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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之间,连背影儿都看不到了。
李明远望着空荡荡的楼梯,终于回了神儿,恼羞成怒地把那方才没拍出去的一掌,轰然拍上了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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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转身儿回了方才为他特备的房间,掩上门,取出铜镜准备上妆,刚将镜子摆正,背后钻出一只面如女鬼的宋国公世子。
秦风从镜子里看到那张惨白的脸,愣了一愣,笑了,头也不回,手上的动作也不停:“你怎么还在?我还以为你去前面儿听戏了呢,刚才回来的时候我瞧见了,林月楼林老板的《打金枝》,你脚步快点儿还能赶上公主贺寿的慢板儿。”
萧禹对他这没心没肺的模样无可奈何,站在他身侧,双手抱臂,皱着眉道:“你又出什么幺蛾子?”
秦风那正在描松烟的手停也不停,唇角勾着一抹邪气的似笑非笑:“你想多了,冷不丁见到故人,叙叙旧。”
叙旧……萧禹牙疼的想了想,实在不知道他跟李明远有什么旧可以叙,而且以秦风那股一天不去招猫逗狗儿就浑身不舒爽的劲儿,他跟李明远,单方面戏耍还差不多。
萧禹整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你要干什么”。
秦风在他这样满是怀疑的目光里我行我素,用松烟勾勒着他那双桃花眼娇艳无双的轮廓:“滚去前边儿听你的戏,集秀班儿如今没了陈紫云这现成白使唤的好姑爷,肯定是尚云间去顶那场儿,他若是出场,到时候你给我老老实实派彩头儿,想办法能叫他再马后就叫他马后……别问我什么办法,动动你的脑子吧萧公子,省的你那脑壳子里积的都是脂粉油儿……以及其他的废话你就不用跟我多说了,反正我也不听。”
萧禹:“……”
白支唤人当冤大头也就罢了,这可好,如今连句牢骚话都不让人说了。
萧禹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了秦风很多钱,这辈子才沦落到跟他走这一路的倒霉气数。
再跟秦风这混球儿多待三天,何愁不被气死,就算不被气死,也只能等着被噎死。
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的宋国公世子方才面色惨白,如今面色铁青,比变脸儿的颜色上的还快,半晌才缓过来:“那信牌呢?我去前面顶缸,你在后面压轴儿,你要是早说这么安排,我就带人手来了,现如今,你把我们都安排出去,难道勤等着那东西飞手里来?”
秦风终于描完了眉眼,回头眨眨眼,一笑如绣面芙蓉:“你猜。”
萧禹:“……”
我真该掐死这祸害啊,宋国公世子想,然而他这口气还没等彻底喘上来,就被秦风抬手从屋里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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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被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萧禹,李明远的待遇已经要好上很多,虽然肃亲王世子完全不知道这“好”体现在什么地方。
台上一出儿《打金枝》,正唱到公主犹豫去不去给郭子仪拜寿,那扮演公主伶人转着眼珠一脸倨傲,活脱一个刁蛮公主的模样,清脆而唱:“唐君蕊头戴翠冠凤展翅,身穿八福锦绣衣,百澜罗裙腰中系,轻提莲步向前移,公爹今日寿诞期……”
李明远支着下巴皱着眉听台上的公主花样儿作死,心里想的却全是作死的秦风,怎么想怎么一脸阴郁。
若不是今天还有别的事儿,他非得跟秦风掰扯个子丑寅卯出来不可,他李明远是堂堂肃亲王府世子,让一个伶人耍了,传出去要丢多大的人。
虽然他堂堂世子爷跟一个伶人较劲有点儿跌份儿,但是转念一想,秦风这小子也未见的是个真正的伶人,他不仅不是伶人,怕还有别的来头儿,如此这般,也不算掉价儿了。
问题他是谁的人呢?
李明远坐在原地越想眼神儿越深沉,半晌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轮廓分明自成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凭谁看了都有些毛骨悚然。
……只除了肃王府那些个没眼色的小厮。
见过秦风的那个小厮刚刚才在李明远面前抖了机灵,见世子爷跟秦老板“你侬我侬”,当机立断带人走了出去。
——没走远,就躲在楼下拐角,随时等着招呼。
眼见方才秦老板飘然若仙的去了,看来这是完事儿了。
虽然这速度有点儿快……但是这也不妨碍他们家世子爷兴致高。
小厮琢磨着李明远刚刚与美人儿“缠绵”过,想必心情正好,正准备上楼拍个别出心裁的马屁,就见他们家世子爷笑的活像黄鼠狼修得正果成了精。
……这别美出毛病来了吧?小厮想,这万一走火入魔了,回去老王爷不得扒我一层皮?
无论如何,马屁还是要拍的。
小厮不分青红皂白,无论李明远是冷笑淫/笑还是嘲笑,统统当作了春风得意。
他带着人走上前来,殷勤对李明远道:“世子爷,恭喜您得偿所愿啊。”
李明远正满心阴暗的琢磨怎么收拾秦风,冷不丁听见这话,立刻心里一沉,活该小厮的马屁拍上了马蹄子。
满心抑郁没地方发泄的世子爷一掀眼皮:“哦?我得什么所愿了?”
小厮没觉的不对,狗腿道:“那美人……嘿嘿嘿……世子爷,还要小的说么?”
李明远鼻孔看人:“哦……美人儿啊……”话音没落,世子爷骤然发了威,桌子拍的震天响,对着那小厮吼道:“当爷死了呢?!谁让你们自作聪明躲开的?!翅膀硬了不想在爷眼前伺候了是不是?!明天我告诉管家,让你们统统去扫三个月茅房!”
