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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冰-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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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突然感到一阵温热。钟无射的眼泪滴在她手背上。
  那里面既没有乞求,也没有愤怒或失望。那只是纯然的痛苦,蛰得她手背隐隐发疼。黄金缕稍微出神,想这会不会是钟无射十六年来第一次感到痛苦。一道至薄至利的剑光却悄无声息,从左侧后方袭来。
  黄金缕翻手将琵琶一挡,右半身骤然一麻,手掌不由自主地张开,掉落的刀刃将钟无射颈侧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钟无射甫脱禁锢,还未看清将她夺过的人是谁,后脑就遭到一击,眼前立刻陷入一片昏黑。
  黄金缕调整了一下姿势,重新将琵琶抱在怀中。“你们来得真是时候。”
  冯焕渊道:“这是我欠钟姑娘的,既然我们已经到场,实不必再为难她了。”
  他将钟无射扶到后面躺下,从右侧走上前。高雅在左,他二人站在黄金缕与钟之穆之间,手里都有剑。冯焕渊的剑重且浊,高雅的剑清而轻。钟之穆看着这两个岁数加起来还没他大的青年人,脸上不由泛起一丝微笑。
  “贤侄别来无恙。”
  “托前辈的福。”冯焕渊毕恭毕敬地回答。“我们家老七也给前辈添麻烦了,是我管教无方,惭愧得很,还望前辈多多担待——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钟之穆脸上笑意更浓。“贤侄为什么要杀我?”
  冯焕渊据实以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钟之穆又看向高雅。“你呢?你又要来杀我吗?”
  高雅并不回应他的目光,他的答案更像是说给自己听。“这次,我无论如何不会再逃走了。”
  钟之穆的笑容突然消失,一拂衣袖,右边案上三支红烛熄灭,半身立时隐入暗影之中。“荒唐,老夫饶你们一命,你们却不知珍惜。你们两个连要不要杀老夫还未定论,就敢站在老夫面前吗?”
  二人尚未回答,顿感炙风扑面,一股雄浑无比的掌力袭来,逼得人直往后退。高雅和冯焕渊同时提剑,双剑交错一挡,勉强稳住身形。只听钟之穆声音悠悠传来:“你们的剑倒不错。可惜老夫早已不用剑了。”
  话音未落,只听银瓶乍破,一声凄厉的琵琶音响彻厅堂。钟之穆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抬起手,似要把耳朵堵住,却又放了下来。
  没人能在这样近的距离内对这曲调听而不闻,除非他是聋子。
  高雅脑内嗡嗡一片,一口咬破舌尖,剧痛之下端住心神,钟之穆冷笑道:“故技重施,奈何不得我。”飞身向黄金缕扑去。冯焕渊苦笑一声:“真是要同归于尽?”虎尾贯中直刺,挡住钟之穆去路。身后琵琶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急似一声,直如在风口浪尖上起落的一叶孤舟,钟之穆掌力虽汹涌,隔着两柄剑织成的纵横交错的网,到底不能波及。而黄金缕的脸色极为苍白,拨弦的十指几乎出现残影,漆黑的瞳仁却几乎变成红色。
  那不是愤怒,那是极度的兴奋。恨火以她身躯做柴薪,无论这样的烧灼是否有所建树,留下的只会是冷灰余烬。
  琵琶,掌和剑都越来越快,越来越疯狂。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支撑下去,但剑总还能挥出下一招,琵琶弦上总还迸出下一个音符,就仿佛剑和琵琶已经不是手在控制,反而是它们在控制着手的动作,将人拖入纷繁的毁灭中去。
  钟之穆的呼吸已经开始紊乱,他想要进,想要止住这魔音的源头,高雅和冯焕渊却不能退,虽然每挥出一剑,喉咙就涌上一口血。不是为了要杀身前的钟之穆,也不是为了要保护身后的黄金缕。
  他们只是不能向剑臣服。
  这对峙在各人心中漫长之极,其实半刻间也还不到。钟之穆已知夜长梦多,再拖下去只能玉石俱焚,大喝一声,内功运至巅峰,双掌齐出,开山破石,将两人左右震飞出去,面前是全无防备的琵琶女,一掌重创了她心脉。而黄金缕左手突然握住凤凰琴头,奋力一抽,一道剑光闪过。钟之穆低头看着贯穿胸膛的剑刃,这招式太过熟悉,熟悉到他已经遗忘了二十年。
  沧溟剑法的第三十七招。
  高雅翻身爬起,涩声道:“你不能……”
  黄金缕道:“为什么我不能?”
