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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往往那么多善男信女,这还是头一次听师父惦记起来。不过那个女施主长得真是漂亮,小沙弥看了也开心,何况是师父呢。
他咯吱咯吱笑得像只小老鼠,一味在长陵的怀里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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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杭今日虽然休息,不去问诊,但是早起还是去山里采药了,回来的时候蝉衣帮他换衣服时低声说了一件事。
“早上有一些人拿着沈先生的照片到处问呢,问到咱这儿,我虽然是给打发了,可老觉得有眼睛在咱外头盯着。”
许杭用脚趾也想得到是章家的人,能打听到他这里也算不错了,只是动作太慢,人已经转走了。
蝉衣又问:“当家的可有什么吩咐的?”
“你如今越来越聪明了,我还没开口就被你看出来了。”许杭有些赞许地看着蝉衣。
蝉衣嘟着嘴:“阿弥陀佛,就是佛前一条鲤鱼,听多了经也会念的,当家的这话说得我从前多笨似的。”
“好了,就是你脾气最小性。这几日你不用送药去了,省得被人盯上了。上回让你送的药方就够沈老师这阵子用的了,就让萧阎麻烦去吧。”
“咦?不用找人提醒那个鬼爷看好沈先生吗?”
许杭笑了一下:“刚夸你聪明,你怎么又笨了?”
蝉衣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哦——咱这儿不去送药,又不曾说此时需要停药,就等于在告诉他们,有人盯上咱们了,让他们小心?哎呀!所以前几天少爷才让我给他送药方的啊!”
许杭轻点了一下头。
这点暗示和差别,许杭自信萧阎一定能明白。只是沈京墨却不一定明白,也不好让他为此担心。
章家人会发现沈京墨只是时间问题,他不能留沈京墨在金燕堂,省得成为章家的靶子而暴露自己,不利于日后行事。
蝉衣又碎碎念:“原以为那个鬼爷是个恶人,没想到竟这么好!倒是那个章家的……唉,真是人不可貌相呢。沈先生和您一样,纵然以前苦,可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兴许吧。”
换好衣服的许杭拿起剪子,预备修剪窗台上的几盆花卉盆栽。
媚而无品的月季,乖张放肆的富贵竹,坚硬难载的小叶紫檀。
从哪儿下刀呢?
蝉衣左看看右看看,犯难:“当家的,这几盆都挺扎眼的,你要先修理哪盆?”
许杭的剪刀在花朵茎叶处来回比划,像一个西洋大夫解剖的准备动作,心中有谱之后,才咔嚓一刀下去。
“最简单的最容易处理,”他露出一个颇有城府的眼神,“就从那金玉其外的花开始吧。”
第110章
夏天的太阳晒在地上,如烤炉一样。
许杭就是稍微起晚了一点点,就已经热得出了一身的汗,还没来得及出门,就听蝉衣说萧阎的手下,那个叫廖勤的要见他。
“这个节骨眼上,你来找我,是沈老师出事了?”
廖勤有一些哭笑不得:“鬼爷要把沈先生送回来。”
许杭一听就皱了眉头:“送回来?他在想什么?”
廖勤最近在贺州城待着,稍微也知道许杭的聪明,便也不隐瞒他:“其实…唉,鬼爷和沈先生有些闹不愉快了。”
这件事其实是昨天发生的。
自从那惊诧的一吻之后,萧阎躲了沈京墨几天,沈京墨一个人待着,心里头一上一下,这几日连济慈院也不去了。
廖勤夹在两个人中间,看着心里急,嘴上又不知道该如何转圜。
直到有个小堂主为了讨好萧阎,送了几箱上好的水果来,廖勤便在萧阎耳边吹起耳旁风。
“沈先生前几日还念叨着想吃橘子呢。”
萧阎白了他一眼:“就你话多。”然后拎着水果就走了。
呆在昌隆酒店里的沈京墨倒也没有别的什么事可以做,吹吹口琴,发发呆,竟然一整天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个家伙。
相处了几天,沈京墨没有最初那么怕了,他其实也知道这人对他是好的,虽然不明白这莫名其妙的善意来自何处。
他今年三十二了,老了,长得也不好,身子更是不堪入目,一点挟姿的资本也没有,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那个位高权重的鬼爷是看上了他。
若不是,那为什么要吻他呢?
头疼。
门锁咔嚓一声,萧阎走进来,沈京墨以为是廖勤,便说:“我今日不大想去济慈院,不用准备车子了,你忙你的就是了。”
“为什么不想去?”
听到萧阎的声音,沈京墨背猛得一直,脖子也僵了一下。
这人怎么来得这么突然?让他一点点的准备都没有。
萧阎走到沈京墨面前,把水果篮子放下来,又问了一遍:“你不开心了?”随即又补了一下:“是我吻你让你不开心了?还是我不来找你让你不开心?”
沈京墨脸都红了:“没有……你别、别说了…”
萧阎毫不避讳的话语直接他又想到那个吻了,仿佛那湿热触感还在嘴唇之上,氛围一下子变得局促起来,他咳了两下开始试着转话题:“你带了水果么…闻着挺香的。”
萧阎拿起一个橘子放在沈京墨手里,沈京墨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迟迟没有动手,然后萧阎想起什么,又把橘子拿了回去。
“等一下。”
他几下将橘皮剥去,把完整的橘肉给沈京墨。
萧阎说:“你爱吃橘子,只是现在的橘子品相还不是最好的,再过一个月就会有甜橘上市了。”
沈京墨捧着橘子,半天没有放进嘴里,脸上有一些情绪左右变化。
萧阎觉察到不对,问:“怎么不吃?”他凑过去看了一眼那个橘子:“都剥干净了,你可以放心吃。”
“你……”沈京墨犹豫着、不安地开口,心跳也渐渐有点快,别人听不到,但是他自己听得很清楚,“你怎么知道我爱吃橘子,却不爱剥橘皮?”
