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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何曾见我收回过成命?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男女成婚,本是两情相悦之事,楼主何必强人所难,属下求……”
“看见你,我就觉恶心。”应天长扔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南浦顿了顿,他抬起眼角,看那高大而冷漠的背影快步离去,仿佛多与他呆上一刻都不能忍受。
这是对他的惩罚,应天长以迎娶南汐来惩罚他的胆大妄为,一个小小的护卫,有何资格爱上高高在上的主人!
那人忽然停下步伐,却未转身,声音冷如寒霜:“你若敢让南汐逃走,我会让你付出沉痛的代价。”
他说完,很快消失在了大雪纷纷中。
南浦呆呆愣愣看着,过了许久才缓过神,那眼眸是浓重的墨色,不见一丝光彩。他慢慢地站起身,朝他来时的方向回去,脚步踩在雪地上,飘飘忽忽的,很不真切。
第151章 不自量力
他心事重重地回了自己院落,南汐担忧地问他怎么了,他抬起一双悲凉的眸,问她:“你愿不愿意嫁给楼主?”
南汐愣了愣,摇了头,眼神仓惶。
“那就走吧,与赵耿一起走得越远越好。”
“那你呢?”
“楼主那里,我应付得来。”
“不,我不走!”南汐忽然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哥哥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不走,那就只能嫁给楼主。”
南汐僵硬地看着他,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他最终还是让南汐与赵耿走了,他掩饰得很好,所有人都以为南汐还在自己的院子里,待嫁的闺阁少女并不适宜出门走动,相思楼到处张灯结彩,换上了大红大红的装饰,每个人都张罗得不可开交,他觉得他的心很平静。
十五那日,南浦一大早就被张和带走,他坐在喜气洋洋的喜堂之侧,听见唢呐声声好不欢快地去迎亲,过了许久,那喜庆声又渐渐近了,应天长一身喜服,笑盈盈地牵着红嫁衣的新娘子缓缓走来。
他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地看着本已远走的妹妹。
原来,他费尽心机所做的,在那人眼里不过小丑跳梁。
南汐没有盖喜帕,脸上妆容精致,胭脂红粉描绘出艳丽容颜,如同盛开最艳的牡丹,双目却空洞而绝望地看着他。
那一眼,仿佛武林高手一记重拳袭来,正中心口,他脑袋里嗡地一声,愣愣地望着那一身喜服的男人。
男人也看了他一眼,眼神轻蔑,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南汐被他牵着一步步走近,站在了南浦面前。
南浦浑身颤抖,他看着他们,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
应天长眼里含着笑,声音温柔:“汐儿,我既要娶你,便一定能娶了你,你何须要逃?便是南浦不告诉我你去了哪里,我依然能将你寻出。”
南汐空洞的目光渐渐有了焦距,她看向南浦,声音极低极低,带着微微的颤抖:“是真的吗?”
不是!他说谎!
但南浦开不了口。
“你说话呀,你为何不说话?”
“哥哥?”
他想摇头,他想说不,可是他无法动弹,无法出声,他只能看着她,神情悲切。
这样的沉默,相当于默认。
南汐退了一步,泪珠滚落,落在他的手背上,有些滚烫。
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他比她更绝望,更痛恨自己的无能,他看向应天长,那男人一派平静,深邃眉骨下一双蓝眸幽幽,很是看不透。
“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堂!”忽然有人高声唱了一句。
南汐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所有人都看着她,带着不同的表情,周围都是红艳艳的一片,刺痛了她的眼,最后,她将目光落在了南浦身上,死死的,饱含了怨恨。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至始至终,那双眼都盯着他,如同刀子般,狠狠捅在他心窝。
喜宴开始,宾客们一一散去,他依然维持原来的姿势,有些佝偻的脊背,神情木然而悲伤。
院落里红灯高挂,宾客们喝酒喝得欢快,祝福的言辞说了一遍又一遍,都美好得令人向往。
张和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替他解开了穴道,他的呼吸猛地一颤,面色瞬间如槁木。
“唉,整个相思楼都是楼主的,你何必跟楼主过不去。”张和叹了一声。
南浦道:“我并没有与他过不去。”
“那你又何苦……”
明明是他跟我过不去。
他慢慢站起来,脚步虚浮地离去。
这如果是对他的惩罚,千刀万剐他也愿意,为何要让他的妹妹来受?
但应天长是相思楼的楼主,那双蓝色的眼眸可以看透任何的人心和秘密,自然也知道如何将他的心放在细火上慢慢地烤。
他在路上遇到了赵耿,这个平时对他敬重崇拜的憨厚小伙此时双目通红,如同暴走的野兽,他问他为何要出卖他们,南浦摇头:“我没有出卖你们,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但是赵耿不信,他用锋利的匕首刺了他两刀,不是要害,但足够疼,留他一人在雪地里,忿忿而去。
他觉得很累,连爬都不想爬起来,任由自己的血流出来跟雪水冻在一起,冬夜的风依然刺骨狂肆,呜呜呜地充斥了整个夜幕苍穹,好像在哭泣。
最后是喝得醉醺醺的青禾踢了他一脚,这才将他送了回去,又骂骂咧咧地给他包扎上药,她说:“你是相思楼的人,死后也是相思楼的鬼,何苦跟楼主过不去?”
南浦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青禾一脚踩在桌子上,狂躁地骂了起来:“娘老子的!楼主娶了你妹妹,这是多少人烧几辈子香都求不来的福气!你怪我们不告诉你她被楼主抓了,可楼主一句话,谁敢忤逆?既然嫁都嫁了,你也只能接受现实,老娘好心救你一命,你他娘地再敢寻死,小心老娘鞭你的尸!”
