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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那东西是九品县官的印玺,站在王希身后的户部尚书禁不住抖了一下,本来因为早朝太早起来的那些困劲一下子散了个干净,一滴滴冷汗从额头滑落,屏息静听着顺天府尹接下来的话。
“回陛下,这印玺便是那偷儿偷来的东西。”
“什么?!”皇帝手指一抖,差点将手中的东西掉到龙座下,还好最后抓紧了,眼底却已然带了怒气,“印玺也能被偷来!丢了印玺的九品县官到底是做什么的!”
就在皇帝惊呼出声的时候,听到顺天府尹的稟报后,朝堂之中也隐约骚动了起来,站在跪着的顺天府尹身边的五品武将思考了半晌,有些纳闷的问向自己前面的上司:“京都之内没有九品官,这九品印玺莫不是外地的官宦保管不当?”
正四品的宣武将军闻言叹了一声,未曾搭理身后先锋将军的话,只是自顾自的感叹道:“一个偷儿,居然偷窃九品官的印玺,这是要处斩的!”
就在朝堂之上议论纷纷,文臣武将都开始纷纷猜测这印玺的来历时,顺天府尹却在此时再度低下身来,额头重重的磕上了冰冷光滑的金砖。
“皇上,臣的话还未说完。”他的声音仍旧和刚才一般有些沉闷,只是此时他一开口,正在讨论的朝臣们就骤然闭了口,全都支起耳朵听他接着说下去,“这印玺看起来是九品官宦的印玺,却是个假印玺。”
“哦?”皇帝心中一动,仔细端详了一番手中的印玺,仿佛看出了什么不同来,眉眼之间渐渐多了一分暴戾和怀疑,话语平淡无波,“官员印玺由户部统一监制,朕手上的为何会是假的?”
就在皇帝表达了自己的疑问后,户部尚书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户部侍郎,有意无意中低声喃道:“怎么会是假的?”
户部侍郎收到这个眼神,立刻领会了其中含义,顿时出列义正词严的开口对着龙座上的人稟报道:“陛下,臣也是从九品官做起,方才在顺天府尹递出去那印玺的时候,分明看到那印玺和臣原本得到的一模一样,怎么会是假的?”
户部尚书是以为自己拿出这个印玺,是为了找户部的麻烦,这才早早的让下属的侍郎出来打头阵,以试探上面的圣意,也正好听听他之后说些什么——顺天府尹心中冷笑,这么想着的的时候,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到文官左侧最打头的那两个身影,深吸一口气骤然朗声道。
“因为这偷儿并非是从哪个官宦人家偷出此印玺,而是从齐国公府偷出来的!更何况陛下请看,那印玺上并无户部烙下的痕迹!证明绝非户部所出!”
这话一出,不仅刚准备开口辩驳所有与户部不利言语的户部侍郎愣住了,撺掇户部侍郎出来的户部尚书也愣住了,满朝文武瞬间静寂无声,只有被这句话提到的齐国公甄复和他身边的甄士回过头来,露出带着些不敢置信,更多却是杀意的目光。
“所以臣认定,这印玺虽然看着真,却一定是假的!”察觉到甄复和甄士的目光,顺天府尹强忍着自己心中的恐惧,终是从袖中抽出了一本奏章双手过头,神色恭谨又夹杂胆怯,“臣还有奏章,细细说明此事,请陛下阅览。”
皇帝眯了眯眼:“呈上来。”
齐国公甄复和站在他身畔的太子少保甄士目光俱是凌厉,看着胡公公弯着身体快步走下来,将顺天府尹双手呈上的奏折拿走,又快步上殿将那奏折呈递给皇帝时,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甄士看见这一幕,有些耐不住性子的上前一步,刚准备拱手对龙座上的皇帝开口说些什么,甄复却沉了眼眉拽住了嫡子的袖子,又狠狠瞪了他一眼,止住了他莽撞的动作,反而更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弯下腰来。
不管下首的甄氏父子如何反应,高高在上的皇帝将手中的奏章一阖,也说不出脸上的神色是高兴还是伤心,便开口喝问道:“齐国公,太子少保,你们怎么说?”
