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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也不读,学也不上,狂妓丨院还敢跑,停下!保证不打断你的腿!”
不打成肉泥就算万幸!安逸气喘吁吁:“爹我求你别追别嚷了,全城的人都要知道了!子不教父之过,您还要不要脸呢。”
自打先帝将安逸指给他,他的脸就没在头上挂过。别家的儿子金榜题名、蟾宫折桂,不出彩的也孝顺懂事、勤恳老实,他不要求安逸出类拔萃,但好歹得正常啊!满脑子莺莺燕燕,好的不学,尽学些标新立异的淘气,文武百官无人不晓他家这个赖皮儿子,时时拿来说笑,十几年他都没抬起头来。
陈甫一棍子砸上去:“你还知耻呢?!我看你也甭要脸了,老子要让全城的人知道,陛下口谕,你再近女色,必罚以宫刑!”
行人看戏般热议起来。
安逸一边蒙头狂奔,一边不满:“陛下搞啥玩意!以前凶龙阳凶得那么紧,我顺他的意,欣赏个把女人,怎又碍着他了!”
陈甫:“个把?还个把!连贞节牌坊的妇人你都没放过!”
竭力解释:“我只是路过帮忙提水!”
“滚犊子!趁陛下还没发飙,赶紧负荆请罪去,不然你就等着跟老子一块做太监!”
次日,宣室殿因为某人的到来而弥满烟花巷的脂粉味。
安逸皮青脸肿地跪在郁泱跟前,额头紧贴地面,背上背一篓柴火。来之前他便跟陈甫吵着说没必要,不上学,太傅管;逛花院,义父管,哪有郁泱分内的事了?
恼他不关心国事?那就更荒谬了,不关心的大有人在,莫不成在翰林院摆出一副深思熟虑、苦大仇深的脸就叫心系天下?他默默朝地面呸了口水,作怪的翻了白眼。
郁泱冷冷瞥了安逸一眼,视若无睹地跟大臣继续商讨和亲之事。安逸就那副姿势跪了整整一日。
安逸安静的皮囊下内心已咆哮如雷,咬牙切齿:日了个狗,郁泱你给我等着。
傍晚下了点小雨,一天还算平常。直到晚膳时分,小太监丧了魂般跑来禀报:“陛下不好了,公主爬上屋顶,要寻短见!”
“什么!”郁泱怔了一怔,猛然起身赶过去。
安逸两腿已然发麻,没了知觉,但跑得比郁泱还快,三两下超过了郁泱,冲到了阁楼底下,没刹住脚撞到墙角,震得没站稳的郁渊差点从阁楼上摔下来。
太后随后赶来,顿时吓哭了,崩溃地扶住身旁树干,又怒又急:“我儿下来,娘亲有法子保你不去匈奴,不可轻生!”
“母后你没有法子。”郁渊眼泪已经哭干,伴着无情的凉风坐在檐边,扶住屋脊上的陶塑神兽,心灰意冷:“我不去和亲,也不会让大周为难。我死了,把我的尸体送给匈奴,他们不会接受一个死人,我就不用去了,也不算我们拒绝他们。”
太后哭得越发绝望,双膝跪了下去:“你舍得离开为娘?娘求你下来,下来啊我的儿…”
纵使太后伤心欲绝,郁渊眼里也没有一丝动容,那分明是一张死脸,一个灵魂死透了的人,她接下来不过是要带走还活着的躯体。
郁泱忙令侍卫悄悄设防,郁渊早有所料道:“哥,你救得了我此时,救得了我明日?若救得了我明日,我今日也不须死。哥,我不怪你,让我好好再看一眼看你和娘,就由我放心去吧。”
大臣们急急相劝,郁渊都如聋了一般,静静地看着太后和郁泱,死脸上忽而浮出一丝解脱的微笑,无憾地合上双眼,放开了神兽。
太后见状睁大了瞳孔,一口气提不上来,翻了白眼晕过去。郁泱本能地跑过去要接住郁渊。
“郁头汤你下来。”一声无动于衷的命令。
众人惊慌地应声看去,唯恐公主气得立马撒手人寰。
大周第一禁忌——直唤郁渊“郁头汤”,唤郁泱“郁子酱”都不这么要紧。头汤和子酱是先帝分别给两孩子起的字,充满父爱和人文关怀,寓意子民丰衣足食、年年有余(鱼)。而郁渊恼透了这个称呼,是个正常女子都会恼。
“女孩子家家干嘛事事想得这么绝对。怕单于睡了你不成?”安逸嘴叼着一根草,抖擞着脚傲慢道,“那你省省吧,草原上又不是没有漂亮女人,老单于八年没有动欲纳妾,还会对你一个黄毛丫头感兴趣?还是你以为自己有返老还童、‘妙手回春’之能呢?单于既不为睡你,你闹个什么,不就是当个人质,我大周的公主为江山稳固曾经单刀匹马袭击敌寇,啃过树皮躺过雪山,什么苦没吃过,今儿匈奴不过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要你呆在草原就能保两国长治久安,为何你却扛不住了呢?草原的烤肉奶酒能比树皮难吃?”
