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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光璟“哈哈”一笑:“好好,师哥的错师哥的错,不撩了不撩了。”从布包中取出一枚银针,在烛火上烤,侧眼笑看着楚策:“阿策,调戏人这种活儿虽然有前途,但是不适合你,你还是当自己的冷面公子比较好。”
楚策没好气地说:“你话怎么还是这么……”多字还没说出来,一根银针忽然刺了进去,楚策咬住下唇,眉头皱得死紧,硬是没叫出半声。
周光璟又拿出一根针放到火上烤,说:“诶阿策,说起来,咱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又是一针扎入。
楚策咬牙一字一顿地说:“不记得。”
周光璟说:“你不记得,师哥可是一刻不敢忘呢。”再是一针,他手上的动作似是顿了顿,然后说:“三年五个月十七天。”轻叹一声:“自你我在逍遥山庄一别,已有三年五个月十七天未曾相见了。”
楚策并不言语,不知是因疼痛根本没听进去,还是无心与周光璟交谈,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嘶哑着说:“你我道不同,本就不相为谋。”
他闭着眼睛,不知道周光璟此时是如何的神情,只听得他似是笑了一下,说:“也对,我可是尽人皆知的妖道。”之后便是一阵沉默,只有针扎的疼痛无比鲜明,过了许久,周光璟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肩头:“扎完了,你起来自己运功,排出剩下的药物。”楚策睁开眼睛,见到周光璟清俊的脸上果然挂着闲适恬淡的笑,两人目光相对,周光璟忽然说:“骗你的。”
楚策一下子没明白:“什么?”背上又猛地一阵刺痛,痛得他倒抽一口冷气,一头栽回枕头上。
周光璟得意的笑声从一旁传来:“我说扎完了这件事,是骗你的。”
楚策痛得直哆嗦,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爬起来盘腿打坐,运功片刻便觉体内□□已消失得一干二净。睁开眼,看见周光璟靠在一旁,眯着眼盯着自己,板起脸道:“看什么?”
周光璟:“看你好看咯。”
楚策“嘁”了一声,捡起之前甩在地上的衣服开始往身上套:“今日之事多谢你,还打扰了你的好事,当真对不住。”嘴上说着对不住,语气却无不嘲讽。
周光璟斜靠在榻上,不知从哪儿掏出根拂尘甩来甩去:“无妨无妨,谁叫你是我唯一的师弟呢,你放心,今日之事我不会多嘴对外说出去的,你好好当你的澄琉公子便是,没人会知道我这个妖道同你的关系。”
楚策转头,冷冷地看着周光璟,周光璟嘴角带笑,毫不示弱地回望他。楚策视线忽地一凝,然后大步朝周光璟走过去。周光璟慌张起来,一边拿拂尘指着他一边拢着自己松松垮垮的衣襟:“你……你你想干嘛?”
对着江湖上这柄杀名远扬的“血拂尘”,楚策却面不改色,随手拨开,一把将周光璟摁倒在塌上,扯开他的衣襟。周光璟拼命挣扎,哇哇大叫:“救命啊!非礼啊!澄琉公子要对血拂尘用强啊!”喊了半天见楚策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胸口,觉得甚是无趣,便停了嘴,不满地看他:“看够没啊,好看吗?想看不如看我的脸啊,我觉得我的脸比我胸膛好看。”一手戳着自己的腮帮子强行戳出个酒窝笑着,一手抬起楚策的脸,眨巴眨巴眼睛:“师弟弟、阿策策……”对视的瞬间又怔住:“你怎么了?”
楚策的眼睛血红一片,脸色却苍白冰冷,即便是方才他中了那种药,也不曾如此失态过,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周光璟的眼睛,手放到他的胸膛上,印在他胸膛那个铁青的手印上,哑声道:“你的内力怎么没了?”顿了顿:“这个手印又是怎么回事?”