  她抬了抬手,似乎想将倒伏在她身上的钟之穆推开。钟之穆沉重的头颅压在她肩膀上,没有血和涕泪,只是一团还冒着热气的死肉。
  高雅道:“至少你不必亲手……”
  黄金缕向他点了点头,这临死前的一刻她终于又恢复为波澜不惊的妙音使,“我知道他是我父亲。他比我知道得更早,若不是因为这个,千重雪本来不会死。如果我不知道这一点,我本来是不会杀他的。”
  他们脚下的地面突然震动了一下,这才发现鞋底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炙热。他们听到一种噪音,似千万琉璃破碎,千万根须破土,千万人在私语,那是火的声音。火在吞噬,在上升,在盘旋飞舞。满厅的灯烛都骤然明亮,跃跃欲试着要迎接这宏大的,无可比拟的洪流,里应外合地攻下这座曾有龙来过的楼阁。
  冯焕渊撑起酸软的身躯,走到钟无射身旁。黄金缕看着冯焕渊将她抱起,道:“跟她说……”
  她又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她也不会走。毕竟这里有钟之穆陪她,前方有千重雪等她,比这更好的结局纵使有,她也不感兴趣。
  冯焕渊突然把钟无射往高雅身上一推,冲到钟之穆身旁,在他身上一阵乱摸,很快又回返来。高雅极其震惊地看着他将一卷布帛之类的东西揣进怀里,一边居然还对他说:“快走!”
  高雅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说话,两人从楼上跃下,回看谈龙阁的门窗都已被大火映红,梁柱不断倾倒。这火中是看不到人的身影的。
  他们扑灭身上沾染的火星,背着钟无射走得远了一点,去找这场火的始作俑者。
  钵昙摩站在屋顶上,看着星河般瑰丽的火焰,脸上露出一种极其萧索的神情。冯焕渊和高雅两人都被火燎得毛发焦枯,蓬头垢面,纵然满腔悲愤,对着如此萧索的神情,也只能有冤无处诉。高雅拍了拍他肩膀,问:“这也包含在那一件事的范围内吗?”
  钵昙摩道:“不,她只拜托了我一样事,就是把你背上的姑娘送去给她。剩下的都是我友情奉送的。在教中时我们关系还不坏。”
  高雅忍住表扬他的冲动,又问:“这场火好看吗?”