屋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萧阎嚼橘子的动作也停在了那里。
有什么东西,像是即将破土而出的芽,在土里蓄势待发,只差一步。
沈京墨其实并不娇气,一向不挑食,但是只有一点,他很爱吃橘子,却十分不喜欢橘皮的味道。尤其是剥橘子之后,留在手上的气味十分刺鼻而且弥留很久。
说出去很矫情,所以沈京墨一贯都会在人前忍着,大多时候是不吃的。
好多年前,一个学生翻墙去摘树上的橘子,捧着过来给他吃,他盛情难却,就不小心将这事在其面前吐露出来了。
那个学生,他记得是叫……
“……萧…阎?”沈京墨说出这两个字,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他看不到对面人的脸色,无法判断自己的对错,可是对方沉默越久,答案似乎也就更明显。
就连萧阎也没想到,最后让自己曝光的,会是这样的一个细节。
他伸手拿起橘子,掰了一瓣放到嘴里,牙齿咬破橘子的胞衣,汁肉溅出来,流淌在舌头上。真的挺甜的,只是没有沈京墨可口。
“你是萧阎吗?还是……还是你认识萧阎?”
萧阎嘴巴张了张,竟然一时组织不到语言去表述,不过最后他还是给了沈京墨答案,就称呼道:“老师。”
真的是他!
沈京墨的灵魂几乎都震撼了一下,手里的橘子都掉到了地上,滚了好几圈,沾满了灰尘,可怜兮兮躲在角落。
所以,他竟然是被自己的学生抢过来,照顾着,共寝着,还被…强吻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萧阎有了这个心思的?
像是看穿沈京墨的心思,萧阎自嘲地笑笑:“我以为老师早忘了我,毕竟你的学生那么多,我也不算什么。”
沈京墨低下头:“我……我记得你。”
萧阎,萧阎。
他记得这个孩子倔强、有骨气,有一股野性,一直都很桀骜。
第一个想起来的场景,就是萧阎同别人打完架,肩膀淌着血,却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的模样。
多么可怕的孩子。可那个时候他很心疼这个孩子,经常把他带回家,做饭给他吃,给他包扎。
这个孩子好像一直就是我行我素的态度,就连沈京墨有时候也奈何不了。当年,沈京墨发烧坚持带病上课的时候,萧阎就会一副欠他钱一样的眼神,拽着沈京墨的手逼他去休息。哪怕沈京墨摆出老师的威严命令他,他也一步都不退让。
多年过去,他的脾气只增不减。
现在的沈京墨内心如经历一场暴风雨,原本好不容易收拾出来的安定,一下子被打得七零八落。
他设想过千百种可能,唯独不能接受的,就是这个结果——这么违背伦理和道义的结果。
萧阎看到沈京墨表情的剧变,问道:“知道了我是谁,你想跟我说什么?”
沈京墨暗暗咬了咬舌头:“你说过的,我猜出来,就让我走。”
萧阎有种心都被人踩了一脚的感觉,声音也冷下去:“你竟然还想走?”
沈京墨有一点心虚地回答:“萧阎……我…是你的老师,一日为师,终生皆是。”
“呵呵……哈哈哈…”萧阎阴阳怪气地笑起来,“老师?对,你当然是。”
他这么阴阴的说话方式让沈京墨有些不安,随即,就听到他压在自己耳边用气音说:“我早就想试试,上了自己老师是什么滋味。”
“你……”
好没脸的一番话,沈京墨蹭的一下心里就卷上来乱七八糟的滋味,有羞愧有愤怒有无奈。
他想推开萧阎,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却被萧阎抓住了腰。
“我本来不想这么快的,”萧阎的手在沈京墨脊椎骨上弹钢琴一样滑舞动,“知道吗,老师?你每次红着脸的拒绝,都让我忍不住想吻你。”
“萧阎你闭嘴!”沈京墨想捂住他的嘴,只是看不见,只能瞎子摸象一般乱挥双手。
“为什么不让我说,以前是老师教我的,要知无不言。”
“萧阎!这…这不一样…这是不对的!”
“不对?”萧阎已经有些忍不住想一口咬死沈京墨了,“那你跟着别的男人去上海就是对的?跟着我就是不行?”
“我……”沈京墨胸口一窒。
“可你知道吗,老师,我这个学生,就是喜欢和自己的老师同床共枕,就是喜欢抱着自己的老师,更想看到老师为我露出情动的表情。老师,这样的学生,是你亲手教出来的,满意吗?”
啪!
一个巴掌带着无法遏制的愤怒和委屈打在了萧阎的脸上。
第111章
这一巴掌,算是打出了一道裂痕,也是沈京墨被送走的导火线了。
廖勤说完,许杭心里就有数了,无非是一个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另一个赌气罢了。
“许先生,沈先生听您的话,您劝劝他。”
“劝他什么?我觉得他没做错。”
廖勤叹气:“鬼爷脾气就是倔强,沈先生……”
许杭轻笑一下:“他脾气倔强所以咱们都得让着他,沈老师脾气好所以活该受着,凭什么?”
“呃……”廖勤被噎了一口。
怼的反正是萧阎,不关廖勤的事,许杭也不为难他,便说:“行了,他既然要送,那就送回来吧。”
“您不管了?”廖勤试探着问。
许杭摇了摇头:“你家主子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吗?说是没用的,得让他自己看看,把人送回我这儿会有什么后果,他才会知道自己错没错。”
想想也是,真要是回去劝,鬼爷一定会把人轰出来。
这时又听许杭说:“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