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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谢青苏的声音微微变调,如雕像般万年不变的脸上隐隐动容,“感情,若能如此被轻易放下,也就不能称之为感情了。西陆,你在骗我,也在骗你自己。若不是有那些阴差阳错,你我早就……”
徐西陆哑然轻笑,“五哥,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谢青苏顿然打断他,“你别这么叫我。”
“是,我是对你心动过。”徐西陆大大方方地承认,“我也曾经把自己的心给过你,可是你终究还是错过了。”
“我没有。”谢青苏有些急切地替自己分辩,“当时,你我都是身不由己。西陆,如果我只是孤身一人,我大可和你留在京城,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可是我不是,我身上背负着整个谢氏一族的期望,你……”
徐西陆点点头,“我知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可既然你我都没有那份破釜沉舟的勇气,那我们也只能走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继续说:“而且,我喜欢上别人了。”
谢青苏耳边一道惊雷,胸口仿佛要炸裂开。在徐西陆说这话之前,他有无数个理由支撑着他继续相信他和徐西陆还能继续走下去。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有多天真,多可笑。错过就是错过,没有人会留在原地等你。他很想冲上前,抓住徐西陆的肩膀,声嘶力竭地问他很多很多个为什么——为什么当初不和他一起走,为什么要喜欢上别人,为什么要丢下他一个人。可就如当时他做不到不顾一切带徐西陆走一样,他现在只能尽量心平静和地问一句:“他……好吗?”
“嗯?”徐西里微微眯起了眼睛,就是他这个模样,在不经意之间招惹了无数人。“我喜欢的人啊,他虽然长得好看,但是脾气不太好,有的时候还很幼稚,嘴巴也有点坏,可只要和他在一起,我都觉得很安心,只要有他在,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是问题了。”他低了低头,眼中流露出来谢青苏从未见过的柔情,“我很喜欢他。”
谢青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徐府的,他好像把心丢在了什么地方,他怎么找也找不回来。他没有回谢府,而是去了洵江,租了一艘画舫,站在甲板上,望着深不见底的江水和洒在湖面上的清冷月光,又想起了徐西陆出发去北疆前的那个冬夜。
他说他不该引诱仙君。可仙君已经为他下了凡,尝到了情/欲的滋味,就再也回不去了。
“公子?”观言试探地说,“天色不早了,府里还有很多事,我们还是快些回去罢。”
其实,谢稷去后,他就成了谢府的老爷,只是他太过年轻,下人们习惯了叫他“公子”,一时半儿也改不了口。良久,谢青苏才“嗯”地应了一声,转身走入夜幕之中。
皇兄……皇兄……
睡梦中,宋衍澈隐约听见有人叫自己。他强撑坐了起来,就看到九岁的宋衍卿坐在他床边,拉着他的手,眼圈又红又肿,“皇兄,你总算醒了!”
宋衍澈轻轻抬起头,在弟弟的小脑袋上揉了一把。忽然之间,小孩的表情一变,精致的脸庞狰狞了起来,“皇兄,我把皇位让给你,你把西陆还给我,可好?!”
“卿儿……卿儿!”
皇宫里,昏迷了两日的宋衍澈终于转醒,他茫茫然地睁着眼睛,视野中的人逐渐变得清晰,是……王院判。接着他又听见刘进忠的声音:“皇上醒了,快、快把药端来!”
