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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老张，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对某些事更加迷茫了，一股难言的歉疚与难掩的悲伤交织在了一些，心头莫名苦涩。
第80章 设计
“阿梧，你可真是我暗羽的首席杀手！”循着那道动听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看去，只见昏暗的刑室里忽然多了一抹雪青色的身影。
“夫人。”一众手下看清来人之后齐齐恭敬地对着她行了见礼——毕竟夫人的手段他们都是领教过的，眼前这个看似温婉的女子其实治人很有一套方法，暗羽常年不败于陵晔便是最好的凭证！是以，如今的他们只盼望着可以尽早离开这个破地方。
湘夫人似乎听到了众人心底的渴求，她居然真的挥了挥手，众人如释重负，于是乎，此时的刑室之中终于再次只留下了夫人和阿梧两人，气氛诡异得像极了当年她为他种下雪翎的时候。
“阿梧，如今你可是毒绝天下的揽月阁主。”湘夫人玩味地看着一身残破的阿梧，“暗羽十八刑，你又可听说过毒刑？”
“焚心蚀骨，痛不欲生。”阿梧浅浅地勾了勾嘴角，这些磨人的刑罚也不过如此，他终归是无路可退的，何况雪翎发作之时同样让人生不如死，想来他该是习惯了的。
“看来你是打算继续熬着了？”湘夫人似笑非笑地上前挑了挑阿梧的下巴，“你如今的模样倒真的令我很是好奇。”
看着夫人从眼底冒出来的危险神色，阿梧浅笑着没有回答，不过就是皮开肉绽罢了，自打入得暗羽阿梧便已习惯了那样的伤痕累累，如今又何谈熬不熬着呢？揽月阁主，其实也不过是暗羽的杀手罢了。
“来人。”湘夫人对着外头扬了扬手，不多时，一条细长的带着倒钩的鞭子就这么很合时宜地交到了她的手中。
“阿梧，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湘夫人提着鞭子缓缓地向后挪了两步，摆出一副即将开打的架势。
怎奈阿梧只是抬起了那张不知被多少层汗水浸过的脸，挂着血珠子的嘴角不自知地扬了扬，略带着几分自嘲与不甘道：“夫人清楚的。”
——夫人该是清楚阿梧绝不会退缩的，此心之坚，又岂是几分伤痛可以动摇的？阿梧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湘夫人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忽然凌厉地甩出了一串绚美的鞭花，道：“我不信你会夜闯宫城，更加不信你会让人轻易地把你抓回来！”
阿梧依旧在笑，笑得湘夫人也不由得心中一惊——的确，阿梧并非第一次见到尹家的人，他若是果真对自己的身世有兴趣就绝对不可能如此鲁莽地探访宫城！所以这只能是一个障眼法……电光火石间，夫人忽然想明白了！好一个阿梧！他居然懂得以身犯险了？
“说！你究竟在隐瞒什么？！”湘夫人手中用力，直到阿梧疼得皱起了好看的眉，她这才有些解气地松了手，扔下长鞭，似笑非笑地贴近了阿梧，“这便是暗羽首席？阿梧，你的熬刑居然退了这么多！”
一直被吊在刑架上的阿梧终于有了些许喘息的机会，他深知此刻的安歇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深知即将到来的是更加恐怖的毒刑，不过针刑都试过了，他还能惧怕毒刑吗？何况阿梧本就百毒不侵，毒刑于他而言不过是添了几分磨人的痛意罢了。
阿梧缓缓地回过神来，然后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湘夫人，待她拿出袖中的毒物过后竟是轻嘲一笑，道：“原来是牵机，夫人可真是高看了阿梧。”
