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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峰心有余悸地抬起头来看了看那个人,那个人却哈哈大笑起来,随即抬起另一只手的孩子来,径自伸出另一只刚刚抱着林峰的手去逗了逗孩子,扭过头来对着林峰说,“这个孩子还挺乖的,一路都不哭。”
林峰却并不去看他了,自己垂了头蹲下身去把火把往地上滚了滚,又抬起来火把看了看顶上的炭火,又在地上摩擦了摩擦,随即站起身来。
那个人蹲下身来摆好了架势,林峰却对着他摇了摇头,“谢谢你,我自己回去。”
随后把火把往那个人的手上一塞,两只手摊开来要去抱过孩子。
那个人却有些粗鲁地又把火把的棍子往林峰的手上一塞,林峰慌忙抓住了火把,那个人自己就支着手往林峰身上一搂,又把林峰抬了起来,林峰慌忙伸手去抱住了那个人的脖子才稳住了身体。
“你这小孩。”那个人径自又往前走着,自说自话般笑着说道,“我怎么说也算救了你一命吧,都不请我喝口水吗?”
是应该好好感谢一下才对。
林峰心里也默默地应道,于是又安安稳稳地坐在了那个人的臂弯,趁着天色亮了,才想起来仔仔细细地打量起眼前这个人来。
这个人生得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的,与父亲瘦弱而结实的肌肉不同,这个人的身材十分魁梧,臂膀上的肌肉也是紧实而明晰。
皮肤也和父亲一样黝黑,但这个人的皮肤却透着与众不同的光泽,皮肤表面上渗了一层浅浅的汗,在阳光的照耀下发亮,他整个人仿佛是从土地里生长出来的一般,充满着无穷的生命力。
“你是从哪来的?”林峰忽然才想起来应该多了解一下这个陌生人。
但这个仿佛是为说话而生一直以来都表现得滔滔不绝的人却顿了一下,给了一个相当模糊的回应。
他停下步子来,将身体转向太阳刚刚升起的方向,简单地回答道,“诺,那边。”
令人意外的,他径自转过身来加快了脚步往下走着,没有顺着话头说下去,连曲子也不再哼了,出奇地安静地赶着路,整个人的光彩仿佛被夺走了一般灰暗了下去。
林峰意识到这个人的异常,可能是问到不该问的问题了,又试着再问了一句更轻松一点的话题,“你叫什么呢?”
没想到这个人索性连回应也没有了,闷闷地往前走着,脚步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林峰也不再说话了,两个人沉默地往前走着,各自怀抱着什么心事一般,连空气都凉了下来。
行走间的风轻轻地抚在林峰的后脑勺,林峰能够感受到来自前方的空气的侵袭,将林峰两边上散乱的发丝吹到林峰的脸上,微微地有些发痒。
林峰抬起了手去压了压自己两鬓边的头发,又扭过头来看了看抱着自己的这个人,这个他一无所知却存在着莫名信任的人。
他是谁?
他是做什么的?
他从哪里来?
他要做什么?
一直到最后林峰也没能得到答案,这个人对自己的事情格外地保守,从来都闭口不谈,即使是在醉酒之后最爱讲话的时候问他,他也从来没有回答过。
一直到最后,林峰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但他在林峰的心里却永远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他在林峰的生命里永远地留下了自己。
第二十四章 随风而逝
林青说话的声音顿了顿,已经说了太久了,灯油似乎已经快要烧尽了,屋里的跳跃的火光渐渐暗了下去。
林青起了身子来走到桌旁去添了添油。随后咂了咂嘴,喝了一口桌上的茶,茶已经凉了,冰凉的液体在林青的嘴里温了一会儿,随后才吞咽下去。
像是一块石头落入深深的井底一般,林青的喉结往下坠。
有些口干舌燥,这是林青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谈论林峰和自己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忽然就很想把一切都告诉给眼前这个小男孩。
林青回过头来,看到石头又趴着身子去看木头,忽然又伸出手轻轻地去推了推木头想看木头会不会醒来,忽然又像是担心会惊扰了木头的好梦一般触电似的收回了手。
不自觉地挂起了微笑。
林峰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守着自己的吧。
喝完两口茶,林青又往床边走去,坐到石头的旁边,伸出手摸了摸石头的小光头,滑溜溜的光头暖暖的,石头也抬起头,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睁大了看着林青。
即使是在这个时候,石头仍旧隐隐存在的这股子精力,在林青的眼里,和那个人也有两三分的相似。
后来的时候,就是那个人带着林峰和林青一同生活,四处游行随意而为。
林峰也没有想到,本想将林青送去一户好人家收养,最后自己也成了要被收养的那个人。
像林峰最不愿意想象的那样,父亲确实是消失了,只有一屋子的血迹,如同某个屠宰场的屠宰后一片狼藉的现场一般,血液肆意地在地上张牙舞爪,没有尸体。
那个人一路还在跟林峰说,要他父亲宰好一头牛请他喝酒才行,哼着小曲抱着林峰刚用脚支开虚掩着的门,转头就往外走。
或许是遇上了强盗,那个年头强盗确实四处肆虐。那个人那个时候这么略带安慰地对着林峰说。
也有可能是遇上了强行化缘的和尚。
林峰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他曾经坚定地对着林青说,在转身的瞬间,他看到了落在门口的一串佛珠。
