞。”
赵世碂抬头看他。
赵琮蹲下身来,轻柔伸手去摸他满是血污的脸,似在梦中一般轻声道:“七叔父再教你最后一件事,若要骗,就要骗一辈子。若要瞒,更要瞒到天荒地老。否则就别再骗,也别再瞒。”
赵琮如同看珍宝一般看着他。
赵世碂身上的驯良早已不见,满身的戾气甚至比刚回开封时更甚。
赵琮再如哄孩子一般说道:“回到西夏有何打算?可要登基?千万别登基,朕会杀了你。朕会毁了西夏。你跟在朕身边这么久,知道朕说到做到。”
赵琮用帕子一点一滴地去擦赵世碂脸上的血,柔声叫他:“小十一——多好听的名字啊,小十一。”
赵琮缓缓起身,扔了手中变脏的帕子,转身朝外,背对他,说道:“今夜,张眷会放你走。吉祥与肖扶,你都带走吧。”
赵世碂沙哑开口:“为何不杀了我。”
“是啊,为何呢?”
“不如杀了我。”
赵世碂看不到,赵琮背对着他,眼圈却迅速红了。
他也想杀。
可是他舍不得。
他辛辛苦苦养得这样好的孩子,流一滴血都是那样叫他心疼,他怎能忍心去杀。
他暗暗吸气,用与往常一般的音调说道:“只有这一回,若是下回再落到我手中,朕定会杀了你。”
顿了顿,赵琮又道:“三郎君,愿我们,山水再无相逢。”
其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赵世碂笑。
赵琮抬脚离去。
赵世碂想伸手拉他,却被铁链绑得紧紧的。
铁链发出声响,赵琮稍一犹豫,还是大步走了出去,走到门边时——
赵世碂低声道:“你会后悔的。”
赵琮顿了顿,同样低声道:“我后悔的事只有一件,五年前的五月份,我不该在后苑遇见你。”
说罢,赵琮大步离开。
赵世碂笑着低头说道:“不杀了我,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可是赵琮的话还是在他耳边回响。
如若可以,他也不愿他们是这样的遇见。
赵世碂是子时走的,赵琮躺在床上,幔帐拉得紧紧的,他却睡不着。
赵琮面对东华门的方向,他喃喃道:“为什么不能骗我一辈子,为什么也不能瞒我一辈子呢。”
赵琮告诉大家,赵世碂被他处死了,包括赵宗宁。
赵宗宁不信。
赵琮冷静道:“你去问张眷,那夜他亲眼看朕杀了他。”
赵宗宁尽管还是不信,也无他法。赵世碂这个人似乎从未存在过,忽然就从东京城中消失。
开始有许多人议论他逼宫造反的事儿,忽然就有一天,禁兵亲自到各大茶楼、酒楼里拿人,只要再提到一个字,都统统被抓进大牢。其中元家茶楼被抓得最多,店小二与掌柜都被一同抓进牢中,曾为京中第一茶楼的元家茶楼渐渐便没落了。
很快,就没人敢再说这样的事儿。
闻名天下的十一郎君被处死后,陛下仿佛变了个人。
从前京中,无论如何言语,官家也不管的。如今,只要有那些爱言皇家事的人,一旦被抓到,轻则二十大板,重则蹲大牢。时间久了,东京城仿佛都安静了不少。
陛下身子好了之后,便开始处置魏郡王一家。
老百姓们眼中,这魏郡王一家也不知几辈子修来的这样的衰气。
先是家中姻亲造反,诛了九族,后头又是府上的世子造反,老子还没造完呢,儿子也跟着反了。
赵从德被带回京中,且十一郎君事情败露的当天,魏郡王便死了。并非自杀,而是一口气没上来,活活被气死的。
原本人们以为陛下如今这般狠心,怕是即便是魏郡王家,也要严惩的。
没料到,陛下仅仅处死了赵从德,其余人等都是贬为庶民,饶了他们一命。而且魏郡王府家的大娘子赵世晴一点儿没受牵连,她的夫君还被提了官职,愈发使人不明白官家的想法。
不仅是老百姓不明白,赵宗宁也不明白,进宫问他,并道:“哥哥,世晴虽与我交好,但你不必如此的。”
赵琮笑了笑,没说话。
他只不过为他记忆中最爱的小十一做些事罢了,魏郡王世子妃、赵世晴、赵世元对小十一都很好,他愿意留他们的命。
赵从德死得挺惨。
死的方式倒不惨,就是寻常的砍头,只是他的脑袋被钉在城门上示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