小厮们被世子爷愤怒的情绪糊了一脸,噼里啪啦跪了一地,为首的那个都快哭出来了:“爷……小的冤枉……”
李明远怎么会给他们机会说完,他面对秦风的时候落了下风,此时可绝对不会。
李明远雷霆万钧地拍案而起,吼道:“冤枉?冤枉什么冤枉!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嫌三个月短吗?那以后都不用出来了!”
惨遭鱼池之殃的小厮们:“……”
戏台上的锣鼓点儿紧了又落,公主终于作完了死,郭暧终于喝多了酒,酒气一上头,挥手一巴掌打上了这金枝玉叶尊贵的嘴巴子。
“糊了脑子的蠢货!“李明远应着那锣鼓点儿掷地有声地骂了一声,看看地上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儿的小厮们,又不动声色的瞧了一眼台上,霍然起身,一副“这地方真是待不下去了”的死样子。
小厮们见他起身,哭丧着脸就要跟上,谁知李明远双眼一瞪,目露寒光:“谁让你们跟的?啊?谁让你们跟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爷要离你们远点儿透口气儿!你们……你、你、还有你……都在这跪着!好好反省!“
吼完这一声,李明远看了重新稀里哗啦跪了一地的小厮,倨傲的冷哼一声,一甩长衫下摆,走了。
☆、第15章
李明远发作小厮是真的,要走也是真的。
只不过寻了个由头暂时脱身。
时候与节奏,却是早就掐好的——秦风临走之前,附在他耳侧的交代不是什么废话,暂不论他的真实想帮忙的心思有几分,他说出的信息却是货真价实的,他说了一个时候、一个地方,让李明远前去。
时候自然是该去的时候,地方也自然是该去的地方。
李明远前前后后将这些事情在心里过了一遍,总觉得,事情未免太顺利了些。
他曾经也是很傻很天真的相信过天上掉馅儿饼的美事儿的,然而秦风这天字一号儿的大馅儿饼直接砸的李明远眼冒金星,世子爷糊着一脸狗血勉强凑合尝一口,饶它是实实在在的玉盘珍馐,也挡不住那扎嘴的触感和戳心戳肺的牙疼。
是以,秦风将地方指点出来,又嘱咐他踩着什么时候前去,像是十分坦诚地将这些安排和盘托出以后,李明远只觉得这是另一个扎嘴的馅饼儿。
然而,这个扎嘴的馅儿饼到底要不要吃?
李明远一边儿怒斥小厮,一边儿阴沉着一张脸思虑甚重,三思而后,李明远不动声色的眯了一下他那双英气的丹凤眼,非常谨慎的想:管他呢。
于是终于起身而行。
说起来,李明远除了在众人故意面前装傻充愣的时候,多数时间是很有威严的,不仅如此,世子爷其实有勇有谋、文成武就,居庙堂之高便是贤才,处江湖之远就是侠客,只可惜,如今这世道,文不敢出众,武不敢显优,二十年前肃亲王那段无解的经历与皇帝的态度,更像是肃亲王府上一把高悬的剑,父子三人这些年一直在小心翼翼地避免它劈下来。
因此,世人看见的李明远,多数时候不是替肃亲王府丢人,就是肃亲王府在给他丢人,再宠辱不惊花开花落的风流公子也被这庸庸碌碌的凡尘拖累成了一个俗人。
造化就是这么的弄人,李明远的风流倜傥都是真的,人们已经选择性地看不见;而他那见天喷着唾沫星子吼小厮的糟心模样都是伪装,任谁只看了一次都能口沫横飞的编出一段儿王府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美好”传说。
至于李明远没有真正长歪的原因,这完全是出身使然。
他身上的血统,一半儿流着的是当朝圣上亲弟弟、肃亲王李熹那开疆扩土金戈铁马,一半儿流着的是张阁老家千金那才名满京城的文采斐然,虽然李熹常年是个不靠谱的老牌纨绔,张家小姐又是个满腹经纶正经过头的死板女子,但这一点儿也不妨碍李明远长成一个流氓一样谦谦君子。
此时流氓一样谦谦君子的世子爷摆着一张谁也瞧不上又生人勿近的脸,大摇大摆地走过满场忙着叫好儿的前台场面,一转身,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拐进了回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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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乙祠的回廊分两侧。
一侧是普通伶人们共用的后台,三间屋子打通透,构成了一个占地不小的空旷空间,但仗不住乐师和配戏串戏的伶人多,不小的空间里居然也摆满了吹拉弹唱的乐器和上妆用的行头,戏班子里的人在其中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另一侧就清净的多了,屋子没有打通,皆是单间儿,无论哪一间儿都是紧闭着的,仅供那些唱出了名堂的老板们使用——这名堂还不是小名堂,非九生七旦、四大名伶之辈不得入——梨园行里人数何止数万,别管这个班儿那个堂,这个世家的后辈还是那个名角儿的高徒,这么一个满满当当的行当里,屈指可数的那几个人才算货真价实的“名堂”。
这些人就好像朝廷里的官职席位,多了碍事儿不得力,少了又不够起哄架秧子,谁的那个空出来,也总得名声能力相当的才能顶上。江山代有才人出,才能各领那弹指一挥的风骚,若是顶上的这个人不够得力,在朝堂,倾覆的是天下。梨园行里没有朝廷那么严肃,但若是后辈青黄不接,没落的就是整个行当以及这个行当积攒下来的传承。
幸而如今梨园繁盛,代有名角儿出,还没有出现没落的趋势。其中,这屈指可数的位置,以四大名伶的名头最响,秦风占去了一个,还剩三个,这其中之一,便是尚云间。
不同于秦风那半路出家的,尚云间出身梨园世家,家里往上数几代,都在梨园行里讨生活。伶人出身江浙一带的最多,而尚家祖籍西北,到尚云间祖父这一代才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