即使那个时候他还那么小,看到现场的时间又那么短,他还是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那殷红的血迹和门口那串佛珠的红穗子,如同鲜妍的日落一般宣誓着一切的结束。
像是那场美得梦幻的烟火和那个人口里新鲜的曲调一般,深深地烙印在林峰的心里。
仇恨的种子已经埋在肥沃的土壤里不断孕育,将要生根发芽茁壮地拔节生长,只是在静静地等待破土而出之前最后的蛰伏。
那个人,也是死在和尚的手里的。
后来林峰猜测,那一次林峰能够在北安寺门口碰到他,也正是因为他在寻找一位僧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论生死,都是他终生要寻觅的仇人。
仇从何而起,不得而知。
只知道是非杀不可。
收养林峰和林青的那几年,他虽然依然带着林峰和林青四处游历,却没有见他刻意去拜访过山寺了。
后来林青才明白过来,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他只是默默地在打探消息,而不去直接见他。
他在等待。
最后那几年,每一年同一个时候他都会带着他们去同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穷乡僻壤,草木不生,大部分村民长年都是一副瘦弱又干瘪的模样。
每次林青他们去,都是呆在几个废弃的茅棚里,也往往会饿上两天肚子呆上两天,然后才离开。
林青当时不明白,那个地方如此贫瘠,为什么每年到那个时候无论刮风下雨身在何处,他都一定要去那个地方。
即使是有一次林青高烧不断生命垂危,他也仍旧坚持叫大夫煎了几副药带在路上,即使是大夫坚持不能奔波受寒,他也仍旧非要带着高烧的林青一路赶到那里。
他一向非常照顾身子比较弱的林青,以往甚至是一点点小擦伤,也一定要林青休养上好几天才肯让他下地。
那是他第一次置林青的安危于不顾,在这件事情上,他格外地固执,即使是林峰为此与他大吵了一架,最终也没能阻止他。
后来林青才知道,是他已经找到了。
那个地方离一座小寺庙非常近,他只是去看看,看看,那个人是不是还在那里,那个人,是不是还活着。
他所做的,只是等待。
等待他们长大,等待自己了无牵挂。
等林峰十岁以后,他又花了几年的时间将毕生所学都慢慢传授给了林峰,他们减少了游历,每天都对林峰进行严苛的训练,而林青由于身体一直比较虚弱而没有让他学习武功,不过他相信林峰能够完全地保护好林青了。
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已经了无牵挂了。
等林青和林峰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很迟了,那个人放出的最后一掌,冲在前面的林青一个箭步冲到他的面前替他挡下了,也仍旧没能救下他的命。
一切像是一场烟火一般缓缓坠落了,曾经在夜空中绚烂的整朵整朵烟花只给天空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那一次林青昏迷了很久很久,久到快要忘了所有的事情,也忘了他受伤的原因和那个人已经消失的事实。
林青不知道林峰是不是哭了很久,等林青醒来的时候,恍惚间看到林峰的双眼红肿而干涩,嘶哑着嗓子对着林青说,他已经把大哥安葬好了。
大哥。
是他们对那个人的称呼,那个人虽然年龄与父亲相仿,林峰和林青也早已将他等同于自己的亲生父亲,他却十分喜欢他们管他叫大哥。
每次叫他大哥,他就会格外开心地回应,有时候还会欢欢喜喜地将他们俩挨个举起来绕圈圈。
或许是原本自己的家里有弟弟妹妹吧。林青曾经这样猜测道。
但是他已经永远地离开了。
那个永远充满着活力的人,在最后的时候握着林峰的手,仍旧用提高了的音调轻快而带着虚弱地说,“大哥,弟弟以后都交给你了。”
随后他的手滑了下去,永远地失去了光彩一般枯萎了。
林峰抬起头来怒视着对面那个穿着袈裟的和尚,施出了最后一招的白发老人也同样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像被困在囚笼里的野兽,虚弱地喘息着看着走向他的林峰。
林峰给了他最后的重击。
从此林峰发誓,要杀光天下和尚,逆天而为。
第二十五章 夜夜梦魇
“那个时候,我比木头的伤还重呢。我都活下来了,木头也可以的。”林青伸出手来摸了摸石头的头,像是安慰一只受伤的小猫咪一般。
石头抬起头来看着林青,林青的眼光真诚而亲切,石头默默地点了点头,了解了这个人的一切以后,眼前这个人忽然像是一个老朋友一般,教他觉得熟悉又温暖。
忽然门外传来一连串脚步声,顷刻间踏到了门槛,一个人影冲了进来,啪嗒一声关上了门,是小赵。
紧接着他一个箭步迈到桌边吹灭了灯,冲过来捂住了石头的嘴,又向林青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说话。
忽然整个屋子陷入一片沉寂之中,像是在猎物上钩之前的等待,静的出奇。
在这寂静的间隙,远远地一阵喧哗从前院流了过来,隐隐约约能够听到许多人打斗怒骂的声音,那声音像是被蒙住了布,由于距离的原因而听不太真切。
“是他们来了吗?”林青压着声音凑向小赵,低低地问道。
“嗯。”小赵也微微开了口,轻轻地回答道。
“林峰呢?”林青又压低了声音问道。
“已经交上手了,让我过来保护你们。”小赵压着嗓子回应道。
林青在黑暗中微微地点了点头,像是对自己的安慰。
忽然又是一连串的脚步声过来了,林青在黑暗中朝着小赵望了一眼,小赵径自将石头往身后一揽,做出随时准备进攻的姿势。
脚步声停在门口,顿了一秒,门口低低的有声音传来,“你去看看那个屋,我看看这个。”
“嗯。”一双脚步往另一边去了。
这两个人大概是趁着人群混乱,身先士卒已经溜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