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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御史当初就是献洗鸟药给万阁老才上的位,一向也巴结着厂卫,只要给点银子就能用得上。只可惜他名声太差,找这么个人上疏,别人不用动脑子也知道他是被人收买的,洗不白自己不说,还怕沾一身他的臭名。
还得另选名声清白的、最好是之前就上表谏阻过谢瑛升职的。
怎得叫这些科道言官们懂得人心向背,早日改过自新,别阻了他们养望上进的路呢?
是抓他们阴私威胁,或是拿金银收买,亦或是施以大恩,以真情感动他们?若说救人就是谢瑛有经验,救的个小书生如今都当上太子伴考了,往后进了朝廷,当了大官,还怕不护着他么?
谢瑛笑道:“他们读书人有些痴气,尽有受恩就一定要报还的,多救几个总有用。就是他们不报,咱们救人的义举排成戏、编成话本,外头百姓们,天子和宫里娘娘们不也都爱看么?有那受人恩不报的,叫戏里传唱传唱,别人也知道他们心底奸滑,谁肯提携他们?”
说的对啊!他们救人又不是图人家报答,不是图的叫皇爷喜欢吗?
朱大人叫校尉拿了茶点果品来,众人围着桌子边吃边讨论。说着说着就说到镇抚司的茶水一般,不如他们巡逻时在“清茶”铺子喝到的好茶——看着清清透透的,不放干果盐乳,喝了能轻身,还有股茉莉香,一点不觉寡淡。
味道清纯,就跟锦荣堂的茉莉香露似的。
那家棚子一个月才收他们几两银子的茶水钱,就敢往茶里添鲜花香露,真有良心。还有偶尔添在水牌上的奶茶,也比别人家的香浓醇厚,简直跟他们在五美大会上喝的一个味儿。
这样的好东西搁在茶棚里卖倒可惜了,要是正经开个茶杯,精精致致的用壶盛了卖,一壶就能要几钱银子。
安千户轻咳一声:“咱们带着孩儿们早晚巡逻,都得去他家的吃喝些东西呢。在铺子里卖,他们定然得涨价,咱们歇脚吃茶可就不如这样方便了。这棚子倒像量着咱们身儿订做的似的,又方便又便宜,不知谢大人怎么找着他家的。”
谢大人……根本不用找,是那家的老板自己找上来的。
谢瑛抿了一口茶水,借着茶杯挡住嘴角的得意,温声道:“他家开这茶棚本来就是为了给路人歇脚,不图赚多少银子。能便宜供着咱们,还不都是因为咱们锦衣卫巡察京师、整治奸邪,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他们好百姓们诚心愿意给咱们折价。”
正镇抚使朱远叹道:“百姓们都知道咱们为国为民,朝廷衮衮诸公却都看不见。”
谢瑛微微摇头,低声说:“也不一定。”过不了多少年,崔燮也会是朝廷重臣,到那时候朝堂上起码会有那一个人,知道他们锦衣卫的上进之意了。
镇抚司上下吃喝了一肚子烦恼,不得不派人买去几盏茉莉花茶清肠。谢瑛这个真正叫奏折针对的人倒坦坦荡荡,心平气和,也不用喝茶消食,就回去看他的卷宗了。
高太监奉旨下北镇抚司巡察时,就看见了锦衣卫如此清廉正直的一面:
指挥同知喝着清可见底,除了茶叶什么都没有的泡茶;千户们交流怎么巡街更容易救着被恶徒欺凌的书生;校尉、力士们不用上司盯着就用心操训,挥汗如雨,练出一把小细腰……
高太监满意地给侄儿打了个眼色,宣了圣上口谕,叫谢瑛带他去看入职这两天做出的成果。
朱骥不大放心,要陪着他们同去,高太监便笑着说:“圣上宽仁,岂会因为几道无凭无据的奏章就降罪给咱们这些得用的人?谢大人既是真有才能,肯用心办差,那就是阁老的奏章也劾不导他。何况刘次辅如今也上本求退了……”
他看着一旁侍奉的义子,眯了眯眼:“咱们侍奉着圣明天子,只要做好本份,忠心事主,管束好自己的家人,还怕那些大臣弹劾吗?”