听见皇帝开口,甄复才像是找到了表忠心的机会,拉着身畔的甄士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也跟着重重磕在地上,发出一声咚响,声音朗朗:“陛下,微臣(老臣)冤枉,不曾伪造印玺,定是有人诬陷!”
御史中丞王希闻言,不由冷哼了一声,不等不远处跪着的顺天府尹辩驳,就先从甄士身后走了出来,大大方方的对着皇帝低身一辑。
“两位大人倒是颇为异口同声,倒像是早就商量好了一般。”说罢了甄复和甄士装腔作势,王希看着那本被皇帝持在手中的奏章,再度看着甄复和甄士时,眉眼之间不由涌起了隐约怒气——他本就是极为正直的人,昨日去顺天府尹那里也是偶然而为,却没想到却遇上了这样的事情,当时就气的无法自抑,这时候听见两人辩驳,语气更是尖酸。
第191章 ?复仇(四)
“稟陛下,昨日此事发生时,微臣怡好身在顺天府内与顺天府尹做文书交接,微臣能证明此事所言非虚!那偷儿家世平常出身市井,连官员印玺都不知晓,并不像是有人故意要污蔑齐国公府。”
皇帝哼了一声,看着出来说话的人是朝中正直多年,几乎快要致仕的老臣了,顿时信了几分:“这么说,御史中丞是肯定此事和齐国公定然有关系了?”
“臣不敢妄言,只盼陛下严查。”王希神情严肃,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庞上全是认真,一字一顿响彻金銮殿,也让甄复和甄士心中骤然一冷,“臣记得高祖仍在时曾说过,地方官乃是朝廷命脉之根,倘若九品印玺可以仿制,那么真的流传出去,我大泷不稳矣!”
“爱卿说的有道理。”皇帝沉吟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了跪在地上的两人,“甄复。”
甄复听了王希的话此时正忐忑,闻言心中升起一丝侥幸,立时应道:“微臣在。”
“此事当真不是你所为?”
甄氏一族正因为甄士前途大好,又搭上了太子这辆顺风车,这个节骨眼上伪造九品印玺又不得到什么好处,即使用想的也知道没有人会这么笨这么做,可偏偏皇上却信了顺天府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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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甄复觉得无比憋闷,偷眼瞅了瞅站在不远处垂着头的太子,察觉到太子并无维护之意,心底莫名凉了一片,却仍是不甘心的反驳:“微臣对朝廷忠心耿耿,怎会做类同谋逆之事,还请陛下查察!”
王希冷眼看着齐国公即使跪在地上,还言辞震震的对皇帝表忠心,心下的不信更是多了几分,仗着自己此时占理又拥护皇帝多年,皇帝对着他也有几分敬意,于是也不等皇帝做出信或是不信的模样,便开口建议道。
“稟陛下,臣以为若是想要证明齐国公清白,不如今日突然搜查齐国公府,倘若一无所获,并没有任何假造的印玺,就可证明齐国公是被冤枉的,倘若真的搜出了这些印玺,还请陛下秉公办理!”
听到这话,甄复身体一抖,甄士脸色也变了。
御史中丞王希多年为官,被他提拔过的门生不少,几乎在朝堂上形成了一脉——他本人做官又极为正直,这几年年纪愈大愈发难以讨好,仿佛也并不想参与新皇拥立之事,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早早嫁往江南,本身又没什么把柄,是朝臣中最难啃的一块硬骨头,连太子都不愿意轻易惹了他,每次见到他都要恭敬行礼。
这件事被谁知道,或是被谁诬陷都还好,却怎么会和这位老大人牵上了关系!
