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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长眼的狗东西,让开——”
钱管家又要骂,闻五直接打断:“五百两银子,我救你。”
“是你!!你、你你——”
“不要‘你’了,快决定!——呀!盗贼走过来了走过来了——”
“闭嘴!”钱管家妥协,从怀里抽回一叠银票,大力摔闻五脸上,“钱给你!快!——给我杀了他们!全杀了!”
“啧,不留他们活口了?”
钱管家恶狠狠地喘着粗气,本来想抓住盗贼为他所用,替钱府卖命,可到这个时候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杀!杀光他们!”
“好嘞,这委托接了。”
把银票塞进怀里,闻五随手捡了根棍子,大喝一声:“闻爷在此!看招!”
钱管家躲在老榆树后头,战战兢兢地露出个脑袋看,只见刀光剑影交错,两人身形如梭,缠斗了没一会儿,闻五的棍子击中蒙面人。
蒙面人整个人飞了出去,然后捂住胸口,像是受伤了,掏出一枚□□。
“轰”地一声,一大片白烟炸开。
钱管家吓得大叫:“快保护我!”
闻五忙不迭回到钱管家身旁,说:“没事儿,他要跑了,我得赶紧追上去。”
然后拎起钱管家的衣服,轻轻一跃,飞上屋檐,朝蒙面人追过去。
蒙面人轻功不俗,在房檐上飞来飞去,跟闻五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要是没我,你是不是能轻易追上?”钱管家害怕得七手八脚抱住闻五的胳膊,总算还有自知之明。
“对呀!”
“要不……你放下我?”
“不行!”闻五一本正经地摇头,“万一你又栽赃我,说我跟盗贼是一伙的,要我赔钱,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其实,是有这个心思。
“现在我带你去盗贼的老巢,帮你追回银子。这委托前前后后折腾了这么久,挺累人的,我就收你刚才那五百两,完事儿之后,桥归桥路归路怎样?”
钱管家大风大浪经多了,知道有些事儿不能做得太绝,这回没犹豫,点头说:“好。”
不骄不躁、知进退,占着理还能退让到这个地步,他甚至有点儿佩服这年青人。
钱管家暗自感慨着,自然没有看见闻五脸上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牙齿的奸计得逞的笑容。
……
不知道追了多久,夜空突然响起高昂嘹亮的鸡鸣,眨眼的工夫,东方泛出了鱼肚白。
“这个方向……”钱管家哆嗦着嘴唇,面如土色,望着远处高耸入云的亭台楼阁,受了惊吓般几乎要咽气了。
就见蒙面人跳进了朱红的高墙,身形一闪,没入了亭台楼阁的阴影里。
闻五拎着钱管家刚要跟着跳进去,钱管家突然愤怒地大声喝止:
“停下!不能闯进去!”
闻五“咦”了声,问:“为什么?跟进去肯定能找到丢失的银子。”
钱管家充耳不闻,对着高墙叫骂:“好哇!汪耀你个老东西,明的不敢来,居然玩儿暗的!”
闻五立即露出震惊得合不拢嘴的表情,指着高墙里高高翘起的飞檐,声音都是抖的:“这、这不会是汪大人的府邸吧?!”
——与此同时——
蒙面人大摇大摆地潜进汪大人的书房,立即惊动了护卫。
说来也巧,书房里陆非离正在整理文书卷宗,正跟蒙面人撞上,只来得及喊了声:“来人!救命——”
下一刻手起掌落,劈在了陆非离的后颈上,陆非离立即软软倒了下去。
蒙面人随手抽走几份卷宗,飞快地跳出窗户,逃走了。
钱管家骂骂咧咧地回了钱府,哪料刚踏进大门,又一道晴天霹雳当头砸下来:西院的玉器名画被偷了!