他一句话安了众人的心,只叫谢瑛领着自己进了他的值房,低声说:“也不必看得多周全了,把你拿的出手的都叫我看看,回去也好叫皇爷高兴高兴。”
谢瑛虽然入职不久,但如今也算有几分成绩在手,便说了用烈酒替犯人洗刑伤创口,叫犯人们伤口好转,少出人命之事,又拿了自己理过的卷宗请他看。
那里堆着的是近一个月的案卷,已叫他按罪责轻重分开,每份案卷上都贴着许多长长短短的纸条,写着他的看法。还有些卷宗存疑的叫他单独取出来,上面贴的纸条更多,写着可疑之处、可赦之理、可访之事,等着日后处置。
那些纸条都用石墨笔写的,因此字体能写得极少,不占地方,字迹虽显得有些生疏,倒是勾划清楚。高太监看做事尽心,便愿意多看几眼,从那些未断的案卷上取了一份,打开来细看,写的是易州山厂管事于秀上告工部右侍郎谈伦索贿一案。
于秀的供状上言其管理山厂后擅改厂务,不将柴炭送往北直隶、山东、山西各府,而是转许商人向山厂购置柴炭卖往各府,以此向商人索贿。
谈伦则辩称自己从未索贿,是因于秀曾犯错遭他惩罚,怀恨在心,所以诬告他。
他在供状中言道,山场有许多旧弊——如脚价极高,运送中也大有损耗,各府支出的银子常买不到足价柴炭。自己许各府商人到厂买卖柴炭,则使脚价大减,一年便为朝廷多结了两万余两银子。
两份供状订在一处,卷宗上贴着许多指头长短的纸条,标着“入银多于往年,未核见亏空”“秀状于某处、某处不准,某处核银不实”“伦坚不认”“此处无人证”“此数不实,伦供为若干两”等字样。
高太监并没仔细看案卷,只看这么多的标注贴在卷宗上面,也可看得出其用心,便含笑说:“你才进镇抚司不久,便能理出这么多东西,真该叫那些上本说不该用你的人看看。咱家回去必当秉报圣上,你也办几桩漂亮案子出来,好叫圣人喜欢。”
谢瑛恭敬地说:“高公公放心,这桩案子几乎已审明了,只差去取些柴炭商人的证词,过不几天就能审清楚。”
高太监温声抚慰他几句,回宫后便把自己看见的,锦衣卫如何清廉正直、谢瑛如何用心办差等事一一禀告了天子。
成化帝正有些怀念刘次辅早年执教之情,听他说谢瑛做镇抚做得好,又用心文书,又把诏狱理得清清爽爽,脑中便不由得想到那出杂剧里谢千户的形象,便把又刘公子醉赏牡丹给想起来了。
天子对比着剧中谢瑛和刘公子的行事,再回忆刘珝字字诛心的奏折,心中暗叹:东刘先生果然年纪大了,心有所执,不能容人,不宜再召回朝中了。
刘珝出京后不几天,谈伦索贿案的案卷也呈到了天子案头。
成化帝看着上面一条条详细清楚的证据,那篇引律恰当,定了于秀诬陷罪,还谈伦以清白的判语,轻轻点头,钦命将那诬告之人在锦衣卫衙门外枷项示满三月,好叫世人看看——
皇帝提拔人从不是会为了一出杂剧,而是因为那人就是个清正能吏!
