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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有着男子中都少有的庞大身躯的中年妇女，高高盘起的头发下，是一张连淡妆浓抹都掩饰不了的满是横肉的脸，脖子上绕着笨重的金项链，在昏暗的烛光下闪着光。
犹豫了一下，在看到后面已经瑟瑟发抖的两个小姑娘，凡华叹了一口气，上前说道：“大婶，我们路过此地，不幸遭遇了匪徒的打劫，现在身上没有盘缠，衣物又淋湿了，能在您这里借居一宿吗？”
那妇女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打量了一番凡华，好半天才粗声粗气的问道：“你们就三个人？”
凡华一看有戏，赶忙回道：“是、是，就三个人，您看？”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你要在这里干活，抵房钱，但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这里开的，可是风花雪月之地。”
凡华的脸僵了一下，抬起头，看到门口上写的清清楚楚的“欲仙楼”的门匾，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难堪起来。
那妇女瞄了他一眼，道：“怎么样，你要是觉得接受不了，那就没办法了，我总不能平白无故收留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我这里又不是善堂。”
月儿怒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就不能日行一善，做点好事吗？”由于还没缓过来，这番话从她嘴里出来的时候，声调便低了许多。
对方哼了一声：“要说做好事，方圆百里都没人比得上我马大姐！”
凡华思忱了一会儿，道：“大婶，您……”
“叫我姐！我看起来有这么老？”马大姐瞪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
凡华赶忙改口：“是，大姐，您看这样可不可以，我会弹古琴，我可以给大家表演，我这两个妹妹年纪太小，怕会误了姐姐的生意。”
“殿下！”
“你会弹古琴？”
月儿和马大姐同时开口道，一旁的冰儿吓得赶紧遮住了月儿的口，月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脸色瞬间变得刷白。
好在马大姐没听清：“你说什么垫下？”
冰儿赶忙回道：“没有，地上冷，我拿衣服垫一下。”说罢回头瞪了月儿一眼，知道自己说错话的月儿委屈地低下了头。
马大姐看她们一副可怜的样子，目光闪了闪，开口道：“这样倒是可以，但是我先和你说了，要是有一些纨绔子弟看上你们，我可帮不了你们。”
冰儿一听，立刻道：“大姐，我们可以给您干活的，劈柴做饭我们都可以的，咍嚏，咍嚏！”
马大姐一脸嫌弃地看着她：“就你们这病怏怏的身体，万一把病传染给我们怎么办？”
凡华看了冰儿一眼，在看到她缩回去之后，他对马大姐说道：“马大姐，就这样定了吧，我给您的客人弹琴，我们就住几天，好吗？”
马大姐鼻子朝上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因为还下着暴雨，醉仙楼里的人也稀稀疏疏的，那马大姐把他们带到柴房，指了指一堆乱糟糟的秸秆，道：“你们今晚就靠着这里睡吧，昨天刚晒过。”
拦下又要开口的月儿，凡华笑着答道：“谢谢大姐。”
等到马大姐走后，冰儿才刮了刮月儿的鼻子，嗔道：“你这姑娘，平时不是一直都和我比谁机灵的吗，怎么今天犯傻了？”
月儿鼓了鼓嘴：“我不介意啊，但是我不想让殿下受这罪。”
揉了揉她的头，凡华道：“如今我们寄居篱下，就别计较这么多了。对了，冰儿你去外面看看还有没有追兵，要是有的话今晚也不能在这呆了。”
冰儿犹豫道：“殿下，如果没有的话，我们真的要在这过夜吗？我怕那些人会突然间又来。”
挥了挥手，凡华回道：“他们也是人，也是需要休息的，我们只要待个半天就走的，不用担心。而且你们又染了风寒，就先歇息一下吧。”
月儿红着脸：“殿下，对不起，是我们拖累你了。”
“说什么话呢，我可是一直把你们当作妹妹看的，哪有哥哥抛弃妹妹之说的。”
他这么一说，连冰儿都开始红了眼睛。
笑了笑，凡华继续说道：“好了，别想太多，希望还在未来，灾祸终会过去的。”
冰儿月儿点了点头。
这一夜，就在混合各种气味的柴房中度过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罗大姐那大嗓门就响彻了柴房：“快起床干活了！”
月儿揉了揉眼，嘟囔道：“这么早就叫人干活，真是……”
马大姐瞪了她一眼：“你就是懒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还不好好干活？”
递了一个眼神给冰儿，冰儿立刻会意地拉住月儿。回头，凡华向马大姐说道：“大姐，您看，我现在这幅样子……”
马大姐白了他一眼，“讨地儿住的也就算了，现在还讨穿的。我可先告诉你，在我这欲仙楼里，有的都是倾国倾城的姑娘，你要上，就要换女装。”
凡华脸色变了变，他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突然冰儿在后面咳了一下，脸色变得不大好。
马大姐瞄了她一眼，冷哼道：“别以为生病了就不用干活，不干活就赶快滚，我这里不是善堂，还没到可以收留陌生人的地步。”
听着马大姐的话，凡华心里一横，开口道：“大姐，我答应您，但是我有个条件，那就是不要让我妹妹干活了，我会努力给您吸引顾客的。”
马大姐紧紧地瞪着他，凡华没等她开口，继续说道：“您看，我是男儿身，到时候我就装作是个哑巴，身边就只有她们两个，这样不会让大家拆穿，让大家以为您欺骗他们。而且，如果有什么情况，她们两个还可以帮我挡一下，您看怎样？”