陆非离醒来,看见汪大人守在床边,双目微阖,惊得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请罪:“老师,学生无用。”
“已经查出来了,”汪大人睁开眼睛,淡淡道:“黑衣人是钱府跑出来的,当时有不少摆早摊儿的小贩亲眼看见,很容易查。”
“府中丢了什么?”
“书房丢了几份卷宗,跟前几次偷卷宗的应是同一伙人。”汪大人站起来,麻木刻板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波动,临出门,他又道:“本府跟钱万山那只老狐狸卯上了。”
……
钱府跟汪府交恶的事情坊间传得沸沸扬扬,闻五叼着个肉饼去找宣于唯风,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刚出门,看见宣于唯风迎面走过来,立即揉了揉眼睛,一脸白天见鬼的惊悚模样:
“哎哟,想不到你这么有自觉,我还以为要多跑一趟呢。”
宣于唯风径自走进“买卖楼”,问:“东西呢?”
闻五咂了咂嘴,心里不爽:“楼上。”
于是宣于唯风走向楼梯,后面闻五跟着,暗自磨了磨牙,盯着宣于唯风后脑勺的眼神带着丝丝难以言喻的幽怨。
钱府西院的玉器名画都被搬来了,随便几样儿拿出去都价值千金,可苏瑛脸色凝重,手指扣着桌面,说:“这些东西不比银子,一旦流通出去势必会惊动钱万山,‘销赃’么,得想个万无一失的法子。”
“此事不劳“买卖楼”费心了。”
宣于唯风抬起冷峻的面容,疏离道:“避免夜长梦多,东西不能再放在这儿,今晚我会命赤卫军搬走。”
闻五“啧啧”几声,边抠鼻子边凉凉说:“嗳,够不够义气啊你?!我们费了好大劲才弄出来,没谢礼就算了,还这么快划清界线,是不是怕‘买卖楼’暴露牵连你个军匪头子?”
“这么多箱子是你一个人搬的吗?——我赤卫军也出力了,不要理所当然地占了全部的功劳好不好?”宣于唯风忍无可忍,几乎指着闻五的鼻子,义正言辞:“你我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被逮了,我肯定要跟你撇清关系!”
“这话就不对了,你这明摆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啊!”
“没有,还没走到那个地步。”
苏瑛赶忙打断两人的争吵,问宣于唯风:“你想好怎么‘销赃’了?”
宣于唯风点头:“事成之后,少不了‘买卖楼’的好处。”
“我真是不敢当了——老兄!你不拿我顶缸我就谢你十八辈祖宗了!”闻五恨不得喷他一脸唾沫星子。
当晚,明山打着哈欠敲开了“买卖楼”的大门,两手一挥,一队赤卫军鱼贯而入,非常自觉又手脚麻利地搬走了玉器名画。
又过了几天,闻五宿醉醒来,揉着额头从大柳树上爬起来,饿得前胸贴后背,看见小敏一蹦一跳地咬着个米酒团子走过来,伸手:“给我吃个。”
小敏翻了个白眼,挑了个小米酒团子扔过来,闻五张口叼住,嚼了几口问:“苏瑛呢?”
“苏大哥啊……”小敏突然捂着小嘴儿,走到大柳树下,神秘兮兮地说:“我看见苏大哥进吟霜楼了。”
“苏瑛?吟霜楼?”
嘴里的米酒团子突然就卡在嗓子眼儿,死活咽不下去了。
“对了,闻五!——出大事了!”小敏突然拍了拍额头,惊叫。
“叫‘老板’!说,又怎么了?”
小敏坚持不改口:“闻五,闻五你知道吗,昨天赤卫军剿了一个贼窝,得了不少值钱的东西。”
闻五诚恳摇头:“我不知道。”
“嗳你别走呀,我还没说完呢,闻五——闻老板——”
闻五跳下大柳树,留下一句:“饿死小爷我了!我下馆子去!”然后一溜烟儿跑了。
小敏气得跳脚,赶忙冲他的背影喊:“我还要吃米酒团子!!——记着啊!”