没错，这湘夫人并不是第一次拿出牵机，可她却没来由地相信阿梧绝不可能在她面前展现出那样狼狈的模样，印象中的阿梧从不求饶，从不躲闪，整整六年了，她已经看着阿梧像破败的布娃娃一样在她身边呆了整整六年……
不知怎地，一股莫名的心疼强烈地涌进了湘夫人的血液之中，她忽然有些不忍心了？凡中牵机者从来都没有活口，饶是阿梧又怎么可能逃得过经络俱损的下场？她不是不心疼阿梧，只是更令她气恼的是阿梧有心瞒住的真相本身，她无法忍受阿梧的欺瞒！
“你这般痛苦，想要守住的又到底是什么呢？”湘夫人眯着眼睛看着阿梧锁眉抽搐的模样，那样鲜艳的血色竟使得她心底闪过的不忍竟是越聚越多了？面对阿梧，她似乎又心软了？
正当湘夫人想要掏出解药之时，一道矫捷的身影却是忽然轻巧地落到了刑架前，足尖所点之处微微地飘起了几缕淡淡的尘土……
第81章 献祭
“殿下。”湘夫人敛起眸中的悲伤，朝着不远处虚虚地行了一个礼，不出所料，尹溯染果真款款而来；同样不出所料，之前飘进来的陆万安径直地走向了刑架上的阿梧，待到看清那人面孔之时竟还是有些惊诧地唤了一声：“屠梧？！”
不过回复陆万安的却是一声低低的闷哼，饶是阿梧能够竭力压制住牵机的几分毒性，可他还是没能压住那份不断流涎的狼狈——随着时间的推移，阿梧眼前的花白使得他的眼神愈发空洞，渐渐地竟是抽搐得更加厉害了，嘴角溢下的白沫之中隐隐地多了几丝殷红血色……
尹溯染似乎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皱着眉头偏过了身，盯向了湘夫人：“夫人可还记得答应孤的事？”
“这是自然。”湘夫人垂眸恭身应道，然后不露痕迹地扫了阿梧一眼，对外头准备已久的大汉做了个招手的动作，不多时，一盆烧红的炭火被端了进来，翻滚的热浪灼得阿梧苍白的面上泛起一片病态的潮红，此时的他像极了传闻中百鬼绕行的幽灵。
湘夫人对大汉使了个眼色，随着一道撕裂的声响，只见阿梧身上抽成条状的衣物就这么被扯了下来，皮肉翻卷的惨状看得动手的大汉也是身形一怔，不过他很快便也恢复了冷漠，徒留了那块烧红的烙铁在刑室之中微弱的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原来你真是暗羽杀手……”陆万安有些泄气地看着阿梧袒露的肩头上那个清晰可辨的“隐”字，不知怎地，他并不是不能理解人在江湖的无奈，也绝对不是看不起亡命天涯的暗羽杀手，只是莫名地觉得阿梧不该沦落至此，或许，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公子。”陆万安有些不忍地看向了尹溯染，然后又偷偷地瞥了阿梧一眼，眼神之中是他不曾注意到的些许恻隐与怜悯。
“嗯。”尹溯染低低应了一声，不过他的眼神似乎没能掩住心头的欣喜，毕竟“百鬼绕行”的神话就在眼前，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在阿梧身上留下属于他的印迹，他很想真正地拥有阿梧！
湘夫人看了一眼阿梧身后的大汉，复又请示似的看了尹溯染一眼，意思分外明显，只是苦了被缚在刑架上的阿梧，他的意识依旧游走在一片虚妄之中，这种濒临窒息的感觉他很熟悉，眼前的场景似乎让他更加熟悉……
昏暗之中仿佛隐藏着一块泛着些许微光的地方，阿梧不自知地伸出了染血的指尖，他很想去追寻那抹近在咫尺的光亮，可是为什么那么远呢？
“我，到底是谁？”阿梧意识迷离地喃喃着，似乎只要一个答案就可以支撑他无所畏惧地探寻下去，怎奈良久的沉默逼得他窒息之感愈加鲜明，直到一声低低的“嗯”冲破了所有的桎梏，一股灼烈的痛意粗暴地碾碎了他所有的执着……