甄复和甄士看王希咬着不放,心知是有些不好了,却并未吱声以表清白,深处还留着些侥幸的感情,心想着多年为臣不会因为一件小事就发展到抄家,谁知道王希的声音落下后,立刻就有文官出列。
“陛下,臣附议!”
“臣也附议!”
“臣附议!”
连着几个文官附议,甄复只觉得身体一软,心底已经知晓这是个圈套,偏偏想不出什么有用的对策来,跪在他身边的甄士更是已经沉不住气要开口,甄复再度拉住了嫡子,低声斥道:
“不管想说什么,都给我闭嘴!”
责骂过儿子后,甄复脸上的神色更是阴沉,苍老的身体却更加匍匐下去,像是任由宰割一般,甄士知道父亲这般作为是哀兵,也就跟着伏身下去只见额头。
但即使是这样,皇帝也终究做了决定:“齐国公——”
甄复暗地心紧:“微臣在。”
那个又高又冷的声音仍在问着:“方才王大人的提议你听在耳中,意下如何?”
“微臣……,,
‘‘辱、?”
甄复心中一片悲凉,同时丝丝的害怕涌了上来——陷害他们的人既然已经算到了这一步,连王大人都能设计,自然下一步也都料好了,也不知道府上一会被抄家时会是如何混乱,就算最后什么都没有抄出来,皇帝说不准也会因为此时和他们父子两人生了嫌隙,以后不会太过重用了。
他的年纪大了,也就无所谓,可是如今跪在自己身边的嫡子前途大好,却不得不——
甄复心中悲苦,面上仍是一番赤胆忠心,不敢再拒绝下去:“微臣愿意——微臣愿意搜查齐国公府,以证微臣清白!”
“好。”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立即沉声道,“禁卫军统领何在?”
身着金甲的武将从外殿进门,单膝跪地:“臣在!”
“领一百禁卫军,查察齐国公府到底有没有假造的官员印玺。”皇帝眯着眼睛,声音沉稳深凝,一字字不像是嘱托,倒好像是真的想要在齐国公府里查出什么东西来,“内院外院都要搜查仔细,不要查漏了什么地方,更不能冤枉了齐国公和太子少保。”
“微臣遵旨!”
眼见着禁卫军统领带着兵士去抄家,御史中丞王希终于是满意了,连连高呼皇上英明睿智,原本附和他的那些门生也跟着大赞皇上,尤其是本来以为倒霉,谁知道却没有的户部尚书和侍郎两人的声音最大。
甄复听着那些人落井下石,又看着太子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平时和他们在太子府中议事的人也并未有替他们说话的意思,原本就心下不宁这时候更是心灰如死,知道这一次是着了道,不由默默看了身畔更加忐忑的甄士一眼,已经做好了自己揽下所有罪责的准备。
甄家若想要不倒,自己死了不要紧,重要的是以后啊。
甄复低低的叹了口气,额头紧紧的贴在金砖上,脑海中不断想着到底是谁用了如此晦涩曲折的方法来陷害他,却怎么想都觉得脑袋上一团迷雾,不由更是迷惑悲苦了。
等了不到片刻,果真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还夹杂着铠甲和佩剑互相碰撞的声响,甄复苦涩的抿了抿唇,刚准备开口说假造印玺之事都是自己一人所做,不管身畔儿子的事情,就感觉甄士陡然软了下去,喃喃着道。
“不……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
甄复被这句话弄得心里一跳,知道禁卫军首领定是拿回了不得了的东西,结果还没等抬头看个仔细,就被金殿上的金柱反射的刺眼光芒弄的一顿,好不容易挣开眼睛看着禁卫军手中的东西,他比儿子还要不堪,汗如雨下整个人跟没骨头一样委顿在地。
禁卫军统领手上的托盘托着的,赫然是一件金光闪闪的龙袍!
“回陛下。”跪在地上托起托盘的人将那件龙袍举起,像是生怕龙座上的人看不清一般,“臣入齐国公府搜查,未曾发现其他放置的印玺,只是无意中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