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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安月把夏云横腰一抱,才发现这人的发带也散了,对上某人掩盖不住的疲惫神情,深深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第九声、fghj的地雷
第98章 将军
未正; 城外。
出逃的境况处于意料的顺利。
丁帆和乌兰图雅站在夏云事先商量好的地点; 意外地看见接头处出现了袁冲袁华的身影,正在戒备此处为何会出现两个小孩之时; 乌兰图雅猛地反应过来——这两个小孩的身形同在下马客栈时乞讨的两个孩子一模一样。
胡人本来就觉得汉人面孔千篇一律; 是以之前兄妹两人的易容根本就没在乌兰图雅心中过眼,反而更在意的是二者的身形。
是以才能一眼就认出是前来相助之人。
只见袁冲从怀里把令牌掏出来; 和牵着马在枯木下等待的接头人耳语了几句暗号; 那人立马把兜帽放下,露出一个宽厚的额头。
黑黄的皮肤上满是皲裂的皱纹,看上去像是寻常贫苦百姓的马夫。
但丁帆知道,光是从这人比寻常人粗了一圈的手掌来看; 便知道这人练得是掌上功夫; 仅仅在枯木下这么一站,自有一番不言而喻的威势在其中,是个不容小觑的练家子。
马夫一言不发; 只是对着袁冲——或者说是袁冲手上令牌更为准确——行了个礼。
随即把绑在木桩上的缰绳结头一圈圈地解开; 露出一个小巧精致的木锁。
——木石盟天字号的锁头; 每一块都有特定的解法,除非购买与制造者,难有能解之人; 坚固程度堪比上好的钢铁,寻常的刀剑劈了都得缺个口子。
粗粝的手掌把小巧的锁头完整地握在手心,看起来粗枝大叶,但十只手指头解起锁来毫不含糊。
仅仅只是十几个弹指的功夫; 在场的人就听见一阵轻微的“咔哒”声,随即正方体的木锁花瓣似地落开,露出里面包裹着的缰绳的绳头。
总共三十匹马,绳头故意做得纤细,就是为了方便管理。
把相应的马匹数量交给两队的领头人,兄妹俩同时拱手行了个礼。
“请各位即日启程,我们兄妹俩就不相送了。”
“小兄弟,”丁帆的眼皮子抬了抬,简单地回了个礼,觉得这两孩子进退有度,沉稳非凡,不由得多看了几分,“还未请教尊姓……”
“小人而已,不足挂齿。”袁华抢先一步打断了丁帆的话头,右臂一展,指向一旁停着的黑马,语气不卑不亢,“还请先生即刻返程。”
袁冲也跟着补了一句,“北贼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这是根本就不想有交集的意思。
但越是这样,反而越是勾起了丁帆的好奇心。他深深地盯着两个孩子看了一眼,将其的样貌刻在心上,最终展开一丝笑容,眉宇舒展开来,“如此,那便就此别过。”
全程没有半句废话,牵了缰绳,翻身上马,吆喝一声,马夫也跨上自己随身的马驹,绝尘而去。
飞溅起来的黄土让兄妹俩连声咳嗽。
“觉得怎么样?”乔安月老早便把夏云的穴道给解了,方才被强制性地睡了一觉,整个人脸上的气色都好了很多。
“欲拒还迎,啧,这手玩得不错。”夏云和乔安月并排蹲在角落,全程围观两个小鬼的交涉过程,毫不吝啬地称赞道:“不愧是你我教出来的徒弟!”
这人好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哦。
乔安月笑叹了口气,把人拉起来,现身而出。
“师傅我们表现得怎么样!”老远就看见夏云和乔安月的影子,袁华一蹦三尺高。
乔安月静静地看着自家徒弟自从跟了她俩后,从一个安静沉稳的女孩不知不觉就变成私下里和夏云一个德行,不知道这种转变对她而言是好是坏。
……或许是好的吧。
她想,毕竟没了宫中的那些约束,在看到更广阔的天地之后,那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性子终于能够放肆一回。
但乔安月又太熟悉这种神情了。她也好,夏云也好,程柘也好,在看似轻松的面孔下却是各怀心事。
倔强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把手贴在对方胸口,盯着对方的眼睛,告诉自己,告诉对方,别哭了。
“不错。”
她走近,脸上起伏仍旧不大,但眉宇间带着一丝暖意,真心称赞道。
“后面北军追来了吗”
袁冲嘴角也忍不住上翘,但觉得自己身为未来的储君听到这种夸奖就沾沾自喜肯定又会被夏云嘲笑,愣是别扭地转过头去,不去正视乔安月的眼睛,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问道。
“没,剩下的路可以不用那么赶。”
夏云跟上来,把马匹的缰绳分给众人,伸手顺了顺马匹的毛,嘴里哼着不成调的胡曲,慢慢悠悠道:“沿着这条路走出去,然后……”
话还没说完却被乔安月抢过了话头。
“你还想去哪儿?”她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带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
夏云连忙打了一个哆嗦,兄妹俩意会地挪开了几寸。
——按照以往的经验,月师傅又要开始教训云师傅了。
“前面找块阴地。”乔安月把夏云别过来,背对着自己,拿出断掉的发带简单处理了下,既而将她散落的头发绑了起来。
她的口气不容置喙,“睡觉。”
两个字分明是以命令的语气说出来的,夏云本能地想回“刚才睡了一会儿现在还挺精神的”结果被乔安月的一记眼刀给剜得立即闭上了嘴。
“睡就睡!你陪我啊!”她翻身上马,语气轻快,鞭子狠狠落在马屁股上,黑马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把乔安月和兄妹俩落得好远。
乔安月被夏云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打了个猝不及防,愣了阵神才反应过来也许只是个玩笑说辞,转念一想就知道这人打算溜,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
袁华刚起步的时候,隐约看到前面两人一追一赶“闹”得好不热闹。
……这两人,确定不是在外出郊游吗?