  钵昙摩道:“非常好看,一生中能看一次这样火就足够了。”
  冯焕渊对高雅道:“他的意思是以后都不会再放火了。”
  高雅道:“那倒是功德一件。”
  他们不再作声,静静看了一会,便默默转身向不同的方向走去。此刻即使天降滂沱大雨,也无能阻止这一切;何况雨已经下过了。并不理会谈龙阁在身后的熊熊大火中倒塌,烟气汇聚成龙的形状,向九天之上飞去。


第二十二章 终章 长空
  高雅在华山之巅醒来。他记不起是怎么上华山的,只觉得很冷。整片中原大地正慢慢被热浪熏煎时候,华山却如此之冷。只需一夜工夫,骨子里从山下带来的溽暑之气就蒸发殆尽。他的手好好地放在被子里,却连握紧的力气都没有。
  他眨了眨眼。似乎是很久以来,他第一次想不起自己要做的事,确实也没有什么事必须要他去做。人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一个能完全满足的时刻,即使有也只是处在两个欲望的高峰之间狭窄的夹缝,高雅意识到自己是偶然地跌入了这个隐秘的山谷。所以他又闭上眼睛。
  然而幻觉已经消失了。
  有人敲了敲门,随后走进房来。高雅认出这个青年是华山排行第四的李无宴。他提了一壶热茶,把一盘果子放在桌上。他看高雅的眼光很复杂。或者他猜到了二人的关系,虽不足以为之大惊小怪,却总是有点触目惊心。不过他又觉得这不是自己能置喙的事。他或者还想到了曾经的师尊;天知道这一刻他对已经千疮百孔的华山的未来担忧到什么地步。
  高雅突然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李无宴苦笑:“没有。”
  他又说:“公子用过早饭,可以出去走走。我们华山上可看的地方很多,比如落雁峰的长空栈道,我尤其建议公子去参观。”
  云台离落雁尚远,那路完全称不上好走,然而最难得一见山景,都在最不好走处。凌晨或者有他们不知道的骤雨,风和太阳都很大,却吹不散,也照不开堆积在山间的云雾,反而被随心所欲流动的云雾所戏弄;偶尔日光奋力挣扎出层层围困,那遮罩变得稀薄时,能看到远处松树崎岖的身姿。高雅突然想起以前读过的几句诗:洛邑得休告,华山穷绝陉。倚岩睨海浪,引袖拂天星。
  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他想这样的山,为何会培育出冯焕渊这样的人。
  落雁峰即是华山绝顶,栈道只一尺来宽,石壁上有铁索攀附,高雅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脚软。冯焕渊正坐在栈道上,无聊似的晃动着小腿。他下面本该是万丈的绝崖,此刻却只是一片茫茫的云海。那云层那么白,那么厚,仿佛脚尖就可以碰到,松软且安全,浮在云海之上的点点峰影,狡猾得像陷阱露出地面的标识。
  冯焕渊拍了拍身边的木板:“过来吧。”
  高雅犹疑着。“我不敢。”
  冯焕渊道:“过来吧,我拉着你。”
  高雅心一横,当真贴着崖壁挪了几步,小心翼翼地在他旁边坐下。坐下的感觉比站着好了许多,想一脚踏空也没那么容易似的。冯焕渊寻着他的手,扣在一起。
  他想告诉高雅自己有多么喜欢这里,从很小的时候就习惯每天来这里,即使闭着眼他也可以在栈道上来回走过几遍,这不是辩解。高雅与这一切无干,因而也不可能相悖,这一个永远不会理解他的人,坐在这里只是因为他的缘故。足够了。
  他尽管沉浸在这种难以言喻的大彻大悟中,高雅眯着眼,被青翠的山风吹拂,又开始觉得困顿。“升龙图有趣吗?”
  冯焕渊笑道:“有趣。”他也不说怎么有趣。
  高雅转过头看着他。“钟之穆虽然死了,他大弟子在塞外至今未回,经营的势力仍未尽出,恐怕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钟之穆是追杀魔教妖女时中了对方圈套,同归于尽了,关我什么屁事。何况你也在场,可以再给我做一次证。”
  高雅冷笑一声。“图南派若追究起来,你待怎办?”
  “死不认账。”
  “这怕没那么容易。头一条韦清嘉那关你就过不去。”
  冯焕渊叹道:“唉,所以说你怎么不直接给他打死呢?”见高雅眼刀抛过来,慌忙举手。“开玩笑开玩笑,韦师兄向来和蔼可亲,我有必要推心置腹地跟他谈一次。钟之穆也不是无缝的蛋,他简直不是个蛋。按他自己的规矩,多年前私通魔教中人,还珠胎暗结,就可以千刀万剐。至于往后抛妻弃女,倒不一定在他老人家心上。他们不会愿意好师尊的那点陈年风流事闹得天下皆知的。”
  高雅脑海里似乎又响起黄金缕最后的琵琶调,那旋律搞得他头痛了好几天,可能要留下终身的后遗症。“你跟钟姑娘之事不了了之,虽然皆大欢喜,若她知道了内情呢?”
  冯焕渊道:“那就真是我活该了。”
  他此言可说没有一点悔改之意。“虽然这话说出来很无耻,可我觉得她不一定会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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