宋衍卿得到消息赶来静心殿时,宫女正在喂宋衍澈喝药。他走到床边,道:“我来罢。”
宫女把药碗递给他,恭敬地退下站在一旁。宋衍卿拿起汤匙吹了吹,送到宋衍澈嘴边,“皇兄,来。”
宋衍澈含着水雾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了他须臾,才张开了嘴。他一口一口地喝着药,一时间只有汤匙和药碗碰撞的声音。一碗药见了底,宋衍卿又拿起宫女递来的帕子,擦去他嘴角的残留的药汁。接下来宋衍卿没有可做的事情,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道:“皇兄继续休息罢,臣弟先告退了。”
宋衍澈问:“前朝的事情……”
“有臣弟在,皇兄放心。”
宋衍澈弯了弯唇,笑容好似风中残烛,“也对,有你在,朕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这话听了让人极是不安,宋衍卿不由地蹙起眉,“皇兄,你安心养病,旁的莫要多想。”
“呵呵,每次朕倒下,你总是会对朕说这句话。”宋衍澈表情似有些心灰意懒,“朕这身子,是什么也争不到了。不然,朕还真想同你和那谢青苏争上一争。”说完,他又是一阵轻咳,宋衍卿拍着他的背替他顺气,低声道:“皇兄,别说了。”
宋衍澈缓了一缓,抓着宋衍卿的手臂,道:“卿儿,朕问你,你是真的不想要江山吗?你、你同皇兄说心里话。”
宋衍卿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
“为何?”
“臣弟看到皇兄一路走来,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太多的机关算尽,甚是连枕边人都要制衡防范。”宋衍卿道,“臣弟只能过得自由简单一些。”
“自由,简单……”宋衍澈轻喃着这两个词,思绪飘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如果他没有坐在这个位置上,只是一个像他伪造出来的陆想容一样的平凡公子,他的人生,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宋衍澈收回心神,道:“几位老王爷的府上,可有你喜欢的孩子?”
宋衍卿愕然,“皇兄,你……你这是何意?”
宋衍澈平静道:“是时候该考虑考虑朕的后事,你不想当皇帝,那朕只能找别人来当。”
“皇兄,”宋衍卿心里难过得要命,“王院判说了,你这次只是有惊无险……”
“这次有惊无险,那下次呢?”宋衍澈自嘲一笑,“太医怎敢对你说实话,朕的身子,朕自己心里有数。现在,从宗室那过继一个孩子立为太子,送到宫里由你教导,等……等朕去后,太子登基,你辅佐摄政,这是最后的办法了。”
宋衍卿眼眶红了,“皇兄,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将来,你会有自己的孩子,会有很多很多个,你还要看着他们长大……”
“傻弟弟。”宋衍澈温柔地唤着他,“你这么心疼朕,为什么就是不肯松口把西陆让给朕呢?”
宋衍卿一愣,“皇兄……”
宋衍澈几乎是蛊惑一般地说:“反正朕也活不了几年,你就让他在朕身边待着,等朕死后,他就完完全全是你的了,好不好?”
一滴热泪滴落在宋衍卿的手背上,“皇兄,不要逼我,求求你……”
自从那夜被玄墨送出宫,徐西陆只有在早朝的时候能见到宋衍卿。他高高坐在龙椅旁,听着众臣上表奏事,神情肃穆静默,处变不惊,偶尔说几句话也是言简意赅,字字珠玑,俨然不是当年那个狂妄不羁的少年了。徐西陆站在群臣的后头,远远地看着他,几次捕捉他的目光,宋衍卿都会立刻转头别过。徐西陆不逼他,未曾主动去找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做好臣子的本分。
谢青苏重新踏入朝堂,一上任就办了几个大案,先是铲除了北凉埋在上京城的细作,又把几个躲在淮水沈党余孽给揪了出来。他做事雷厉风行,手段果敢凌厉,越来越像他的父亲,徐西陆知道,过去让他怦然心动的仙君,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是数十年来最炎热的夏季,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寻常百姓,都被骄阳烤得苦不堪言。一直到八月,天才开始渐渐转凉。宋衍澈的身体时好时坏,坏的时候居多,宋衍卿把持着朝政,整日忙得不可开交,已经有数月没有出过宫。
八月底的一日,宫里出了两件大事。其一,北凉王率领十万铁骑南下,北安王顾承光寡不敌众,连连败退,退守沧州,同时十万火急地向上京求援;其二,皇后走在了皇帝前头,承宁八年,病逝于长兴宫。
第95章
皇后薨逝; 举国哀悼。在京禁屠宰四十九日; 祭祀百日; 禁嫁娶庆寿,丝竹行乐等事。除去文武大臣,百姓也当身穿素服; 为大行皇后守孝三月。
先皇后出身书香世家,端庄沉稳; 贤良淑德; 从不争宠媚上; 也不会像沈太后一般对母家另眼相待。对结发妻子,宋衍澈虽谈不上喜欢; 也多有敬重。得知皇后薨逝后,宋衍澈只沉默了片刻,道:“皇后的丧仪,让端亲王和礼部一同去办罢。”
徐府里; 管家正指示下人在房梁上挂上白布,谢氏身穿素服走过,担忧道:“事情真是一桩接着一桩,先前是张氏; 现在是大行皇后; 府里的白布这几月一直都挂着,安宁的婚事; 也不得不往后推了。”
昭华安慰她:“如今我们少爷在前朝很是得用,三小姐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 夫人还怕没有好人家上门来提亲?”