第155章
于秀在锦衣卫门外枷号示众三月; 显的不是锦衣卫的脸面; 而是圣心。
从没有诬告上官之人要在锦衣卫门口站枷的。皇上亲自量刑,把人弄过来; 就是为了叫朝里那些言官们看看他提拔的人是个多么会办事、可意的镇抚使。
谈伦从诏狱里出来; 也上了谢恩折子; 折中免不了提一句“圣裁明断”,锦衣卫审案公道; 狱治清明。那些原本就叫次辅回乡之事打击得心神摇摇; 不上折子又怕同僚嘲笑之人,也就顺坡下驴; 不再弹劾谢瑛。
弹章渐少的同时; 倒有位刚回京的陕西副都御史兼按察副使上疏历数他出京以前和还京以后北京治安的差别; 重重褒扬了锦衣卫——特别是最初提出要整治京中恶少的谢瑛——巡察京城的善政。此外,他更是严辞批驳了先前御史们奏疏中“因戏用人”的说法,为他们赏罚公正的天子正了名。
这奏章一出,渐又有跟风上本; 批评那些弹劾锦衣卫的人是讪君卖直; 只抓着一出戏做文章; 不知陛下本就是唯才是用。
北镇抚司中人访得消息都震惊了,互问这是谁找来的人。互问了一圈,倒有不少承认找人的,却还没有找着御史的,都只折腾来几个部院的文官,也还是预备上疏; 尚未真上折子。
嗯……难道他们锦衣卫的形象真好到有御史赞扬了?或是谁不经意间救了那位副都御史兼前按察使的家人?
看来这巡城没白巡,实实在在见好处啊!
锦衣卫们将这功劳扣到自己头上,越发激起了巡城热情。而真正命人上疏夸赞天子慧眼得人,并隐诲地踩刘珝一脚“卖直”的功臣万阁老则深藏身与名,继续回去写他用某药洗鸟之后雄姿勃发、夜御二妾的软广告了。
崔燮那边也很快收着了这个好消息。
自然是他的老师,在翰林院组织编写了《王窈娘琵琶记》,亲手把谢瑛写成宋时名臣名拯一般的青天人物的李东阳学士,晚上给他补课时说的。
李学士对这件事的感情也很矛盾。
天子提拔谢瑛一是的确是有可劝之处,不该开这个因戏幸进的口子,叫那些贪名恋功之人效仿,可是,可是……
那部院本是他主持,杨廷和主笔,差不多全院上下一块儿编成的。谢千户这个人物的经历虽经他们改了改,大体都是照着他干过的事还原的,除了主婚,并无什么虚假处。那些御史上书批判谢瑛因戏得官,岂不就像是在批评他们这些写戏的人故意歪曲事实以帮他求官?
虽然他们是有涵养的翰林,遇事自省,不会出去把戏本子砸在御史头上,叫他们看看这是翰林写的东西,里面没有一句吹捧不实的言词,可心里也积累了许多不满。如今谢瑛办了漂亮的案子,又终于有陕西道副都御史等人出来说了明白话,他们在翰林院里才觉着心气儿舒开了。
这世上还是有明白人的!
他们只不过是依着事实写戏,怎么就能操纵选免了?难不成为了怕叫皇上看见,用了那人,他们往后就不能在戏里写那些劝人为善的故事了?
今日不许在戏里写,明日是不是就不许在文章里写了?
李老师那颗多情善感的文人心激烈跃动,给崔燮讲诗经时一转平日言必“伊川”“明道”“濂溪”的风格,大讲“圣人尽心,而君子尽情”之语。
讲到《诗》序中的“发乎情,止乎礼”,也不只教崔燮要“约其情以合中”了,而是直抒胸臆,言“其裕于情者,裕于理也”,“有无理之情,无无情之理也”。险些从宋明以来理学所提畅的,节制“性”“情”而刻意求“贞”的“性情论”,直接跳到清代王船山的“裕情说”。
崔燮也是满腔激情,毫无障碍的接受了李老师的学说。
发乎情,止乎礼,这个“止”不是也要先“不失其发”?他今天听朝廷变动听得一腔激情,忍不住想吹捧谢大人,那就听老师的话先吹了再说?
崔燮怀里像揣了火块儿似的热,转天散学后先往锦衣卫衙门口转了一圈,看了那个在门口站枷的于秀。回到家天色还不晚,便紧着让人找来了开茶铺的刘·前庄头·管事,叫他安排看茶棚的人说说谈伦这案子,最好能叫在他们家茶棚说话本、唱曲儿的艺人编成话本传唱。
写杂剧和排演的时间太长,他们得抓紧于秀站枷的这两个多月,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