郁渊好恨安逸以这样的口吻教训自己,睁开眼睛:“但是单于死后,我还得嫁给新任的单于。”
“你的意思是,你还打不过小你五岁的护于?”故作惊愕,嘲讽道,“你那一锤定命·鳌掷鲸吞·降龙伏虎·无坚不摧·叱咤风云·气吞虹霓·遮空蔽日流星锤崩过多少人的脑浆,你要是在床榻上把护于崩死,我大周军队趁机而起,一举吞并匈奴,我还敬你是条汉子。你刺杀敌首虽然会死,但护国有功、流芳百世,也比你现在自尽强。司马迁说过,死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你视死如归我挡不住,可既然你如此高尚的觉醒,何不把单于一齐顺死好助大周一臂之力?你就这样跳下来,大材小用啊。你也当过兵,知道我大周养一个顶级细作、打入匈奴内部需要耗费多大的财力物力,合着你名正言顺做别人的皇后,直接接触匈奴的权力中心,何乐不为?”
郁渊下意识抱住了神兽,眼里恢复神光,带有疑惑和一丝崛气:“只要他们不碰我,呆也呆得,可…”
安逸听出郁渊语气中泛有察觉不到的“公主病”,心知郁渊过了那个坎,摇头哂笑:“你知道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你有胸吗,有臀吗?无非脸长得好看一些,谁会冒着生命危险沾你。拉上帐子关了灯,你连个厨娘都不如。”
众人老脸一辣,泛泛地眨着眼睛,遮遮掩掩回避,假装没听见或听不懂。只郁泱一动不动地看着安逸的背影。
郁渊吸了吸鼻子:“你别骗我。”
安逸挽起衣袖,展示臂腕:“不信你下来摸摸,手感绝对比你好。”
郁渊在军营里锻炼出来的铜头铁臂,比安逸舞文弄墨的手要结实得多。
郁渊来了气:“好哇,你跟我去匈奴。单于要是来了兴,我让你伺候他。”
众人听罢,暗暗松了口大气。
安逸张开双臂,似要接住郁渊:“成。那你下来,我们从长计议。”
“你想接住我?你会被砸死的。”郁渊转向侍卫,“来人扶我下去。”
郁泱内心一颤,此情此景恰似当年——他在高处安逸在底处。他蓦地有一个不切实际又不无可能的猜想——郁渊会喜欢上安逸,就像…
“砰”一声响,地面一震,郁渊没摔下来,安逸却整个人栽到了地上。跪了一天的双腿,终于撑不住了。
第50章 逸渊4。0
端午节前夕,匈奴人马在鹿州百姓强颜欢笑的迎喝声中驶入了皇城。茶楼上,安逸与丁鹭分别提一壶酒,依靠在窗户前小酌,冷眼旁观。
老单于坐在车辇内探看不到,护于骑一匹黑色的骏马走在车前,表情如大人般冷漠,眼睛直瞪前方,像一匹谨慎的狼,而扎着三股小辫,显得分外滑稽。
丁鹭扬嘴一笑:“小小年纪,戾气不小。”
“把戾气挂在脸上的人单纯。”安逸饮下一口酒,“这下省心了。”
丁鹭:“明天的龙舟大赛,你可约好了。”
城外的盘龙湖已张灯结彩,只等明日的庆典了。安逸:“我托景鹤跟郁泱提了。明天护于一定会前观看龙舟大赛。”
丁鹭好奇道:“怎么你不亲自跟郁泱提?”