谢氏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少爷可回来了?”
“还没呢,最近兵部事多,杏浓说少爷每日都在子时后才回。”
谢氏上回见到儿子还是三天前的事。徐西陆公务繁忙,日日早出晚归,人也瘦了一圈。思及此,谢氏叮嘱道:“你让厨房里每日晚上都炖些燕窝参汤,放在火上煨着,等少爷回来让他喝点。”
北凉王此次挥兵南下,和以前的小骚小扰不同,似乎抱着必胜的决心,势如破竹,一连攻下了北境的数座城池。一连几日的早朝,端亲王都在同众臣商量此事。
武官向来都是一腔热血,巴不得立刻能上战场杀个痛快,镇远将军几次上奏,主动请缨北上;而新任户部尚书姚敏等文官则认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入秋之后,便是冬日,此时北境早已是一片冰天雪地,更遑论是更北的北凉。过往每年的这个时候,北凉的军队都会来我朝边境骚扰一番,抢夺过冬的棉衣和粮食,今年阵仗虽大了些,本质不会变,不至于让我朝如此大动干戈。”姚敏道,“更何况,大行皇后薨逝,为其丧仪已经耗费了不少银两,若真的要战,劳民不说,只怕国库的银子耗不起啊……”
余戎北不服道:“难不成,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北境的老百姓受北蛮欺辱,什么都不做?”
姚敏不急不慢道:“方才也说了,北凉所图不过吃穿,只要我们愿意施舍一些,北凉王定会主动来议和。”
徐西陆暗道,户部尚书心疼银子,这是好事,可有些银子,是如何都不能省的。与其把银子送给北凉,还不如用在北伐上呢。他定了定神,正准备开始他数月来在早朝上的第一次发言,就看站在前头的谢青苏走了出来。他先对宋衍卿行了一礼,对姚敏道:“姚大人今年想要破财消灾,明年呢,后年呢?”他眼神凌冽冷酷,偏偏又面如冠玉,整个人好似一把玉做的利刃,“北凉人在我朝奸细众多,此刻怕已知道了圣上抱恙,先皇后薨逝的消息恐怕早已被他们知晓。”
徐西陆出声道:“北凉挑这个时候挥兵南下,恐怕不只是想□□掳掠那么简单。”
谢青苏看了徐西陆一眼,对他点了点头。
宋衍卿身着孝服,背对着群臣,负手而立,他听着众臣你一言我一句,都无甚反应。唯独徐西陆发声后,微微一动,道:“姚大人。”
姚敏走出列,“臣在。”
“银子的事,你去办罢。”
姚敏一阵错愕,“王爷?”
宋衍卿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本王相信,你会有办法的。”
姚敏不敢违命,只好道:“微臣遵旨。”
宋衍卿决意北伐,兵部比先前更加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