“你是得寸进尺？”
“不是，大姐您看，这样既可以更多的客人照顾您的生意，又不会……
马大姐听他说了一堆，烦躁地挥了挥手：“好了好了，说那么多，我知道了，算我倒霉了，走走走。”
说罢她转身，一边走一边嘟囔道“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
看着她的身影，凡华才大大地舒了一口气，转身看了两人一眼，便跟了上去。
长这么大，凡华还是第一次穿这个朝代的女装，内心虽然万分的不愿意，但是一看到冰儿病恹恹的脸色，他就心软了。
那马大姐在看到他换完衣服后就一直眼巴巴地看着他，嘴里一直吐着“这男人也可以长得这么漂亮”“我要是这样我还愁没人娶我”之类的话，让凡华好笑之余又要忍住这笑意，不被她发现，好不难受。
不过当他看到马大姐手里拿着的一大堆的胭脂水粉的时候，他确实有点汗颜了。
“咳，大姐，能不上妆了吗？”凡华干涩地说道，眼睛看着她手里的东西。
冰儿知道凡华不愿意，便赶紧在一旁说道：“大姐，哥哥就这样就挺好的了，不用上妆了，我看，不如给哥哥找一块纱巾吧，用来盖住脸，好遮掩一下。”
“你是说他美得都不用上妆了？那我算什么？”马大姐听了她的话，脾气火爆地说道。
凡华赶紧安慰道：“大姐，我是男子，我们没什么可比的，冰儿这样说，也只是为了您的生意着想。”
哼了一声，马大姐走出了房间，半晌拿着一条竹青色的纱巾进来了。
给凡华缠上纱巾，看着仅露出双眼的凡华，冰儿不禁打趣道：“哥哥长得真俊。”
无奈地笑了笑，因为逃亡而担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些许。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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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六章
走到古琴前坐下，凡华开始调音。
现在已是太阳当空照，经过昨天的大雨倾盆，在家里待了一天的人也重新活络起来，来欲仙楼的人也是络绎不绝。而在听到悬浮在空气里的琴声之后，更是大叹满意，对马大姐赞赏有加。
所幸凡华所在的地方只是一个小角落，没引来什么目光。
那马大姐在听到大家的赞赏后便一直笑弯了眼，还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你弹得这么好，看来我确实是低估了这弹古琴的，怪不得华锦王爷总是叫我换个乐师，那小子真真比不上刚来的。”
“所以说，本王没有骗姐姐不是？”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伴随着明显的戏谑声。
马大姐那笑脸更是放大，恭敬有加地向说话者点头弯腰：“是是是……”
说罢她闪过身，让出路来，也让凡华看清楚了来人的真面目。
面如白玉，倜傥洒脱，真是一表人才。
对于这位王叔，他的了解还是不多的。一旁的冰儿已经微微惊道：“没想到这华锦王爷真的在永安县，还混迹于这些青楼中，莫不是被皇上贬到这里就一蹶不振了？”
月儿打断道：“怎么会，华锦王可是比当今皇上最疼爱的皇子，长得英俊挺拔，虽然风流成性，却也是有这资本，来到这里，大概也是合他的心意的。”
两人对话间，华锦王爷已经走进楼里。忽而他驻足下来，微微皱了一下眉，直惹得楼里的姑娘掩面遮羞，眼放红光。
只不过他却没在意，只是隔着屏风，看向凡华这边，道：“这首《忆故人》弹得真是令人伤感，阁下莫不是在想念亲人？”
琴声戛然而止，掩着面纱的凡华把手放了下来，却没回答华锦王爷的话。
马大姐干着急地看着屏风里的凡华一会儿，最后只能向华锦王爷赔着笑脸：“王爷，这是刚来的乐师，不懂规矩，您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一般见识。”
说罢她向自家的姑娘递了一个眼色，一个穿着艳丽衣裳的女子走了出来，毫不忌讳地挽上华锦王爷的手，娇嗔道：“王爷，你都这么久没来看过奴家了，就没想过奴家吗？”
华锦王爷搂住她的细腰，笑道：“本王不就是昨天下了暴雨而没来一天吗，原来桃美人这么思念本王。”
“哎呀，王爷，你又取笑我……”桃美人低下头，素手轻轻锤了华锦王爷的胸膛一下，眼里满是娇羞。
华锦王爷手臂一用力，让桃美人紧贴着他：“本王最喜欢小桃这副娇羞的模样了，当真是我见犹怜啊。”
在他们打情骂俏之时，凡华已经弹起了另一首曲子。还在卿卿我我的华锦王爷突然停了下来，笑道：“这首《明镜台》弹得也是不对啊，本是闺女大婚之喜悦，到阁下这里，怎么又多了一份哀伤了？”
凡华再次停了下来。
华锦王爷松开了手，朝着凡华这边走来，还边走边说：“能让阁下如此惦记，这人一定是个极其幸福之人，不是吗？”
看着一而再，再而三地问话的华锦王爷，马大姐终是看不下去了，走出来对他道：“王爷，这位乐师，他是个哑巴，您……”
“哦，哑巴？”华锦王爷惊诧了一下，眼光闪了闪，突然叹了一口气。
“王爷，小姐写了字，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轻摇着手里的檀木扇，半晌华锦王爷才说道：“阁下说得对。”
一个旋身，他走向桃美人，勾住她的腰，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一改婉转的琴声，凡华弹起了轻快的曲子。
突然门外传来了呵斥的声音：“你个老乞丐，染了病还敢在这里讨饭，快滚！”
而后一个虚弱的声音答道：“大爷，我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您就大慈大悲，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