周光璟无谓地嬉皮笑脸:“内力我自个儿封住了,手印是为了吓那个姑娘临时涂上去的,看来我画技不错,把你都吓到了。”
“骗人,”楚策冷冷地道:“我要听真话。”
周光璟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说起来你不信,但这就是真话。”说着胸口猛地一痛,险些吐出血来。
楚策按着那个手印稍稍用力,红着眼道:“我要听真话。”
周光璟连连求饶:“好好好,我讲我讲,你快松手!我要死了!”
楚策松开手,依旧压制在他身上,死死地盯着他。周光璟咳嗽了两声,掩饰地转过头说:“前些天,我出门吃宵夜,先吃了碗馄饨,有点淡,我觉得不够,于是又去吃了羊肉串,接着又想吃点甜的,就去买了红豆糕,结果那个红豆糕太他妈甜了……”
楚策:“讲重点!”手作势又要按上他的伤口,周光璟连忙说:“哎别别!这就讲到了!结果那个红豆糕太他妈甜了,都快齁死我了,我就想去找老板理论,路上就突然跳出两个人来,突然就把我打了,然后就这样了。”
楚策看着周光璟心口那个清晰无比的铁青的手印,沉默了很久才道:“梅松二老?”
周光璟点头:“对啊对啊,就是那两个臭不要脸的老头儿!居然以多欺少!好歹我也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血拂尘,要不是他们两个老头儿一起上,哪儿那么容易被揍啊。”见楚策的手又要按上自己心口的伤,惨叫起来:“啊啊啊你又想干嘛?!”
楚策轻柔地抚上周光璟的胸膛,声音却微微有些颤抖:“我听闻,中了梅松二老的销骨掌,会内力全失,活不过一月?”
周光璟挠了挠头:“其实传闻也不全对啦,我内力还是在的,但是我发现只要一用内力,这伤口就会剧痛无比,只好自己封住不用啦。”笑嘻嘻地说:“所以也不一定真只能活一个月,毕竟我这么厉害,万一是两个月呢?”
这句话显然并没有让楚策更安心,他哑声道:“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谁知道呢,”周光璟漫不经心地道:“我们邪魔歪道的都这样,你打我我打你,看不顺眼就动手,管你谁谁谁。兴许是老梅子和老松子是嫉妒我的美貌呢?”
“周光璟,”楚策忽然长叹出一口气:“你对我能不能有一句真话?”
周光璟忽然止了声,怔怔地看着楚策,好一会儿才道:“他们说我身上有前朝镇国王之墓的藏宝图。”
长久的沉默。
楚策忽然笑了,说:“你个贪财道士要是有藏宝图早就自己屁颠屁颠去挖了,还会留给别人?”
周光璟笑道:“我也这么说来着,可人家不信啊,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似的了解我啊。”
楚策敛了笑,将周光璟身上凌乱的道袍仔细整理好:“跟我回家吧。”
周光璟一把抱住自己的胳膊,警惕地看着楚策:“跟你回家做什么?”
楚策:“我求我爹请遍名医替你疗伤。”
周光璟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去不去,你爹肯定等不到我伤重而亡就先替天行道一刀砍死我了,不去!”
楚策眉头微皱:“你放心,不会的。”
周光璟把脸埋进被子里:“我不去,不去就是不去!”
楚策板起脸,一把将周光璟扛上自己肩头就朝外走:“现在可由不得你了。”
周光璟立刻慌了神,楚策的爹楚顾明,楚天山庄的老大,正道的中流砥柱,名门正派中的名门正派,眼里揉不得半粒沙子,生平最恨邪魔歪道,而周光璟又是邪魔歪道里面上蹿下跳得特别厉害的那个,别说请名医给他治伤,只怕一见到他就拔出剑戳他九九八十一个窟窿。
于是他激烈挣扎:“我不去,阿策,你自己想想,你爹会给我治病吗?这分明不可能的事,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
楚策置若罔闻,扛着周光璟踏出房门,周光璟急了,道:“你就是把我带去也没有!他们都治不好,无非是你看着我死!”楚策立时停住了,僵了半晌,才哑着嗓子道:“那我该怎么办?”缓缓转头看着周光璟,眼里一片沉寂:“你又该怎么办?”