像听到一个笑话,耸肩:“我的话,他会听吗?”
“啧!”丁鹭交叉着手,糟心道,“我说你,怎一点都不成熟。作为臣民,有言进言是你分内的事,郁泱理或不理,是他的事。还在为小时候的矛盾闹脾气?这像话吗!”
安逸也“啧”了一声,反问道:“合着你的意思是我不成熟?你搞清楚,你见过八岁的小孩非要把你往水里浸,七年后第一面还不忘吓唬你,叫你见到他自行绕道?得,在他的地盘算我碍事。如今我在宫外逛个花院他都得管,还跪了我整整一天,吃撑了没事干?你见过这么刻意跟你对杠、杠十几年还不肯罢手的所谓成熟的人吗?”
丁鹭竟无言以对,岔开话题:“你的《黄帝御女图》画好了没有?”
“啊!”一拍脑门,“落在怡红院了,你替我去拿回来。”
丁鹭懒懒地道:“自己去拿。”
“老哥!郁泱扬言要阉了我,哪家妓丨院还敢开门迎我。”
丁鹭无语了,极不情愿的答应,转问道:“听说你那天把人家郝姑娘拒绝了,不称心?”
得意地将酒壶扣在胸口处:“不是郝姑娘不好,这有人了。”
见安逸面泛桃红,又笑得春意盎然,看来是正经的在处关系了。替他高兴道:“姑娘叫什么。”
“白水沁。翰林院的研墨姑娘。”
恍然大悟:“怪不得你那天把郁渊凶得那么厉害,原来欺负到你小心肝了。”
安逸叹气道:“水沁好端端的,又没招惹她。她二话不说要把水沁撵出翰林院,还冠一个研墨不匀的理由,我能任她刁钻下去?管不得那么多,该修理的就得修理,好让她知道,虽然身为公主,但道理还得讲,由不得她胡作非为。”
丁鹭托腮,不可思议道:“咦!他家人都好幼稚呐。”
“可不是。”安逸坐到椅子上,脚搭上案台,拿起一旁的烟斗学模学样地吸起来。以往在郁泱面前,他就像一个恬不知耻、死乞白赖、猥琐而变态的窥视者,他做过无数次努力,交往女情人,游走烟花巷,却不见自己有一丝动容。好似被郁泱一语道中,他好龙阳,并且心悦他,这令他内心深处的羞愧无节制膨胀,几度在郁泱面前抬不起头来。
直到遇到白水沁,他作为直男的尊严才站起来。无爱亦无惧,都是直男,怕他个鸟。从仰视到直视再到俯视,他如今对郁泱的忌惮只剩下权。若郁泱不是皇帝,他敢分分溺死那个小杂种。想着想着,傲慢地笑起来。
“你说女孩子家喜欢什么,过几天水沁生辰。你懂女孩子,替我想想。”
“她们喜欢承诺。”
安逸抖了抖烟灰,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可以呀,约定三生。”
“瞧把你傲上天了。”丁鹭忽而眉目一凝,夺过烟斗抵在安逸眉心,一字一顿道:“别乱给女孩子许承诺,否则你会有大—麻—烦。你先搞清楚自己是不是真感觉,若是那里犯贱…”扼住安逸手腕道,“就自己解决。”
安逸撇头笑笑,那感觉假不了:“如你喜欢小埂,你假我亦假。”
丁鹭蔑视安逸片刻,才将信将疑地放开了手。
端午佳节,盘龙湖边上摩肩接踵,鼓声震天,人声鼎沸。百来只龙舟在湖中央行驶,划开一道道长长的水花,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无人不狂热在激烈的竞赛当中,只安逸一手一只大粽子,坐在岸边一条搁浅的乌篷船里冷漠的吃着。
码头上出现一个幼小的身影,其后跟有一男一女两个随侍。安逸瞄见,在乌篷上方插起一面红色的信号旗。
小孩扯了一