……
闻五没下馆子,包了半个香辣闷肘子边吃边走,去吟霜楼找苏瑛。
半路上,恰好碰见满脸愁容的苏瑛。
“没找着人?”
苏瑛有气无力地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说:“你怎么知道我去找人?”
“这么简单明了的事儿,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了。嗳,该不会人家不见你吧?”
“没有,小牧走了。”
苏瑛垂下眼眸,秀丽的面庞上一片颓然惨淡之色,没有再搭理闻五,沉默地往“买卖楼”走。
闻五怎么看他都像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搭上苏瑛的肩膀,晃了晃:
“……嗳,说真的,要不要哥们儿陪你借酒消愁去?”
“不用了,我心里烦得很,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苏瑛走了几步,忽想起一事,扭头问闻五:“赤卫军的事儿听说了吗?”
闻五干脆道:“不用管,跟咱们没关系。”
赤卫军围剿贼窝的事儿传得满城风雨,不为别的,只因为听说贼窝里藏了不少值钱的宝贝。
宣于大人出来辟谣:“都是些玉器名画,近几日会张榜请失主领回。”
钱管家听说了,兴奋得夜不能寐,连夜备好了马车出城,打算去赤卫军的屯营认领回财物。
然而,等玉器名画的单子发下来,登时冷成了透心凉。
因为单子上多了几样儿绝对不会出现在民间的冷翠琉璃盏、千福玉如意、佛手珐琅彩。
“奇怪,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几样儿东西?……这么珍贵的东西,什么时候到我手里的,我不可能不记得。”
这些可都是御供,如果那群乡巴佬问起来,可该怎么回答呀?!
钱管家背着手踱来踱去,半个时辰过去了,心底那丝不确定慢慢变成了祸及整个钱府甚至可能导致满门抄斩的惊恐,这才察觉到不妙:不能去赤卫军屯营!不能承认那些东西是他的!
这么一来,只能打碎了银牙自己吞,认栽了。
要怪只能怪幕后黑手——汪耀!
“汪耀你个老匹夫,我跟你势不两立!”
钱管家恶狠狠地摔了一地狼藉,气得浑身肥肉都在抖动。
——赤卫军屯营——
明山大刺刺地坐在箱子上,手指勾了件金镶玉的鎏金酒壶,喃喃自语说:“还真没人敢认领啊!”
再等几天,如果还没有人来,这些“贼脏”就能名正言顺地充公了。
一旁宣于唯风托着个算盘,手指拨动算珠“啪嗒”了好一阵子,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狡诈的笑意,想当然道:“但凡有一丁点儿的脑子都不会来罢。算账真是桩费脑子的细致活儿,我算了半天,都没算清这么多东西能卖多少钱,除非……啧,要是十二在这儿就好了。”
明山诧异回头:“都多少年了,你还想着花十二?外面天高水阔的,哪儿不比雪国强,换我,我也不回来了。”
拨动算珠的手指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响起来,还有宣于唯风状似无意地询问:
“那你怎么不走?”
“嘁,怎么走?我姐姐在这儿呢!”明山理所当然说。
明山唯一的亲人,明水。
宣于唯风冷峻的眉眼有一丝冰山破裂般的动摇,迟疑了一会儿,又问:“如果没有你姐姐呢?”
“……没有姐姐?”
明山疑惑地望过来,却在对上锐利的眼神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下一刻慌忙移开视线,鼓着腮帮子不吭声。
宣于唯风又执意问了一遍:“没有你姐姐,你会离开雪国吗?”
“……这个么,”只见明山苦恼地扒了扒头发,支支吾吾半晌,仍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好像我逼你一样。”
宣于唯风继续托着算盘走来走去,明山拿眼偷偷看他,想到姐姐,不禁落寞地垂下眼帘。
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兴奋的叫喊,一个青年火急火燎地冲进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