“啊！”阿梧撕心裂肺地痛呼了一声，抬起下巴，眼前的场景终于一点一点清晰了起来，原来，他不过是刑架上的献祭品。所有人期许的也不过是他此刻卑微的痛苦，事到如今，他终究成了一个滑稽的笑话。
烙铁缓缓地移开，鲜红的血肉之中多了一个烧焦的“尹”字，陆万安倒吸了一口凉气，怔怔地看着那块依旧发红发亮的烙铁；湘夫人从怀中掏出了那个熟悉的精致盒子，尹溯染甚是满意地勾了勾嘴角，接过雪翎母蛊，高傲地看向了阿梧，道：“此生，你便是孤的隐卫。”
阿梧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胸口翻涌着的血腥味道只会让他更加坚定地去追寻那团属于他的光亮！
他们以为阿梧会因为一个烙印而屈服吗？他们以为这样一场献祭一样的认契就可以逼迫他认尹溯染为主了吗？
不，阿梧早已不是当年的阿无！从雪翎蛊破除的那一刻起，阿梧的命运便再也由不得他们主宰！阿梧停留此处的信念不过是因为一份遗忘了太久的承诺……
第82章 承诺
不知过了多久，尹溯染忽然上前掐住了屠梧的下巴，然后略有些自嘲地笑道：“怎么，你还是不肯？”
“咳咳。”阿梧轻咳了两声，夫人真是铁了心要逼他就犯呐，这次拿来对付他的牵机还真是臻品，这样濒临窒息的感觉之下连他自己都觉得快要动摇了呢！
“嗯？”尹溯染似乎耐心极佳，不过对着眼前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孔，他忽然有了些许兴致，“你就是用这张脸混进了宫城吗？难怪那些人会认错了！”
“这便是夫人当日救我的理由？”阿梧不怒反笑，怎奈连日的折磨实在是太伤元气，不觉间嘴角没能收住的鲜血居然淌到了尹溯染的手腕之上，有些温热，有些咸腥的味道。
话音方落，尹溯染也有些好奇地看向了湘夫人：没有意料之中的挫败感，没有想象之中的落寞，可她的答案不言而喻。
“哈哈！孤该回宫了。”尹溯染眸中的狠决很快地散了，然后他又居高临下地看向了湘夫人，“夫人，他毕竟是孤的隐卫。三日后，孤要见到他。”
“是。”湘夫人唯唯应道，心底总算松了一口气，殿下不追究便好，适才的她看清了阿梧那双原本已经有些失神的眸子里多出的些许骄傲，她也曾为此闪过了片刻的犹豫……
“恭送殿下。”湘夫人朝着尹溯染揖了一礼，复又对着身后那个壮实大汉使了个眼色——阿梧立即被解了下来，只是一时脱力的他脚下一个不稳猛地跌到了暗红的地上，然后重重地喘起了粗气。
这样的阿梧看得湘夫人很是诧异了，不过她并没有打算深究，因为随着一道破门而入的“阿无”，她不得不很快地隐到了暗处，然后秘密地注视起了这个地方。
“阿无！”突然闯进来的人急急地奔向了刑架，像极了一只笨拙的熊。
“你来了？”阿梧低着头，昏暗的光线极好地掩住了他身上的血污，然后湘夫人又有些诧异地发现阿梧的嘴角居然微微地扬了扬？
“俺听二牛说呐！”屠大一边把阿梧抱着提溜了起来，一边从怀里掏出了那块摩挲了不知多少遍的紫玉，“你在寻这玩意儿？”
“嗯。”阿梧低低地应了一声，染血的指尖缓缓地划过了紫玉，玉上隐约可见的纹路让他看得有些虔诚又有些落寞。
这是一个承诺，一个曾经情真意切地许下的承诺，说好的“除非黄土白骨”呢？他居然忘了那么久！
阿梧的失神不禁又一次惹得屠大心生歉疚，于是屠大把紫玉往人手里塞了塞，大有物归原主之意。
怎奈阿梧却是惨然一笑，反手把紫玉递回了屠大的手中，道：“不重要了，给您熨帖伤口吧。”
“啊？”屠大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身上的伤大抵也好了，此行更重要的目的是他想来找阿无说说小晏姑娘的，虽说阿无现在还不认得他，但他这不还得替人留意着嘛！说起这小晏姑娘呐……
只是屠大还没来得及竹筒倒豆子，二牛却是已经解决完了屋外的守卫，只见他谨慎地扫了扫屋内，不出所料地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