袁华轻轻皱眉,颇为无奈地追上了自己的两个师傅。
*
当将军收兵回营的时候,迎面正碰上在营帐内挑灯夜训的雷震。
“人找到了?”
凌厉的掌风把四周照明的火把打得几近熄灭,见到人来了雷震便把掌风顺势一收,稳定下来,大步流星地朝向回来的队列走去。
“跑了。”
将军言简意赅,但说出来的话却让雷震大为恼火。
“你手下这么多的人抓二十几个人都抓不了你还好意思回来?”
将军冷笑一声,毫不犹豫把特使的副令扔回雷震手中,眼睛一眯,尽是嘲讽,“被大人贬到这蛮荒之地的人还好意思在这里指手画脚?”
眼看雷震听了就要近身上来干仗,将军二话不说把障刀拔出,冷锐的刀锋直对雷震眼睛——刺眼的寒芒让他瞬间冷静了下来。
“雷大特使可别忘了,这是军营,我的地盘。”将军倒也没有真的想要打起来的意思,见雷震没了动作,他举起的手臂微微放松,“而这些兵,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的。”
雷震被将军的话噎得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一年前他、离火、天乾共受陆坤指示暗自南下寻所谓的长生不老药——天涯海角。无论中间经历了什么,但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离火、天乾已死,唯一侥幸逃脱的他却无功而返。
上岸后木之杀了艮山的消息更是传遍了大江南北,他捉了好几个飞龙寨的族人询问,才总算明白了木之便是站在乔安月旁边的那个女子。
到底岛上的经历太过匪夷所思,纵使陆坤想要相信都不免存了几分疑心。
在偷听程柘翻译岛岩上的时候,他偶尔得知还有些未成熟的天涯海角被夏存修带到了外界。
几番寻觅,他好不容易借着此次捣毁南军乌塞之盟的机会主动请缨来到边陲,明着是为阻止,实际上是为了能够顺道接近沉渊阁的中枢。
虽然结盟一事南军乌塞早有行动,此次只是交换文书多加重保障,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毕竟砸在自己手里,回去陆坤免不了又会数落几句。
若是单纯的数落倒还好,他们八卦门中的人又不是所有人都是陆坤的下属,艮山那家伙死心塌地跟着陆坤只因为陆坤对他有救命之恩。
但他自己、离火、天乾,却只是单纯的附庸关系。陆坤能够给他们旁人难以给予的金银、药材、权势,实在不行大不了一走了之。
可现在问题关键就是故去的离火和天乾的家人不知何时便陆坤悄无声息地控制了起来。
雷震心里泛起一阵烦躁——他大可一走了之,但这些人却是故人所托。
他在江湖上名声算得上是“邪道”,但秦侩也有三朋友,反而更放不下这些人。
“抱歉,是我唐突了。”雷震深吸一口气,觉得今日的性情着实暴躁了些。
强行按捺住性子,对着这位在他不在之时异军突起,甚至在陆坤眼中多受赞扬并且已经成为八个正位的候补人选的青年将军拱手说道:“还望艮山莫要介怀。”
艮山,是陆坤准备为这个年轻人留的新位置。
雷震心里苦笑一声,恐怕陆坤找到合适的替补人,离火和天乾也要重新易主吧?
这句话已经是很明显在示好了。
然而将军只是闷哼一声,对此言辞不做评价,扔下一句“明早从我的军队里滚出去”便大步流星地走开。
进了自己的帐篷,将军才终于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般把障刀直接扔在角落里。
案几上的烛光被突然闯入账中的气流扇得呼呼作响。
许久,将军才叹了一口气。
他伸手,指腹按住面具的边缘,稳稳地露出自己面具底下的皮囊。
一道狰狞的疤痕从下巴移到左额,左眼已经坏死,面容之下满是凸起的青筋,仔细看去,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不停蠕动着。
谁都想不到这具看似魁梧的身体有着一张近乎苍白的脸。
他慢死条例卸下护腕、甲胄,露出里面单薄的里衣,捋起袖子,健壮的手臂上却是病态的苍白,青色的血管显而易见。
“艮山?”他冷哼一声,像是在嘲笑这个名字,摇摇头,随即又清晰地吐出另外两个名字。
“夏云、乔安月。”
他眯起眼睛,剩下的独眼里发出灼热的光芒,似乎在缅怀什么。
在这一瞬间,他的气势陡然变弱,阴沉的面上透出一丝欣喜,就连那病态的皮肤看着似乎都健康了许多。
他似乎在努力模仿着某个人,拿捏着嗓子,突然发出一串乡间俚语,说着:“夏姑娘、乔姑娘……”
“……我们又见面了。”
他从口腔里断断续续哼出一段小调,浑然不似北方的粗犷雄浑,反而有着一种南方的轻巧。
“舞水河转呀么清飞扬……砍一节……条……送……送姑娘呀么嘿……”
歌声在他喉咙里几乎变调,但声音确是越来越高,慢慢悠悠地盈满整个营帐。
像是鬼魂在悲鸣。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珍兽府小记者青叶地雷*1
。
我本来是个看到存稿低于10章就会很慌的人,结果最近眼睁睁看到跌入5章以下已经能够波澜不惊了……千方百计抽时间出来码字,因为总觉得断更会于心有愧……(不,其实我觉得断更断久了我也会习惯的2333,所以要争取不断)我下本一定先存个30章
还有……我知道你们肯定会忘记这首歌谣的……
第9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