周光璟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伸手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楚策的脑袋:“不怎么办,阿策,你放下我,就当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不好?”
周光璟其实还比楚策小两岁,仗着先入的门,从小就摆足了师兄的架子,摸楚策的脑袋摸得比道观里养的大黄狗旺财还顺手,楚策一向讨厌他这副样子,此刻却意外乖顺地随他摸,等周光璟收了手,才说:“不好。”然后扛着他继续走。
周光璟见他这么不开窍,急得大喊:“如果你真想救师哥,去你家是没用的!梅松二老的销骨掌,只有一个人可能救回来!”
“谁?”楚策立即问。
“百里孤灯。”周光璟说。
“血衣妙手百里孤灯?”楚策说:“他退出拂雪阁之后不是隐退了吗?”
周光璟指了指自己:“你忘了我也是拂雪阁的吗?”
☆、再相逢(三)
周光璟指了指自己:“你忘了我也是拂雪阁的吗?”楚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复杂,周光璟瞥他一眼说:“师哥在拂雪阁还是有点地位的,想要查到百里孤灯的所在不算难事,我当初跟他也有几分交情,腆着脸去求求他,说不定就愿意施以援手。”见楚策沉默不语,他故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哎,但是那混账百里也不一定治得好我啊,只是如果连他都治不好,那还有谁能救我呢?倒霉倒霉,我怎么就中了销骨掌了呢?”
楚策说:“走。”
周光璟忙问:“去哪儿?”
楚策:“拂雪阁。”
周光璟说:“你去拂雪阁岂不是送死?放手,师哥自己能回去。”
楚策装作听不见的样子,扛着周光璟就“噔噔噔”下了楼梯,吸引了一大波姑娘恩客惊奇的眼神。周光璟一边尴尬地笑,一边暗掐楚策的肉,楚策也是很能忍疼,硬是哼都不哼一声,大步走出了青楼。这是座不甚繁华的小城,离了青楼之外都是静悄悄的,连个行人都不曾见到。
周光璟说:“阿策,你不会是想走着去拂雪楼吧?你的马呢?”
楚策说:“这段日子接连遭到伏击,马被他们毒死了。”
“啧啧,”周光璟感叹道:“你我同病相怜啊。”话锋一转:“所以还是不要再互相连累了吧。”
楚策不理他。
周光璟继续说:“你最近过得也不安生,他们伏击不成不会轻易放手的,我现在又动不得内力,算是个拖油瓶,你自保是不成问题的,带着我这个么拖油瓶就要出事了,我看不如你先回楚天山庄,托了你爹解决了那批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对你下手的人,再来找我,怎么样?”
楚策说:“我只怕等到我解决了那些人,找到你就直接可以烧纸了。”
“直接烧纸那可不成,怎么说都得给我备口薄棺吧?”周光璟胡诌道,看楚策脸色不妙,立即改口道:“薄棺没有,草席总得给卷一张吧?”
“周光璟,”楚策低声说:“你知不知道你快要死了?”
“我知道啊,”周光璟坦然道:“但这不还没死么?”
楚策闭上眼睛,很是头痛的样子。周光璟心疼地摸摸师弟:“诶哟,阿策你别这样,不信你摸摸看,师哥还在这儿呢,乖。”说着拉过楚策的手按上自己的心口,刚一触到他的心跳,楚策就像被火撩了似的甩开手,但还是闭着眼,宁死不屈的样子。
周光璟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好吧,实话跟你说了吧,其实我知道百里孤灯在哪儿,所以不用先回拂雪阁,直接去找他就行了。”
楚策腾地睁开眼,怔怔地看着周光璟。
周光璟说:“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