相思楼的护卫分一二三等,一等护卫五人,主要负责保护楼主的安全和出去采集难度最大的情报,青禾是一等护卫里唯一的女人,但粗暴狂野比男人还男人,便连安慰人也是用骂的。
南浦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
青禾又骂了几句,一脚踢开门走了。
走了没多久又拿了一壶酒回来,守了他一夜,清晨才离去。
那个清晨下了很大的雪,纷纷扬扬,整个世界都变得银装素裹,掩埋了昨日的喜气洋洋。
张和一大早到了南浦的院落,道:“楼主找你。”
这一句话,张和说过无数遍,曾在他心中激起各种各样的涟漪,唯有今日,他的心平如死水。
他在相思阁外站了许久,浑身已经冻得没有知觉时,内侍丫环才让他进去,新婚燕尔的夫妇正在对镜描眉,那个男人,英俊的眉眼,深邃的眼眸,从未如此专注地看过一个人,那般温柔缱绻。
南汐对镜看了看,转过头来,新妇发髻如云,头簪玳瑁,耳垂明月珰,柳眉如黛,容若春花,她看着他,用一种他陌生的神情。
她道:“从今后起,你就当我的护卫吧。”
南浦道:“是。”
“给我倒杯茶来。”
他便倒了茶,送到她面前,头低得很低,手举得很高,肩上的伤让他的手在发抖,南汐忽然起身,长袖一挥,他猝不及防,滚烫茶水全倒在手上,杯子摔成了碎片。
南汐漠然道:“作为下人,连杯水都端不稳,你是废物么?”
他低头不语。
“还不将碎片捡起来!”
“是。”
他蹲下身,有温热的液体从背上溢出,怕是伤口裂开了,他默默地拾起那些碎片,南汐从他面前走过,一脚踩在他手上,瓷片刺入掌心,刺骨的疼,他忍着没出声,一片一片拾起那些破碎的瓷片。
就算捡起碎片,碎了的杯子依然是碎了。
他站起身,对上那双深邃蓝眸,那个男人只是站在旁边看着他出丑,嘴角一丝淡淡冷笑。
看吧,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第152章 多情无情
南汐恨着南浦,南浦从她的眼中看了出来。
赵耿离开了相思楼。
不知南汐用了什么法子才令应天长没有追究此事,但他对南汐确实好,千般温柔,万般呵护,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的好都给她,即便南汐对他冷如冰霜。
而这一切,南浦都看着,因为他是南汐的护卫,她要让他看着应天长如何对她好,她又在应天长面前百般羞辱他,他们的兄妹情义只剩下了怨恨。
而应天长总是默默看着他如何被自己的妹妹羞辱,看他如何狼狈,那双眼眸总是深邃而带着点邪肆,有些轻蔑,有些让人看不透。
三个月后,南汐有了身孕,应天长并未表现得多么喜悦,但南汐砸了一屋子的东西,她暴躁,愤怒,不甘,她竟会有那个男人的骨肉,她恨!
而这一切情绪,她都发泄在了南浦身上,她责问他:“你为何要出卖我?你得到了什么?你开心么?”
她有时候癫狂得不正常,歇斯底里,时哭时笑。
但他只有沉默,甚至无法给她安慰。
他本可以解释,但他不愿意,南汐的不幸,全都源于他的不是,这是那男人给他的惩罚,他不得不受,他陪着南汐一起痛苦。
南汐怀孕三个月后,终于安静了。
她病了,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在一天一天死去,相思楼请来最高明的神医,神医说,这是因为郁结于心所致的病,只有荆棘山的鬼莲花可以治此病。
所有人都沉默了。
荆棘山是什么地方,无所不知的相思楼自然是人人晓得,那个地方是出了名的凶险,进去之人,百人里才能出来一人,就连相思楼也无人敢往。
南浦道:“我去采药。”
青禾惊道:“你疯了么!那地方出来的都是死人!”
南浦道:“若我不去,夫人只有一死,若我去了,她还有一线生机。”
青禾还欲再劝,却突然对上一双了无生气的眼,喉咙里的话再说不出来,她看了眼应天长,这男人一言不发,只是饶有兴味地看着南浦。
南浦连余光都没给他一眼,提剑消失在料峭春寒中,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决绝。
应天长看着那个背影,幽幽蓝眸依然深邃。
一个月后,相思楼在天山的分舵送来养在水中的鬼莲花,没有南浦。
应天长看着那朵漆黑的莲花,漫不经心问:“南浦呢?”
来人支吾了几声,道:“生死不知。”
应天长也不知为何,心中微微一动,闪过一瞬间的疼痛,却也只是一瞬,他的神情依然是那般漫不经心。
“什么叫生死不知?”
“南护卫到分舵时早已气息奄奄,吩咐了几声后便昏死过去,他伤势过重,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哦……”这一声,微微拖了尾音,不知是何意思。
病倒在床上的南汐却睁开了眼,苍白的病容上,那双眼大而无神,呆呆地看着轻薄的纱帐。
“你想见他么?”应天长问。
南汐点了点头。
“那就将南浦送来相思楼吧,无论是生是死。”
“是。”
南浦再次回到相思楼时,他已无性命之忧,只是身体虚弱得很,那神医来看了他几次,某一次拿了一只碗一把小刀,对他道:“鬼莲花入药,需得病人至亲的血肉为药引。”
南浦并不吃惊,他伸出苍白劲瘦的胳膊摆在神医面前:“要多少,你都拿去。”
神医小心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